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疑大将军暗恋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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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荀令仪最近有点儿愁,不是因为小皇帝赵镶太叛逆,毕竟他叛逆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从十三岁叛逆到现在,早就不用大惊小怪了。

荀令仪愁的是当今陛下赵镶的终身大事。如今陛下年纪也不小了,放在盛世之中,孩子都能抱好几个了,然而赵镶依旧如不开窍的木头一样,见到美貌的女孩子全用鼻孔看人家,最过分的是一天骂哭了四个漂亮小宫女。

荀将军出身低微,也不太在意未来的皇后身份如何,他怀着一颗老妈子的心,想让赵镶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只是苦于陛下过分不配合。

而且陛下今日越发朝着三岁小孩的处事方式一路狂奔,甚至还会欺负小殿下赵珵,因为这事,赵珵没少哭着鼻子来向荀令仪告状。但告状归告状,荀令仪也不能去找赵镶讨说法,纵然他与先帝赵铓亲如兄弟,但与赵镶之间,还隔着一层君臣关系,若为赵珵去开罪赵镶,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是以荀将军也只能犯愁。

今夜荀令仪又被小殿下赵珵请进了宫中,原因又是赵珵又又又莫名其妙被赵镶罚抄书了。

别无他法,荀令仪只能整肃衣冠,进宫去看望赵珵。

他甫一进赵珵宫门,便被自里面狂奔而来的赵珵抱住了腰,小殿下将脸埋在他的腰腹,揪过他的衣角就开始抽抽搭搭地告状。

“阿珵已经是男子汉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哭?”荀令仪将赵珵抱在怀里,抹掉他的眼泪,抱着他朝寝殿而去,“不是阿珵的错,不用抄书。”

赵珵打了一个哭嗝,委屈道:“可是皇叔非要阿珵抄书。”

荀令仪:“有我在,陛下不会为难阿珵——阿珵应该早早睡觉,这样才能长高。”

赵珵:“长高了就不会被皇叔罚抄书了吗?”

荀令仪笑了一下,点头:“对,长高了就不会被陛下罚抄书了。”

“长高了更要抄书。”当今陛下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小殿下赵珵的寝宫蹲点,末了还忽然开口险些将小殿下气哭。赵镶没去看荀令仪,他抬了抬下巴,摆出君王威严,朝赵珵道:“朕让你抄书你若不服,下回可不止抄书这么简单了。”

小殿下愣了一瞬,抱着荀令仪的脖子又哭了。

荀令仪:“……”

“你还不把他放下来。”赵镶踱到荀令仪身边,面色不虞话中带刺,“未经传召私自入宫,见到朕也不行礼,荀大将军天大的威风啊。”他说完这句还不算完,继续给荀令仪扣帽子,“朕如今宫中尚未有妃嫔,大将军随意出入内宫也无伤大雅,倒也不好落了旁人话柄,让人觉得当朝大将军乃是偷鸡摸狗之辈,于大将军于朕,名声都不大好听。”

荀令仪低眉顺目:“请陛下安。”

永承宫的月亮好似比别处都要亮一些,更给这方宫室添了几分朦胧,赵镶看着荀令仪如今的模样——他未穿朝服,身上披的也并非盔甲,腰间也未悬挂着号令冲锋的长剑,他穿着竹月色的锦袍,即便怀中有赵珵这个累赘,整个人也十分挺拔——赵镶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衣袍上的云锦暗纹,深竹月的腰带将他的腰肢细细收束着,比天上的月亮更惹眼。

赵镶喉结微动,他伸了伸手,在即将碰到荀令仪的瞬间,拐了个弯,拧上赵珵的脸。

荀令仪偏身让赵珵躲过赵镶的魔爪,他将赵珵放在地上,蹲下身同赵珵笑了一下,又摸摸赵珵的脑袋,以一种从来没有在赵镶面前有过的和蔼姿态同赵珵说着话:“阿珵自己先去休息,好不好?”

