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2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狸子咪 主角:宁晹 贺钦
“贺钦,你个蠢货。”
张贺钦,你就是十足的傻子!
废太子的怒吼惊动了守在院外的亲卫,十七不敌众人被俘。废太子没能保住他身后的十七,一如六年前他未能护住无双门陪他出生入死的几十名暗卫那般。
六年前凯旋门前那一场战役,他被生擒,一朝堕入炼狱,他尚且需要借助委身于摄政王来以此苟活,可他的无双门七十多号人,唯有十九一人随他被囚冷宫而捡回一命。
后来,十九在冷宫里捡到一个十岁的小孩。
废太子深深地望进那孩子清澈的眼中。
“你跟着他吧。”废太子抬起为救张贺钦受了一剑目前都还未痊愈的手臂,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十九。
太像了。
“你以后,就叫十七了。”
之后,十九假死,带着这个本就无人在意的孩子消失在了皇城。
再之后,无双门重启。
深夜,废太子沐浴更衣换上一件轻薄的长衫,极具一副世外公子模样,企图再次上演色诱。
虽十七名义上为他效力,但这么多年实际上一直是十九养着十七,他不能因为自己下达的一次无关紧要的任务就让十七受到伤害。
那样,十九多半要去找摄政王拼命。
况且,十七真的太像那个人了,同当年那人一模一样。
摄政王一踏进废太子的院门,废太子便听见了这熟悉无比的脚步声。
可偏偏摄政王都走到门口了,废太子才出声:
“来了?”
废太子睡在小塌上懒洋洋地。
“等我?”
摄政王此时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又是往日里冷漠无比的神情。
摄政王不经意地加快步伐跨进门槛,拉开帘子时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光,随后走到废太子身前,袍子一撩坐在了废太子腿边。
废太子心下一喜暗道有戏,双手攀上摄政王的肩,胸口紧贴摄政王珞珞如石的后背。
“十七,你今个白日里抓的那个孩子……”
原本温情十足的气氛被废太子喊出的名字染得瞬间变了,摄政王当即站起身阴骘地看向废太子,掐住废太子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住口!我不想听见那两个字!”
“好……好。”废太子的喉咙被狠狠地压制住,只能艰难地吐字。
摄政王就着这个姿势将压在废太子脖子上的手移到腰上,直接一把将废太子拦腰抱起,丢在了不远处的床上。
将废太子的衣服拨到胸口下,摄政王才发现刚刚他有多用力,现下废太子的脖子已经红了一圈,蜿蜒的红痕很不规则,随着废太子的大口喘息而一上一下的动作,一如摄政王不平静的心。
“为什么……叫他十七?”
伏在废太子身上平复了好一会儿,摄政王才半坐起来发问。
他很介意。
“无双门没了,除了十九全部覆没。”
听此摄政王的呼吸停了一瞬,不过废太子没有察觉到。
“所以呢?这同你他唤十七有何干系?”
废太子冷冷地看着与他近在咫尺的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摄政王的左胸前。
“因为,他们全都是为我而死,而你,背叛了我。”
所以……
是他不配做无双门之人?
是他不配叫十七吗?
摄政王好似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一蹶不振,再没了刚刚的气焰,偃旗息鼓地耷拉着头走了,袖子也拖在地上,失了魂似的。
方才因激烈挣扎而掉落的鞋子落寞地躺在地上,废太子也没再捡起来穿上,径直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那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直到那人走远,连背影都被院中的竹子遮掩住了,废太子这才感受到来自脚底的刺骨的冰凉。
只是,这远不及心里结的寒冰。
他好像,话说得重了些。
可能只是因为长得太像罢了,哦,性格也像。
他捡到张贺钦时,张贺钦九岁,十九捡到十七时,十七十岁。
相仿的年龄,酷似的长相,差不离的性格——初初都腼腆不已,信任你了之后才会显出依赖人的小性子。
也有可能当时的他和十岁的小十七同病相怜,都被人厌弃,都伤痕累累却还是仍存一丝幻想。
这一晚,废太子睡得不太安稳,凯旋门外的嘶吼,无双门之人惨死的模样,都在废太子脑内,搅得他不得安生。
甚至于,第二日,十九摸过来了,废太子还一阵恍惚,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愣了好一会儿,废太子才忆起来,是了,十七一夜未归,十九自然是要慌的。
废太子娓娓道来,十九却不等废太子说完,一听十七被抓了拿起剑就嚷着要去找摄政王拼命。
“走!你走!去同十七一块死在这!”废太子向往外走的十九无奈地吼道。
十九已多年不见自家太子殿下发怒了,瞬间被震慑住,放下剑单膝跪下请罪。
废太子呼出一口气,正欲伸出双手将十九从地上拉起,就听见十九压抑的声音:
“可是,殿下,如若是您……如若是当年的十七,当年的摄政王被人囚了去,您自己还能冷静吗?”
