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13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谢丞九 主角：青寅 青寅
都说菩提寺的和尚虚尘是千年第一高僧，不仅修为过人，慈悲心肠，还长相出尘。
青寅说，我呸！
那就是个装模做样的秃驴，顶多秃得比较有特点而已。
面对着满桌经书的青寅恨恨骂道。
隔壁禅房的诵经声连绵不绝，活像百八十只蜜蜂一齐在耳边嗡嗡，嗡的是个什么东西也听不懂。
青寅把桌上的经书往旁边一扒拉，撑着头就开始向脑海里的系统发问：
“喂，你不是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帮我看看，这些个鬼画符，换成人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脑海里蹦出一个少年的声音：“这些经书在后世早就绝迹了，我的库存里都没有，怎么给你看？”
青寅嗤了一声：“废物。”
少年怒道：“你行你自己看啊，干嘛还叫我？”
“我堂堂妖王是干这个的吗？”青寅一拍桌子，“真正的妖王会在这、这什么破庙念些个破经书吗？”
少年说起风凉话：“但是你现在只是个小和尚啊。”
青寅一下子噎住。
“小和尚就得念经，念完了还要给师父抽背。”少年啧啧叹道，“辛苦了，前妖王。”
没错，青寅就是传说那个横行妖界野心勃勃的妖…不，前妖王。
只不过他三千年前就被正道所杀嗝屁掉了。
但是显然这个屁没嗝完，因为在三千年后的某天一道惊雷划过长空时，他又重生了。
重生成一个孱弱小和尚。
脖子上挂一串佛珠，除了念“阿弥陀佛”啥都不行的那种小和尚。
还莫名其妙绑定了一个系统。
系统是个同样没啥智慧的伪劣系统，自称在三千年前识别到他将死时的野心，突然启动了程序就跟他绑一块了。
光启动程序这个步骤就花了三千年，显然看起来是个报废品。
当时青寅没有听懂什么叫“启动程序”，什么叫“绑定”，于是系统给他换了一个说法。
“就是你莫名其妙多了个长在脑子里的兄弟，你生我生，你死我死的那种。”
青寅恍然大悟。
然后拉下脸来：“可是我不喜欢兄弟，以前在妖族我的兄弟都被我亲手所杀——因为他们会跟我抢王位。”
系统差点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连连保证，自己非常有用，不仅能当千里眼顺风耳，还能帮他恢复实力，带着妖族打进人间，一统天下。
青寅：“所以怎么统？”
系统：“往上看，看到那个正在讲经的和尚没？最好看的那个。”
青寅：“然后？”
系统：“拜他为师。”
“……”
青寅当场面无表情地把自己脑袋往柱子上一撞：“你还是死吧。”
系统赶紧求饶：“我的意思是你得接近他，我能感觉到他法力特别强大，现在的你肯定打不过——但是！咱们可以拜他为师，骗取信任，然后趁他不备，一口吃掉，这样你就能恢复修为了！”
青寅半信半疑：“真的？”
系统：“真哒。”
于是妖王就靠着天赋异禀，顺利投入高僧门下，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和尚。
也就有了三天后与满桌经书相顾无言的青寅。
妖王的责任是杀人，或者指导部下杀人，既没学过“阿弥陀佛”，也没明白“善哉善哉”，只觉得法海无边，回头继续当个妖怪才是岸。
系统悠然地翘着腿说道：“我看你就从了吧，好好念经。这些经书在后世都找不到了，你现在还不珍惜。”
青寅翻了个白眼：“珍惜可以，本王拿上好的布匹锦缎给它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放到天山冰洞里冻上个几千年都行，放百八十个妖怪在外面镇守本王也接受。但要本王读？不可能。”
正在他与脑海里的系统呛声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若是已经念完了，即刻我抽背。”
一个穿着素色长袍的和尚走进来，身材颀长，长眉深目，角度折得刚刚好的下颚线露出点适当的骨感。
的确不愧为千年第一美僧，清冷，不染尘埃，眉眼里总带着一股疏离感，好像与人间远远地隔开。但那眼尾却又微微地下垂，俯视着看人时总是面容慈悲，给人宽厚而柔软的感觉。