赵珵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赵镶。

“不抄书。”荀令仪再三保证,“乖乖睡觉就不用抄书。”他犹怕赵镶还要发作,便腾出一只手,轻轻扯了扯赵镶的衣摆。

赵镶装聋作哑,隔着荀令仪去瞪眼泪汪汪的小殿下赵珵。

荀令仪站起身,无奈喊:“陛下?”

“算了。”赵镶摆了摆手,暂且决定放过这个小兔崽子,“你睡觉去吧。”赵珵这才擦干眼泪,怯生生地瞧了赵镶一眼,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走了。

赵镶就着月色,悄悄去看身边这人。荀大将军长得十分好看,不然也不会即便凶名在外也有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儿拿他当梦里人了。在赵镶的记忆中,荀令仪都是冷冰冰的,不亲近人,也不让别人亲近,他有时候像一把刀有时候像一把剑,无论像什么都不太像一个人——他太有距离感了,比天上的月亮还难以接近。

赵镶长久地仰望着他,不知何时,这个人就出现在了他年少时惶然无措的梦里,又极其霸道地在他心里安了家。他的少年心思脆弱而敏感,荀令仪只要稍微冷淡一点,他就能难受得无法入眠——尽管荀令仪平时待他已经足够冷淡了。

“我好喜欢他。”可他是天上月雾里花,是这世间最锋利的神兵利器。

夜里寂静,赵镶也莫名其妙多愁善感起来,他看那月光在荀令仪身上罩了一层纱,像看到落入凡尘的仙,拼了命才压制住不顾一切去抱抱他的心思。

“荀——”赵镶话刚起了个头,便被他压了回去,他就是想喊喊这个人的名字,可平白无故喊人家名字太刻意了,念了人家的姓却没了下文更容易惹人怀疑,“……大将军,朕想四处走走,你跟着。”

“是。”荀令仪没问原因,不急不缓应下。

赵镶赶走了所有随从,可他不知道要同荀令仪说什么,荀令仪太冷淡了,他同谁都不太亲近,他甚至有些沉默寡言,赵镶观察了他很久,也没探出他的喜好。

赵镶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荀令仪是个假人。

赵镶实在找不到话头和荀令仪交谈,他白天跟荀令仪谈的都是政事,总不能晚上也逮着人家谈政事,这不符合赵镶的满腔少年心事,也不利于赵镶将荀令仪藏在心底的那个人赶出去。

他没有说话,荀令仪反而先开口和他说话了——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险些将赵镶气个半死。

这位没眼力见儿根本不懂花前月下的荀大将军道:“臣看陛下如今已一十有八,而后宫空虚如旧,陛下亦无子息,如今百废俱兴,陛下也应当重开选秀充盈后宫了。”

这一句话,气得赵镶脑袋疼,当场就发作了。

亲娘!荀大将军得多大的心,才敢说出这种话,将当朝陛下一腔少年心事丢在地上踩!

赵镶被他气得眼睛通红,乍一眼看上去就要哭出来一样。

“荀大将军管得倒是宽,连朕娶不娶老婆都要管,那是不是还要管朕生几个孩子,管朕立谁当太子,还管朕几时才会龙御归天?”赵镶梗着脖子怒瞪荀令仪,目光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怨恨,像看着此生最大的仇敌。

荀令仪一愣,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说得不是时候,当即一撩衣摆就要跪:“臣惶恐——”他还没跪下去,就被赵镶抓住胳膊一把扯了起来。

“跪!又跪!”赵镶一把甩开荀令仪的胳膊,将荀令仪甩了一个踉跄,他仪态全失,冲着荀令仪咆哮,“你除了说惶恐还会说什么!赵铓在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跪他吗?啊?”他一提到兄长赵铓的名字,便看见面前这个人悄悄垂下了头。

“是了。”赵镶心道,“我提到了阿兄,又踩到了他的心事,他应当是不开心的,可惜阿兄已经死了,他再也见不到了。”赵镶这样想着,心里无比畅快,他也只畅快了一小会儿,便又重新失落起来,“是啊,阿兄已经死了……”

