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20 来源：长佩 分类：古代 作者：不胜眠 主角：枫乔 江灵澈
窗外的疏柳抽芽晕成嫩黄。
淡了冰霜，融成了春光。
“好了，同学们，下课。”江灵澈说了下课，回了办公室。
“江老师，江老师。”叫他的是对桌的王梦老师。
“怎么了？”江灵澈问道。
“刚刚焦主任把下周的语文组赛课安排表放你桌子上喽。”
“噢，唉在这，”江灵澈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计划表上自己的名字就发愁，“周二上午第二节，周四下午第三节。”
“厉害呀江老师，拿到了两次机会呢。”
王老师是今年新来学校的老师，没到升职称的时候，自然与赛课无缘：“今年能评上一级了吧？”
江灵澈扯了下嘴角，心想为了评一级怎么就这么累人呢？
“希望吧，毕竟努力这么长时间了，不然会挺失望的。”
今天是2018年4月6日，星期五。
“江老师还不走，有课？”王老师拎着包准备闪人。“再等会儿，把下周的赛课教案整出来就走。”江灵澈今年28岁，庆幸自己还好是个90后，在清一水的年轻女老师中显得不那么突兀。
“不然下周就太忙了，容易乱。”
“啧，不愧是最年轻的语文组组长，真拼。”
“哈哈哈，也就这样吧。”江灵澈干笑了几句。
其实也不是不能在家备课，只是江灵激觉得家里太静了些，就他一个人住，房子太空。
六点多光景，江灵澈合上了笔，课备完了，也饿了。
出校园的一路上人声鼎沸，学生们都从食堂往班里赶着上晚自习。
吃什么呢？江灵澈一边跟几个自己班的学生打招呼，一边纠结地想着晚饭吃什么。
正巧江灵敏的电话打了进来。
完了，又是这磨人的家伙，江灵澈看了来电显示上“小祖宗”三个字就表示我并不想接。
“喂，哥放学了没?"
“嗯。”
“晚上吃饭呗?还没吃呢吧你？”
“没吃。”
“欸正好，我今天做两台手术，虽然是一助吧，但现在不忙。”
“行，在哪吃？”江灵澈寻思既然不忙，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就回转小火锅吧，我想吃火锅了。”
“哪家店?”
“宏光街上那家。”
“行，我马上到。”
“我也快了。”
江灵澈对于自家这个双胞胎妹妹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也生不起一点气性。
宏光街是老城区里挺热闹的一条街，这合逛街，就是有点容易......堵车。
江灵澈毅然决然，选择打了辆快车。
“哥，这里！”
车刚停在火锅店门口，江灵澈就看见自家妹妹连蹦带跳地喊。
“我觉得我没瞎，能看到。”
埋头苦吃。
“哥这个毛肚，绝了……还有这个……那个甜不辣，快，别让他转走了！”
江灵澈感觉自己像个木得感情的抢菜机器人：”不急，早着呢。”
“我饿啊，早饭都没吃。”
“中午也没吃?”江灵澈皱了下眉，寻思你总不会一天没吃饭吧？
“吃了啊，但我说得把早上那顿吃回来吧？”
扶额无奈，这个鬼灵鬼精的家伙。
“对了，哥，你猜，上周我的车不是被蹭了一下嘛，然后遇见谁了?”
这让我怎么猜？难不成猜你遇见的交警姓啥名啥？
“谁啊？”江灵澈夹了块毛肚涮了涮，确实好吃。
“枫乔啊。”
“咳咳——咳——咳，”江灵澈差点被一口毛肚噎死，“谁？”
“哥你忘了？就咱们高中一个班的那个枫乔，学生会副主席，长特光棍那个。”
“怎么说话呢？”光棍这个词多少听着有点别扭。
“咦——哥，说真的，他小子现在混得可以啊，交警中队的副中队长了。”
“也……还行吧。
“那个……哥他认出我了…还问了你。”
江灵澈觉得有时候大义灭亲也是一种好选择。
“所以呢?”
枫乔啊，他的初恋啊，他的前男友啊。
“so……微信就加上了，然后……江灵敏把手机澈举到江灵激面前。
手机上是枫乔和她的聊天记录。
-你好，我是枫乔。
-已成功添加好友。
-[闲聊十几句略过，江灵澈表示并不想看]
-那个，方便给我灵澈的vx号吗?
-呃，等下，我问问我哥。
最新两条的记录是2018年4月6日12:46.
敢情你是刚接到任务当天就执行是不是?
