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成偏执反派的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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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黄宁忍不住了,打算主动出击。

他刻意地将眼尾上挑,露出自己英气的一面,主动开口:“受家父之名前来拜访,叨扰了。”

黄宁阳主动站起来,朝着座上拱了拱手。他有意把衣摆上别着的香囊露出来,给裴罄看。

香囊的做工面料是极好的,可是封边处却已经脱了线,应该是一个很老的旧物。

黄宁阳年幼时曾经救了裴罄一命,裴罄将身上唯一的香囊送给了他,作为答谢。并且承诺,日后若是有了麻烦,都可以拿着这个香囊来找他。

平日的时候,黄宁阳不愿意佩戴。今日为了见裴罄,特地找出来戴在身上。

裴罄掠视一眼,扫到了黄宁阳腰上别着的香囊,稍微一愣神,回过神的时候眸子里一片清明。

他不急不徐的喝了口鱼汤,微微勾唇。他笑着问:“黄公子身上的荷包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说完低头喝鱼汤,像是什么没发生一样。

黄宁阳目光缱绻,看向自己的荷包,“确实有些年岁了,是一个故人的物件,我舍不得摘下来,就一直带着。跟着我十几年了。”

赵钰也看向那个香囊,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看向大反派,想要知道裴罄是什么反应。

他的心里高高悬起,要是大反派认出来了香囊,原本的剧情就会重蹈覆辙。

“是吗?”裴罄的目光深了些,脸上多了一分笑意,只是分不出真假,“黄公子还真是念旧。”

裴罄说的话就像是闲谈一般,说完他低头轻酌一口鲜美的鱼汤,眼睛若有若无的瞥向赵钰腰间的香囊。

黄宁阳本以为裴罄会认出来这个香囊,但是却没有等到他的任何反应,有些着急了。

难道真的没认出来?

“是啊,我还记得当时送给我香囊的人说,不管我日后遇到了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他。”

黄宁阳回忆着那些细节,希望裴罄能想起来。

毕竟是他亲自答应下来的话,难道他连自己说的话都能忘?

黄宁阳抬眼朝着裴罄望去,视线直勾勾的。

赵钰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不能让这三言两句就把大反派糊弄了,他是救了大反派不假,可是大反派敬他爱他,为他欺君罔上,为他弑君夺权,为他丢了性命。

但是这种情意,难道还抵不过一次救命之恩吗?

“这个香囊看上去有些破旧了,边缘的线都脱了,不如我给黄公子缝补一下?”原本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赵钰突然开口。

黄宁阳下意识的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香囊,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赵钰就像是没看到对方眼里的厌恶,他仰着面,白玉样的小脸白净净的,笑得时候不带一点伤害性。

黄宁阳没开口,倒是上首的裴罄挑了挑眉,“你还会女红?”

赵钰在心里悄悄骄傲着:那是当然,我不仅会缝补衣服,就连舍友送给女朋友的围巾都是我给织的。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把头稍微往下低了低,让自己看起来谦虚一点:“小人略知一二。”

裴罄的眸子微微一暗,看着赵钰自满得意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孤芳自赏的小猫,在不为人看到的角落暗暗舔舐自己柔软的毛发。看起来又怂又娇,让人想欺负。

裴罄不由得笑了笑,眸子里盛着三分笑意:“正好我身上缺个香囊,赵公子如果愿意话,不妨亲手缝制一个香囊送给我?”

“啊?”赵钰傻眼。

“怎么?赵公子不愿意?”裴罄凤眼轻轻一斜,扫过去一道凌厉的眼刀。

赵钰微微一抖,顿时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咽口唾沫,僵硬地开口:“我当然十分愿意。别说是缝制一个香囊,就算大人想要一百个也没问题。”

听了赵钰这么说,裴罄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喝碗里的鱼汤。

赵钰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是心里没底。

自己最多缝补个衣服、织个围巾,从小到大也没学过女红,怎么给大反派缝制香囊?

这些他当然都不敢说出来。

裴罄戏弄了赵钰一番,心情不错,看到赵钰碗里的鱼汤已经喝完了。

于是,吩咐张老:“再给赵公子添些鱼汤。”

张老依言照做,执着玉勺添了一大碗鱼汤。

看着鲜美的鱼汤,赵钰原本的那点郁气也就烟消云散,低头默不作声地喝汤。

黄宁阳被冷落了大半天,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他站立不安,有些尴尬。

但是裴罄并没有要理他的样子,让他兀自站着。裴罄坐在上首,一连喝了两碗鱼汤。

等他茶余饭饱之后,才有心思抬眼来打量黄宁阳。

被他一双鹰隼一样的美人眼盯着,黄宁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最终,裴罄的视线锁定在了黄宁阳系在腰间的香囊上,他看的微微入神。

半晌,他才开口:“黄公还有别的事情?”