青寅磨了下牙齿，他生平见不得谁对他露出这副“对你好”的模样，硬生生忍下一掌打翻他的念头，挤出个笑容来：“师父……”
虚尘看见被他扒到一边的经书，问道：“可有收获？”
青寅是个装都懒得装的性子，他腿一翘，往后一枕：“懂了人生几何。”
“哦？”
他指了指那堆经文：“何为天书。”
又指了指自己：“何为文盲。”
“人生不过几十载，乐呵着活是活，苦痛着活也是活，统共都是那么点时间。”青寅撇了撇嘴，“有什么好渡的？费劲。”
他这话存了故意激怒的意味，毕竟对出家人来说可是大忌讳。
没想到虚尘沉默了一会儿，居然一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青寅：“……”
我怎么就有道理了我，这不是在扯淡么。
虚怀若谷的高僧非常善于学习和接纳，对于青寅的大放厥词他只是轻拿轻放：“既然你是这么觉得，那便不学了。”
青寅诧异道：“真假的？”
“当然。”虚尘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把戏，“你并非是我佛门的有缘人，强行渡化，也只是浪费时间。”
“……”
系统在青寅脑海里笑得不行：“你、你听到没，他说渡化你只是浪费时间！我还是第一次听和尚这么说话的，真有趣。”
青寅还在嘴硬：“不渡便不渡了，谁稀罕。”
从那天以后青寅果真再没读过经书，其余僧人的晨诵晚诵也与他无关。
大字不识几个的妖王整日拿经书当遮光的盖脸上，一睡就是一天。他刚重生醒来没多久，法力恢复了至多两成，于是整日在睡眠里一点点积攒力量。
但是这种方式太慢了。
妖王在鼎盛时期可以只手遮天，体型有座山那么大，一拳下去，一个小山头就没了。
他青寅何时受过这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苦楚，甚至打不过一个秃驴。
好在这种闲出鸟的日子没过多久，虚尘就准备带着他唯一的小徒弟青寅下山捉妖了。
青寅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心里想的是：“真好！可以去联系部下了！”
面上却笑眯眯地说：“真好！我也可以斩妖除魔为百姓做点好事了！”
系统在他脑海里感叹道：“山下的百姓竟有幸看到堂堂妖王斩妖除魔，怕不是要折寿。”
青寅冷笑：“哼，折寿便折寿，没直接吃掉他们都是本王仁慈。”
于是在出发前“仁慈”的妖王被虚尘发了一把桃木剑。
专克妖魔鬼怪的那种。
青寅拿到剑时整个人都嗲毛了，若非真身定能看到他浑身炸起一尺来高的毛发。
原因无他，只是这桃木剑上被人专门下了咒，阳气极重，斩杀妖魔时可以起到事倍功半的用处。
当然也把妖王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实力再压下三分。
虚尘的说法是这样的：“你如今功力低微，碰到妖魔恐难自保，此剑可以在危机时刻救你一命。”
功力低微，恐难自保。
言简意赅的八字，字字诛心。
妖王青寅差点被气撅过去。
本王明明是妖界第一大爷，区区几个小妖？见到本王还能不跪下吗？
性子还是个少年的系统喜闻乐见：“想开点，你若身上妖气太重，凡人察觉不到，那些个小妖万一脱口而出‘妖王大人’怎么办？你是认还是不认？再说了，你是下山捉妖的，有个什么武器很正常，还能保护一下和尚，博点好感。”
“我？保护他？”青寅瘫着个脸，“我要是有保护他的实力，早就把他吃了——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吃进肚子里的，才安心。”
系统：“……”
换作往常，这不靠谱的伪劣系统多半说的话都是扯淡，但事实证明，不靠谱多了，总会否极泰来。
系统的那句“保护和尚”一语成谶。
那是师徒二人下山过的第一个晚上，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山还没下完。
天黑后虚尘就在林子里寻了块平地当作晚上休息的地方，从行囊里扯出一片薄毯盖在草地上，又在附近洒了一圈雄黄粉，勉强改善了一下睡觉的环境。
只是挡得了虫蛇蚊蚁，挡不了妖魔鬼怪。