“我……可以拒绝提供以信息吗？”江灵澈斟酌了半天措辞。
“呃……可以的吧，”江灵敏略显失望，“但是吧，我已经发给他你的vx名片了。”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就在刚才你犹豫的那十秒里，”江灵敏一脸严肃，仿佛强词夺理的不是她一样。
“你……”江灵澈泄气，天力地靠在椅背上
叮——你有一条好友申请，是否前往验证。
江灵澈看了眼手机，又把屏幕关了。“先吃饭吧。”
“哥，枫乔哥现在可还单身呢。”
“……”
“哥，枫乔哥工资可不低呢。”
“……”
“哥，你脸这么红啊？”
“热。”
江灵澈表示不想说话了。
一顿饭越吃越没胃口。
“哥，记得哦。”江灵敏在把江灵澈送到家门口时指了指手机，“我先回医院了，夜班。”
“嗯，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真就是磨人，还很要命。
洗漱完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好友申请，江灵澈觉得自己要抓狂。
头像是纯黑的，没一点别的东西，微信名叫……这什么玩意一堆乱码?Hsfbxt
愣了半天，江灵澈还是同意了好友申请。
还是不狠心啊，真狠不下心。
一条语音，九秒。
江灵澈思想斗争激烈地点了播放。
“江，灵，澈，你TM够狠啊，就这么不管我了?”
他还是这样的声音，基本没怎么变，跟个流氓似的。江灵把打字框打满了又清空，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消息。
一条白色的语音孤零在对话框里，屏幕暗了一下又黑屏了。
叮————又一条语音，十二秒。
江灵澈点得很快：“小敏说了你明天周末，中午我去接你，一起吃个饭。”
完了，家有一妹，如有一劫。
江灵澈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了，回了个“好”。
他俩以前的事……欸
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自是一夜无眠。
到六点多天光破晚的时候，一阵倦意袭上来，睡了过去。
再醒是十一点半了。
一头自然碎盖炸成了刺猬头，江灵才堪堪起了床去洗头洗脸。
叮————枫乔发了条新消息。
终于不是上刑一样的语音了。”十二点，你小区楼下。”
“……”，江灵澈表示我想昏死到地老天荒。
这TM比上刑还上刑。
但结果是十二点整的时候江灵澈站在了小区门口
“……”，忐忑不安。
一辆黑色路虎停在了面前，枫乔把车窗放下来。
“上车。”
“我……去哪里啊？”江灵澈死命掐着斜挎包的背带，攥出一手汗。
“先上车。”
“哦。”江灵澈上了后座，和他斜对角坐着。
枫乔一身警服，村衣下摆收在了裤腰里，系了条警用的那种硬质皮带,看着利落干练了不少。
十年一别，从未逢面，如今重见，沧海桑田。
当年那个吊儿郎当的小痞子也成就了一方天地。
“你还是老样子啊。”枫乔一边开车一边扭了下头冲他说，“男朋友。”
“是......是前男友了。”江灵澈第一次觉得进车明明这么宽敞，自己却觉得有点挤，浑不自在。
“当年你说分手了吗？”
“没有......”江灵澈深觉无力。
“我说了吗？”枫乔步步紧逼。
“也...没有。”江灵澈自觉说不下去话了。
“那不就好了。”
“什么就好了？”江灵澈表示你不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你还是我男朋友。”
江灵澈心想去你妈的什么鬼逻辑。
“枫乔，咱们俩十年没见过了。”
“你还知道？”
江灵澈直接被噎死，缓了下神情才继续应了一句。
“怎么会忘呢......”
枫乔听了这句话，半晌没没理江灵澈。
“枫乔，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恋爱吗？”枫乔没等他说完就呛了一句。
江灵澈听了也不急，抿了下嘴：“枫乔，你要是有气，你冲着我撒，我打我我都不吭一声。”
枫乔没接话，径自开车听他说。
“咱都是眼瞅着奔三的人，老大不小了，你说个事儿我给你办了，一件不行两件也成，算是咱俩两清，你给个话，行还是不行？”江灵澈话说的认真，虽然带点紧张，可一股脑把话挑明后，反倒是轻松了一下。
枫乔把车靠在了马路边上，扭头盯着江灵澈，看他指甲紧紧抠着挎包的带子，脸上忐忑的表情和抿着的嘴唇，觉得这人怎么快三十了还这么显小，脸上红白滋润，看着跟二十出头似的，还挺好看。
枫乔这一眼看了好一会儿，看的江灵澈脸都红了。
“欸我说，灵澈，你这脸怎么保养的啊，真好看。”
“你......”江灵澈憋屈的扭头看向了窗外，“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枫乔噗地笑了一声：“我个老不正经的，你不早知道了？”
