时间:2022-12-12 来源:常读非 分类:现代 作者:千栀子 主角:林六 楚广阔
一到地里头,他的眼直接都亮了。
在二十一世纪,一些农家野菜被送到了超市,常见的有马齿笕,野葱,艾草,蒲公英……,林六生也算是有点儿熟悉。
林六生看着楚广阔家的一大片荒地,高的能到腰身高的野草长得那叫一个“喜人”,直接就笑了。
有扛着锄头路过的,斜眼看他,走远了才敢嚼舌。
“楚家嘞那个?”
“看他笑嘞,该不会是个傻嘞吧?”那大爷一边说还一边比划,戳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们不敢在楚广阔跟前儿怎么着,但一关上自家的院门,谁没有埋汰的过他几句。
如今能够看楚广阔这么大的一个笑话,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翘首等着看热闹的。
说楚广阔他娘被人骗了,弄回家一个病秧子,说那个病秧子,到楚家没两天就病死了,还有人“亲眼”看到楚广阔半夜把人拉出去埋了……
这一看到林六生活的好好的,村里人又开始传。
昨天那恶霸把人扔外头,林六生在门外头哭嚎了半天都不让他进门儿;楚广阔那恶霸,肯定会打“媳妇儿”啊之类的。
林六生走过去的时候还不大清楚,走着想了一通,回过味来了,合着他们说的人是自己吧?
也没有想太多,林六生回去之后择菜,炒菜,几味调料调出最佳滋味儿出来,没一会儿就炒出一大锅的野菜。
就是没有主食。
林六生正觉得遗憾,门口就又来了动静,一根柴火被脚踩出咯吱响声,紧接着,楚广阔就一头扎进了院子。
楚广阔一看,这个病秧子居然还吃上了,可家里不是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吗?
一双眼就这么盯着桌子上的那一大盘子菜,站在门口就闻到香味儿了。
林六生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这“土匪”肯定是要来扫荡一番的,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儿,还能落一个好。
于是,林六生又露出一个笑面出来,破冰似得,一笑就是冰雪初融化。
楚广阔看着,脑子糊成一片。
“回来了?”林六生笑着招呼他,“过来吃饭吧。”
脑子都还没有想明白,楚广阔就已经看着他,朝着他迈过去了腿。
看着桌子上的菜,他心想,这病秧子是做好饭,等自己回来?
楚广阔心里起了一丝异样,酸酸甜甜,像是刚吃了梅子,又喝了一大碗的酒。
这病秧子,怎么跟自己媳妇儿似得。
楚广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矮脚板凳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三个大烧饼,将其中的一个丢给林六生。
林六生惊愕了一下。
烧饼?
楚广阔过的可真是不错啊,这两年可是荒年,家家户户都在吃糠咽菜,他这家里又是白面,又是油灯,又是银坠子的。
如今,吃的也是白面跟芝麻烙成的烧饼。
所以,这个恶霸在外头干的是什么勾当?
俩人也没说什么话。
林六生的身体确实不行,食量也不好,常年以来被迫养出的猫胃口,这才吃了半个饼子,就已经打嗝了,撑的不行。
楚广阔看着,正想调侃两句,就见林六生一边打嗝一边把手里的饼子放下,然后两条胳膊撑着自己的腿。
缓缓劲儿。
再吃!
……
楚广阔看着他这么努力,都想劝劝他了,要是真吃不下去的话,就别硬吃了,可不要给撑死了。
林六生也是无奈了,为了给自己鼓劲儿,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什么能行呢,就吃这么一点,能长肉吗!”
楚广阔:“……”
楚广阔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直接把自己给闭上了。
林六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一张大烧饼给吃完了,吃完在院子里溜达,偶尔还咳嗽一声。
怕楚广阔对自己有什么成见,林六生一边溜达,一边跟他闲聊,“你要把我送回去的话,把八百文肯定给你要回来。”
楚广阔有点怀疑了,说:“咋的,你跟你家提前没商量好啊,搞了这么一通?”
