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15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疯疯疯落 主角:君丞 花谕奕
君丞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该死”!
走的太急了,怎么就忘了换衣服,忘了换衣服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谕令带在了身上!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把谕令抽出,朝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黑暗丢了出去。
谕令是玉做的,很脆,这么用力的摔在地上,肯定会碎。
但黑暗中并没有传来玉石碎裂的声响。
反而传来了一声野兽的咆哮,代替了即将传入耳畔的玉碎声。
剧烈的嘶吼伴随着地面的震动,响彻山谷。
一听如此骇人的叫声,少年立刻吓的躲在了君丞身后,慌慌张张的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有妖兽有妖兽……我才练气八层,我不想死……”
君丞无语。
一个练气八层的修士,躲在一个练气一层的修士身后,倒也十分合理。
可能是年岁大很多,君丞很自然的表现出了长辈护幼的姿态,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而他话音刚落,那片黑暗中便冲出了一头长着野狼样貌的妖兽。
体型比一般的野狼大很多,有三个头。
是二级妖兽,三头犬。
筑基以上的修士,皆可对付。
看到是只弱妖,君丞松了口气。
只是他还没把这口气松完,黑暗中又跳出了数不清数目的三头犬。
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冲着他们不住的嘶哑啼鸣。
尖锐的獠牙沾着口水,猩红双目溢满杀气。
君丞震惊!
如此多的数量,就算只是普通的二级妖兽,也不好对付。
况且他现在也不会任何术法。
“这么多妖兽!看来今天死定了!”少年还没开始打,就已经泄了气。
但君丞显然不这么想。
如果是五百年前的自己,那死定了是必然。
他淡然一笑,随手掏出一把蛟龙旗,长旗如长枪一般威武霸气,带着咧咧冷风执手一挥,一条蜿蜒的金龙便从旗中飞舞而出。
金龙盘亘上空,长尾摆动,鳞片洒下无数金光。
金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亦冲散了那些妖兽的嚣张气焰。
突然金龙一个俯冲,瞬间击飞了几头妖兽,撞在周遭的老树上,滚落地面,没了气息。
“我去!小兄弟,你好厉害啊!”少年不自觉赞叹道:“法器用的这么好,不愧是冷月剑仙的亲传弟子!”
这话的表面意思虽然是夸,可君丞却听出了他的深层含义:修为不够,法器来凑,出门在外,全靠师父。
确实如此。
不过仅仅只是打败了几头妖兽,还远远不够。
他又左右横挥旗杆几下,召令出更多的金龙,与兽群缠斗在一起。
趁此期间,他抓着少年的手臂便往另一个方向头也不回的跑了。
少年还傻傻的问他:“跑什么啊,你这么厉害,跟他们干到底啊!”
君丞真想感慨他的天真。
按刚才那个数目的妖兽,如果想要全部打败,至少是结丹以上的修为。
法器的效用只能维持一时,因为里面的法力不是使用者本人的,用完就没了。
果不其然,没跑几步,身后的数条金龙,便被那群妖兽撕的粉碎。
君丞还以为蛟龙旗的法力能至少撑到自己跑出三头犬的视线。
但显然是他想多了。
他们俩现在一个受伤一个就是个普通人,根本跑不过二级妖兽的速度,很快便被追上,并且被团团围住了。
前路堵死,后路堵死。
更糟糕的是,空中也飞来了另一只不同种类的妖兽,像是巨型的乌鸦,在上空盘旋不下,发出难听喑哑的叫声。
乌云和阴气越来越浓,把他们彻底笼罩在一片夜霾之中。
“小兄弟……你还有没有别的厉害法器啊……”少年颤颤巍巍的扯着他的衣袖,又吓的声音抖了起来。
君丞就很想问他,你好歹练气八层,就不能搞点术法吗,就等着我掏法器?
算了,练气期几层都没用,确实指望不上他。
君丞没慌,他镇定如常的去搜索储物袋里的法器,发现里面现在只剩灵石了。
毕竟灵石是最实用的东西,他肯定要多带一些,法器什么的再值钱也得有人买才行。
“没法器了。”君丞如实告诉他。
“啊?没有了!!”少年惊呼:“那我怎么办,我要死了!”
