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26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望梨子 主角:李君桥 程天运
“你他妈的在放些什么屁……?实话告诉我,你就是不想活了吧?现在找个借口去死?你能说出这种话来,脑子铁定是进了点屎。”
“你脑子才进屎,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你他妈这种天生的傻气和乐观到底是遗传了谁?老王爷可没你那么天真。”李君桥气的直发抖,也不和他端着架子了,直接破口大骂。
程天运气的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茶壶茶盏震了一震:“老子乐观还有错了啊?那怎么的?哦,行啊——”他撸起袖子,往门外那么一指:“你横竖都是一死,老子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连夜送到天庆大理寺门口双手奉上,反正你都要死了,就成全成全我这个兄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让我把你捉拿归案,还能讨得一份奖赏是吧?”
两人吵个架都弄得天翻地覆,郝一和李公蹲墙角听得津津有味。
李公使了个眼色:这俩咋回事啊?
郝一摇摇头:什么意思,看不懂。
李公啧了一声,捏着嗓子说:“我说——他俩——怎么吵起来了啊——?”
郝一恍然:“关系好,越吵越亲。”他歪头想了想:“咱们还是走吧,他们会发现我们的。”说完就揪着李公轻手轻脚退下。
吵得激烈的两人已经发现了郝一他们,但双方都在气头上,完全顾不上听墙角的郝一和李公了。
双方冷静下来,一个气的频频斟茶喝茶,一个气的站在窗前闭眼凝神。气氛十分焦灼,不分上下,两个又都是不肯服软的主,一股脑的全骂了出来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残局。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程天运想清楚了。他出了房门后没过多久又回来,然后搜罗李君桥屋里的东西,开始收拾行囊,李君桥在旁边不解的看向他,问:“你在做什么?”
那人低头忙活着,完全没有要搭理李君桥的意思,李君桥暗骂到,他就不应该多这个嘴去问,没多久,那男人就走到他面前,双手环抱胸前,装模作样的吹起额前几缕碎发,嘴角微带笑意,徒增一丝痞气。
“走,咱俩从此浪迹江湖去,哥保你周全。”
“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你脑子有病?”
“我没病,我说真的。”
“呵,你一个镇北王在说什么混账话。”
程天运倚在桃花木柱旁,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当了。”
李君桥猛呛了一口茶,这过宿的茶就是难喝,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劲。
“哎哎哎,打住啊,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你要说,啊——‘这也能是你说不当就不当的吗?!你还是三岁孩子吗?你说不当了就不当了?你看皇帝允不允你不当!’”
程天运摆起李君桥平时教训他的那副模样,很浮夸,很欠揍,他素来不喜李君桥开始说教的样子,提前就把他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他装腔作势的欠揍模样令李君桥恨得牙根痒痒。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这是他平时的样子。
“这次我还真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别误会,不是因为你,此程去往皇城,我就是去递辞呈的,现在的镇北王是程肖远了。”
程肖远为前镇北王侧室所生的儿子,程天运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一样从未刻薄对待过,且程肖远的兵法学的更为出众,但由于出身地位卑微,不曾被重视,但从小知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论权谋心计,程天运的确不如程肖远。
李君桥咳得激出眼角泪花,他不敢置信地望向那男人,那悠然自得的样子完全没有动摇,他惊道:“为什么?郝一知道吗?府中的人都知道了吗?”
他知程肖远虽是精明,但为人处世圆滑,也不是个奸猾小人,与程天运相处的甚好,但人一旦登于高位,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或是下井落石,或是反目成仇……李君桥在江湖摸爬滚打久了,自然不易轻信任何人。
但他也知,程天运不是个傻的,他虽嘴上不说,但心中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程天运低声一笑,月光下的剪影投在青石板上的影子微微晃动,表示万事俱备。
他倚在窗户边上,说:“我不适合当,也不愿意当,没有别的原因,别废话,赶紧跑路。难道你想等着被抓去尝天庆大理寺的那一套刑法?看你一脸蠢样,没我跟着你就死定了。”
“江湖……没什么好玩的。”
“你一个人天天与酒作伴,当然没什么好玩的,一个人不好玩,二人同行便有趣多了。”
“我们真不是去玩的。”
“我也不是去玩的啊,这一程,必然要把真凶绳之以法,洗清你的冤屈,你别忘了,我们在逃命呢。”
“通缉榜上只有我一人的名字,不是我们。”
“害,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和我见外什么!”
“……”
须芜地位于北燕以北的小镇,荒芜,混乱,没有章法,没有王法,但这里也永远接纳无家可归之人,不论出身,不论过往,李君桥在此地度过十年之久,许久不回,心中十分感慨。
街上拉客的老鸨,铁匠铺打铁的师傅,小摊贩扯着嗓子吆喝着,热闹归热闹,但也非一般市井之气,反倒像未经治理的村落,是真真正正的‘蛮荒之地’。
即便是呆了一阵子的李君桥,对于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他手持缰绳,一个凌空翻身下马:“怎么样,你第一次来吧?”