论对妖气的敏感程度，身为妖王的青寅自负八百里外有小妖放了个屁他都能闻到，虽然系统并不觉得这是个多好的事情。
但在半夜两人同是尚未睡实的情况下，青寅先虚尘一步察觉到了妖气。
“系统！”
青寅没想到它一个没真身的系统晚上也需要睡觉，本想让它先探查探查来者的底细。
结果等妖怪到面前了那不靠谱的家伙才醒。
“……唔？”系统一睁眼，就有一张放大的丑脸靠得极近，当场声音就变了个调子，“妖、妖怪啊啊啊——妖王大人快救我快救……诶！！怎么走了？”
青寅还没出声呢，就跟妖怪来了个脸贴脸，然后又被系统吵得脑仁疼，正想一巴掌拍翻那妖怪时，那家伙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嗖”地转身往虚尘的方向撒腿就跑。
背影相当焦急，步伐称得上慌不择路。
结果青寅没想到，那和尚居然跟系统差不多一个时间醒来，妖怪都跑面前来张开血盆大口了，和尚还在盯着它看。
这可把青寅急坏了，那是他看中的猎物，准备以后吃下去涨修为的，现在随随便便被一个小妖吃了，那他多没面？
青寅当即跳起来，手中拎着桃木剑斩向那妖怪，气势汹汹地喊：“不准动我师父！”
桃木剑在一接触那妖怪的躯体时，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威能，青寅轻而易举斩下了妖怪的头颅。
而在这时他才得空借着虚尘燃起的火折子彻底看清了妖怪的真面目。
曾经是他麾下的一员妖族大将。
关系贼好的那种。
青寅：“……”
他瞅瞅手里的桃木剑，又看看妖怪死不瞑目的脑袋，心想：“这还能再安回去吗？”
虚尘这时动了，他站起来，摸了摸青寅光溜溜的脑袋，不吝赞扬道：
“如此大妖被你一招斩杀，看来徒儿私底下也在偷偷练功，很不错。”
青寅顿时觉得自己的天灵盖被玷污了，正想提起桃木剑给他来一下时，脑海里蹦出了系统的提示声。
“恭喜宿主，统一人间进度条已达到10%，请再接再厉。”
非常机械，不含感情。
青寅一愣，进度条是什么玩意儿？10%又是啥？
“怎么了？”虚尘见他半天没动，开口问道，“你是……在看妖怪？”
虚尘走到那妖怪的尸体前，竟也不嫌脏地提起来，先念诵了一句：“我佛慈悲。”
“也难怪，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下山，怕些怪物很正常。”
青寅眼睁睁地看着他提着怪物走远，赶紧戳了系统两下：“喂？喂！你刚刚是怎么了？什么进度条？”
过了一会儿才响起系统迷茫的声音：“青寅？咦，妖怪呢？被杀了？”
“是啊。”青寅奇怪地问道，“你刚刚没吱声吗？”
“嗯？我？”系统看起来像是宕机了一样，“啊……好、好像说了吧。我刚刚就感觉我的程序突然被控制了，也可能是初始设定的问题？”
青寅听他叨叨咕咕许久，半句话也没听明白，不耐烦道：“算了，不扯这个。我就想知道你刚刚讲的那个‘统一人间进度条已达到10%’，是什么玩意儿？”
“噢，这个啊。”系统思考了半天如何让他听明白，“你可以这么理解，就是统一人间这个事儿，你已经完成十分之一了。”
青寅麻木道：“听不懂。”
系统还想继续给妖王大人讲数学题时，虚尘回来了，他手上已没有了妖怪的尸体。
青寅皱起眉头，只听他说：“这妖怪的血腥味太浓，我将它丢得远些，避免引来其他走兽。”
虚尘重新铺好薄毯，燃起火堆，又把青寅赶上去睡觉：“离天亮没几个时辰了，我们还要赶路，早点休息。”
系统又开始幸灾乐祸：“堂堂妖王大人，竟为了保护一个和尚，不惜牺牲自己得力的下属，感动感动。”
青寅：“……你闭嘴。”
他躺在毯子上，也睡不着，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柴木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他睁着眼看天上的星河，这片天空他已经三千年未见过了，心里突然品尝到了一点想念的滋味。
但是没多久他就把愁肠全数塞回了肚子里，堂堂妖王，怎么还能小家子气呢！
他翻了个身，再次把系统叫醒：“喂，看看那和尚，睡着没？”
系统睡眼惺忪地说道：“早着了，这和尚恨不得刚躺下就睡熟了。”
青寅咧起嘴来：“那真是天助我也。”
“你要干嘛？”
