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14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鲁作 主角：季时慎 虞潇
虞潇最后还是接受了房屋的转让，他跟着季时慎委托的律师去办理相关手续。临走的时候，他没忍住，状似无意地多问了一句：“季时慎……什么时候委托你的？”
“有一段时间了吧。”那律师说。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虞潇的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将这句话问出口。
够了吧，虞潇，他都已经下定决心断联了，摆明了就是不想再有任何牵扯。
这样死缠烂打没意思。给自己留几分尊严吧，别再让人瞧不起了。
房子顺利转到虞潇的名下，而他却选择搬离这间房子。
这个屋子里有太多他们之间的回忆，每一个角落都有两人共同生活过的痕迹。虞潇无法挣脱，只好选择搬家。
他从不知道在这个家里原来添置了这么多东西，每一桩每一件的来历都历历在目。
他舍不得扔弃，又做不到带走，只好将这些旧物封存起来，不敢再多看一眼。
虞潇搬到了杂志社附近的一个小户型去，他带去的东西不多，整理好行李后，家里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近来虞潇总是失眠，深夜时分，他蜷缩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旧相机发怔。这台相机是搬家时无意中发现的，大概是季时慎没有带走。
没想到居然还有电，虞潇打开相册，一张张地翻看起来。
季时慎不喜欢被拍，大多数都是他拍虞潇。照片里的青年望着镜头笑得甜蜜又柔软，看上去就像被深爱着一样。
虞潇一张张地往下翻，直至翻到某一张照片后，他的手蓦地顿住，僵硬地悬在半空中。
背景中的金门大桥亮着灯火，季时慎站在那儿，望着他浅浅地笑，如同冰雪初融的一瞬间，永远定格在画面中。
虞潇心口一窒，他闭上眼，指尖在按键上反复摩挲。
——是否确认删除照片？
——……确认。
时间滴滴答答地向前走，虞潇也被迫推着往前。工作上还算顺利，他担任了时尚杂志的专题撰稿人，和同事们相处得也都愉快，虞潇重新融入到社会中。
看起来一切都很好，可虞潇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他通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睁眼到天亮，连药物也无法治愈他的失眠。
虞峥建议他去重新尝试一段新的感情，可虞潇摇头拒绝了。他的心早已被掏空了、透支了，没有更多的力气再去应对新的人、新的感情。
回归社交后，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对虞潇表示过好感，但都被虞潇婉拒了。他终于承认自己无法淡忘过去，用另一段感情去遗忘上一段感情，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他好像和谁都相处得很好，却和谁都保持着距离感，叫人无法触碰他内心。
日子就这样不好不坏地过着，虞潇也渐渐习惯了。刚分手时，虞潇消瘦得厉害，整个人跟脱了相一样，比从前当模特时还要瘦。而现在周末有空的时候他会去健身房锻炼一下，虽然健身的成果只有薄薄一层肌肉，但至少体重慢慢恢复正常了。
他努力保持一日三餐，努力保持健身，起码从外表上看起来，不叫身边关心他的人担心。
一转眼，新的一年又到来了，这一年虞潇在恍惚中度过了。他没什么特别的新年愿望，只希望维持现状就够了。
又是一年的秋冬男装周，巴黎是最后一个开启的城市，虞潇以媒体的身份受邀入场。
去年，虞潇第一次以媒体身份参加春夏男装周时，稍微有些资历的人看到他都不无表示惊讶。尽管神隐了两年有余，但这位曾经红极一时的顶级模特在时装界留下的一道侧影，时至今日仍有人无法忘怀。
虞潇一一微笑着与他们打招呼，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他自己也有些恍惚，就好像回到了他即将登台的昨日。
“潇，你来啦！”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虞潇侧头看去，只见岑思宇往他这个方向过来，Maggie正跟在他身后。
“思宇？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后台准备吗？”
“噢，我听说你来了，跟你打声招呼，马上就去准备了。”
虞潇无奈道：“快去准备吧，叙旧等结束之后也不迟。”
“知道了，这就走了。”
岑思宇去后台化妆了，Maggie却没走，她看着虞潇笑道：“你今天来得挺早的。”
虞潇耸耸肩应道：“还好吧，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早点过来了。”
Maggie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的失眠症还没好吗？”
“现在好点了，起码能睡几个小时。”
“没再去看医生？”
“看过了，感觉吃的药效果还是差不多，后来就没再去看了。”
虞潇没有刻意将自己失眠的事广而告之，只是他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发一些动态，然后第二天删掉。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大概是看到深夜有人回复他的动态会让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孤独吧。
