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成了万人嫌[重生]

精彩段落

凤长桓倒下去前,犹在一片猩红视线中,看到大漠上空高悬的日头。而敌国骑兵刀落之后,凤长桓再也见不到一丝光亮。

他殉国了,在大齐与北国交界处,白马关。

……

凤长桓骤然醒来,发觉他正歪倒在飞驰的马车中。

更重要的是,他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口中亦被一团布塞得满满当当。

孤没死,还被俘了?!

凤长桓挣扎着起身,想挪到窗棂旁边去,看一看他正处在什么地方。秋里的日光返照着乱石的苍白颜色,说不出的刺眼。

凤长桓鼻息滞重,眯着眼睛对抗这刺目的光,努力往外瞧。

什么都还未瞧清,便在轰鸣的铁蹄声中,听得一声呵斥:

“别看了!坐好!”语调极其不耐烦。

等等!不是被俘至敌营了?怎么是我大齐的语言,还这般得流利!这北州独有的腔调,凤长桓一度怀疑自己听错。

蓦然间,他懂了。这必是投了敌的叛军无疑,这是要挟持他去往哪里?

这些苟且偷生之辈!凤长桓登时起了怒,挣扎着寻求逃生的办法,还没挪几下,便听得外面又喊道:

“少将军!他醒了,很不安分!要不要上去个人看住他?”

少……少将军?!这将领竟敢率军投敌?岂有此理!凤长桓动起肝火,不由咳嗽两声,确实被口里那团布生生堵住了。忽然发现马车开始减速,外头铁蹄声也缓了下来。

孤倒要看看,这是哪个少将军竟敢如此……

凤长桓一阵眼花,呼吸也不太顺畅,只得先靠住旁边车厢壁缓息。恍然间发觉,角落里竟有只小香炉,里头还燃着半根安神香!难怪他遍身疲乏,倦意不断。

思索间马车已徐徐停下。外头开始有了些含混的人声与马嘶。

好在双腿仍旧自由,凤长桓将那香炉勾到脚边,而后怒目望着马车厢门处。

……反贼嚣张,竟敢挟持孤!

“少将军,要不要再放两根安神香?”

“少将军!”

外头频频响起行礼的人声,与渐渐趋近的杂乱脚步声,凤长桓呼吸急促。

待那人影投在半透的车门上时,凤长桓已是屏息凝望。只在他拉开门那一瞬间,凤长桓猛地发力,将香炉朝那人身上踢去。

然而凤长桓不知是没算准距离,还是有些力气不够,并没将它踢得太远。香炉飞出后,扬起漫天香灰,继而“咚”的一声闷响,掉在了前头车板上。

土色的香灰缓缓散尽。一名青年的身姿,拨开浮空尘雾,撞入凤长桓的视野之中。

此人未戴头盔,翎冠束发。一身银甲隐有流光,腰悬红绶,一派凛凛风姿。

是我大齐国正三品参将的打扮。

这参将神色极其傲慢,眼眸一动,看向马车里。他揖也不揖,就朝凤长桓道:

“十三殿下。我等已行至崇……”

十三殿……?你再说一遍孤是谁?!凤长桓心道此人一双眼睛生的不赖,就是没什么大用处!

风长桓嘴里还堵着东西,因而不能言语,唯有胸口剧烈起伏,怒视那张俊逸脸孔。

也许看他是气得很,这人才悠声朝左右命道:“先将殿下松开。”

现在才想起松绑?你也知道怕?!

他身后钻出来个小将,不知被谁揍得嘴角泛青,脸颊带伤。此刻犹豫不前:“少,少将军,这疯子老打我!”

少将军情绪不佳,重复道,“松绑。”仅仅两个字,却满含威压。

“……是。”小将惶惶应了,然后翻身上来,替风长桓松绑。

两手刚脱了绑缚,风长桓便迫不及待搡开他,而后自行取下口中塞着的东西。

“滚!”凤长桓怒不可遏道,“反贼!尔等通敌叛国,还敢挟持皇太子!孤定要……”

替他松绑的小将翻了通天的个白眼,打断他的话,朝外头抱怨道,“少将军,这疯子自称‘孤’了,这样下去明天岂不是要称王?”然后随手找出个铜镜,举到他面前。

“疯子,到崇遥关了。这里的人可不好招惹,有些话不要乱说!我不碰你,你先收拾一下,随我下车!”

崇遥关?这是我大齐国的边境啊。凤长桓垂着眼思索。这不是叛军?他狐疑一瞬,一把夺过小将手中的镜子,朝里看去。

镜中人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眼窝深深凹陷,一副病弱的濒死面态。凤长桓只当白日里见了鬼,手下一抖,差点把镜子扔了。

等等,他怎么成了这样?!这张脸,是十三弟?!?

那个丰神俊朗的凤长桓呢??

……

他悟了!

他凤长桓,堂堂大齐国皇太子,一国储君,竟重生在了他疯癫的十三弟凤如煦身上!

匪夷所思!

十三弟不是在北国做质子么?怎么被放了回来?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头脑,凤长桓一时怔懵,脑中千头万绪。他不由又把镜子举起来细细看着,确认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然而并不是幻觉。他确实成了凤如煦。

“别看了,知道你的长得好看!快点收拾吧!”小将不耐烦的语气里带着少许同情,又伸手从他头上捏下两朵小花。

凤长桓:“……”

凤长桓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抬头朝外面的将领道,“你是何人?”这将军有着一张俊美的贵公子脸孔,并不似寻常边关将领那般沧桑。

凤长桓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这“贵公子”根本不正眼瞧他,而是望着远处,漫不经心道:“殿下今日,已问过末将的姓名四遍。”

凤长桓一阵无语,然后道:“你……再说一遍。”

“贵公子”随意抱了个拳,道:“末将郁北辰,奉旨护送十三殿下回京。”

“郁……”凤长桓顿住一瞬,“郁北辰?!”

白马关遭了伏击,就是这人的援军迟迟不到!才葬送了孤的一万精骑!!害得孤……凤长桓直接气得眼黑,视线都不清楚了。

不过事到如今,他已经成了凤如煦……想也无用。先回到京城再从长计议吧。

凤长桓不经意一个低头,发觉自己衣衫也是凌乱。他皇太子的端方凤仪,已经被十三弟糟蹋得荡然无存。

这简直不能忍。

“拿衣裳、发冠来,孤要更衣。”

郁北辰原是在听一个小将禀事,此时闻言,回头看他一眼。停了停,才吩咐道:“去拿,叫人过来帮一下。”

凤长桓听他话里意思,是要叫人来给自己更衣。这本没什么,可是凤长桓难以想象,他们会怎么对待一个疯子。于是脸色立时变了,果断拒绝道:“不必!我自己来。”

郁北辰头也不回,将手中马鞭丢给旁边的士兵,往营地深处走去,同时撂下三个字:

“依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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