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帅哥怎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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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金清堂晚八点场的生意算不错,二楼包间,一楼的六座四椅无一张虚席。白酒按箱上,凉菜烤串之流净挑肚肠里那些个贵的。酒橱上吊着两幅红对联,一股年味来不及收拾的样子。

“干了啊。”方轶手背向前,左右环顾,扶正杯子痛饮了一大口。

杯底狠磕下去。一口白的,又辛又辣痛快得很。

月初几天忙招标,光来回外地跑工厂就累得他头疼。他起早贪黑,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拿下了项目。周五这天下班,他们主管在微信群放下话,让他们今晚敞开肚子松快松快。

“这可眼瞅着六月了,晋不晋升,就看项目成败了。”左对角的瘦高个起身,伸长胳膊来敬主管,“拿我先祝吴主管春风得意,步步高升。”

“我也敬。”

“哪有的事。那就借你吉言。”都是聚会上那点听出老茧的交际应酬。

方轶赔上笑脸,抬了抬杯,跟着哥几个前仰后合地笑。

吴主管起起坐坐冒出一身的汗,手挥了挥,对他说:“话说回来,小方,你学校毕业快五六年了。知道你以前学生气重,怎么?家里还没着落?凭你这条件不应该啊,下次给你介绍个?”

“不了。我这人不成事,怕耽误。”他忙摆手。

酒过三巡方轶也不知道怎么了,拿出手机照前置,发觉自己脸烧得怪厉害,一捂脸,就从指缝里看到二楼包房走下人来。他喝高了,眼皮晕乎抬不起来,只隐约瞧见个腿长身挺,手揣在白大褂兜里的影子。人走过去的气场端正肃冷。

看不清也知道,准是个一等一的清爽挂帅哥。

“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好机会啊。怎么偏说不要?小方,你别是心里头装着谁吧?”也不晓得吴主管是真笑话还是假笑话他。

“主管你真别说,咱们部门之前安排联谊。他眼睛不带抬一下的,估计小方有人了,你别逼他了。”他们部门的部长上来笑呵呵地劝。

“那也行,有喜事叫我,有喜事别忘叫我啊。”

方轶拿手推开他胳膊,目送身影走远,消失在人堆。头一栽醉趴下去。

“像啊。真像……”他含糊着说。

聚餐到后半程方轶醉得两脚打飘,他没敢开车,让前台的小姑娘帮着开回公司。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别把车这儿蹭了那儿磨了,事小算好,事儿大闹得年检过不去就同归于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他趴到快打样,被烟友搀着走了几步,招招手,谢绝好意,就这么摸瞎往回走。

路程不到半,天上忽然下起毛毛雨,隐隐有转大趋势。他加快脚步,往商铺抻出来的雨棚下走。

他觉得自己真真是有病。

都五年了,不至于看到个相似的背影就在那伤春悲秋的吧。

没出息。

扶着墙一瘸一拐了没多久,他实在忍不住,弯腰往街边沿吐,吐完漱漱口,继续吃力地往前走。走累了仰头要瞧雨势,余光就瞥见道人影,同他一样在躲雨。

没猜错的话,是他方才在店里遇见的。

这次比前一次清晰多了。在伸缩棚底下,那身白大褂脱了,被一板一眼地叠好挽在右胳膊上。打底衫是花青色的,衣号不大,贴身,衬得这人身子骨周正有型。肩膀直,脊背挺,有种文化世家出身的风范。

衬衣袖卷到肘上,露出透着淡青色血管的小臂,上边都是抓痕。头发丝有些潮气,掩住颈侧斑驳的吻痕。

他过去把伞一递,舌头忍不住抵住上牙膛舔。

“雁之?”

季雁之抬眼看了看他,没什么表示。他眼仁黑沉沉的,卷携着股力量,像是死了老公被公公舅伯强取欺辱的阴郁,盯得他舌头也不利索了。

“还真是你。你在这干嘛?”

不但没好脸色,连应话都没一句。眼见季雁之拿他当空气似地扭过视线,方轶也不清楚自个儿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上前抓起他手腕,整个人快与他额贴额:“看你样子,刚下班。怎么,姓秦的今天不宝贝你了?”