“把你身上的佩剑给我。”
那少年身后背着一把长剑,虽然不是什么名器,但好歹是把武器。
有把武器在手,他还有些底气跟这群妖兽干下去。
只是少年却犹豫了,还道:“那不行……我得留着自保……”
“给我!”君丞右手不由分说的摊在他面前,声音虽低,却不怒自威,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少年只好把剑给了他。
君丞掂量在手里,确实是把普通的玄铁剑,不能聚灵也不能提气。
好在剑柄有一处机关,打开正好能放下他用来照明的灵火珠。
灵火珠滚落机关的瞬间,剑刃突然炸开一束浓烈的火焰,熊熊火光直冲云霄。
有了灵火加成,君丞提剑就往兽群中冲了过去。
在速度、力量、反应方面,他自知比不过这群妖兽。
但他此刻只能放手一搏。
所有妖兽在腹部的位置都有一颗内丹,只要准确无误的刺中内丹,就能一击毙命。
只不过一般这内丹位置非常难辨,况且藏在厚厚的皮毛后,没有经验的修士很难找到。
君丞在兽群中快速躲避着各种凶狠的袭击,就算已经达到了速度的极限,还是被好几只妖兽咬破了手臂和大腿。
尽管如此,他也只能压住疼痛,利用准确无误的判断,精准的击穿了每一头妖兽的内丹。
火光映着血腥,惨叫声不绝于耳。
君丞在这群妖兽中浴血厮杀,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但是妖兽的数量还是没能锐减到可以留出一条活路。
突然,空中的飞行妖兽俯冲下来,冲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差点把他的脖子咬断。
鲜血一下就飙了几尺高,喷了他一身。
喉咙被咬碎,君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剑刃滑落手心,灵火珠亦失去了所有法力。
“小兄弟!!!”
耳边传来少年的呼唤,但是很模糊,像是遥远的彼岸传来的声音。
“扑通——”身体直直倒在地上。
无数妖兽向他张牙舞爪的扑来,想要撕开他的血肉,大口畅饮。
要死了。
好不容易重生,还没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就死了。
耳畔风吟,记忆倒回从前。
「师尊,我这么弱,以后若是遇到危险,你会保护我吗?」
「弱就努力修炼,让自己变强。」
「可是……可是师尊,我想要你……保护我。」
没有回应。
他不死心,又弱弱问了一句:「那如果我快死了,师尊会来救我的吧?」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寻不见前事纷纷,天若无情,轮回亦有何用。
君丞暗自苦笑。
在他即将跌入深渊的刹那,突然,无数道精致的冷白月光,透过重重夜霾,击穿了那些即将扑到他身上的妖兽。
月光犹如锋利剑刃,切割开妖兽的身体后,便混着残光和血块,一同消散在了夜色中。
最后只剩点点星芒。
刚才还黑压压的一大片妖兽,顷刻间被仅仅几束光线,蚕食的灰飞烟灭。
乌云开始消散,渐渐透出身后浑圆的冷月。
皎洁洒下大地,仿佛遇到了救赎一般,驱散了笼罩着整座仙山的至阴之气。
“冷月剑仙!冷月剑仙!”