黄宁阳一愣。

这和他想得不一样啊。他以为裴罄一定会认出来这个香囊,然后会因为感激救命之恩对自己另眼看待。

就算是不能对他另眼相待,至少在他心里也能容下一席之地。若是不成,他还可以继续劝说,总有一天裴罄能倒戈到自己这一边。

可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裴罄根本就没认出来他是谁,自然也想不到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

黄宁阳心里难受极了,好像一切都变得和他想得不一样了。

他僵硬着笑了笑,回复:“听说裴大人今日未能早朝,家父担心,特地让我来看望大人。”

裴罄点了点头,不经意的咳嗽了两声,露出自己的一副病态。

他神情恹恹地说:“近日偶感风寒,劳烦黄大人担心了,让他不必挂念,我一切安好。”

张老配合着裴罄,上前提醒:“主子,太医开的药还没有喝,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熬垮了。”

听了这话,黄宁阳的脸上没了笑意。

这是明晃晃的在撵人啊。

他面色发青,没了笑意:“我来这时间也够长了,再不回去家父该担心了。黄某不好继续打扰,告辞。”

说完,黄宁阳转身走了。

裴罄一转身,却见赵钰安然自得地坐在梨木雕花椅子上,手里捧着鱼汤,肥嘟嘟的小嘴在瓷碗的边缘轻轻啄两口,红润的唇瓣变得更加艳丽。

赵钰喝鱼汤喝的认真,别说什么玄外之意了,根本就没听到裴罄说了什么。

裴罄从上首站起来,视线就像是:“鱼汤好喝吗?”

“好喝。”

自己亲手熬制的,能不好喝吗?

赵钰下意识就接了话,反应过来后悄咪咪看着大反派,发现大反派脸色不怎么好看后,他立刻反口:“……感觉也不怎么好喝……”

裴罄不再看他,“既然赵公子喜欢喝,剩下的鱼汤赵公子也一并端回去吧。”

赵钰十分的惊喜,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多谢大人。”

张老见赵钰根本没有品出来自己主子话中的意思,于是直言告诉他:“主子的身体不太舒服,需要休息,赵公子请回吧。”

赵钰在这里呆的无聊,早就想回去了。

听到这话,他立刻站了起来,往外面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在裴罄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了桌子上剩下的鱼汤。

鱼汤还剩不少,够自己吃上一顿了。

他抱着鱼汤,眉眼弯弯的,讨好的对着裴罄笑,再次道谢:“多谢大人赏赐。”

说完,赵钰抱着手里的鱼汤离开了。

裴罄的脸色黑了下来。

前院,书房。

裴罄把身上的裘衣解下来放置一旁,他坐在书案前,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拆开后,捧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越往下看下去,他的眼神越深。

看完这封信件,裴罄的脸色变得晦涩难看。

嘉南王来事汹汹,居心不轨。

裴罄今日未能上朝,但是却对朝堂之上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嘉南王在朝中结党连群,朝堂上已经有好几位大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撤了职查办的,被嘉南王安插了自己的人。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裴罄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皇位之争血流成河,京都城怕是安稳不了了。

裴罄走到烛火面前,点燃书信的一角,看着它在自己手中慢慢变成齑粉。当烫人的火焰快烧到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手,火苗就掉到地上,最后一点也消失殆尽。

是啊,该见识一下世面了。

张老目睹了所有的过程,他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从小看着主子长大,是裴罄的心腹。所有的事情裴罄都愿意交给他去做,甚至将裴公府的管家大权也交给他。算是对他的信任。

裴罄重新坐在座位上,修长的手指压着自己的眉梢揉了揉,似乎有些疲惫。

张老及时倒了碗茶送上来,有些担心地问:“主子最近还在失眠吗?需不需要去请宫里的太医来看看。”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裴罄摇头。

张老张了张口,看着主子疲惫的神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主子一直夜中难以安眠,无法入睡。他也为主子试过各种的方法,就连民间的许多偏方都试过。可是这么多年了,这毛病一直治不好。

每每症状缓解一些了,没过多久又会复发。

主子忍着不说,可时间久了,精气神也就慢慢不景气了。

裴罄闭目凝神片刻,在睁开眼的时候,疲惫感稍稍缓解了许多。

一开口就是和赵钰有关,“让厨房里准备些鱼羹,晚饭过后送去西院,必须看着他把鱼羹喝完了才能走。”说到这,他接着补充,“以后每日如此。”

张老点了点头,心里暗叹:主子最近越发记仇,就连一碗鱼汤也要惦记。苦了赵公子了……

夜傍黄昏的时候,赵钰刚吃完一桌子的饭菜,又有婢子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赵钰本来以为是一些饭后甜点,打开盖子后,他才发现,食盒里是装得是一碗银鱼羹。

这就是饭后甜点?一碗鱼羹?