林六生打了一个嗝儿,说:“就那刘氏,也就是你们以为的我娘,其实就是我后娘,他自己亲儿子要娶媳妇儿,赶巧听说你家这事儿,就找了一个冤大头,坑了八百文。”
楚广阔倒是没有想到。
林六生:“我根本啥都不知道,当时在家里病的脑子都不清楚了,就被我后娘用牛车拉扯,直接拉到你家来了。”
楚天阔看着林六生风轻云淡的一张脸,总觉得他要是当着自己的面儿哭一场,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不是滋味儿。
林六生看着楚广阔,带着一点儿调侃,笑起来就像是叹气一样,说:“她说,平白得了八百文不说,我要是死在你家里头,她还能省下一个棺材钱。”
林六生见楚广阔不说话,瘦骨伶仃地站在那儿,抱着手臂开玩笑:“你怎么了,冤大头。”
楚广阔直接“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站在那里,健硕高大,肌肉贲张。
林六生知道他是生气了。
一个恶霸,居然被一个妇人给坑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楚广阔一个人,就有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汹汹,“走!”
林六生知道,他这是打算“退货”去了,只是现在天都快黑了,真的要说走就走?
楚广阔要现在去,林六生也就只能跟着,步子跟不上,又咳嗽的厉害,谁知道楚广阔脚下一停。
林六生看他转身,朝着自己过来,只觉得一头猛兽逼近似得。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居然已经像一个货物一样,被楚广阔扛到了肩膀上。
“你!你干!咳咳!你干什么!”
楚广阔一点儿都不带搭理他的,扛着他就走。
村中央的一口古井旁,种着三棵老槐树,村里人一吃完饭就喜欢到那个地方唠一会儿嗑,这个时候场面正是壮观的时候。
一大帮子人正说说笑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楚广阔扛着一个男人,直接走了过去。
楚广阔这个远近闻名的恶霸,路过之地,吓得人一片噤声,路过之后,那可是比集市上都要热闹,一片鸦噪。
“那个恶霸刚才扛着的是他的男媳妇儿吧!”
“可不是嘛!就是那个姓林的病秧子!”
“也是可怜啊,今儿我还见着病秧子挖野草吃呢。”
“吃野草啊?”
“可不是嘛!那恶霸一口粮食都不给他吃!”
“……”
“这天都黑了,这扛着人是干啥去啊!”
“该不会是打算叫人给扔到河道里去吧!这不还有一口气喘着吗,应该不至于直接挖个坑给埋了!”
“也是哈!”
“我说什么来着!这个病秧子在这恶霸家里头肯定活不长!”
“……”
倒挂着的林六生只觉着自己头重的不行,又是咳嗽的,根本就叫不住人。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楚广阔就这样将他在厚重的肩膀上颠了一下,直接进了一家人的院子。
一个长得还算健壮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一开口就是咿咿呀呀的,分明就是一个哑巴。
楚广阔一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就将自己肩膀上的林六生撂到这哑巴家里的牛车上了,哑巴虽然惊愕,又问不出来,但还是连忙给他套牛车。
套好之后才朝着楚广阔比划了一下。
楚广阔根本就是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那你就别管了,车借三天。”
刚才那一撂,林六生到现在才起来,而楚广阔已经驱着牛车离开了哑巴家的院子。
林六生坐在牛车上揉着自己的骨头,看到除了哑巴,院子里还出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出来送人。
林六生坐在牛车上,往前挪了一下,靠近那个宽广的后背,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天都快黑了。”
他刚说完,牛车轱辘就碾到了一个石子,车直接就颠了一下,林六生一个没有坐稳当,直接一头撞到他的后背上。
楚广落一只手朝后,一手扶住了他瘦成一把骨头的身子,“费什么话,坐好了!坐不稳就躺着!”
让躺着,林六生就躺着了。
没过一会儿,天黑了,夜里露水很重,要赶到原主的老家的话,怕是要赶到明天晌午,这一晚上是肯定要挺过去的。
林六生躺下还没有多久就开始咳嗽了,阵咳,夜里困了也有点儿睡不着,半眯着一张眼,又冷又难受。
他脑子有点迷糊,刚想翻一个身,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一只大手摸了过来,先是一下子没有摸准,摸到他的鼻子,他的嘴上。
林六生一下子就清醒了,有些有气无力地问他:“你干啥?”