他喝多了,眼瘸,哪里看得清季雁之现在脸色。可这会儿让他把眼眯成两条细缝都乐意。季雁之一把挣开他,要走。结果方轶加大力气拦住了他路,往西不成往东更不成,肩膀也被从后握住。

“你走什么,外头雨还不小呢。”

他抓握肩头的手劲大了些,留人的意图明显。季雁之总算说话了。他开口,是那种带点喘的音色。

“放手。”

“我送你回去吧。”方轶没放,只堪堪松了食中两指,“你看,你一没伞,二没车。外头雨大,是不是想生病了让那姓秦的心疼你?”

他说话时直盯着季雁之嘴唇瞧,好看,唇形虽不丰厚,但总归比他这个人的性子软和。他在想,秦彦那个杂种亲过他吗?季雁之的嘴唇吻着是种什么滋味?

肚子里始终有团火在烧,他终究只是想想。

季雁之最终没表态,不过也没拒绝。方轶拿软件打了辆计程车,倾伞过去,跟着他并排进了后座。季雁之往左挪了挪,腾出两个身位。

方轶收好伞,背靠在颈垫上坐正身体。

他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

他大二那会儿追过季雁之,季雁之小他一级,所以是三年,整三年。先不提别的,光说脸,季雁之入学那会真叫一个轰动。不止校草评他,还年年都有经纪公司绞尽脑汁要签他。奈何季雁之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品学兼优,脑筋好,动手能力强,技能赛奖状成箱成箱地搬进家门。小组作业时帮别的组一条条核对数据,教女生做航模,修电脑,属于要技术有技术,要耐心有多耐心的类型。

说句夸张的,他以前体测拉单杠,全班唯一一个满分。一场下来,操场出入口围得水泄不通。给他送瓶水都难。偏偏季雁之文质彬彬的,对她们笑笑,说谢谢。

就说什么校园表白墙啊,依他看改名叫季雁之表白墙得了。

这三年里,他好不容易进展到能跟季雁之干亲密事,谁知道秦彦这个家事样貌样样比他好的王八蛋天降正义,把他墙角撬了。自那之后,季雁之单方面断了联络。五年间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季雁之的提前毕业申请和留学读研申请都通过,两人在国外登记结婚,毕业后,他回到校开办的动物医院坐诊等等。

车在中湾花苑停下,是片富人区,挺僻静的,楼层粗略看来有三十多层。小区正门的景观雕塑选了假山流水与景石,看着典雅气派。

他瞟了眼老情人,想干脆好人做到底。

一进门,季雁之挂好外套默不做声地走向卧室。“行,那我送到这儿了。照顾好自己。”方轶也打算止步于此,转身要走。走廊上的脚步这时站定,季雁之不确定地叫住他。

“他今晚不在。”

方轶不敢懂他意思,回头一笑:“你说什么,我今晚喝多了,可以装作没听见。别害我,季雁之。我好不容易放下的。”

季雁之轻轻搓和着两根手指,站在那。离他很远,又好像很近。睫毛缝下一双黑色眼睛不再盯着他看。

“那算了。”

他是真的要走。意识到这个真相方轶喉结动了动,衣服也不脱,粗鲁地蹬掉脚上的鞋,过去一劈手圈住季雁之的腰。转开卧室门,拿手臂挟着他摔到床上。

“你说句具体点的这么难吗,季雁之。”他去解季雁之那件体面的衬衫。等看到被翻领遮住的吻痕,一摸,知道是昨晚留下的。

“等下……”

“嗡”的一声,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一个地方烧,恨不得咬下季雁之被人吻过的皮肉。

“姓秦的还是老样子,跟条狗似的,横竖要留点印子上去。”季雁之身材好,脱了衣服后人修长还有一层薄肌,腹肌是很紧实的川字形。模样俊,平时盯着人有种沉默的魄力。这会盯着他,怎么着也只能叫诱惑了,“不拒绝我了?以前想拉你的手多麻烦,你怎么就……怎么就愿意跟他呢。”

他也不明白自己哪根筋搭错了,这么问:“你缺男人吗?”