像是知道赵钰的不解,送饭的婢子解释:“主子说赵公子喜欢吃鱼,让厨房里做了一道鱼羹给赵公子送来。赵公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钰心里有些怀疑。

大反派怎么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

他不敢辜负大反派的一番心意,端起来鱼羹吃了两口,把剩下的放回了食盒里。擦拭了嘴角的余渣:“我吃饱了。”

鱼羹虽然美味,但是没办法,他实在是吃的太撑了,吃不下去了。

“主子说,必须看着赵公子把鱼羹吃完了,奴婢再能离开。”

婢子低垂着眉眼,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赵钰撇了撇嘴。

他就知道大反派不会这么好心。

但是无法,婢子就在一旁看着他,一双眼睛紧紧黏在他的身上,只等着他把鱼羹吃完,她好回去复命。

赵钰也重新端起鱼羹,忍着胃里的饱涨,吃糠一样的吃完了碗里滑嫩的鱼羹,除了满嘴的鱼腥味,他没有尝到任何滋味。

好不容易吃完了,他把空碗倒过来,在婢子眼前晃了晃,“现在可以了吧?”

婢子没说话,低头收拾桌子上,将碗勺放入食盒里,提着食盒离开了。

赵钰胃里十分的难受,他坐在桌子上缓和一下,等到腹部的饱胀感没有那么厉害了,他才上床睡觉。

接下来一连几天,赵钰都十分的难挨。

他一连吃了七天的鱼羹,每次送饭过来的婢子都是在旁边看着,赵钰连把鱼羹倒掉的机会都没有。每次都只能在婢子的监视下,味同嚼蜡地吃完了鱼羹。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

以至于,现在赵钰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每次看到鱼胃里就会翻腾难受。

大反派真的是杀人诛心啊!

赵钰这几天被折磨的十分的难受,为了能让自己消化得快一点,赵钰每次吃完晚饭都会出来散步消食。

裴公府财大气粗,府中为了维持风水,特地开凿了一个人工湖面,西院门前的水渠就是为小湖引水用的。

湖面上屹立着八角小亭,水榭停舟,十分的清幽雅致。赵钰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走上一圈,湖边的景色宜人,空气清新。

某天晚上,赵钰正在散步,倏地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湖边。

黑漆漆的人影站在湖边,轻柔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银晃晃的边。

赵钰还以为是府上的哪个小丫头想不开,想要跳湖寻短见。他刚想去拉那人一把,走进了才发现。

什么跳河的小丫头,那竟然是大反派!

赵钰觉得大反派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

往日,裴罄身上总会穿一身颜色清新的襦衫,像一个文质彬彬的君子,身上除了上位者的气息,更多的是对事物漠不关心的样子。

但是今日,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穿了一身混黑的衣裳,袖子被护腕束了起来,头发绾成了髻,用一根松松得发笄束着。他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凌厉了起来,就像是一个修罗。

赵钰并不是很愿意见到裴罄,转身刚想溜走。

“你在这里做什么?”裴罄回过神就看到赵钰站在他的身后。

听到声音,赵钰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好……好巧啊,大人。我就是出来散散步,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大人。大人也是出来散步的?”

“……”裴罄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裴罄的眼底比今晚的夜色还要深沉,像是夜中的修罗,让人看了无端的害怕。

赵钰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脚步凌乱。

裴罄满身的疲惫,看到赵钰的反应,也只是转过身,背对着赵钰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站在赵钰的位置上,正好能看到裴罄满身的颓废疲倦之色,他眼里布满血丝,唇色苍白,脸色憔悴。

就像是几日没能休息一样。

不过才短短几日不见,大反派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赵钰像是想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来得及说,急匆匆的就离开了,像是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他一眼。

裴罄听到身后走远的脚步声后,他的眼神倏地暗了下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里竟然也有些细微的变化,他扬着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甚好,像他这么恶性质的人果然不配得到别人的同情。

