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03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天格 主角：孟墨尧 赵飞
孟墨尧回到家的时候。
家里收拾过了，格外干净整齐。
赵飞正在厨房里，跟洗碗池里的油污较劲。
孟墨尧皱了皱眉头。
这是赵飞心情不好的表现。
赵飞脾气挺好的，一般除非气急了，否则轻易不会言辞激烈。
他只会默默的干活，把家里收拾的更加整洁。
不算是洁癖，但可能是职业病，家里的东西总是整整齐齐。
赵飞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干到筋疲力尽，没电了为止。
倒在床上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对不起。”
孟墨尧站在厨房门口，没进去，道了声歉。
不知道是为了出轨道歉。
还是为了言而无信道歉。
十几秒，没有得到回应。
看着他固执的非要擦掉那块油污，再次皱眉。
“擦不掉就别擦了。”
赵飞的手一顿。
近乎茫然的看着那块油腻。
轻声重复了一遍：“擦不掉。”
脏了。
擦不掉了。
一直没有回应孟墨尧的“对不起”。
孟墨尧心头的不安又泛了起来，直觉上现在的赵飞格外反常。
可他不想再说第二次对不起了。
低头，一次就够了。
“别阴阳怪气的，擦不掉就不擦！”
语气烦躁，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心慌。
微信震了一下。
小孩儿那边又发来了视频。
点开看，暴露的衣服，还有青年毫不掩饰的比心，让他唇角一勾。
紧接着，文字消息发了过来。
“尧哥哥，这么可爱的我，真的不考虑带着出去嘛。”
孟墨尧勾唇锁屏，抬头看着依然在跟那块油渍斗争的赵飞，愧疚一闪而过。
“晚上有个聚会，要一起去吗？”
赵飞不爱跟人打交道。
不会去的。
他知道。
“好啊。”赵飞冷不丁的点头，回身静静的看着他。
孟墨尧一怔，猝不及防。
“啊，好啊，那，那一起吧。”
赵飞心底一片冰凉。
就算明天已经准备要走了。
今晚，他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摘下围裙，洗了洗满是油污的手，赵飞走过来，静静的注视着孟墨尧。
眼底里不见愤怒、爱意、恐慌。
只有死一样的平静。
莫名让孟墨尧心里更难受了。
但慌过之后，便是没来由的愤怒。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镇定？
“换身好点的衣服。”
这话的意思，就是嫌他拿不出手。
这是孟墨尧第一次这么说。
如同锋利的刀子，猛地割开了赵飞心中最后的一层妄想。
原来，孟墨尧跟那些人是一样的。
原来，他不是厌烦了他。
他是也觉得，他不配啊……
突然觉得连报复都没有意义了。
赵飞苦笑了一声：“那我……不去了吧。”
孟墨尧其实在那句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看着赵飞瞬间惨白了脸色。
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所谓了，你去吧。”
去找你的新欢吧。
说完，赵飞转过身，拿起钢丝球，继续跟那块油污斗争。
孟墨尧看着青年宽厚坚实的背影。
皱了皱眉。
心中那股不安，几乎达到了顶峰。
“赵飞，过阵子，带你去旅游吧。”
前一阵赵飞公司有员工福利，说可以带家属一起去。
他心情还不错，就答应了。
那几天赵飞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都哼着歌准备。
可看着他眼底的那份越陷越深的期待，他却慌了。
几乎是厚颜无耻的临阵脱逃，跟他说临时有会，去不了了。
当时赵飞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可他实在是觉得那种被绑定的感觉很烦，就装作视而不见的略过了。
如今……心里愧疚。
倒是可以补偿一下。
“好。”赵飞头也没回。
声音闷闷的。
孟墨尧眸底阴沉，没动，只是默默的盯着他的背影。
在等那句话。
赵飞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回头，笑了笑。
“路上注意安全。”
孟墨尧放下了心，转身走了。
也就没发现，赵飞突然扔掉了手里的钢丝球。
看着那块油渍。
苦笑了一声。
“脏了，擦不掉了。”
……
赵飞到底是撒了谎。
他来了。
孟墨尧说的那个聚会，是真的存在。
他们的共同好友，老郑跟他老婆结婚七周年纪念日。
老郑邀请过他，他同样拒绝了。
说到底，还是怨上了。
作为他跟孟墨尧的共同好友，孟墨尧外面有人的事情，老郑知道。
却选择了帮忙隐瞒。
从选择隐瞒的那刻起，老郑就已经站了队。
赵飞直接穿着一身格子衫到的。
贴着边儿走，没引起谁的注意。
人群中央，李方云落落大方的挽着孟墨尧，跟他的几个好友说着话。
表情丰富，谈笑风生。
孟墨尧站在他旁边，没笑。
但也不严肃。
第一个发现他来了的，居然是孟墨尧的妈。
那个不用上班，每天只需要打麻将，买名牌，喝下午茶的贵妇。
对所有她看得上的人，笑容可掬。
唯独对他，恶语相向的贵妇，容蒹葭。
“配吧。”
容蒹葭看着人群中的孟墨尧和李方云，喝了口香槟。