楚广阔粗糙的大手又摸了一下,手心摁在他的脑门子上,摸了一会儿之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没发烧。
“能干啥。”
林六生躺在马车上,抬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只是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也就没有跟他掰扯。
楚广阔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赶着牛车,一张冷硬带煞的脸在黑暗中却有了一丝异样,只是包括他自己在内,无人知晓。
楚广阔看着自己刚才碰过林六生那湿软的嘴唇的手,但是也看不清,但还是就这样看着将自己的手搓了一下。
觉得大晚上的,这风,吹的有点舒服。
可林六生冷啊。
“哈切!”
楚广阔侧着身子,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咂舌嫌弃,直接将自己的上身儿衣裳给脱了下来,丢在了他的身上。
“套上吧,别死在路上了!”
林六生觉得他是去退货的,自然是不想让自己死在路上的,也就不跟他客气,拿着他宽大的衣裳就套上了。
穿上之后,林六生也不太困了,就这样坐起来,揪着衣领子闻了一下,说:“你这衣服有点味儿。”
楚广阔:“……”
林六生说着,自己乐了起来,又说……:“干了的汗腥味儿,这男人味儿,还挺重的。”
楚广阔看着他揪着自己的衣裳,凑在鼻子上头嗅着,月光下一张脸朦胧干净,笑起来是他活了这二十多年都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热!
楚广阔脱了衣服,就已经成了光膀子了,更显四肢修长健壮。
他长得鼻高眉浓,五官棱角分明的像是斧砍,脱了衣服之后露出宽阔的肩膀,整个一浓墨勾出来的汉子,男性魅力爆棚。
他身上,这可不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好看不挡用肌肉,那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似乎能够看到下头那蓬勃的力量。
林六生看着,有些心痒痒。
但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就像女孩子喜欢看美女,他看个男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楚哥,你给我摸摸呗!”林六生一脸坦荡。
楚广阔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饶是他这么一个恶霸,身体都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猛然看向林六生,那个眼神啊……
林六生看着他的眼神:“……干嘛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
楚广阔:“……”
林六生先是用手背轻轻地抵着自己的嘴看着他,又眉心一皱,嘴角一抖,手一翻转,将自己的嘴捂紧。
“噗嗤!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哈!”
楚广阔艹一声,额上,脖子上,身上的青筋浮凸了起来,直接上手就要去捞林六生,林六生直接向后躲了一下。
牛车发出一下咯吱声响。
楚广阔的半个身子探过去,就跟猛兽扑食似得,林六生一只羚羊根本就逃不掉,倒在牛车上,又被他拽着一条腿拽了过去。
林六生只当是兄弟们的打闹,就跟以前他跟朋友之间似得,一点儿都不带害怕的,裤子被拽着露出大半个屁股的时候都还在笑。
楚广阔本来打算将他拽过去,非要好好揉搓一番,不去他一条命也要让他掉层皮。
谁知手上一扯,灰土色的毛糙裤子里头,就这么被他扯出了半个白嫩的屁股,让他的大手直接一滞。
林六生还浑然不知,趴在牛车上,一边笑一边扯着自己的裤子。
男人嘛,不露鸟就没啥事儿。
可谁知道,他的那半个屁股上却覆上了一个什么东西,粗糙温热。
他身体猛的一紧,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巴掌直接就“啪”的一声落了下去。
林六生一捂屁股,猛地回头,眼眶眦着。
一个最混不吝的恶霸,此刻却一条腿曲在车上,脸上再正经不过了。
林六生捂着自己的屁股,气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刚才是不是!你刚才是不是……打我了!”
牛车在夜间的小路上走的摇摇晃晃,楚广阔的一个手脖子搭在曲着的腿上,一双眼看着他,不想承认刚才抓一个男人的屁股这事儿。
“谁打了你?”