“陛下不可直呼先帝名讳,不可对先帝不敬。”荀令仪真是个棒槌成精,不解风情也就算了,偏生最擅长往火上浇油,他这话一说出口,赵镶心中那把火燃得愈发旺盛了,连那点儿伤感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赵镶气极,他抓住荀令仪的手腕,将他拖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微微踮脚——不怪陛下个子矮,实在因为荀大将军太高挑了,显得还没长成的陛下矮了一些——在荀令仪耳边恶狠狠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阿兄去了地下,那也有我阿嫂陪着他,他们夫妻二人生同衾死同穴,恩爱非常,你下辈子也没法如愿!”他说完这句话,便将荀令仪抛在身后,大步朝寝宫而去了。

一脸茫然并不能听明白的荀大将军:“……啥?”不过他稍作思索便明白了,陛下铁了心不愿意充盈后宫,这是在叫他死心,别想着往后宫里面塞人。

可一国之君,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家吧?

荀大将军看着陛下远去的背影,更愁了。

陛下生着闷气出去,发着脾气回来,把邓公公吓得不轻。邓公公刚要开口安慰陛下几句,便瞧见赵镶红着眼眶瞪他,当即明白陛下这是受了委屈不想让旁人看见,遂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赵镶蹬掉鞋袜,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吸了几下鼻子,泪珠便如不要钱一般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

他哭了出来,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好不争气,急忙去抹脸上的眼泪,却越抹掉得越多。

赵镶不想哭的,他堂堂当朝陛下,总因为这种事偷偷哭,说出去太丢人了,可他一想到,他心中念了那么久的人不喜欢自己,那个人要把他推给别人,那个人还念着他的阿兄,那个人有时候看着他会微微出神,像隔着他去看别的什么人,那个人爱屋及乌连带着赵珵都百般娇宠……他四方征战,不过为了守好阿兄留下来的江山,他力保赵镶继位,也不过因为赵镶是赵铓的弟弟罢了。

“荀令仪,你这个混账东西!”赵镶小声念道,他拿软枕当做那个混账,好一顿拳打脚踢。

陛下抱着枕头呜呜呜哭了一夜,次日醒来眼睛都是肿的,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被自己丑了一跳,自觉没脸出去见人,当即决定今日不去早朝了。

未到休沐,又没病没灾,当朝陛下却不去早朝,这实在是亘古未有的事,至少那些明君都不会这么任性。荀大将军立志要将陛下养成一位不世明君,如今见陛下无缘无故就赖了早朝,顿时有了危机。

荀令仪进门就看见,赵镶正一手按着一颗鸡蛋在眼睛上敷着,他朝赵镶见了一礼,便见赵镶动作僵硬了一下,扭身换个方向坐,给了荀令仪一个后背。

“陛下缘何不去早朝?”

赵镶不想理他。

“是身体不适?喊御医来看了吗?”

赵镶微微动容,侧过来了些。

“御医怎么说?”

赵镶又侧过来一些。

“可开了药?苦不苦?”

赵镶本来不愿意理他,要晾他一晾,可听到他这样关心自己,憋了一晚上的气便忽然烟消云散了。他心中唾弃着自己,唾弃自己太好哄了,听他软声说几句话就消了气,可还是扭过了身。

荀令仪愣了一下,不由得笑出声来,但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只是笑了一下。

赵镶却像看愣了一样,鸡蛋滚落在地也毫不知情。他忽然觉得,荀令仪气质也没那么冷硬,他笑起来的样子,乍一眼确实不像一位国之利器,而像是谁家多情的公子。

“荀……令仪。”赵镶垂下眸,再不敢去看他,心中却像无数只猫爪在挠,乍一开始是痒的,当这群猫露出利爪之后,便只剩下了疼。

他想着荀令仪,记起了昨夜那些话,又难过了起来。

“若陛下龙体欠安,臣便去告知诸位同僚,让他们散朝了。”

赵镶重新拉下了脸,怒视荀令仪:“滚出去!”

荀大将军:“?”他有意询问陛下,还没张口就被陛下亲手推着赶了出去。让当朝陛下纡尊降贵亲自赶人,荀大将军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寝殿的门在荀令仪身后关得严严实实,荀大将军也被推得一头雾水。

“怎样怎样?陛下怎么说?”

“陛下是真病了不成?”

