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沈君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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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沈君倾看他的样子就觉得邪气横生,像极了妖术里做皮诱人的死鬼。魅得让人毛骨悚然。

可沈君倾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气息,一丝一毫都没有。只能说这人无论如何讲,功力都在自己之上,先不说自己还有伤在身,就算没伤,也未必打得过。

若能死在此处,他大概也只会成为诸多斩妖除魔惨遭不测者中的一个,无名无姓,死了也没人会惦记他怎么死的,死后尸体有没有剩下。

然后他这不知从前,不明以后,浑浑噩噩,没牵没挂的一生,就能结束了。

江展歌好像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说道:“这街上的死尸少说还有三四个,这烟也不是什么特别之物,石头灰罢了。”

江展歌随便一挥手烟雾顷刻间散去,他俯身捡起地上几块石子演示给沈君倾看。

“这是石怪的残渣,它们碎掉之后就会产生浓厚的白烟,像这样。”

江展歌捏碎指间的石块,除去少许散落的粉末,更多的是有强烈烟灰味道的白烟。见沈君倾没什么特殊反应,他也不急,垂下眼把手里的石子碾碎扔掉,缓缓道:“我无意害你,不必这么戒备,都是为民除害,搭把手也好。”

沈君倾没再理他,眼底沉得阴暗,看了一眼手里的灵鞭,索性把它收起来了。

白烟很快散尽,街道各处清晰可见,如江展歌所说,死者确实不止那一个,但只有那一个是较完好的尸身。剩余寻到的四具同样没了脊骨,内部的脏器被拖拽出体外,脏且不完整。

江展歌居高临下打量着一具尸身,“五具尸体伤态相同,背部被刨开,脖子有穿孔。”

沈君倾对照一番发现,五具尸体脖子处确实有形状大小相等的洞,看着像是用细小的针器刺穿脖颈,但穿口处却没有血迹。

沈君倾视线落在江展歌身上,问道:“人是你杀的?”

江展歌莞尔一笑,“当然不是。可能是这些石怪杀的吧。”

“那石怪是你杀的?”

江展歌:“杀过两个。”

“你怎知有几具尸体?”

“感觉。”

话音刚落,突然一女子跑到沈君倾身侧,猛然跪下搂起地上的尸体,因为女子的动作幅度较大,堆积在皮肉里的脏器顺势滑出体内,女子从一开始就慌了神,见有东西流出来,紧忙用手往里托,滑腻腻的在她手中根本待不住,掉在地上滚了几下。

女子满手血渍,抱着男子的头部哭。此人正是刚还在顾家正室里的方林。

方林慌张的用衣袖擦拭着男子脸部、脖子,试图让他看起来干净些,嘴里不停道:“对不起....庆文对不起,我给你擦干净,很快,很快...”

当她发现越擦越脏时干脆崩溃嚎出声,一些紧闭的房门悄悄开了个缝,陆续有人跑出来,各自寻着什么。街道一时间满是混杂的哭啼和呕吐声。

在沈君倾离开后,方林就着魔般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顾善不看她,起身坐在原先的椅子上。

顾忠看不下去方林那副样子就去安慰几句,顾老夫人搂着孩子给他顺毛。

顾善看着看着,突然说:“搂的再紧有什么用,该死的时候孩子可保不住你。”

顾老夫人沉默不语,她其实原本待这孩子不怎么亲,在半年前听信传闻才开始时时刻刻都带着。

顾善又看向顾离,他十几岁就离家求学了,家里发生的种种他是一概不知,待回家之后,哥哥没了,母亲也没了,怪事一箩筐,也没过几天好日子。

其实她偶尔看到顾离笑,总能看到顾刃的脸,她像着魔了一样,两个明明不像的人,她却总觉得他们是一个人...

一群人将残破的尸体统一堆放在一架木板车上,运送到城外远处的坟地埋好。沈君倾布阵将锦乡城罩住,欲搀扶方林时,江展歌先行一步,一把拽起地上的方林。

“我来吧。”

江展歌堪堪扶着方林的胳膊往府里走,回头冲沈君倾笑笑,他也没管,跟在后面进去了。

顾离看着恢复原样的鱼石出神,听到脚步声才转身看去。

方林神情有些恍惚,出去一趟回来身上就沾满了血,怀里还揣着什么,摇摇晃晃走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跪倒在地。

顾忠上前拉她坐下,看到多出来的江展歌防备的问:“这位是....?”

江展歌勾起嘴角笑笑,平和道:“你好,我姓江,叫我江大侠就好。”

顾忠看向不做反应的沈君倾,了然般哦了几声,握手道谢。

沈君倾看了江展歌一眼,心里又累加几分戒备。他手指一挑,方林怀里揣着的东西翻滚落地,是一团沾着土的猩红肉团。那东西就掉在顾忠面前,他先是一愣,后退半步蹲下来将其捡起来,有点温热,黏糊糊,沉甸甸,还有些硬。

顾忠问:“方林,这是什么?”

方林一脸木讷,像是没听到一样。

沈君倾转身欲走,嘱咐道:“我已为此地布下阵法,为了安全今夜都不要外出。”

顾善起身抹了一把脸,应道:“好,我们会照做的,麻烦二位仙家了,都还没吃饭吧?不嫌弃的话我给二位弄一些吃的?”