林六生直接被气乐了。
“你当我没听到是吧,刚才‘啪~’的一声!”
楚广阔别开脸,往自己的鼻子下头蹭了蹭。
林六生不依不饶。
“不是你打的是谁打的!”
楚广阔一连点头,点了几下又蹭了一下鼻子,做出一副无赖状,“我打的,怎么着吧!”
林六生:“……”
牛车一晃一晃,咿咿呀呀的往前走。
楚广阔见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可说的了,又在路旁揪了一根草吊着,悠闲地赶着牛车,月光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落下一层柔和的辉。
林六生在他后头盯着他,后槽牙磨出声响。
这辈子怕是就见这么一回来了,实在是没有必要跟这个恶霸计较,不然到时候这个恶霸再怎么着自己,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楚广阔一双眼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到了后半夜,他也有些乏了,枕着自己的一双健壮的手臂靠在牛车的扶手上。
一只手的几根手指搓动着,像是在回想着什么滋味儿。
男的……
也不错。
天亮的时候,到了一个天元镇,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原主的老家,林家村里。
一晚上,林六生只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儿,意识一直不大清醒,也是因为镇上实在是热闹,他这才彻底醒了过来。
一醒来,肚子就叫。
楚广阔眼往后斜了一眼,将嘴里的草梗咬了一下。
楚广阔在这一片儿也不算是有名。
但他光着膀子,顶着一张就算是神情舒展时,也有着七分煞气的脸,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赶牛马车,百姓但凡见了,都会下意识地绕道走。
真的是“土匪”上街开路,走的顺顺畅畅的。
林六生的身上穿的,外头套的,连着头发都乱糟糟的,又是脸色苍白,瘦成一了把骨头,整个被装在大麻袋里似得。
街上的人纷纷侧目。
有人认出了什么,拉扯着身边的人,说了一句:“那牛车上坐着的,这不是咱们村的林六生吗!”
“好像……是……”说话的人有些不确定。
一张脸像了十分,但林六生的神态,气质,却又生生抹去了五分。
“就是他吧!他不是被他的后娘用牛车拉走了吗?说是跟人结契兄弟来着!”
“是啊,听说那家的那个还是一个恶霸来着……”
有人又说。
“这恶霸,看着跟土匪头子似得!”
“……”
林六生觉得头皮有点儿痒,往自己的头上抓了一下,肚子也又叫了一声,只是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楚广阔在一个包子铺前头停下,他一停,那小摊位上的吃包子的人,包括小摊主都侧眼看了过去。
楚广阔也不下牛车,直接朝着那小摊主说了一句:“拿五个包子过来!”
小摊主的媳妇儿扯了他一下,那小摊主给他媳妇儿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就包上五个包子,堆着一脸的褶子送了过来。
楚广阔一手接了过去,问他:“你这包子一共多少钱?”
林六生就这样曲着腿,坐在牛车上头看着。
小摊主:“……不要钱。”
林六生:“……”
多半是这个小摊主刚才听说了,楚广阔并不是这地方的人,觉得白吃也就这一次,为了不生事端才来了这么一句。
坐车上的林六生直接来了一句:“那再来一百个。”
小摊主堆笑的脸上,脸皮直接抖了一下,常年风吹日晒的一张黑红的脸一脸的尴尬,额上都冒了细密的汗珠子。
楚广阔拿着包子,直接回头看了他一眼,林六生撩着眼皮子看他,面色舒展松弛,气质闲散。
小摊主抹了一把汗,为难地说:“一,一百个……俺这包子两文钱一个。”
林六生没什么情绪地道,“哦,那我不要了。”
楚广阔看着林六生,敛着一双深邃的眼看着他,舌头抵着自己的齿列舔过,似怒似笑,然后就这么看着他,将手摸到了自己的怀里。
十个铜子儿,在他的手里一个个地砸出声响,弄得路人,连着摊主一阵心惊胆战。
摊主接铜板的手都是哆嗦的,他媳妇儿见牛车走了,几步过来,看着她男子手里的铜子儿,又看着已经走了的牛车。
两人相视一眼,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出了元贞镇,就是一片连着一的庄稼地,楚广阔一个包子都没吃下去,越想刚才那事儿越是不得劲儿。
终于,他忍不了了,猛的一个回头。
林六生跟个羚羊似得,几乎下意识的弹跳而起,但没来得及逃就被楚广阔一把捞住了后脖子,被他手臂的力量压制着,整个倒在了牛车上。
教训别人,楚广阔那是用拳头,如今咬着牙,摁着人家的脑袋,在人家的头发上狠狠的揉搓了一顿。
林六生硬是扒着他的手,脖子使劲扭着,也是楚广阔揉搓够了,他这才将自己的头解救了出来。
林六生:“你他娘的有病吧!”