没说话。

“他不疼你?”

还是没有给回答。

“也好。”他笑笑,“看来我还没赖到不值得你吃回头草。”

大抵是真动了报复的心思,方轶分外强硬地捏住了他下巴,作势要吻。季雁之侧过脸避开,被他一口咬在脖子上,眉心皱起。方轶捏得拳峰发出骨骼声,咬牙切齿地凑到季雁之耳朵边。

“你都不抗拒跟我上床,怎么接吻不行?”

“你喝酒了。”季雁之看着他。

原来是嫌弃酒味。

“嗯,那不亲就不亲吧。”他单手捞住季雁之的腰带,一拽,连带着西装裤滑下来小半截。手随后按上两条大腿,看他忍受羞辱的表情,“不过季雁之,我从前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

食指点在他大腿内侧,中指弓起,随着咬字猛地一弹。

“——水性杨花。”

“方轶。”紧咬的唇终于分开。他望着他,呼吸把眼睫熏得一片湿重。方轶从中看出了点莫名的无力。他迫切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我在呢。”

“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他愣了一愣,低下头既温柔又亲昵地咬他耳骨。舔得季雁之哆嗦了一下:“是啊,我就是想看你后悔选他,后悔把我当条狗一样弃之不顾。季雁之,很好玩吧,就算是你先不要的我。你招招手,我还是上赶着过来了。”

两指格外粗暴地摘下他无名指上那枚婚戒。十指相扣,是进,狠得季雁之发出一声呜咽。

“不过现在嘛,我想你知道一件事。”

“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完事季雁之也没留他的意思,把人往回赶。丫的,顶着一张帅脸把老情人当鸭子嫖,腌臜。方轶铁了心赖着不走。从背后推搡他几回不成,季雁之叹了口气:“他早上回来。”

“我怕他?”

“是我不想留你。”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方轶听得懂他语气,淡淡的,没点感情,话嚼起来越是没味,就意味着他说的越认真。季雁之这个没心肝的真不想留自己。方轶耐下性子在床边磨蹭半天,两条袖管各套半只,就是不穿上:“那你为什么跟我……”

“可能你说对了。想男人而已。”

“我几句气话就说说,雁之,你知书达礼的,哪能是这种人呢。我以前是挺爱犯浑,可我放的狠哪句兑现过?别生气别生气。”

“我的意思是。”音量往上提了提,听在耳朵里清楚得很,“今晚我床上是不是你,重要吗?”

拳头“砰”地一声把合照相框打翻在地,秦彦脸摔得四分五裂,他也是。再抬眼时方轶已经穿戴整齐,摔上门走了。

季雁之背对门扯上被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早晨,季雁之醒于生物钟作用。他揉揉鼻子,老样子,一醒里面就犯堵。坐起身想擤,却看到床头摆了一支鼻康宁喷剂。新的,包装都没拆。知道他早上起来爱犯鼻炎的除了秦彦,就剩方轶了。昨晚秦彦不在家,是谁可想而知。他没用,随手扔进了床头抽屉。

季雁之换好了衣服出门上班。他坐诊的这家动物医院还算不错,院长跟他是老相识,还帮忙写过DVM推荐信。毕业那年,院长发邮件问他有没有兴趣回国发展,他没拒绝,应下了,并且愿意在医院找到人手前帮衬着。这段日子多的是宠物来体检和去势绝育,偶尔才遇上牲畜。

“季医生,你今天也来得好早啊。”前台要忙洒扫消毒,来得早,次之于她的就是季雁之。杨成琳摘掉手套,从早餐煎饼里抬下巴打了声招呼,脸蛋红扑扑的。

他礼貌点头:“下午有预约吗。”

“下午有只柴犬做髋关节检查。你上次负责那只,叫蛋黄。”

“知道了。”见季雁之好整以暇地抬脚上楼,杨成琳一口生菜囫囵往下吞,顺顺喉咙,跑过去朝他怀里塞了个大纸袋。

“刚开门那会儿来了个人,要请我们早饭。说很感谢我们之前帮了他大忙。我不好意思收,他也不肯说自己是谁的主人,怎么推脱都推脱不掉。我一转身的功夫,东西就在桌上了。”她递两张纸给他,蹭去打包盒底的汤汤水水,“他让把这个给你,豆花,说你就喜欢咸口。季医生,你认识那人吗?”