“咱这早朝还开吗?”

“下官早起还没吃饭呢。”

“御医怎么说?陛下这病要紧吗?”

“礼部还堆着好多求陛下选秀充盈后宫的折子呢!”

几位等在外面的朝臣一见荀令仪出来,便忙着凑过来,扯着荀令仪衣袖,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荀令仪独来独往惯了,乍一被人围起来询问,难免有些不习惯,他脸上表情严肃了些,瞬间耳边的声音就小了许多,甚至慢慢消失了。

好在那些朝臣还记得荀令仪是位手眼通天的大权臣,平时倒还敢同他接触,每每他一板起脸,这群人脚底下便如抹了油,一个比一个溜得快,生怕荀大将军一个看不顺眼一刀将他们结果了。

“那个……下官忽然想起,家母还在家等着下官吃饭呢,下官先告辞了。”

“刑部还有几个卷宗等下官去审查,告辞告辞。”

“下官奉诏修史,方才记起一个典故,要赶快赶回去写下来。”

“诶……告辞告辞。”

眨眼间,这群跟着荀令仪请陛下上早朝的臣工跑得一干二净了。

荀令仪:“……”他还看见吏部尚书搡了户部侍郎一下,看嘴型像在骂他是个只知道吃的饭桶,后面还有一句依稀是“当心这个杀神听见不高兴顺手把你解决了”。

荀大将军不仅能治好大姑娘小媳妇儿失眠,还有夜止小儿啼哭的功效,甚至还被搬出来吓唬同僚,简直如一棵深山里包治百病的板蓝根。

兵部尚书家里有一个宝贝千金,仪态端庄容貌姣好,还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跟她爹兵部尚书这个大老粗一点儿都不一样。荀令仪盯上了这姑娘,扯着爱说媒的礼部尚书去兵部尚书家里拉纤。

虽然陛下嘴里说着不想娶皇后,但荀大将军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一门心思觉得,陛下八成是在害羞。

荀大将军是过来人,当年他在行伍中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先帝赵铓没少拿他开玩笑,隔三差五指着领着乡民提着装满熟食的篮子来犒赏三军的姑娘,跟他说以后找老婆要找这种心肠好又漂亮的,每次都能把荀令仪说得耳根通红。

赵铓搭着荀令仪的肩膀,伸手去拧他的脸,还发声嘲笑他:“瞧你这出息!说两句脸就红成这样,过几年真要拜堂成亲了,新婚之夜还不撂下新娘子自洞房逃出来啊?”

军中其他人一同起哄,每次都要先皇后曲书婉出来帮他解围。曲皇后名字温婉,却是个女中豪杰,她当时一人带着当今陛下赵镶与小殿下赵珵来找赵铓,闻听赵铓被困,放下俩孩子便提枪上马,领着三千人自乱军中带回了赵铓。她骑马回来,中了箭的赵铓被她用布条绑在背上,她两只手一手扯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的长枪上挑着敌军将领的首级。她风风火火地处理好了赵铓的伤口,将赵铓自鬼门关拉了回来。

曲书婉笑骂:“说人家二郎没出息,你自己又出息到哪儿去?来我家提亲时话都不会说,对着我阿翁喊女婿。”众人听得,哄堂大笑。

二郎是荀令仪的乳名,他在家中排行第二。他出身贫寒,没有正经的大名,荀令仪这个名字,还是后来他立了军功,封赏之前,曲皇后绞尽脑汁给他取的。

曲皇后有个远房表妹,她曾有意把表妹说给荀令仪,甚至不远千里都把表妹接过来了,结果却被当今陛下这个小兔崽子搅和黄了。

赵镶当年十二岁,跟荀令仪鼻子眼睛都不对付,他那夜假扮成鬼,躲在表妹的房外,差点儿把人家吓昏厥。表小姐吓得哭哭啼啼找曲皇后告状,连夜收拾包袱,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

当然,赵镶也被曲皇后按着好一顿收拾,他红着眼眶怒瞪荀令仪,自此与荀令仪更不对付了。

荀大将军唯一一次相亲是在他十八岁那年,可惜连姑娘的面儿都没见到,就失败了。

是以荀令仪这个“过来人”中的水分,掺得实在是多。

但这不耽误荀大将军以己度人,他回想了一下当年曲皇后是怎么说先帝赵铓那些出糗少年事,就能将赵镶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可惜在兵部尚书这里吃了个闭门羹。

荀令仪与礼部尚书被关在门外面面相觑。

荀大将军双手抹了把脸,问:“方才,兵部尚书大人说什么了?”