青寅慢慢地爬起来，尽量不发出声响，他踮着脚一边嗅空中残余的妖气，一边往虚尘扔妖怪的方向走去。
“你到底要干啥啊？怎么，还缅怀一下过去的弟兄？”系统不解道，“我可不想再看到那张丑陋的脸。”
它说着还打了个哆嗦。
“出息。”青寅嗤道，他已经看见了那妖怪的躯体，隔着把桃木剑翻翻找找，“一看你就是没当过妖怪的，那和尚也是。”
“那不废话吗？人家的本职是斩妖除魔，普渡众生。”系统振振有词道。
“渡个屁，妖怪就不是众生了？我也没见他渡。”青寅对于道貌岸然的秃驴一向是嗤之以鼻，“你们这群孤陋寡闻的家伙，以为杀了妖怪就是斩妖除魔，其实不然。”
系统奇道：“那怎么才是然？”
青寅：“所有成形的妖物体内都有一枚丹，我想想……按照他们的说法应该叫妖珠吧，此中含有妖物毕生的修为和精魄。若不破坏掉妖珠，要不了多少年，它还能再修成形。”
系统：“搜嘎。”
青寅：“？”
妖王吭吭哧哧地学着系统刚刚的发音：“……搜嘎？什么意思？”
系统：“噢，就是‘原来如此’。”
妖王悟了，立刻举一反三：“搜嘎，我明白了。”
系统欣慰道：“孺子可教。”
两人闲聊扯淡之际，青寅已经把妖怪的全身翻了个遍，愣是没看到妖珠的影，纳闷道：“那不成我杀这玩意儿时不巧把妖珠破坏掉了？不至于这么霉吧？”
系统：“你找妖珠到底有什么用？准备复活你的部下吗？”
青寅收起桃木剑，准备打道回府，闻言随口道：“你看我有那么好心？”
“也是。”
青寅：“……虽然是附和但是听起来不太爽。”
他忍了忍，道：“妖怪想要涨修为，一是靠日复一日扎扎实实的修炼，不过这种法子实在太慢了，没个几百年，都不敢出来混。所以衍生出了第二种方法。”
“同类相食。”
系统嘶了一声，颤颤巍巍地抱住自己：“真可怕。”
“嘁，人不也是这样。”青寅沿着路往回走，“无非是换另一种方式吃而已。我听过人间有一种治病的法子，说是得了肺痨的人吃了沾人血的馒头，就会痊愈，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兴起了分尸取血的做法，这不比我们妖怪可怕多了？我们好歹是堂堂正正地比试，输的妖怪会被挖出妖珠，为胜者所食，用来涨修为。这一枚下去，可就是上百年的修炼。”
系统好奇道：“你以前也这么做过吗？”
“很少。”青寅回忆了一下，“我不屑于这么做。虽然死在我手上的妖怪不计其数，但是他们的妖珠最终落入谁手，我倒还真的不知道——因为这种法子虽能一步登天，但终非自己堂堂正正得来的力量，用着总不觉踏实。”
系统还想问，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闭上嘴，青寅抬头一看，虚尘正站在不远处，直视着他。
月光好巧不巧照在虚尘的头顶，显得整个脑袋锃光瓦亮的。
系统：“……好亮个灯泡。”
青寅不懂灯泡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他领会了个中精神，跟着笑了起来。
虚尘盯着他：“你笑什么？”
青寅咧着嘴恶意地说道：“我笑天笑地笑三川湖海，笑这月亮好巧不巧看中了只秃驴，这算什么，佛光普照？”
系统赶紧拍他：“我滴乖乖，你可少说两句吧，万一惹怒了这和尚，咱俩都死无葬身之处。”
“晚了。”
站在月关下的和尚看不出喜怒，他负手站立着，目光落在青寅身上。
青寅压根儿不觉得胆寒，肆无忌惮地把他的眼神撅回去。
场面一度地剑拔弩张。
结果那和尚再次忽略了他的挑衅，轻描淡写道：“若能入佛眼，也是贫僧修来的福气。”
青寅：“……”
没意思！
青寅忍了又忍，试探道：“我方才斩杀那妖怪时，应该并未破坏掉它的妖珠，只是方才去找了一番，并未发现妖珠的踪迹，不知是为何。”
虚尘听完，从怀里摸出个锦囊，打开后里面呈放着一枚半个拳头大流光溢彩的妖珠：“你是说这个？”
这家伙居然还有隐藏妖珠上妖气的本事！
青寅差点没控制住扑上去抢那妖珠，这样大妖的妖珠一旦被他吃下了，恢复个三成功力，不成问题。到时候虽无法打败这和尚，好歹有了自保能力。
青寅在心里叫系统：“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交出这妖珠？”
系统：“……没有。”
“要你有何用？”青寅呸了一口，还得是我出马。