楚广阔看着他,又是气又是乐,又一把捞过他,一只大手攥住他的脖子抵着他的下巴,一双眼就像是重刃似的。
林六生不吭声了,喉结动了一下。
楚广阔觉得有趣,一双深眸里兴致横生,攥着他的脖子的手向下,粗糙感十足的拇指碾过他的喉结儿。
林六生的喉结又动了一下。
楚广阔的眼里直接一暗,一个抬眼,跟紧绷着身体,一脸警惕的林六生来了一个四目相对,他就这么盯着林六生,凑近他的脖子。
猛地一下,楚广阔张开“血盆大口”,如同一只狮子,作势就要朝着羚羊的脖子咬上去。
林六生浑身的汗毛直立,猛地一躲,牛车发出咚的一声巨大的声响,他自己差点儿从牛车上翻下去。
楚广阔得逞了似得,坐在那里爽朗大笑。
林六生得知自己被耍了,气的苍白的脸都憋出了一点儿的红润,脖子上的也是青筋明显,随着他的磨牙一动一动的。
楚广阔笑声停了,冷硬的嘴角都没有下去,拿了那个纸包,将里头还热乎的一个包子直接丢到了他的怀里。
林六生刚接到一个包子,楚广阔笑着一张脸,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一个不够你吃撑了缓缓再吃的吧?”
林六生:“……”
楚广阔又丢给了他一个。
一连两个包子被丢到了自己的怀里,林六生觉得楚广阔就跟逗狗似得,逗的时候狠狠揉搓,又气又乐,逗完了,就开始喂食儿。
林六生一口咬了小半个包子。
凭啥不吃,瘦成这样,不吃能长肉吗,病能好吗,能活下去吗。
有的吃,讲什么骨气。
楚广阔看着他鼓起来的腮帮子,又看着前面的路,突然觉得没那么开心了。
一进村子,就有人认出来了坐在牛车上的林六生,一个个的驻足观望,又因为楚广阔而不敢凑近。
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没一会儿,大半个村子都知道了。
“这不是六生吗!”
“他不是被他后娘拉走了,咋又回来了?”
“赶牛车的那个男的该不会跟他结契的那个恶霸吧!”
“肯定啊!”
“长得可是够壮实的!”
林六生寻着记忆,领着路,到了原主家的院门外头,又从牛车上下来。
已经有不少人围上来,等着看热闹了。
林六生直接进去,楚广阔则是连下来都没有下来,将人送到地方了,就等着拿完钱就走了。
正在院子里的朱翠萍一看到进来的林六生,一愣,直接来了一句:“你咋还活着呢!”
外头的楚广阔听到这一句,猛虎出笼似得,一下子从牛车上下去,吓得看热闹的村里人都后退了一步。
楚广阔一头扎进院子里,朱翠萍一看到他,脑子都有点儿懵了,一瞬间觉得自己家这是进了土匪似得。
“你,你谁啊!”
屋里的两个男的也出来了,本想是觉得外头出事儿了,给朱翠萍壮声势的,但一看到院子里的楚广阔,一个个的都跟个鹌鹑似得。
楚广阔脸一厉,直接抬脚一踹,院子里的那个大半个人高的厚重大水缸一下子就被踹碎了。
“啪——”
“哗啦”一声,水缸里的水流了大半个院子。
“啊啊啊啊——”朱翠萍吓得连忙后退。
楚广阔跟个阎王恶煞似的,“你个娘们儿胆够肥啊!敢坑老子!”