礼部尚书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学道:“老夫就知道你这狗东西来我家不安好心!老夫与你同朝为官,二十多年的交情,你这狗东西竟然敢觊觎老夫的宝贝女儿,敢有下次,脑袋给你卸掉!”

荀令仪又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出师未捷,铩羽而归,荀大将军第一次打败仗,是在替当朝陛下求老婆。

荀令仪吃了兵部尚书闭门羹这件事下午就传进了赵镶的耳中,赵镶只觉得兵部尚书是个狠人,敢把大将军拒之门外,果然和别的谄媚东西都不一样,当即龙心大悦,赏了兵部尚书一大堆东西,其中混入了几件女儿家家用的发簪耳环,不过陛下也没太在意,他手边有什么东西,就顺手赏了出去。

岂料兵部尚书这回真的误会了,这莽夫不知抽了什么疯,大半夜叩开宫门,怒气冲冲直朝赵镶而来,就差没把“狗皇帝受死”写脸上了。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吓得邓公公一路小跑去了大将军府,亲自从被窝里面将荀令仪请了出来,请到了宫中。

“爱卿,你先把剑放下。”

荀令仪刚到门外就听见赵镶喊了句这样的话,他来不及等邓公公,一脚踹开了寝宫的门,将里面的赵镶与兵部尚书吓了一跳。兵部尚书的剑也因为这一跳割破了他自己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

这老莽夫一把鼻子一把泪,看起来像是逼宫作乱的架势,谁知道他那把剑却是横在自己脖子上。

荀令仪:“?”

“老臣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闺女她娘走的早,走之前要老臣保证以后选女婿要选闺女自己中意的。”兵部尚书抹着眼泪开始嚎,直把赵镶嚎得一头雾水。

“等会儿,先别嚎了!”赵镶被他闹得头疼,“你闺女选女婿,跟朕有什么关系?”

兵部尚书嚎声戛然而止。

赵镶看向了荀令仪,未及荀令仪开口,他便像被针扎了一样,差点儿蹦起来。赵镶头发没梳脸也没洗,浑身上下没一处得体的。

赵镶气恼,瞪了兵部尚书一眼。

赵镶问了半天,才晓得兵部尚书这老东西是因为什么半夜扣门,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也不是什么大事,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让他回家去了。

“夜闯宫门是大罪,按律应处绞刑。”荀令仪道。

赵镶:“规矩是人定的,朕不爱打打杀杀。”

荀令仪不说话了。

“荀爱卿倒是闲。”赵镶咬牙切齿道。

大将军眼观鼻鼻观心,没吱声。

“既然荀爱卿认为兵部尚书家的千金不错,不如朕做个媒人,将她许给你。”赵镶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荀令仪,话说出口便后悔了。

他气恼荀令仪看不出他的心思,也气恼荀令仪乱弹鸳鸯谱,还担心荀令仪应下他的话——毕竟先帝都驾崩五年了,他那份藏着掖着的心思也该淡下去了。

“臣……”

“荀卿夜闯皇宫,按律也该处以绞刑。”赵镶说这话时,偷偷去看荀令仪,见他垂着脑袋,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恼火了。

那么多人都在说,大将军一手遮天,这算个屁的一手遮天!

“荀令仪!你气死朕算了!”赵镶咬牙切齿,他本想冲上去把荀令仪揪起来,情急之下倒也没忘自己没梳头没洗脸,不能让他看清自己这等模样,便只能拍着扶手无能怒吼。

荀将军掀了掀眼皮,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又发的什么疯,但荀将军有专门对付熊孩子的办法——他拱了拱手,语调平平道:“臣告退。”说完还真的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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