他立刻脸上堆出笑来：“师父父，我记得这妖珠，若是长期放在身边，恐怕对人有一定影响，不如我帮你丢……”
“不必。”
青寅戛然而止，系统捧腹大笑。
他话还没说完，虚尘就收起了妖珠：“此等大妖的灵丹，还需留给寺里长老们商讨后方能做决断。”
青寅强撑着笑脸：“如此也甚好。”
算了，起码没直接捏碎。
一番折腾后离天亮也不远了，两人都清醒了，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启程。
虚尘说山下西北方村子里说有妖物作祟，特来向菩提寺求援，此行他们的目的就是那座村子。
一路上青寅都在思量着如何把妖珠偷回来。
暗算？不妥，本王要光明正大地夺回来。
威逼？根本打不过。
利诱？本王拿什么诱，自己的妖珠？不合适。
青寅毙掉了十几个选项后，彻底放弃了亲自动手的想法。
最后系统给他出了个主意：“这样，咱们先去那村子里看看，说不定村子里那妖顶厉害呢，万一他跟和尚斗个两败俱伤，咱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
青寅的眼睛“咻”地一亮，然后立刻黯淡下来：“万一那妖不成器呢？这高僧武力可不弱。”
“那你就让那妖成器啊。”系统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听说，妖王的血液至精至纯，一滴壮力，两滴壮气，三滴壮阳……啊你干嘛你住手！”
青寅又想把脑袋往树上撞，让这系统早日翘辫子就好。
他道：“你是听的哪门子蠢话，我的血液还能壮阳？”
系统闭目感受了一下：“嗯，不用壮，你的看起来应该不需要。”
青寅：“……我劝你最好赶紧闭嘴。”
“不过，妖王的鲜血的确作用很大。”青寅沉思道，“我可以控制一些小妖让他们短时间内修为大涨，但是我需要时间。那秃驴整日里盯着我，我哪能得空去给小妖们喂血？”
“我有办法。”一路犯抽拖后腿的系统突然很坚定地告诉他，“自从你的统一人间进度条到达10%后，我的能力也有所增加。”
青寅挑眉，来了兴趣：“比如？”
系统兴致勃勃地在他脑子里打开一个页面，里面乱七八糟画了些青寅看不懂的东西，但好在底下有注解：“迷魂散，弩箭，这什么，长得像盾牌……以上物品均可兑换？”
青寅看完后问道：“什么意思？”
系统跟他介绍：“字面意思。就是随着你的任务——统一人间进度越来越高后，我的权限就更多。这些东西你可以理解为……在一个商铺里卖的东西。货币就是你的进度，进度越高，可兑换的东西就越多，现在你就可以兑换这些东西。”
青寅大致明白了，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那是不是我兑换的越多，那我的进度就会下降？”
“是的。而且……”系统给出了肯定回答后，欲言又止。
“说完。”
系统眼一闭，心一横：“而且你的统一人间进度在现实里的确会被拖慢，很大可能性会遇到各种麻烦事影响你的复出计划。”
青寅：“……”
过了半响，传来了妖王大人的咆哮。
“你这个破系统能不能有点用？啊？”
系统：“嘤。哭唧唧。”
最后青寅还是兑换了迷魂散，一根。
没错，就是一根。
青寅只听到“叮”地一声，他手里就多了一根香。
“注意，您的统一人间进度条已下降至9%。”
青寅缓慢地抬起头，若是系统出现在他面前，定是能看到他想要杀人的眼神。
“来，你告诉我，这一根长得黑不拉几的东西，是迷魂散？那不是‘散’吗，怎么跟我捏根香要去给那和尚上供一样？”
他本来是打算弄点迷魂散，趁夜色迷倒虚尘，然后在村里转一转，看看到底有没有妖怪。
结果拿这“香”的妖王大人像是要去找和尚拜一拜。
系统也很委屈：“那它就长这样了我能怎么办？但是你放心，虽然外表怪异了点，但保证好使。”
青寅冷冷地反驳：“一路上你信誓旦旦的次数可不少。上次你说那和尚睡熟了，我转头就跟他打了个照面，还他娘的没抢回妖珠。”
系统：心虚，撇过头，不吱声。
一个时辰后那根“迷魂散”被梁上君子青寅插在了虚尘的窗头，烟熏袅袅，连味道都像极了檀香。
“你确定它有用？”青寅怀疑道。
“确定。”
青寅将信将疑地一点头：“那我姑且再信你一回。”
青寅屏息着在房梁上待了好一会儿，的确没发现屋内有什么动静，心觉系统终于靠谱了一回，于是溜下屋子准备去村里探察一番。
青寅走了百步后，脚步开始放缓。