次数多了，Maggie便忍不住问他怎么了。虞潇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坦然自己只是失眠而已。
Maggie算是为数不多清楚他感情变化的知情人之一。虞潇是她亲手带出来的，几年间的相处早已让他们成为家人一样的存在。她见证过虞潇的辉煌，也见证过他在巅峰时隐退。而当她看到虞潇以其他身份回归时装界时，心里还是高兴的，可现在她又担心他还没放下，不由沉默。
虞潇反过来笑着宽慰她：“别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Maggie看他状态还可以，便点点头道：“那就好。”
这儿终究不是能长久叙旧的地方，Maggie说道：“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你再找我。”
“好。”
虞潇在媒体席坐下，认真地打量舞台布置。这一场的舞台显然是用心设计过的，布景以水晶打造的冰川造型为主，黄绿色的灯光呈带状分布，而T台则是极简的纯白配色，令人如同置身于皑皑冰原上，头顶一片炫丽的极光。
走秀开始时，虞潇留心观察各个模特的时装造型。这一季的材质以皮草为主，却又不会过分沉闷，在设计上都很有亮点，虞潇一边用脑子记下，一边在本子上快速写下几个关键词。
今天的日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满，大概有十个品牌的走秀展示，一直持续到晚上才结束。
结束后，虞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打算要离开，却忽然被人从身后喊住：“虞潇？”
虞潇转头去看，只见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不知道怎么隐隐又有些眼熟：“你是？”
“我是Jim啊，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人说道，“你还记得你去旧金山那一次吗？当时你和Cison在一起。”
虞潇想起来了，这位是季时慎的朋友，他还说季时慎曾经问他要过秀场的邀请函。
虞潇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往事了，乍然提起，心脏还是有些发麻。他勉强弯起唇角，努力让自己笑得一如往常，不表露出异样来，“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就是刚才看见你还有些不敢确认。”Jim说道，冲他眨眼，“不过看起来你正在忙，我就不打扰了，下次见吧！”
看见他转身要走，虞潇脱口而出：“等一下！”
Jim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虞潇深呼吸口气，牙齿咬了一下舌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季时慎……还好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问对方一句近况而已，这并不代表什么。
“Cison？你说那家伙。”Jim看起来有些苦恼，“我也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不过应该不太好吧。”
虞潇的心震颤了一下，“不太好？为什么？”
“我只听说他脱离季家了，其他不太清楚。”
脱离季家？什么意思？虞潇无意识地一把抓住他：“这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
Jim看起来比他还惊讶：“你不知道吗？香港太平山上那个季家啊，据说Cison放弃了继承权，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
说到这他猛地住了嘴，目光游移，不敢再看向虞潇。
虞潇怔怔地松开他，只感到一阵眩晕。他从没听过季时慎放弃继承权的事，到底是什么时候？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别人？
Jim于心不忍地看着他：“你、你还好吧？”
虞潇蓦地抬眼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什么时候我忘了，好像是一年多前？”
一年多以前，他们还没分手。季时慎到底为什么瞒着他？虞潇满嘴苦涩，他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应该是回美国了吧，具体我就不知道了。”Jim叹了口气，开解道，“反正你们都这样了，不如都看开点，就别纠结过去了。”
虞潇沉默了片刻，问道：“是他告诉你我们分开了吗？”
“呃，我猜的，Cison没有说过。”Jim挠挠头说，“但那家伙一开始不是为了你回国的吗？后来又回去了，所以我才猜你们可能分开了吧。”
他猜的都没错，虞潇轻叹一声：“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呃，没事。”Jim说，“这样吧，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以后再联系我吧。”
“好的，麻烦你了。”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道别。虞潇慢慢走出会场，巴黎今日天晴，晚上能见度高，一抬头便能看到夜空中的皎皎月色。
他看着那轮明月，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季时慎，你到底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