君丞听到了少年的欢呼声,即将下落的意识又被彻底拉扯了回来。
冷月……
模糊的血红视线里,君丞抬头,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踩着长剑从天而落,衣袂翻飞出优美的弧线,犹如天神下凡。
花谕奕。
在他落地的刹那,层层乌云终于全然散去,一轮明亮的圆月赫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把他修长挺拔的轮廓勾勒的无比清晰。
逆着月光,他向君丞走来。
右眼里,闪着白色月牙的灵光印记。
还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君丞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躲一辈子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靠近自己。
为什么呢。
明明想再也不见。
明明想此生不再折磨自己。
书里写的明明白白。
花谕奕早在刚入仙门的时候,就修了无情道。
无情能让很多修炼都事半功倍,甚至十倍,所以他才有着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修炼速度。
而修无情道的第一大关,就是杀亲证道。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只为了证明他修道的坚决。
如此狠人,怎会为一丝情爱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誉、地位还有修为。
而毫不知情的自己,上一世还傻傻的以为,只要靠近他,占有他,哪怕倾尽所有,一定可以得到他。
果然可笑,甚至愚不可及。
君丞不想在他面前再表现出软弱和依赖。
他撑着早就站不起来的身体,竟踉踉跄跄的在跌倒数次后,挺直了脊背。
他的脸上布满血污,嘴角也淌着无数条血痕,却冲花谕奕扯开嘴角笑了,“师尊,恭贺出关。”
只一句话,再无生息。
他撑到了极限。
随即,眼前一片漆黑,再次栽倒地面。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迎关弟子门在南尘仙府外跪的腿都麻了,也没见南尘长老出关。
有人忍不住质疑:“是谁说的南尘长老今日出关?瞎传的吧?”
“你新来的吧,不知道长老出关当天,会在门口挂出关牌,你看……门口那块刻着莲花的牌子就是。”
“可现在已经午夜了,今日都已经过去,还没出关,是不是不太对劲?”
“是……”
那弟子话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了。
不仅仅是他停住了,所有人都停下了言语,视线齐刷刷的看向玉阶之下。
一身薄纱轻衣的白衣仙人银发飞舞,踏着玉剑御风而来,而那仙人正是南尘长老。
很明显,他是从外面回来南尘仙府的,而且肩膀上还扛了一个少年。
因为是拦腰扛的,从他的正面只能看到那少年的下半身,上半身耷拉在他的背后。
不过从身型判断猜测,这个少年应该是南尘长老的弟子,君丞。
再仔细看,少年还受了很重的伤,浑身血淋淋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有人小声问。
“我看八成是遇到妖兽了吧,君丞那么弱,好在他师父厉害,出关就赶紧跑去救他了。”
“哇,好宠,羡慕~”
“哎,也不知道那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能拜南尘长老为师。”
“可真是好福气啊!”
这些窃窃私语哪怕声音再弱,花谕奕也听的清清楚楚。
他并没有在府外停留,而是直接御剑越过府门,进了庭院。
银月当空,庭院外碧水开着银莲,随着微风在水中投下波光粼粼。
微风吹过,有银铃声回荡左右。
花谕奕刚落地,执事弟子吾双便殷勤凑过来道:“恭贺南尘长老出关。”
“请掌门师弟来我这里一趟。”
“是。”吾双立刻去照办了。
在吾双走后,花谕奕很快把君丞丢去了卧房的床上。
仿佛丢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不想多碰一下。
没一会儿,清河掌门便到了。
看着床榻上浑身是血的君丞,清河直觉不对劲。
在翻看了君丞的身体之后,他捋着白须喃喃道:“伤的挺重。”
“喉咙被咬碎了,我及时给了口气,才没死。”花谕奕站的远些,神色淡漠,似乎并不关心床上人的死活。
“看这齿痕,应该是三级妖兽,乌行兽?”
花谕奕不答反问:“能救吗?”
“救?”清河自信笑笑,“我可是木系的结丹期,只要人有口气,马上就能活蹦乱跳!”
“那麻烦师弟了。”
说完,花谕奕便转身要撤出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清河声音:“师兄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花谕奕冷回了半个眼眸的目光。
“师兄这次出关提早了好久,我记得你前几日才刚闭关,按理说至少也应半年才出关吧?”
“嗯,是这样。”
“我猜你是心系弟子……?”清河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两根手指点了点花谕奕的方向。
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们俩有猫腻。
他又接着道:“君丞这臭小子最近也不好好上课修炼,还在无月夜偷溜下山,被妖兽咬了还不是你这做师父的紧张担心,若非你及时出手相救,他早死了!”
花谕奕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却没有回答。
他立在原地停了半晌后,迈开脚步,走出了房门。
伴随着离去的跫音,留下了两个冷漠的字:
“不是。”
好痛!