又是百步，他停止了动作。
系统：“咦？你怎么不走了，有妖怪吗？”
“不是。”妖王大人在经历漫长的反射弧后发现了一个问题，“系统，我现在有一个疑问，你要如实回答我。”
系统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答道：“好，你问。”
青寅：“首先，我兑换迷魂散的初衷是为了迷晕和尚去找妖怪。”
“对。”
“我找妖怪的目的是想让他变强跟和尚打一架，然后我趁机抢妖珠。”
“没错。”
“但是，”青寅顿了顿，“我现在都把他迷晕了为什么我不直接去拿妖珠还要迂回着再找个妖怪呢？”
系统：“……”
有道理。
青寅：“你说话啊！”
系统：“……”我只是不想显示我跟你一样蠢。
“你果然还是不靠谱！”
系统这次有理了毫不犹豫地反呛回去：“现在我能告诉你为什么了——东南方十丈外有个妖怪正在看着你！！”
噢它正在看着你看着你目不转睛。
“轰”地一声巨响，那妖怪就凭藉着惊人的弹跳力跃到了青寅面前，不，应该不能叫妖怪。
那是一个人。
破烂的衣衫，凌乱的头发，纯黑的眼眸。
没见过世面的系统倒抽一口冷气：“这什么玩意儿？”
“化人了。”青寅眼神凝重道，“拥有人身的，都是霸据一方的大妖。”
“可是你前两天杀的那个，不是说是左膀右臂吗？也没化人啊。”
青寅：“那是在山野里，不需用人形。人形力量会被限制住，但是更容易混入人群中。眼前这个，估计是刚刚化人没多久，你看他眼睛还是纯黑的，很容易辨认出来——真正修为高深的大妖，化人后单从外表看，与普通人是毫无差别的。”
系统有点担忧地说道：“那你现在打得过吗？”
青寅吐了口气：“不好说。”
那妖盯了他半天，突然开口说起了人话，口音却有些怪异：“你，也是妖？”
他感觉到了青寅身上的妖气。
“不是。”青寅一口否认掉，现在他还不能暴露身份，“或许是我刚刚杀完妖，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这群丑陋的玩意是一个族群？”
系统：“……你也不必如此埋汰自己。”
那妖怪许是被惹怒了，怪异地叫着，声音难听且刺耳，像是金属在墙上划拉的声音。
青寅狠皱了一下眉头，眼底有红光一闪而过。
他冷冷地说道：“闭嘴。”
声音犹如加了回声般狠狠地压向妖怪。
那是独属于妖王的威严。
系统却在他脑子里呐喊：“你别叫那么大声啊！！万一把和尚吵醒了怎么办？”
青寅：“不是上了迷魂散吗？”
系统急得想挠墙：“对不起！那玩意儿我刚刚查了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安神香！”
青寅：“……”
他挣扎了一下：“没有一点迷药的作用？”
系统：“对于神志坚定的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想了想又问道，“和尚算是神志坚定吗？”
青寅不咸不淡地答道：“人家天天念清心咒，金刚经，讲究‘四象皆空’，你说呢？”
“……看来是非常坚定了。”
眼前的妖物算是震慑住了，但是马上还有一个更麻烦的添头要出现。
青寅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赶紧撒腿就开始溜。妖王干什么不行，就是跑得特别快。
那化人的妖就眼睁睁地看着睥睨无双的妖王抱头鼠……啊不是，战略性撤退。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在一抬头，就看见个头顶在发光的和尚。
妖怪：？
他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虚尘面对扑过来的妖怪，双手合十，不慌不忙地道了声“得罪了”，遂一掌轰出。
“咔。”
妖怪骨头断裂的声响传来。
青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妖物的身体在半空中停了一瞬，然后飞快地倒飞至百丈远外。
再次发出剧烈的声音。
系统小声嗡嗡了一句：“那、那家伙死了。”
青寅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从尾椎窜上头皮。