简短的两个字，就让赵飞白了脸。
“墨尧答应跟你结婚了吗？”
“学会死心了？”
三连问，句句问的赵飞哑口无言。
迟钝了这么久，他才恍然明白。
原来容蒹葭从一开始就没有接受他。
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儿子，不会娶一个他这样的男人。
或者更直白的说。
容蒹葭，从一开始就知道，孟墨尧打心底里，也没看得起他。
不仅容蒹葭。
老郑，也是。
这个宴会上的大部分人，都是。
他站在这里，却是个无法融入圈子的异类。
听不懂股票基金。
看不懂人情往来。
不懂什么叫逢场作戏。
也不懂这种分了阶层的社交。
这五年，到头来，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做了傻子。
傻傻以为他是在跟孟墨尧，公平平等的恋爱。
“您说的对。”
赵飞浅笑了一下。
看着老郑发现了他，又戳了戳孟墨尧的胳膊。
孟墨尧回头，看到他的瞬间，眼中闪过诧异，紧接着，便是眉头一蹙。
赵飞露出一抹清冷至极的笑。
向后，转身。
消失在人群之中。
孟墨尧，所有方法，我都试过了。
所以。
再见。
……
十二点，孟墨尧还没回来。
赵飞坐在沙发上，只开着一盏小夜灯。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就可以走。
只是，去哪儿呢？
“喂，哥……”
赵飞拨通了哥哥赵森的电话。
“小飞，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一句话，夹杂着惊讶、开心、关心，轻易勾出了赵飞眼底的酸涩。
当年跟家里出柜决裂的时候。
哥哥气得狠狠打了他一顿，扬言从此再也没有他这个弟弟。
可现在，一通电话，兄弟，还是兄弟。
“哥，我想回家了，家里……还有我的床吗？”
颤抖的声音说完，电话那头却换了人。
似乎是被谁抢走了似的。
“有！当然有！小飞，你什么时候回啊，妈去接你。”
听到妈妈的声音，赵飞的眼泪绷不住了。
像个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那般，终于委屈了起来。
“妈……”
“小飞，回家吧。”
……
孟墨尧是凌晨六点到的家。
醉醺醺的，也没看清。
只感觉家里似乎格外干净。
那个只要自己回家，就会笑着上前来的青年，还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他。
“头疼。”
孟墨尧说完，就倒在沙发上，枕上赵飞的腿，双手环住他的腰。
脸朝着他的肚子，轻轻蹭了蹭。
可等了一会，以前都有的醒酒汤，一直没来。
青年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似乎要把他的轮廓深深刻在脑子里似的。
专注的令人害怕。
“怎么了？”
孟墨尧皱着眉头，清冷的问了一句。
意识依然不清。
赵飞的手指在他下巴停住。
俯身，轻吻他的额头。
“我走了，孟墨尧。”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
是吻嘴唇，还有“我上班了”。
孟墨尧不安分的皱紧了眉头，心里特别恐慌。
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一直戳着心脏似的，难受。
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赵飞抹了一把，盯着刚刚刻画过孟墨尧轮廓的指尖。
盯着指尖上的泪迹。
大梦初醒般的，笑了。
果断，决绝。
轻轻将孟墨尧的头放到抱枕上，赵飞拎好行李箱，钥匙叫了个闪送。
送给了李方云。
回头深深看了眼这个住了五年，却从不属于自己的房子。
扭身，开门，离开。
再不回头。
身后，醉的迷迷瞪瞪的孟墨尧，还以为他是去上班。
低声嘟囔了一句。
“回来给我带份饺子。”
……
赵飞拎着行李箱，几近狼狈的回了父母的家。
当年为了跟孟墨尧在一起，自己是被父亲拿着扫把轰出门的。
五年。
阔别了五年的家里，依然有他的床，他的房间。
母亲王玉兰看着五年不见的儿子，眼泪直往下掉。
“小飞……”
赵飞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安慰非安慰的别扭笑容。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像个在外摔得鼻青脸肿的小孩，终于回了家。
“妈，我……一无所有了……”
这话是笑着的说。
可硬是把哥哥赵森，母亲王玉兰。
连同那个把自己赶出家门，到现在还板着脸的父亲，都说的掉了眼泪。
赵飞抹了把脸，也觉得气氛太沉重。
干脆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头栽倒在床上。
干净的床单泛着洗衣粉的香气。
他的眼泪，在上面晕开，覆盖，再晕开……
紧闭的房间里，发出了孩子般无助的痛哭。
五年啊，大梦一场，该醒了。
……
孟墨尧是被李方云开门的声音吵醒的。
睡了几个小时，酒算是醒了大半。
房门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以为是赵飞。
他记得他回来的时候见过赵飞。
更记得自己让他带份饺子回来。
“赵飞，饺子。”