他一生残破坎坷,早就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他连这条命都是苟且偷生捡来的,是踏着千百条人命换来的,他身上背负着深重的冤孽。

这么多年来,他甚至没有睡过一夜好觉。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看到火焰滔天的场景,看到血流成河,尸骸成山。

他盯着湖面看了许久,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回去的时候,衣摆上都沾了夜间的水雾。

赵钰飞奔回自己的院子里,因为跑得太快,气息急促了起来。他扶着墙角喘了两口气,来不及休息,回到屋里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

之前他研制了安神的熏香,这些天因为没看到大反派的缘故竟然把这件事耽搁了。

今日看到大反派满脸的疲惫之色,赵钰才猛的想起来了这件事情。

赵钰从柜子里找出来了一块砖头大小的固体熏香,切割了一小块出来,放在石碗中研磨成粉末,装入陶泥罐子里。用的时候只需要倒出一些熏香,放在香炉中点燃。携带起来也是十分方便。

收拾好这些东西,赵钰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再次急匆匆的出了门。

从西院到前院有些距离,等到赵钰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府中的下人都已经休息了。

裴罄的院子里守着两个侍卫,铁人一样站在门口,像是两尊门神。

“天色已晚,大人不见客。”

赵钰对着两个人讨好的笑了笑:“我是大人的朋友,我之前来过这里。”

“不好意思,请您离开。”侍卫语气冷硬,十分不近人情。

赵钰撇了撇嘴,他不敢出很大的动静,怕吵到裴罄,只能站在门口干巴巴地站在那里,往里面瞅。

一直等到子时,门口的侍卫换了人,赵钰还没有离开。他抱着罐子站在那里,有些昏昏欲睡。

夜里露水重,他身上衣服穿的少,凉意袭来,吹散了他的睡意。

终于,赵钰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张老刚从主子的房间里出来,看到赵钰站在门口,十分的惊讶。

“赵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赵钰笑了笑,莹润的眸子像是天边的月牙,“刚才过来的,想过来看看大人。”

听说他是来看大人的,张老脸上的沟壑渐深,“赵公子有心了,主子已经休息了?”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知道大人夜里难眠,所以特地做了一些熏香带过来。”赵钰露出怀里抱着的罐子,“这是我自己研制的,说不定对大人有用。”

张老沉默住了。

主子这几日失眠得越来越厉害,晚上夜不能寐。就算睡着了,半夜也会被噩梦惊醒,有的时候一直睁眼到天明,一晚上不曾安眠。

这些张老都看在眼里,又自责又心疼。

他已经试过很多方法,都不管用。心里正着急,哪怕是一丁点希望也想去试试。

片刻,张老点点头,“那你跟我进来吧。”

赵钰立刻抱着手里的陶罐跟了上去。

张老压低了声音对赵钰说明情况:“晚上睡觉前,主子已经喝过药了,房间里熏着香。这几日都是如此,缺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赵钰没想到大反派的失眠已经这么严重了,连吃药都不顶作用。

“赵公子要是需要什么,老朽这就让人去准备。”张老在赵钰身边询问。

“去找一个香炉和一把团扇。”

张老没有多问,转身就去准备

……

卧房里,裴罄无法安眠。

最近的噩梦做的越发频繁,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火光连天场面。

他不敢睡觉,甚至不敢闭眼。

他迫使自己清醒,强撑度过了这些个夜晚。

睁着眼他尚且还能欺骗自己,可若是闭了眼呢?闭了眼就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地当做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他这是心病,寻常的药怎么可能治得好?

裴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盯着床尾的窗户出神。因为熏香的缘故,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只有这扇窗户开着用来通风。

皎皎的月光顺着窗杦撒了下来,像是美人的纱衣。

遽尔,窗外闪过一道黑影,黑沉沉的影子搅动着屋内如水的月光。

窗外有人!

裴罄立刻警觉了起来,如同黑夜的野兽一般,他凝视着窗外的变动,仿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发起猛烈的攻击。

“不知道熏香对治疗大人的失眠有没有用?”外面的人有意的压低了声音。

熟悉的音色让裴罄呼吸声微微一顿。

赵钰?他怎么来了?

想起湖边匆匆跑开的身影,心里一时间又十分的复杂。

裴罄一直都知道赵钰害怕自己,一直躲着自己。就算偶尔碰到了自己也是转头就跑。

现在这个小怂蛋竟然主动的送上门来,他想干什么?

裴罄突然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十分的好奇,他盯着窗外,凤眼里满是道不明的意味。

窗外的影子忙碌了起来,甚至还偷偷的从窗户外往里面窥探,一边窥探一边喃喃。

“大人睡着了没有?”