“别的先不说，陪我去趟事故科。”
江灵澈不说话表示默认了。
枫乔等了一会才开口：“我还想着你会问为什么要你陪我去那儿。”
“那为什么？”江灵澈也确实没明白，总不能光是让我陪你去工作就在周六的上午叫醒一个爱打瞌睡的人民教师吧？
“灵敏的事故，你忘了？啧啧，不愧是兄妹俩，心都真大。”
江灵澈彻底闭嘴表示我不想说任何一句话。
“其实这事能私了，对方是主要责任。”
“但现在情况是，对方骑的是电动车，医院检查结果给的是轻伤和轻微伤。”
“本来直行对拐弯，拐弯闯红灯就是全责。”
“但是电动车那家人当时讹上了灵敏，开口就是二十万，都没拿躺地上自己妈当妈。”
后来的事江灵澈就知道了，江灵敏加了他vx，还推了自己名片。
感情是这啊，江灵澈低头看了看自己专门搭配的新衣服，暗地给了自己两拳，这死丫头一声不吭的，真害人！
“那，这个该怎么办？”
“要我说，自认倒霉，各走各的。”
“那这不就，白被蹭一下？”江灵澈弱弱问了一句，倒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老年人，弱势群体，真上纲上线了能要他们赔什么？
“灵敏的车交的是全险，保险公司那边会负责维修的费用，说实话，真要赔偿也要不了多少。”枫乔皱了下眉，虽然不能理解这么个和稀泥的办法，但这显然已经是最省事的法子了。
“那就按你说的吧，认个倒霉喽，也不花几个钱。”
“一会儿到了我先进去，那家人等着呢，过个三五分钟你来找我。”
“行。”
事故科在居湟市城区边上，一路开过来，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了。
“走吧，赶紧处理了。”
“嗯。”
开个事故证明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就是骑电动车那家人叽叽喳喳的，好像自己有多么不堪多么缺钱似的，吵得江灵澈颇为头疼。
“您要是不服从这个结果，您可以起诉我，但请你们先懂一些道理，年龄大不是你们蛮横无理的资本，”江灵澈冲着带头起哄那个中年女人吼了出来，“您也这么大岁数了，这么闹腾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就真要报警说故意讹诈了。”
那女人讪讪地看了江灵澈几眼，拿着结果嘟嘟囔囔地走了。
目送着女人一行走远，枫乔拍了拍江灵澈肩膀：“走，吃饭去，饿坏了吧。”
“没，气都气饱了。”
江灵澈回头瞥了他一眼，又没好气地哼了两声。
“为这种人，不值当。”
就这一句，枫乔也没再多说什么。
趁着江灵澈埋头扒拉米饭的空当儿，枫乔放下筷子静静看着他：“今天，没吓着你吧？”
江灵澈抬头懵了一下，吓？吓着什么了？
随机反应过来是他带自己来处理事故的事儿。
“哦，没事儿，不过下次要有什么事你提早说一声，我也准备准备。”
“我的错，这种事儿平常见惯了的，没考虑到你没经历过，”枫乔捏着一次性塑料杯，一口干了，“我罚自己一杯，算给你道个歉。”
“欸你，胃不好还拿酒干什么。”江灵澈没来得及拦下来，枫乔就灌了自己一杯。
“害，多久的事了，再说现在这工作，少不了喝酒。”
江灵澈又扒拉了两口饭，想着总得说点什么。
“枫乔，谢谢了，今天这事儿。”
“客气，那你准备怎么谢啊？”枫乔正经的劲儿过了就跟痞子一样调戏小姑娘似的，“考虑不考虑，以身相许？”
“得，打住吧你，蹬鼻子上脸，”江灵澈没好气地回嘴，“没个大人的样子。”
“小屁孩儿也不考虑娶媳妇的事啊，你说是不？”枫乔说完嗤地弯了弯嘴角，“我说真的啊，你不考虑考虑？”
说到“娶媳妇”的时候，江灵澈夹菜的手猛地颤了一下，夹到嘴边的花生米掉到了桌上，弹了两下才停住。
江灵澈盯着那粒花生出了神，好像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曾经那个动不动就说让自己做他小媳妇的校霸，还是那个受委屈了替自己出头的“野孩子”。
岁月总是无言，当年那个少年的脸刻成如今心里的天上月。
江灵澈都不知道自己怀念的到底是什么了，是当初的记忆，还是当初那个他。
“先吃饭吧，”枫乔看他愣了半天，开口提醒他了一句，“菜都凉了。”
“好。”
江灵澈从回家到躺平在床都显得昏昏沉沉的。
他抬手揉了揉头发，揪起一小缕散开，一会儿又揪起一缕。
“我是不是摊上事儿了啊？！”江灵澈冲着天花板哀嚎。
可是天花板还是一片雪白，没有一丝回应。
放空，放空，放空。
好好睡个午觉，万一这是个自己白日梦，睡醒就好了，江灵澈开始一遍遍劝自己。
让自己放空。
自己放空。
己放空。
放空。
空。
江灵澈猛地睁大了眼，眼前还是洁白的天花板，窗外依然是那个车水马龙的人间。
还有脑海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完了，逃不掉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