“尧哥！”
李方云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什么。
兴高采烈的扑过来，像只大型犬一般的搂住了他。
“尧哥，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我明天就搬过来好不好？”
几乎是瞬间，孟墨尧的脑子“嗡”的一声。
想起了赵飞临走前的额头吻。
还有那句“我走了，孟墨尧”。
推开李方云，孟墨尧急忙站了起来。
却因为起的太猛，眼前一阵发黑。
站在原地缓了几秒，才终于恢复。
大跨步冲进卧室。
床上整整齐齐，明显是没躺过人的样子。
家里干干净净，几乎像是被洗劫一空。
赵飞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孟墨尧站在原地，缓了足足十几秒。
“赵飞走了”，这四个字，才勉强被他消化吸收。
心像是从万米高空陡然坠落。
那种失重感涌上来，孟墨尧眼底浮现一片茫然。
赵飞，走了？
他怎么会走呢？
他说的那些，他不是都信了吗？
“尧哥，你怎么了？他终于走了，不是好事吗？”
李方云发出了最直观的疑问。
这么明目张胆的出轨，不就是想逼人走吗？
孟墨尧也从最初的震惊与恍然中落地。
淡淡的应了一句：“嗯。”
这样，也行。
虽然他出轨的本意，并不是逼走赵飞。
但……现在的局面，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不用被人催着结婚。
不必被五年的感情束缚。
不必再过只守着一个人的平淡日子。
也好。
挺好。
心里的郁结只增不减，孟墨尧扯了扯嘴角，逼自己笑了一下。
搂住了李方云年轻的躯体。
心里的恐慌才消退了不少。
……
赵飞发了一天的高烧，没有理由的烧。
医生来看了，也只说是心思郁结，发发汗就好了。
连药都开不出来。
他妈没办法，只能用两床被子把人盖住，发不出汗就硬发。
赵飞烧的浑身难受。
裹在被子里，整个人就像是从冰水油锅里各滚了一圈似的。
意识几乎已经不清了。
只记得睁眼是满屋的黑暗，分不清人在哪里。
下意识的摸出枕边的手机。
打给了孟墨尧。
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只知道心里很委屈。
想找个能依赖的人说说。
电话嘟嘟了两声，紧接着被接起。
却不是孟墨尧。
是李方云。
“尧哥正帮我搬家呢！别再打来了！”
“你已经出局了！”
赵飞恍恍惚惚的，反应了半天才想起这人是谁。
苦笑了一声。
“嗷，新欢啊，你陪我说说话吧，我难受。”
“神经病！”李方云骂了一声。
电话就断了。
赵飞却固执的举着手机，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都把我男人抢走了，陪我说说话怎么还不乐意呢？”
“新欢啊，聊会吧。”
“我难受。”
……
李方云当天下午就搬进了孟墨尧的这个住处。
看着家里渐渐多起来的东西。
一点点的取代掉赵飞的位置。
孟墨尧抿紧了嘴唇，看不出喜怒。
要是赵飞在，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此刻已经是烦躁到了极点。
死都不能往他身边凑。
可李方云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干掉了那个无趣的老男人。
彻底拥有了他的尧哥。
美滋滋的把自己的相框摆进墙边的壁柜。
正中央的那格里，居然摆着个蓝色脉动的空瓶子。
像是谁喝完随手放那里了似的。
嫌弃的甩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刚要把自己的相框摆进去，手腕就被一下拉住。
用劲特别大，疼得他脸都白了。
可还没叫出声，就被孟墨尧阴沉如墨的脸色吓回去了。
“尧哥？”
“捡回来。”
孟墨尧嗓音低沉，透着令人心惊的不悦。
李方云此时还处在被偏爱有恃无恐的阶段，也没觉得害怕。
眨了眨眼睛，放软了声音。
“尧哥，就一个破瓶子而已。”
不是。
不是破瓶子。
孟墨尧沉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瓶脉动，是赵飞搬进这房子时，他看着他满头大汗，还笑眯眯的样子。
随手给买的。
当时屋里空的连沙发都没有。
赵飞坐在行李箱上，仰头喝完一整瓶后，神采飞扬的勾着他。
给了他一个青柠味的吻后。
郑重的说。
“墨尧，哥今天喝你一瓶脉动。”
“你把瓶子留好了。”
“这脉动在一天，哥的心就为你动一天！”
那时候的赵飞，虽然也不爱说话。
但比现在鲜活。
也比现在笑容多。
可是。
脉动还在。
赵飞……不在了。
赵飞不要瓶子。
也不要他了。
“尧哥你别生气，我捡回来就是了。”
李方云被他眼底的暗色吓住，连忙弯腰，想把瓶子从垃圾桶里捡回来。
孟墨尧却猛地拽住了他，往卧室里去。
扔到床上，看着眼神欣喜的李方云，单手开始解衬衫扣子。
李方云紧张的手都开始抖了。
眼神带上了迷离，看着这个让他深深着迷的男人。
他们终于做到这一步了。
衬衫和领带扔到地上，倾身压上更为主动的李方云。
在即将吻上他嘴唇的那一刻。
赵飞那晚的呕吐，浮现在脑海中。
几乎是瞬间，孟墨尧突然懂了。
赵飞那是，嫌他的吻，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