轻细的声音就像是羽毛一样,从窗外飘进了屋里。

裴罄嘴角微微上扬着。他闭上眼睛假装睡不着,翻了个身,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像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

床榻“吱呀”一声,吓得赵钰缩回了脑袋。

裴罄心里好笑。

胆子这么小,还敢大半夜爬他窗口。

赵钰点上熏香,用手里的团扇轻轻的往窗户里扇,缕缕青烟夹带着奇异的香气,顺着窗口钻进了屋里。

香烟袅袅,在屋子里蔓延开。

熏香的味道十分的奇特,让人感到沉迷,裴罄的心神也安静了下来。

他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灰黑的影子出神,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宁。

为了能让熏香发挥到最大的功效,赵钰一直不停地煽动手里的团扇,让熏香顺着窗户爬到房间里。

裴罄微微睁开眼,看到月光流水一样在他的身上萦回,衬得他白衣更白,黑润润的眸子弯起来,像是两个小月牙,比天上的还要好看。

赵钰扇了许久的团扇,听到屋子里没了声音,他趴在窗户上往里面偷看:“屋子里好像没动静了?大人是不是睡着了?”

当明澈的目光看过来时,裴罄闭立刻闭上眼睛,他呼吸均匀,一深一浅,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张老从窗口偷偷往里面瞧了瞧,看见房间里裴罄睡得十分的安稳,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香料真的管用。”张老笑着抚摸了一下两侧的胡髯,“既然主子睡着了,赵公子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要被累到了。”

听到张老说让赵钰回去休息,裴罄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暗骂了一句多管闲事。

“嘘,”赵钰示意张老小点声音。

看着天色,他知道时候不早了,“太晚了,张老你先回去睡吧,我再等等。”

“我确实该回去了。”张老点了点头,拱手做了一道:“那主子拜托给公子照顾了。”

“你放心吧,这里有我呢。”赵钰答应着。

很快,窗外就安静了下来,赵钰依旧扇着手里的团扇。一直等到熏香渐渐熄灭了,他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赵钰并没有着急走,他就站在窗户,像是一尊玉石像守在那里。

裴罄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窗外站着的人。看着一步也不曾离开的人,他嘴角挂上一抹笑,彻底心安地闭上了眼。

赵钰站的有点累了,坐在窗户旁边。看着中天之上的月亮,心里难眠惆怅。

他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了一眼,见裴罄睡熟了,他才敢默默地吐槽。

“睡着的时候比平时好看多了。平时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要是你平常也能像现在这样温顺,那该有多好。”

“但是没办法谁让你长得漂亮呢,漂亮就有话语权。你就算再凶一点,再坏一点,我也得拼命救你。”

说到这,赵钰有些蔫了,恳切地说到:“所以看在我这么努力救你的份上,拜托你配合我一下,远离主角受,远离是非。千万不要再重蹈覆辙了,不然我该怎么救你啊?”

……

赵钰的蚊子一样的细语传入裴罄的耳朵里。

裴罄紧闭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他第一次觉得这些抱怨声如此顺耳动听。

在念念有词的低声碎语里,困意就像是海浪一样朝着裴罄涌了过来,席卷了他的思绪,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夜色浓稠,月光如水。

赵钰守在窗外,啰啰嗦嗦说了许多,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就没了声音。他的眼皮上下打着磕颤,不知不觉也没了意识。

两人相隔一窗,沉稳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夜里此彼起伏。

赵钰做了一个梦。

他看到裴罄站在他的面前,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提着一把锋利的剑,剑刃闪着冷光,幽幽地让人心里恐惧。

“大……大人……”

赵钰声音干涩,用着近似于哀求的眼神看着裴罄。他双腿张开,跪在地上,那模样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他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问不出来,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人夺舍了一般,控制不住地颤抖。

内心深处萦绕着一种深深地恐惧,那是对眼前强者的畏惧。

他的耳边好嘈杂啊,还多人在他的耳边胡言乱语。

“这是罪臣之子,留不得啊,大人。”

“赵家已经被皇上抄了家了,大人,您万万不可心软,当心连累了自己。”

“裴大人,这个祸害一定不能留下!”