他没接:“什么样的。”

“就一个个儿挺高的,长得还成。左边手背到胳膊上有道特长的疤。脸不凶,人应该是假客气。反正他说话都有股不耐烦劲。反正绝对没季医生你好看。”

“我在外面吃过了。”听完描述,他摆手回绝,“成琳,今天加油,争取早日转正。”

“谢谢季医生!”

下午过一点点,蛋黄的关节检查报告出来了,右髋关节轻度半脱位,好在侧位看肘肩关节没有明显的不一致。蛋黄年纪不小,家长一听要在骨盆动手术来复位髋关节,一万个不肯。季雁之退而求其次地交代他要控制体重,多关注后腿状态,有事联系。

宠主跟他加上微信,牵着狗走了。写报告到下午三点一刻时,他听见楼下传来争执声,下去一看,发现前台的小姑娘正跟一男的据理力争着什么。问了才晓得,说是院里之前收治了只心脏病C期的猫,手术做完临到缴费,主人联系不上。电话不接短信也不通,逾期两三月,已经让一个搞救助的阿姨养了。结果今天宠主出现,要把猫讨回来,不然叫医院赔偿损失。

杨成琳解释短信发了电话打了,该做的都做了。他们这住院的动物多,不可能一直收治下去。

男的指着她鼻子,劈头盖脸地骂他这段时间忙放两天而已,钱又不是不会补交,干这行的怎么没爱心呢。哪知杨成琳是个不服输的倔性子,腰杆挺得笔直,一步不退。男的咬死要看到猫,杨成琳则说这就去联系之前领养的阿姨。

听了这话,男的又改口,说猫要不要的回来无所谓,他这左右得讨个说法。

有个医生立马调出来猫咪的住院开销,问他要,他说又不是他要他们搞这么复杂的,后续那些住院费手术费不是坑人吗,多此一举。还对着前台捋起袖子要扭扯,不想女孩被季雁之一把拉到身后去,扑了空。

他小声让杨成琳去隔壁找人。刚说完,回神就被两手揪住领子,连胃带人地磕在椅子角上。

“季医生!”

“没事。”季雁之脸色有点白,返手接住男人照脸挥来的拳头。他打架方面不太在行,对付纯粹的肌肉力量肯定吃不消,但五指收紧时由手到腕很稳。

“去办公室谈。”他松了手,“领养人和院长很快就到。没必要弄这么难看。”

“难看?我看是你们想过度检查,想乱收费,谁知道我不在的时候这张医疗单怎么回事?”男人握住他后脖子往桌上一推,季雁之后腰撞在桌子板上闷哼了声。见势不妙有人冲上去拉架,好不容易才没让拳头挨到季雁之身上。这时,有道身影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谈个屁。”方轶扒拉开帮着拉架的员工,拽过季雁之提到身后,问了声,“他打你了?”没等回答,拳头绷紧了就往男人鼻梁上砸,一拳下去皮开肉绽。紧跟着的第二拳被季雁之从后拉住。

力气真大。

“行了。”

过会儿安保来了,院长也拉了手刹跳下车座,往店里赶。季雁之一瞧监控,知道刚才那一幕不幸被记录了下来。他没心思善后,手指了下方轶,叫他跟自己进办公室谈谈。方轶才把手上血擦干净,乐颠颠地跟过去。

“你对医闹都那种态度?够吃亏的。”他拉过张椅子,随意坐下,食指背过来往桌面一扣,“季雁之,我今早想过了。”

季雁之两手在键盘上,正往宠主资料里填补档案。蛋黄上次驱虫的牌子得改改。方轶靠近他专注的俊脸,说:“你瞧不上我,是不是跟我以前不够文艺气质有点关系?不过你斯文有什么用,刚刚是谁被按在桌子上欺负来着。”

键盘敲击声清清脆脆的。他心烦,想逼着季雁之从头到脚打量自己:“你不能说句话吗?”