君丞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师尊的卧房里。
床边坐着一位白须老者,正在给他输送灵气。
绿色的光芒萦绕在他的手掌周围,又落在自己的心口处,随即那些大伤小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这就是木系修士的能力,治愈。
“唔……”君丞慢慢撑起身体,感激抱拳,“多谢……掌门师叔……”
“你可别谢我。”清河看他没事了,便停了治疗,“要谢就谢你师尊吧,是他给了你一口气,还把你辛苦扛回来,又大半夜把我叫来救你。”
“扛?”君丞很快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字眼。
“不然你还想你师尊把你抱回来?两个男人……你不嫌害臊,你师尊也嫌害臊!”
君丞心里暗想:男人怎么了,这有什么害臊的,不就抱抱又不是睡觉。
清河又接着打趣道:“你师尊啊……挺紧张你的,看来是对你挺上心。”
“你小子好福气啊,记得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师尊的养育和教导之恩。”
好福气……
这三个字,君丞曾经无数次听到。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能拜南尘长老为师,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也正是因为他们总是这么说,才刺激自己堕入魔道走火入魔,跟师尊走到了无可挽回的一步。
清河交代完之后,看君丞有些情绪低落,以为是伤痛导致,还安慰般轻轻拍了他两下头,“我在你体内留了我的木属性灵力,近期你只要受伤,都会自动愈合。”
“行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君丞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因为清河掌门在上一世,会在几年之后死于魔道之手。
他人真的很好,算是除了花谕奕的养育之恩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就是脾气大了点,不过也挺有趣。
清河掌门走后没多久,卧房里就踏进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每一下的落地声都仿佛踩在君丞的心尖,让他心脏骤紧。
进来的人是花谕奕,带着淡淡的莲花香。
君丞在看到他进来之后,反而平静了许多。
他脸上依旧挂着轻盈的笑意,乖巧的叫了声:“师尊。”
只是这声乖巧,却换来了花谕奕一个冷如利刃的眼神。
下一刻,花谕奕骨节分明的手指猛然擒住他的下巴,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把他下巴的骨骼捏碎。
这动作的狠厉程度,仿佛面前的人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君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忍着剧痛无辜的看向花谕奕透明的白色眼眸,模糊道:“师尊,你这是……”
“逆、徒!!!”
花谕奕咬着牙,一字一句里透着刻骨的愤怒和阴狠。
君丞不太明白,愣了半刻后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储物袋好像被人检查过了,方才明白师尊如此生气的原因。
他努力解释道:“师尊……偷你的灵石确实是我不对,但、但我只是想下山买些提升修为的灵草……”
他边解释,还边卖起了惨,故意把自己的嗓音捏出哽咽声:“师尊——你也知道,我资质不佳,被同门嘲笑,被师兄弟们瞧不起……呜呜……再不买些灵草提升修为……那不得被人欺负到死吗……呜呜呜呜呜……”
这句话说的,除去演技,全是感情。
甚至哭了半天,连滴眼泪都没有。
不过花谕奕却松了手。
他的愤怒似乎是平息了下来,往后撤了些距离后,背起了双手。
他的目光全落在君丞身上,打量片刻后突然幽幽道:“偷窃,在玉城山是大罪。”
“本应逐出师门,但念在你是初犯又知道认错,所以……”
“所以就不罚我了?”君丞哭丧的脸立刻转悲为喜。
谁料花谕奕下一句便是:“鞭笞五百。”
君丞:“五百?!”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不是只有犯了弑杀重罪的弟子,才会罚五百吗?”
花谕奕不仅没有任何解释,还道:“六百。”
君丞:?
他不知道他的师尊今天是怎么了。
再怎么说,上一世的花谕奕从来没有如此重罚过他,无论他做错任何事。
而六百鞭刑,对于一个练气期的修士来说,跟让他死没什么区别。
甚至估计撑不到行刑完毕,就被活活打死了。
“七百。”花谕奕继续上涨着数字,神色严肃,一点说笑的意思都没有。
君丞越发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在看透那双努力压抑憎恨和愤怒的双眸后,他忽然恍然大悟。
这个师尊,难道……拥有前世的记忆!
所以,他才对自己如此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