废太子回答不出口。
他不能,他会提一只剑杀去,将那贼人碎尸万段。
“殿下,”十九再度开口,“您的大计里,十七是最重要的一环,十七,不能出事。”
废太子知道十九是在暗示他十七的重要性,也知道十九没有僭越的意思,可就算十九不提他们的计划,他也会救人。
只是,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是夜,废太子趁着夜色出了院子,说来奇怪,这一路上竟未遇到什么守卫,要知道,昨日守在他院外的人还积了黑压压的一片。
心里揣着疑惑,废太子行动得愈加小心,只是,这路越走废太子越熟悉,这院子,这小路,这景观陈设……都令废太子熟悉不已。
心里猛地闪过一丝念头,废太子寻着脑中往日东宫的设计,顺顺利利地摸到了水牢。
“殿下!”十七几乎在废太子打开水牢门的瞬间就发现了他,惊呼出声。
“嘘!”毛毛躁躁地,废太子扶额,不知道十九到底怎么教的。
废太子放走了十七,让他去找十九报平安,然后自顾自的往回走。
事情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废太子心里发慌。
废太子心里想着事,没留意四周,回到了他的院子,转身关门时一抬头才发现跟了他一路的摄政王。
“为什么没走?”
“啊?”废太子一时没听懂。
“我都刻意让你走了,为什么不走,嗯?殿下。”
怪不得一路上看不见人。
“宁晹,你让我怎么放开你?”
“宁晹,你让我怎么放开你?”
“殿下,我要独占你。”
废太子今夜又是无眠,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睡。
摄政王丢下一句“我想独占你”就落荒而逃了。
废太子当时就纳闷了,你要占有我你倒是来啊,这敢说不敢做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人每次都是被自己弄跑的呢?也是,张贺钦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让废太子想想,他当时是怎么逗小孩子的来着?
“小十七,来,哥哥牵着。”
然后冰凉的小手就被温暖的大掌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
“小十七回来啦,哟,这小脸脏的,衣服都湿啦,去哪野了?告诉哥哥好不好?”
然后某人就下令填了后院的池塘。
“小十七!回房睡觉去,再不去就打屁股了!”
然后某个小屁孩就被赶出了太子的书房,杜绝了小孩儿陪哥哥熬夜处理公务的可能性。
那时候多好,他们两人都好,不像现在。
这头的废太子回忆有趣的往事,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而一墙之隔的摄政王却被困梦魇之中。
“小十七。”
在。
“小十七?”
在。
“小十七!”
“在!”
摄政王惊喊一声后猛地坐起。
第二日一大早,摄政王便领了一队人到废太子院子里来,亲自抡锤将两人床头的墙给砸了。
“你……”
摄政王不顾废太子震惊的目光,直到墙壁被砸出一个大洞才放下大锤让后面的家丁上前继续砸。
不过一日的功夫,拆屋和装屋一步到位。
八个小厮分两边合力一推,原本分布在两个房间的两张床并在了一起。
这一晚,摄政王终于如愿地睡在自己床上又抱住了躺在另一张床另一个房里的废太子。
他们之间有隔阂,但不完全有。
废太子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摄政王他想干点什么吧,他又只是搂着你纯睡觉罢了。
你说摄政王没干什么吧,废太子稍微往后抽一抽被枕麻的手臂,废太子实在不服。
“在……在……我在……”
摄政王前半夜睡得还算安稳,可估计是废太子不给摄政王肩膀靠了,到了后半夜,摄政王又陷入了噩梦。
“什么?”摄政王声音太小,废太子没有听清。
废太子撑起身子爬到摄政王床上,将耳朵贴上摄政王坚实的胸膛,细细地听。
“在……殿下……十七……十七永远都在。”
这个十七指的是谁,废太子心知肚明。
他没想过张贺钦的执念那么深。
单单一个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真的值得你如此吗?