朱翠萍一下子知道他是谁了,知道他是要算账,这下直接赔着一脸浮夸的笑,说:“这咋能叫坑呢!”
林六生也不好多话,直接就说:“八百文,赶紧拿出来。”
一对上以前任他打骂的林六生,朱翠萍的胆子就大了,满是横肉的一张脸扭曲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半死不活的赖在床上大半年,一点儿活没干,谁给你一口吃的?!老娘以前咋不就一把灰噎死你……”
楚广阔听着,怒目一扫,朱翠萍吓得直接把话给咽了下去,脚上都没站稳,被他的儿子搀扶住了。
嘴上却厉害,耍赖地尖着嗓子嚷着:“没钱!这病痨子爱要不要!”
楚广阔几个阔步向前,那两个男的软着腿上来挡他,其中一个还拿着一个大铁锹,壮着胆子上去就要夯他。
村里人站在门口看热闹。
林六生一步向前,想制止一下,紧接着,楚广阔直接在他眼前儿来了一个侧腿踢。
林六生脑子一震,亲眼看到了比电视特效还要震撼的一幕。
朱翠萍的大儿子被楚广阔整个踹飞了出去,一瞬间悬空,又直接朝着猪圈砸了过去,围着猪圈的木桩阀门直接就劈开了,他整个人滚了进去。
猪被吓得叫了起来。
门口看热闹的村里人吓得直接捂住了眼。
楚广阔:“奶奶的!给你脸了,敢动手!”
朱翠萍的大儿子在猪圈里爬不起来了,朱翠萍尖叫着,又哭又骂的,跑到猪圈里头扑到她儿子身上,嘴里一句一个天杀的,哭着老天爷。
朱翠萍的二儿子尿水已经流了一裤裆,哪还敢再一个人面对楚广阔,一步没站稳,连滚带爬的去了猪圈,哭喊着他大哥。
楚广阔真就跟一个土匪似得,直接一脚踹开了他们家的堂屋,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将他们家值钱的全给拿了,看不顺眼的就给砸了。
林六生脑子已经懵了,反应过来之后才去了堂屋,但也只是在门口站着,看着里头搜刮着的楚广阔。
村里人一个个的头皮发麻,胆小的退远了,胆大的就在门口看热闹。
朱翠萍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爹喊娘的。
“老天爷啊!没有王法了啊!老天爷!”
楚广阔终于搜刮干净了,他从屋里出来,朱翠萍的二儿子一看到他手里那个用来给自己娶媳妇儿的钱袋,哆嗦着威胁。
“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了!就不怕俺们去报官!”
楚广阔直接嗤笑一声。
“去报啊!敢去报官老子出来弄死你!”
朱翠萍的二儿子直接就老实了。
朱翠萍不敢看楚广阔,就拍着大腿哭着咒骂林六生,说他是个天煞的灾星,克死自己的亲爹亲娘不说,还连累她跟她儿子倒霉。
林六生:“……”
楚广阔侧身斜眼看林六生,手里的东西攥的紧了一下,“你走不走!”
林六生愣了一下,然后扭头就去了厨屋。
就在楚广阔以为他不打算跟自己走,刚转了半个身子,就看到林六生抱着一罐儿盐出来了。
楚广阔:“……”
林六生朝着他走过去,直接往他的怀里一塞,然后就撸起来了袖子,朝着猪圈走了过去。
朱翠萍看着林六生,一张脸扭曲的像个老巫婆,眼看着就要朝着林六生撕扯过去,高大威猛的楚广阔直接就往林六生的身后头一站。
朱翠萍一张脸直接就怂了下去,在猪圈里头,躲的远远的。
林六生一手撑着猪圈,手一捞,直接将猪圈里的那个小猪仔捞到了手里,然后对着楚广阔说:“咱走吧。”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村里人主动给他们让路,朱翠萍见钱没了,盐没了,现在连猪崽儿都没有了,拍着自己的大腿,要哭晕过去似得。
林六生直接坐上了牛车,抱着猪仔儿逗着,一点儿的心软都没有。
楚广阔一句话没问,顶着一张天生带煞的脸,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拉着林六生,拉着猪崽儿,走了。
他以为林六生会看不惯,可林六生心里却分的清,不该心软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会心软,心里明白道理儿,一点都不死板迂腐。
这病秧子可真招人稀罕。
林六生问他:“那契书呢?”