赵钰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周围好像有一张大口,能吃人一般,他躲不得,逃不得,唯有直视面前的神邸似的男人。

“不是的,大人……大人,不是这样的。”

他想解释,却见黄宁阳从裴罄的身后款款走了过来。

黄宁阳亲昵地挽住了裴罄的手腕,无比得意的看着赵钰,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又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魅力。

赵钰惊恐的想要呼唤面前的大反派,却见裴罄早已抬起了手中的剑,刀光闪过的刹那,赵钰从梦中惊醒。

“哈……哈……”赵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额头上大汗淋漓。

睁开眼,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还在裴罄的院子。

夜里露水重,容易着凉。赵钰忍不住环抱住了自己。他迷蒙眸子里泛起水雾,整个人还有些怔怔地,还没有从刚才的梦里走出来。

他忘不了梦中裴罄满身阴郁戾气、冷血无情的样子,冰冷冷的眼神比刀子还凌厉,刮在身上让赵钰觉得心里难受。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不敢多想,也不敢细究,只当那是一个一梦。

天穹泛着鱼肚白夜,朦朦胧胧的。

赵钰从地上站起来。昨晚上在院子里将就了一夜,被冷风吹着,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他现在十分的困,打算趁着天还没亮,回自己院子里补个觉。

临走的时候他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大反派还在没有醒,睡得十分的安稳。他这才放心的离开。

裴罄一直睡到晌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当看到屋里屋外都没有他要找的身影,脸色遽然变得不怎么好看。

张老一直候在裴罄的床边,见到人醒了,立刻让人上前去给主子换衣洗漱。

昨天晚上的张老劝赵钰离开的事情裴罄还记恨着,一醒来人就不见了,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于是冷着声音问张老:“他人呢?”

张老没反应过来。

裴罄耐不住又问了一句:“赵钰人呢?”

张老本以为昨夜的事情主子不知道,没想到主子却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立刻躬身谢罪。

“请主子息怒,昨夜老朽将赵公子带进院子里,是为了给主子治疗失眠,绝对没有其他的目的。”

裴罄不耐烦:“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赵钰人呢?他人去哪了?”

“昨夜张公子在窗外守了主子一夜,今早守门的侍卫说,天刚亮的时候,看到赵公子从院子里出去的。”

听到这,裴罄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张老似是感慨:“赵公子的熏香还真的是管用,这么多年了,主子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裴罄浓黑的眸子照进去一丝光亮,让他的眸底暖了一片。

这确实是他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最餍足的一次。一整晚上他都安枕无忧,没有被梦魇惊扰。

“告诉外面的侍卫,若是以后看到赵钰,不用阻拦,直接放他进来。”裴罄吩咐道,“另外,让厨房准备些好的给赵钰送去。”

“是。”张老跟在后面答应。

赵钰天还没亮就会自己的房间里补觉,一直睡到晌午还没有醒。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满满一桌子丰盛的美食。

可惜他起的太晚,饭菜已经凉了。

赵钰也不嫌弃,将就着吃了起来,心里十分的满足。

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他愿意在大反派的府邸里呆一辈子。但是只要一想到最后的剧情,赵钰心里就格外难受,顿时觉得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赵钰吃着桌子上的饭,心里开始盘算。绝对不能让大反派落到那个地步。

作为自己唯一的金大腿,裴罄要是没了,那他一个罪臣之子,怎么可能躲个清闲?

到时候自己不是被发配边疆,就是一同被押上刑场。

赵钰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能做的就是杜绝大反派重蹈覆辙,不能让裴罄喜欢上黄宁阳。

裴罄之所以会喜欢上黄宁阳,无非就是他错误的把自己对黄宁阳的好感当成了爱。

首先要做的就是教会裴罄什么是爱,纠正他错误的三观定义,把他从一个大反派培养成一个爱岗敬业的第一权臣。

一顿饭下来,赵钰整个人豁然明朗,想通了。

拯救大反派就要从给他送温暖做起。

赵钰突然想起来了,前几天,裴罄要自己给他做一个香囊,送给他。

这几天日子的过得太安生了,就自然而然地把这茬给忘了。

昨天晚上赵钰验证过了。

既然自己研制的香料对大反派的睡眠确实有奇效,那么也可以将香粉放入香囊中,用一些特殊办法处理,延长香味保留时间。

然后让大反派佩戴在身上,也可以对治疗大反派的失眠起到一定作用。

等到赵钰吃饱喝足,困得不行,躺在床上补了个觉,醒来已经日落时分了。

夕阳西下,漫天的残云被染的鲜红,就像是挥毫作下的朱砂画卷。

赵钰躺在床上怔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个时辰该有人送饭过来了。

他预料的不假,不等多时,就有一个婢子提着饭盒进来。

婢子看着屋里昏暗,还特地拿了火折点亮了屋子里的蜡烛。

“公子,该起床吃饭了。奴婢必须亲眼看着公子吃完鱼羹,才能回去复命。”

赵钰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来到桌子前面坐着。他捧着碗,机械性地吃着碗里的鱼羹。

已经吃了八天的鱼羹了。再吃下去,自己对鱼羹就该有生理反应了。

大反派真的是不近人情,一点情面都不讲。惩罚人的花样一套一套的,层出不穷。

赵钰食难下咽的吃完了鱼羹,问到正在收拾桌子的婢子,“这鱼羹我得吃到什么时候?”