程天运僵硬点头,一直待在北燕都城的他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王府远离闹市,此时此刻他在这的样子略显局促,野蛮人的聚集地,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陌生的。
“你怎么不带郝一来?”
“多一个人多一分踪迹,招摇过市总归是不太好。”
两人在一小酒馆驻足,栓上马,便坐下叫那小二过来点了茶水干粮,程天运掸了掸盖了些尘土的木椅,落座后也是坐如针灸,他忍不住打量人满为患的街道,心里头默默呐喊:人真多。
李君桥突然回想起在千华酒楼的事情,不给他时间适应,便出口询问,因为他始终都觉得官府这么快能找上门来实属耐人寻味,他不觉得程天运和郝一能蠢到被跟了一路都没发现蛛丝马迹的这个地步。
“你们当初来千华酒楼的路途上没有发现任何人跟踪吗?你真就蠢成这样?”
程天运被呛的黑了脸,但又憋不出一句反驳之言,摇头道:“并未……但或许我一时心急,未曾注意也不是不可能,那时候只顾着赶路去了,而且也没觉得会有人跟上我们,但——”
心急,是担心他的安危吗,还是……李君桥垂眸问道:“怎么?”
“算了,届时探清楚再说,但正如你推论的,这次我们真的碰上大麻烦了。这里算是境内最为偏僻之地,那些追兵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马上找到我们。”
他早已把这件事划分为‘我们’,李君桥颇有深意的看向程天运,而后者还是一脸凝重的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皇帝忌惮着北燕并非一朝一夕,但程天运突如其来的辞官却实打实的惹得李君桥深思,若是这般年纪便有意鹤怨猿惊……不过细细想来,倒也符合那家伙的脾性。
多思无益,但求不要出什么岔子便是,李君桥垂眸凝思。
“哎,你说,是什么人要陷害你?而且这世上无人不知你不杀皇亲国戚朝中重臣,这人又偏偏选了你的底线——”
恨李君桥到牙根痒痒的人这世界上不少有,若不碰触禁忌,也无法逼的李君桥走上绝路,进退两难,毕竟人的原则可以毫无下限的更改,他并非高雅人士,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谓的原则。
李君桥付了干粮钱:“带你来这也是因为这个。于你,找出真凶为重,但于我。”
“我更好奇是谁模仿的藏金剑痕。”
身负重剑的人不再言语,他其实也是碰运气,比起像无头苍蝇一样东跑西撞的,不如先把眼下疑惑一一解明,他暗自叹气:“这把剑就是在这里打造的,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去看看吧。”
须芜兴钢铁冶炼,家家户户以锻铁开矿为生,全靠开采黑石洞窟的矿石,而又因南船北马,北燕地缺乏运河,便只能由牛车马车一趟又一趟的运输。
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打铁冶炼的好手,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道”。
世道流传着这么一句诗,藏金重剑无绝尘,寒刃双出断谬妄。诗中两把剑均出自须芜,其中藏金便是指李君桥身上那把重剑,程天运曾在来的路上打趣道,若是二人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他便把这剑卖了去,换点钱财谋生。
重剑主人冷笑一声。
“你敢卖,那也要看谁敢收。”
“……”
二人并肩而行,忽而,身后传来孩童从远处喊叫的声音:“……站住,站住!”
“小偷!快抓住他啊!他偷我母亲的钱袋!”
果真,一衣衫褴褛的瘦弱青年拔腿跑去,不等李君桥反应,程天运便从身侧拔腿冲向那青年,青年像是许久不曾吃过饭了,根本没力气跑过一个强壮的男子,终究是落了下风,便被一把擒住,偷去的钱袋被程天运也被夺走,面上满是不甘心。
他低声骂了一句,便趁程天运检查钱袋的时候一溜烟儿跑走,程天运还想去追,但被一个力量制止。
李君桥拉住他,摇了摇头。片刻,后面的孩童也姗姗来迟,跑来时不小心撞了李君桥的右臂,孩童意外的很有重量,两边皆是一个踉跄。孩童站稳后不停道谢,此事也算了了。
程天运长长呼出一口气,冲着那孩童的背影望了半天:“这地方一直这么乱?”
在李君桥记忆中,这种情景宛如家常便饭。因为这片土地的贫瘠,逼迫走途无路的人干一些不正当的交易,又或者是抢劫,偷盗。因此险些丢了性命的,被人砍了一刀,又或者是被人刺了一剑,剁了根手指的,大有人在。
“你怎么了?”程天运盯着李君桥的脸直直看着,这人显然有些出神。
地上飘落了被折叠好的草纸,程天运弯腰捡起,他碎碎念道:什么东西,叠那么小……
李君桥尚未发现自己袖中纸条掉落,定是那孩童冲撞后不小心掉下的,他直接把那纸条夺去,垂眸掩饰慌乱。
“一纸废红罢了。”
“哦……是吗……”他手中一空,有些错愕于对方的慌乱。
程天运心里疑窦重重,可又见李君桥不愿多言语,便只好作罢。
他有事情在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