言罢时,沈君倾已经离开了,顾善看向还未走的江展歌,见他笑着道:“劳烦了。”

顾善连连答应着,稍作行礼后离开了。

江展歌转身也要跟着走,出门前回头道:“那是心脏。”

顾忠手臂一僵,但并未太过慌张,过了片刻他才青着脸将它拿去了别处。

两人离开后,顾老夫人带着孩子走了,顾离则负责将顾家上下闲置的灯一一关闭。

空荡的正室此刻只剩方林一人,静得让她的呢喃格外清晰。

“不告诉别人....好东西!哈哈哈!”

两人一齐在顾刃屋室中休息,坐在石桌前双双无言,江展歌摸着石桌上一块紫莹莹的宝石,偶尔还会掰一掰。沈君倾注意到他的动作,就看到那块紫宝石啪的一声被掰了下来。

“.....”

江展歌捏着宝石看向沈君倾道:“这不是普通的饰品。”

江展歌将宝石握在手中轻捏了捏,道:“里面有东西。”

沈君倾也是触碰过,但却并未发现什么,他摸上一块宝石认真感知着。

“藏着灵力?”

这话并不确定是在对江展歌说还是在对自己,语气虽不明显,却也并非是在陈述。江展歌没听出来,附声道:“嗯,很弱。我先前处理石怪的时候也感应过类似的。”

江展歌顺着话题延伸讲了些来时路上看到的异景,说到一半发现沈君倾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询问间便看到有灵息环绕着沈君倾,随后慢慢盘旋而上进入头颅中。

沈君倾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极耳熟,隔绝视觉之下,仿佛有什么牵引他回到了某个记忆深处,伴生出一丝疼痛与湿冷之感。

门外响起叩门声,顾善道:“两位仙家,你们休息了吗?”

“现在家里没人爱吃粥,很久没做了,我也只会这个,虽比不上山珍海味,但多少能填填肚子。”

说道此处顾善忽然觉得有些苍白,她看着木托盘上两碗稠密的粥一时间满是无力。

沈君倾在扣门声响起时便回了神,江展歌开了门,顾善冲他笑了笑,随他一同进了屋。

“我别的也不怎么会,就这粥熬的还能拿的上台面,着实寡淡,还请不要介意。”

顾善将粥从托盘里拿出,一一放在他们二人面前,沈君倾闻到了姜味,是姜粥。

沈君倾看向江展歌,他都在这人面前调息了,为什么还是不动手?

他不明白江展歌继续装下去的意义,这还是个爱闹过家家的东西?

婆婆妈妈,真没意思,随他去吧。

他暗地瞪了江展歌一眼,转而又看顾善,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顾善犹豫了一下,没忍住,问他们,“二位仙家,对作怪之物,有何看法?”

看她这么打探必是有没说的事,沈君倾不绕弯,直接问她,“你有别的看法?”

顾善暗自攥紧了衣袖,沉默片刻后坐下来,沈君倾自是知道她有话说。

“我住在后院,就在半个月前,那天早上天还没大亮,我听到有家仆喊叫,起身出门就见院子地上有一道很长的血迹。”

说到此处她有些抗拒,脸色很不好。

“膳房前一日准备的食材全被扔到了院子里,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肉虫子,篮筐碗盆中也有坏烂的肉块,还、还有一个人站在案板前剁腐烂的肠.....”

“呕——”

还没等顾善不舒服,一旁的江展歌就先发了声,米粥入口的粘稠感如今在他口中简直就是作恶的粘液。沈君倾看了他一眼,江展歌知趣的垂下头不再做声。

沈君倾:“可看清了是什么人?”

顾善:“我肯定那不是幻觉,是桑莲!我真的看到她在膳房里,身上都是血......一边剁一边喊疼。”

顾善突然捂住嘴,声音掺着崩溃,不自觉高了几分:“是真的!我还亲眼见到她回到那石象里了!”

沈君倾听到此处,想起了之前顾家人看到被抱进来的肉团,态度虽抗拒却都相较平静,原是此类事情早就发生过。

“桑莲是谁?”

“是顾忠的妻子,已经去世了。”

沈君倾:“桑夫人的遗体,葬在何处?”

顾善:“在城外的家族墓地。”

江展歌听着,将掰下来的宝石放在桌子上,对着顾善问:“这些东西什么来历清楚吗?”

顾善:“是锦鲤给刃儿的,好像说是安眠的东西。”

沈君倾注意着这些宝石,他在这房间里入眠过一次,入睡的效率确实很高。江展歌对这东西的作用没兴趣,又道:“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外出的吗?”

顾善稍作沉默,“三年前,十一月二十二。那天,正是他生辰。”

江展歌听到这个日子眉梢稍挑,转而看向沈君倾。

沈君倾喝了一口粥,味道比上午喝的要重些。

“顾小姐喜欢喝姜粥?”

顾善笑笑,“谈不上喜欢,我对粥类不挑。刃儿喜欢,以前他在家的时候总喜欢喝,但家里其他人都嫌姜味臭,尤其他走的这几年,我也一直没再做过....”

沈君倾垂眸看着粥碗,缓缓说着,“顾离也不喜欢?”

顾善点点头,“是啊,别看两个孩子一起长大,口味还挺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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