“全凭主子的意思。”

今日的婢子话多了些,她看着赵钰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叹气到:“主子对公子真好,让奴婢都羡慕。不仅每日好菜好饭的招待公子。为了让公子多吃一点,还特地吩咐送饭的丫头们盯紧公子,必须等公子你吃完了饭才能离开。”

“主子对公子这般深情厚谊,公子定不能辜负了我家主子。”

婢子说的煞有其事,要不是赵钰这几日过得艰难,还真的就相信了她说的话。

赵钰抽了抽嘴角,模糊不清地转移了话题。

入夜。

裴公府,前院。

裴罄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卷经纶,但是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

每隔一刻钟左右,他就会往窗外看一眼,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裴罄立刻抬起了头,当看到来的人是张老的时候,他眼里划过失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书。

“你怎么来了?”裴罄头都没抬一下,问道。

张老:“时间不早了,我来提醒大人早点休息。”

裴罄应了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书上,一目十行的翻阅起来。看了大约十几页,终于忍不住了。

裴罄放下书,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该是亥时了。”

亥时了,昨夜赵钰也就差不多在这个时辰来的。

怎么今日还没有什么动静。

房间里熏着沉香,是婢子刚给换上的。

香味淡淡的,并不怎么熏人。但是裴罄却觉得香气刺鼻,扰乱心智。

“找人把香炉换掉,味道刺鼻,难闻得很。”

香气很刺鼻吗?

没有吧?明明味道很淡。

张老虽然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却不敢违抗主子,立刻叫人将香炉抱了下去。

房间的香气散了些,裴罄心里的郁气还没散,心里还是烦躁。他遣退了张老,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赵钰吃完饭,消了消食。拿上熏香打算去前院。

还没出走出远门。

“噗通——”

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

赵钰皱着眉头,心里也奇怪。

西院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平日里除了给自己送饭的小厮,几乎没什么过来。尤其是在晚上,裴府的小厮和婢子此刻都已经睡去。此时的西院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

紧接着。

“嗯……嗯……”

声音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像是在痛苦的呻吟。

在这种极端安静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赵钰努力分辨着声音,发现声音来自青竹林里。

这么晚了?难道还有人?

莫非是府中的下人偷偷跑了过了来?

这里是裴公府,守卫森严,大门和院落四周都有巡逻的侍卫,比一般武将家里都安全。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赵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然后走过去查看。

他寻着声音找过去,刚一走进,赫然看到地上院落的墙角坐着一个满身血迹的男人。

男人穿了一身夜行衣,脸上带着面具,此刻正倚在墙角,低低喘着气,时不时发出一点痛苦的呻吟。

看到赵钰走过来的刹那,男人就立刻防备起来,满身肃杀之气,手里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将匕首置于胸前,仿佛时刻会对赵钰发起进攻。

赵钰全身血液都在此时凝固住了,脚底生寒。

似乎只要自己敢出声求救,下一秒就会被男人灭口。

赵钰识趣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和面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看样子,这男人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

这大晚上出现在裴公府里的人,不是刺客就是强盗。不难猜出来,这样一个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是干什么的。

像这样的的人,一般都是杀人如麻的穷凶极恶之人。

现在这样的人竟然被自己遇到了,他会不会为了灭口就把自己给杀了?

赵钰欲哭无泪。

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被自己给碰上呢!

男人见赵钰是一个人,并没有带侍卫过来。他心里松了口气,对着赵钰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过来。

赵钰心里暗道:过去给他送人头吗?

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他还是不敢违抗指令,挪着小步走了过去。

他刚走到男人面前,男人就把锋利匕首顶在了喉咙上。匕首开过刃,只要再深一点,就能把赵钰的喉咙划破。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刚想结束对方的生命,就听到赵钰喊到。

“我知道你受伤了,很严重,我能救你!”

男人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凶狠地威胁:“闭嘴!不然杀了你。”

赵钰识趣的闭嘴。

安静了片刻,他才低着声音说道。

“裴府到处都是侍卫,你肯定不想被这些人生擒活捉吧,我能救你出去。”

男人怀疑的看着对方,眼里满是警戒。问道:“你和裴罄是什么关系?”