“在忙。”

“那你说句‘谢谢’给我听。”

“方轶。”他放下鼠标,“你最后那一拳让事情变得非常麻烦。对你说几句‘谢谢’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得想办法摆平你那一拳。”

“什么意思。”

“你可能面临赔偿。”

“一点钱而已,赔了就赔了呗。”

“因为我不打算欠你。”季雁之站起身,用他一贯以来最真诚直白的语气说,“谢谢。”

方轶一时气得有些发懵,拳头捏得死牢也不知道往哪儿落:“你以前一直觉得我混。会进局子,你又是知识分子,要体面,不把我放眼里。现在连我主动帮你还要谈什么欠不欠的。我们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那这样。”他领着方轶到走廊没监控的角落。掏出内侧袋里的皮夹,将二三十张美钞拍在他胸口,“最大面额的,回国没来得及换。够了吗?”

“你钱我一分不要。闻着一股猫发春的味道。”方轶用力握紧他无名指,“把戒指取下来。”

“他会起疑。”

“他起疑让他来找我,你担心个鬼。”

季雁之一吃瘪眼睛里各种各样的情愫就多了起来,看着怪可怜,只不过睫毛垂落下来盖住了。方轶抢走他戒指,盯着戒环内侧的另一个名字破口大骂,拿拇指使劲搓。后来拔了支记号笔涂上,才放进口袋,不死心地问他昨天是不是去过金清堂,去干嘛。

“见一个客户。”他答,“上次给他那条没人敢接的藏獒动了手术,他想答谢。我忙,去走个过场。”

“所以你衣服也没换。”方轶想了想,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横竖想不到。只好略带狐疑地问,“真的只是客户?”

季雁之当即挣脱开他径自往诊室方向走。方轶几步过去,抓起他手腕朝后一扭:“季雁之,我问你呢。”

“你可以不问。”

“算了,你不想说那不说吧。”他满怀恶意地贴上季雁之耳侧,手抚过他窄瘦的腰线,握了一把,他借着走廊死角避开来往客人的视线,“知道不,我现在还在回味你昨晚咬牙忍我的样子。死要面子,出个一两声都不乐意,示示弱跟杀了你似的。”

他说:“秦彦是真敢放着你个大帅哥不回家。一个我,还有谁,嗯?你昨天脖子上谁干的?秦彦,或者哪个王八蛋?”

季雁之一眼不想看他,扭过头去。

“季雁之,还矜持什么呢。你这是婚内出轨。被我抓了一次把柄,你就在手掌心里了。”他笑得意味深长,“你真当我跟以前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错了,我要你这具身子一辈子不习惯秦彦,习惯我。”

“方轶。”

“我听着呢。”

“离我远一点。也别碰我。”

“你大白天闹什么变扭……”他话说到一半愣住了,掀起季雁之衬衫一看,果然,腰上被撞的两处淤紫了大半块。

他第一次觉得季雁之实打实的厉害。袖子一撩,满手伤,猫抓狗啃的,刚才被手臂压迫上伤口时他一声不吭,直接把衣服翻下来整理好,起身进了屋。方轶现在算知道,他季雁之哪里是什么念旧情的人。那晚跟自己腻在一块,可能就是“想这么做”。

为这事他寻思很久。一晚没睡,抱着大衣蹲在楼外的长椅上,等到早上七点卧室拉开窗帘。要他说,季雁之穿这版型的衬衫真是有模有样,淡绿色的中袖衬衫,睫毛长,五官薄情寡欲的,肩线与锁骨间平直挺阔。尽管身量形体样样出众,他这人身上就是有些沉冷的气质在。