楚广阔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的纸,他几乎一个字都不认识,看到上头有一个手印儿,就知道是这张了。
递过去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林六生见他的手不伸过来,直接将身子过去,将他手上的契书给抽了过去,正想撕了,但转念一想……
一般村子是不会收留一个外乡人的,自己要是乱跑,严重了甚至会因为村里人报官,送到衙门去的。
自己要跟楚广阔没啥关系,自然是没有那个资格留在树禾村的,这情况,比现代的“黑户”都不如。
“哥,”林六生抱着猪仔儿凑近他,“以后咱俩搭伙过日子呗,你看你地不种,院子也不住几天,跟我搭伙,等日子富起来了咱俩都能娶媳妇儿生孩子了!”
楚广阔斜眼看了他一眼,“你想住俺家的院子,种俺家的地?”
林六生:“……啊对。”
楚广阔:“俺家的地,凭啥给你种?”
林六生:“……”
楚广阔直接将他手里的契书又抽了回去,往自己的怀里一塞。
林六生看着自己空了的手,不明白他这是啥意思,想了一通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楚广阔这是怕自己赖账!到时候挣了钱自己再跑了!
契书压在他那里也不是不行,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打算娶媳妇儿。
再说了,楚广阔比他大,以后肯定也是要娶媳妇儿的,林六生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先不撕也成!”林六生将话说的轻松,“等有了钱,咱俩谁要娶媳妇儿了再撕也成。”
楚广阔直接又朝着他斜过去一眼,一个气息不顺,抽了一下牛屁股。
消息比他俩走的快。
回去的时候楚广阔走的是大道,经过县城,几个巡街衙役一看到他,硬是一扭头,到别处巡逻去了。
懒得招惹。
路人纷纷侧目。
抱着小猪崽儿的林六生一进县城就察觉到了,不得不说,楚广阔这名头混的不错,只是他娘觉得他对不起祖宗。
但凡走过去一个人,就要朝着他俩看上一眼,而且大多是看林六生的,毕竟传的最狠的一件事,就是楚广阔他娘给他娶了一个男媳妇儿回家。
背地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笑话的。
如今……
楚广阔赶着牛车,牛车上坐着一个就算是坐在牛车上,身上穿的破旧不堪,怀里抱着一只小猪崽儿,都有一种古代闲散公子的感觉的男人。
怀里抱着猪仔儿,有钱人家的公子。
路人觉得真是邪门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一眼看过去,林六生的气质就是跟一般人很是不一样。
平时镇上都见不了多少荤腥,楚广阔这才转到了县里,要买了二斤猪肉,说要肥的。
要说买肉,一般都是要整切的,但楚广阔往那一杵,自然是他要啥,人家给他切啥,别说要肥的了,就算是要两斤脆骨老板也能给他挑出来。
林六生见他要肥的,直接说了一句:“那整切一块儿,肥的给他,瘦的我买。”
楚广阔直接朝着他看过去。
买个肉,这个病秧子还要跟他分开买?
在这古代,肥肉可以熬油,可比瘦肉来的要贵。
那老板一听,就觉得他是没什么钱。
可这钱要怎么算?
老板硬着头皮看了楚广阔一眼,要将那一整块儿猪肉上的瘦肉给切了。
楚广阔:“切什么切!直接拿上!”
老板吓得肩膀一耸,连忙给他装上,又稍微盛了一下,然后陪笑道:“一共三斤半,本来卖十七文一斤的,卖您十文一斤,再给您抹个零,一共三十文。”
林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