赵钰当下了然。

原来是过来刺杀大反派的。

那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赵钰开口胡诌:“我父亲当年和裴罄结仇。在我父亲死后,他就将我捉来,囚禁在府中。日夜折磨我,虐待我,我恨他。”

男人的眼色变得十分复杂。

赵钰见自己的言论有效,立刻殷勤讨好:“如果你是来杀裴罄的,我可以帮你。我知道裴罄现在在哪里,我能带你过去。”

男人手中的匕首一直抵着赵钰的脖子:“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

赵钰不敢拒绝,将男人带到了自己的居住的小屋里。

男人从角落里找出来一根粗麻绳,用绳子五花大绑的将赵钰捆绑住,然后把人扔在床上。

赵钰动作扭曲的歪在床上,视线有意无意的瞥向男人。

男人围着房间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皱着眉头问:“有药吗?”

“有有有。”赵钰立刻点头,“在我床旁左边的柜子里,有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男人依言论去翻找柜子,果然在里面找到了金疮药。

他拿着药坐到赵钰的旁边,脱了残破的夜行衣,露出了被衣服遮住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在靠近左侧肩膀的位置,有一个很深的血窟窿。应该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贯穿肩胛骨,此时血流不止。

男人拿出匕首,眼睛都没眨一下,豁开了伤口处的死肉,清理干净伤口。把一瓶金疮药全都倒在了伤口处抹匀。

全程男人都是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上冒出虚汗,整个后背都是汗津津的。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于冷静,他甚至没有丝毫慌乱,仿佛这种的事情经历过了无数次,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赵钰呆呆地看着。

他记得这他穿的这本书,剧情就是一个毫无逻辑的小甜饼。虽然是一本家国大爱、权势之争的古耽文,但是书中介绍最多的还是男男主谈恋爱的故事。剧情的主线就是两位男主的感情线,围绕着甜甜的恋爱展开。

赵钰通晓整本书的剧情,竟然都不知道原来书中隐藏的剧情这么凶险。

一品大臣的官邸,竟然有刺客能随意闯入,还敢劫持了自己做人质。

大反派能一直熬到结局才被over掉,也是着实不易。

在赵钰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就已经用几块破布头包扎好了伤口。

借着屋内的烛光,赵钰能够清楚的看到,男人精健的腹肌,流畅的脊背。最让赵钰惊讶的,是男人身上触目惊心的陈年老伤。

赵钰细细数了数,男人上身共有二十七处伤口,光是脊背上的鞭伤就有二十一条,剩下的七处刀伤在则散布在身体各处。

浑身上下的伤口让赵钰骇然。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社会的沦丧?

这般毒打鞭策,男人能活到现在属实是个奇迹。

男人的衣服碎了,此时此刻只能光着膀子,带着满身的伤口在赵钰眼前晃,赵钰于心不忍地开口。

“我衣柜里有备用的衣服,您要是不嫌弃,可以……凑合凑合?”

男人轻轻瞥了赵钰一眼,转身去衣柜里找衣服。

赵钰的衣服都是张老根据身型去成人店里定制的。衣柜里大多都是颜色较为靓丽一点的衣服,是少年人喜欢的布料。

男人没怎么挑剔,随便拿了一身丹青色长衫给自己套上。

男人体型高大,穿着赵钰这身衣服有些捉襟见肘。衣袖的下摆偏短,领口也略微发紧,看上去显得有些滑稽。

处理好自己的伤口,男人才有余空看向赵钰,他眸子里藏着深沉的杀意。

这个人不能活!

他手里紧紧握着匕首,慢慢靠近赵钰,锋利的刀刃弓出一道漂亮的银弧,就如用月牙儿的弯钩,泛出森冷的光。

“大侠?大哥?”

赵钰感觉到了危险,讨好的叫了对方一声。

此时他四肢被捆绑在一起,完全动不了,连个裴罄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眼看着对方已经举起来手中的匕首,吓得赵钰闭上了眼睛。

不要啊。

自己都从大反派手里活了下来,难道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刀落下来的那一刻,赵钰心里想的都是:不知道大反派会不会为自己收尸,会不会给自己买一个棺材好好厚葬。

听到刀剑破空的声音,赵钰豁出去地抬起了头。

人死就这么一次。要死也要死的光彩一点,不能龟龟缩缩的让人笑话了。

赵钰想象中疼痛的感觉并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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