他其实挺想冲上去,问问季雁之,到底拿自己当什么了。可他知道答案。

在大学时候,季雁之说不要他就不要他,分手时眼睛里没半点挽留,断完感情又跟秦彦无缝衔接。那叫一个干脆。

是他主动送上门,是他递给自己的复合机会。他要彻头彻尾地毁了这段婚姻,把季雁之,把季雁之给……

他不知道要拿季雁之怎么办。

季雁之向来是不抽烟的,所以方轶躲去阳台,一支接一支地抽着。他说的对,下午打的架,快下班那会被对方大吵大嚷捅到了他公司。方轶得到消息的时候,项目组上下都传遍了。

赔钱事小,关键是项目,关键是有的人嘴堵不住。方轶一下午光是和组长赔礼道歉就焦头烂额,好在季雁之天天加班接诊,没赶他走。但他回沙发上一坐下,季雁之关上电脑问他。

“你怎么了。”

方轶神经兮兮地对着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觉得没多难看:“什么怎么了。”

“烟味。”

方轶这才记起来,自己一直有个装出来的习惯——不在季雁之面前抽烟。知道他惯爱干净,他抽完烟总会洗洗手闻闻有没有味儿,有些时候能敷衍过去。季雁之知道他抽,却也只知道他烦的时候会抽。

“在想你为什么跟我睡了一觉还是能若无其事和我共处一室。脖子上痕迹遮遮,瞧你昨晚荒淫的啊季医生。”

季雁之抬高衣领,不太高兴地看他一眼。

“白我干啥。行吧行吧,我跟你摊开来说。还不是刚才打人那事,一拳头捅到我公司去了。”他肩膀往后舒展,“折寿啊。我手头有个重要项目呢,这矛盾处理起来真麻烦。不过你放心,我能摆平。”

“公司为了声誉会处罚你,你摆不平。”

“哎他们不至于这么不给我面子,项目能拿下来,得亏我前段时候没日没夜地往外跑,所以方案有个大漏子在招标前发现了。”

“带我去你公司。你处理不好。”

“哟,这么热心肠呢季医生。”他笑了声,挤出一张亲热讨好的笑脸来,“能被你当一回事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一下。雁之,你说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帮我?”

季雁之从肩后披起白大褂,垂下目光,在腕骨上扣好机械表:“欠你的,总得还你。”

话音才落,方轶忽然改了一副态度盯着他,喃喃的,不知道是在冷笑还是自嘲:“你要是能还清就好了。”

他们确实是到了公司后才知道,事儿闹得挺厉害的,连一向不管事的主任都被惊动。以往跟方轶关系还过得去的同事拉他到墙角,小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方轶笑而不答,净想着忽悠过去,等转头,看到被好几个同事缠着要电话的季雁之,他沉下脸,一把把医生拽走上了楼。

季雁之异性同性缘都好,听说自打中学起情书就堆得满抽屉没缝塞,到了大学,大家伙儿收敛了点,多半会约他出来当面告白。毕竟他这人,说白了就是一表人才的,形象、气质,特符合那种对斯文儒雅男医生的幻想。

“你已婚。”方轶实在憋不住提醒,“昨晚睡的我前晚又睡的秦彦。别在外面花枝招展地勾引人,看着欠/操。”

听见这话季雁之按上电梯轿厢门,等也不乐意等他。

方轶赌五毛他生气了。

他确实该上楼。这会儿主任正被拉着在会议室开小会,估计为的就是这桩事。方轶是他手底下的人,捅了篓子闹到公司他脸面确实挂不住。

季雁之没让方轶跟,八成嫌他嘴欠会坏事。他进屋没多久,他们老总直接从三楼坐电梯下来了,不听方轶招呼,觍着张脸一溜烟钻进会议室,“砰”地带上门。方轶心里疑惑,扒在门口半天没听出什么花来。

其实事情从季雁之进去就开始变味了。

他气场强,走起路来步调又稳又定,背直脸正,往边边角角一杵都能把在场人唬住。这个模样冷俊,风度翩翩的医生扬起下巴扫看在座一眼,直接来了句“去叫何总跟我谈。”

“小事叫什么老总。这不大家谈谈就能办完的么。还有你谁啊,你怎么进来的?”