他当然也能感知到那妖怪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连妖珠都被轰个粉碎。
虚尘的出手仅仅是朴实无华的一掌，但那一掌所蕴含的内力几乎是惊人的。
菩提寺绝学，菩提掌。
慈眉善目的和尚体内藏着的是滔天的力量，足够与全盛时期的妖王相抗。
青寅彻底打消了从他手上抢走妖珠的念头，一言不发地回了屋。倘若敌人已经强大到这般地步，那么任何小伎俩都不管用。
还不如等和尚把妖珠交给寺内长老保管时再下手，青寅想着总不能菩提寺的每个僧人都跟虚尘一样吧。
半夜里青寅翻来覆去睡不着，虚尘杀了那妖怪后也没了动静，据系统所说他过来看了一眼青寅安然无恙后，就回自己屋睡下了，甚至没多问一句。
村里捉妖的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第二日天亮后青寅就跟着虚尘打道回府，深觉这回下山他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好不容易碰到两个妖吧，一个妖珠被抢，一个眨眼间被灭了。
青寅叹了口气：“三千年来，妖族竟败落于此。”
前边的虚尘听了，回头道：“妖族败落，有何不好？”
青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完蛋，说出来了！
他呛了一下，赶紧找补：“当然没什么不好的，我高兴着呢。”
虚尘看向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青寅就听到系统严肃地开口：
“青寅你现在仔细听我说。”
他眼神一凝，虚尘也似乎感应到什么闭上了嘴。
系统：“青寅，现在有大量的妖怪朝你们的方向涌来，估计是因为你昨晚泄露了妖王的气息——百里内的妖怪基本上都来了。”
青寅：“有需要注意的？”
“是，有一名化人的大妖。”
现在怎么到处都是大妖！
他开口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进度条下降后我的麻烦会增多？”
系统忙着检测妖怪数量，逮着个间隙才回他：“是。检测到来的妖怪不低于五十数……其中，西南方有一只，妖气最盛。”
虚尘在系统说话的同时也开口道：“戒备。”
四面八方都是幽暗的林子，按理说现在正是晨光熹微之时，阳气极重，妖怪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击，也不知为何这次如此狂躁。
青寅也感受到西南方传来的浓郁妖气，掏出桃木剑望向那个方向：“恐来者不善。”
妖气愈发地近了。
青寅仔细感应片刻，突然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是四大妖将！
系统捕捉到他的想法，连忙问道：“何为妖将？”
青寅躲开虚尘的视角，往桃木剑上捏了个手诀，一边说道：“我们来路上碰到的那个，虽然也算是妖族里的佼佼者，但实力算不得最上乘。三千年前妖王麾下有四名妖将，是除本王之外实力最强的妖怪，每一位都有翻山蹈海之能。他们现如今又修炼了三千年，实力也不知精进到哪一步。”
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块：“今日难得善了。”
虚尘的指间还挂着佛珠，双手合十：“佛祖保佑。”
青寅精神一凛：“来了！”
话说着间，林子里窜出来一个人，黑色短打，眼眸也是正常的眼白黑瞳。
虚尘的动作反射性地一顿，出家人除妖怪外不能犯杀戒。
“蠢货，那是妖怪！”
青寅先他一步冲了上去。
桃木剑在劈砍到妖怪身上时，迸发出一阵火光，然后瞬间断成两半。
剑尖甚至在青寅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渗了出来。
“你……你身上的气息，怎么有熟悉的味道？”那妖怪一击未得逞，往后退了几步。空气中传来鲜血的腥甜味，其中混杂着特殊的味道。
青寅明明顶着一张小和尚的娃娃脸，眼神却是冷得彻骨，他丢掉半截桃木剑：“你是妖族四大妖将之一……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