废太子又回想起昨日十九提起的大计。
罢了,就再惯着你一回。
自从十七被放走后,不对,是自从摄政王咬牙切齿的说过“独占”后,摄政王府上的守卫更加森严,过了好几日,十九才得以潜入,废太子将一封手书交予十九,并叮嘱他:
“时间差不多了。”
十七:
即日君遇实之不虞也 (虞:有预料)
余固谓先皇止我与二弟二子(止:只)
初见于冷宫,吾乃知之,先皇有三子。
我为皇子,汝亦然。
且过余察之,与余同母。
昔我战败,不能自保,故送汝出。
今君长大,吾将告汝身。
欲知多而问十九。
今欲令卿识祖归宗,名为:
宁嗣。
落笔:宁晹。
十九后来有问过废太子为什么玉玺都还未寻回便要提前告知宁嗣的身世。
废太子想着那夜听到的摄政王惶恐不安的呢喃,压低声音说:“我只是,不想他太难过……”
十九低下了头。
所以,还是因为名字吗?
早知今日,您当日又何苦给三皇子取名十七呢?到底是要伤害您自己还是摄政王?
这个答案,恐怕殿下您也不知晓。
不过,殿下,您有您的十七,我也有我的。
那一晚之后,废太子再也没提过“十七”这两个字,无论是在摄政王跟前,还是十九那里。
这个名字,从此尘封在废太子心里。
而“宁嗣”的存在,不急于一时让摄政王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近半个月来,废太子估摸着可能是“十七”消失了的缘故,也可能是抱着自己睡而自己没有反抗的缘故,似乎那一晚意识不清的呼喊真真是一场梦,摄政王在那之后没有再在夜里展现他的脆弱。
但废太子就是唯独没想过,那示弱的某个人,也许都不能称之为人,他就是只诡计多端伪装术精湛的小狐狸。
哦不,是老狐狸。
为什么是老狐狸呢?因为摄政王今年满打满算已经二十二岁了。
早些年他举着国事未稳的牌子不知挡了多少桃花,而芫太后需要靠他稳住张氏一族,稳住前朝大臣,也就没有逼得太紧。
而现在天下趋于太平,且大权眼看着就要旁落在摄政王头上,芫太后坐不住了,又想故技重施,像十三年前一样,安排一个同前太子妃一般的人物伴在摄政王的左右。
废太子看着府里的下人前前后后地布置新房,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子怅然。
昨日他便听说了,这府里要有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了。
有些好笑,废太子笑出了声,当年他迎太子妃时,将张贺钦赶去了无双门,而如今张贺钦娶摄政王妃,他是不是,也要被扫地出门了?
废太子油然而生一丝丝后悔,悔的是一月前没有同宁嗣一走了之,反而一意孤行地留下来,那现在的自己算什么?
不过是又一个让摄政王嗤笑和看不起的乐子罢了。
“站住。”
废太子喊住拿着大红绸缎欲往他院里钻的小厮。
“是你们王爷娶媳妇又不是我娶,我屋里不准出现这些杂物。”
小厮客客气气地回:“公子,王爷吩咐的,府里内内外外全都要挂上,这才喜气,您别难为小的。”
这小厮说着就招呼其他人进院挂灯笼、扯红布。
这不是东宫,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摄政王府里的人是摄政王亲自挑的,无人认识“失踪多年”的前太子,在这些下人眼里他无关紧要。
见阻拦不了,废太子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池子旁坐着生闷气去了。
天杀的张贺钦,瞧这嘚瑟模样,不就是娶妻,谁没娶过?
还专门派人到他眼前来气他。
说什么“我要独占你”,合着就允许你独占我,我不能独占你呗?
臭小子!小崽子!白眼狼!狗东西!
想着想着他实在没忍住,朝摄政王书房的位置狠狠地淬了一口。
夜里摄政王又来了,废太子能关了自己的院门,却关不了摄政王的,毕竟两人的屋子是摄政王一锤子打通了的。
摄政王这个没心没肺的一回来就抱着废太子美美睡去。
废太子盯着摄政王的睡眼,恶狠狠地磨了磨牙,一脚把摄政王踹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