“我不说第二遍。”有他这行头这帅脸,人总是不经打发的。过没几分钟何总屁颠屁颠下楼来,推开门,笑呵呵喊他:“季医生,你大驾光临也不提前说声。来来来,您往贵宾室走。方轶,跟着倒水。没看人家季医生这么远赶过来吗。”

方轶服侍季雁之那是有点年头了,当然,他乐意。交往那会,季雁之就是个下厨做饭样样不通的主。碗筷方轶洗,伙食方轶变着花样给他蒸,连他好米不好面,茶水好凉好温等癖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怎么说呢,感情那是得花心思养出来的。方轶追他那么久,不在乎面子。坏就坏在养着养着花骨朵被人一铲子撬走了,他丫的。

看侧脸季雁之还是挺不高兴,不接他茶。

“认识?”方轶就爱看他正经严肃生闷气,“行啦,知道你老是夜班胃不好要喝红的。泡得真不浓。”

季雁之要过来尝了一小口,放下了。

“雁之,你跟我们老总什么关系。”

“没完了?”

“我这不是防着呢吗,不然呢。”他说,“以前你走在路上都能被男的女的告白。现在知识分子回国,气质跟以前不一样。你那端着架子,特权威特文雅的味儿贼诱惑你知道吧。”

结果人家不稀罕理他了。

捱到谈话时候,方轶才知道季雁之不止厉害在嘴皮子功夫了得,讲话有理有据,说他是校兽医院的医生还算轻慢他这个人。他私底下跟不少有权有势的人有过交集,说是宠物层面的,但接触肯定不止于此。交际圈里不是高官就是要员。所以一知道他是为方轶的事来的,一了解问题发生地,毛病就迎刃而解。

谈完话何总犹豫半天,问:“季医生,你和我们小方怎么认识的啊。”

“不熟。”

“我俩早认识呢。”

“哦哦这样啊这样啊……”何总眼珠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大概他更相信方轶一些。

齐出声时方轶颇哀怨地狠瞪他一眼,可惜季雁之已经整整衣领起身走人,没顾到。他推开门在走廊上一步不差地跟着,还想捏住他手。发觉季雁之没跟他拉扯的意思,方轶一咋舌,二话不说把他按进怀里,捉到厕所隔间。

“你连说句认识都不肯。”他咬着牙靠近,嘴唇都快亲上季雁之脸颊了。

季雁之看了下腕表:“确实没必要。我得走了,你让开。”

“我还没正式谢谢你呢,以前你帮我倒杯水我怎么感谢你的,忘了?今天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为我做的,我高兴还来不及。”他说,“我先请你吃饭,别的你想到了再说,不好吗?”

季雁之伸手推他:“再说吧。”

“等会儿,你是不是跟谁约好了?”他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大对。

“秦彦。”他看着他,“你要来?”

但凡换个人,方轶也不至于这么醋意大发。他表情恼火精彩到简直要生吃了季雁之,他克制着手,三两下解开对方衬衣而不是撕开。管不着季雁之扇了他一下,他就是来气,张嘴咬在他胸口。

“你别咬我。”

“我说什么呢,你怎么这么急,原来是要去见秦彦那王八蛋。”方轶知道他容易留印子容易疼,没使太大劲,手指小心避开腰腹部的淤青,“季雁之,你今天在床上要怎么见他啊。一身偷腥的印子还没消呢。”

季雁之软硬不吃,很坚决地要把他推开。一番拉扯,他衬衫被扯掉两三枚扣子,敞出漂亮的锁骨窝。他推人时力气够用,但不算大,对方轶来说有种欲迎还拒的味道,让这个体面光鲜的医生看上去特温润特好欺负。

“季雁之,你是真知道怎么刺激我啊。”

“走开。”

“说完就走,别生气。”

挣扎间手肘往方轶胃部撞了一下,疼得他眼冒金星,手却不松。季雁之扭身甩脱怀抱:“方轶,你放开我。”

“你叫人名字的时候真色。要不是时间紧迫我真想办了你。”手得寸进尺地摸进他衬衣里,往侧腰揉捏,“让你黏黏糊糊的,让秦彦那小子老死都只能做我做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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