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卧底之后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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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夏舟确实按照应桑所交代的,没有逾矩,他只不过把乾坤袋中的东西一一倒了出来。

秦西有条不紊跨着步伐,每一步稳稳当当,当他轻轻推开竹门,抬步跨过门槛时,一只青蛙从他脚前跳过,半睁着木鱼眼与秦西互相凝视了会儿,最终跳脚离开。

“啪嗒啪嗒。”

地面上一条肥鱼扑腾着身子,想要翻个身继续挣扎,秦西夹杂着冷香走进,肥鱼立即停止动作,躺在地上装死。

夏舟张着嘴,正要将鸟儿放进嘴里,看到来人,甜甜地喊了一声:“大师兄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秦西嗓音沉沉,叫人分辨不出喜怒。

“我给的答案啊,这些不都是自然?”

“你可以直接说,不用…”不用特意抓这么多东西充斥他的屋子。

“你生气了吗?”夏舟嘴角拉拢,整个人开始低迷,“我只是觉得亲眼所见更好,更有说服力,都怪我考虑不周。”

正被夏舟掐在手里的肥鸟口眼歪斜,畜生啊。

“这些恐怕还有点苍白无力。”秦西低下腰,捏起快碰到他衣角的青蛇,耐心打成麻花状,直接丢了出去,走到夏舟一步距离,俯视着他,“听说你是木系?”

“……”摸不清秦西的态度,夏舟迟钝点头,“是。”

“那应该要有更深的见解,如果没有…”秦西眸光暗沉,“今日自行下山。”

夏舟抬起头,对上秦西的目光:“天命,人性,爱恨嗔痴贪恶欲。”

从竹屋出来,夏舟没想到自己竟蒙混过关,回过头,秦西正站在台阶上,静静地望着他,夏舟心情正好,难得露出真实笑脸:“大师兄有什么事交代?”

“明日卯时行拜师礼,你过来敬一盏茶便可。”

“知道了。”

夏舟原路返回,正巧在路上遇到应桑,蹲着身子安慰怀里的大鹅,挨着应桑蹲下询问:“这鹅能不能吃?看着挺肥的。”

一瞧见罪魁祸首,二蛋怒火中烧,直起脖子,尖喙猛得往夏舟身上啄,夏舟也不动,手臂愣是被啄出一个血洞,往外冒血。

“二蛋!”应桑一见伤了人,立马出声呵斥,“袁奋,对不起,刚才还好好的我不知道它会这样。”

“没事。”夏舟善解人意地微笑,“原来是鹤兄,兴许被我叫错成大鹅不高兴了。”

“它本来就不高兴,屁股上的毛不知为何就秃了。”应桑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这是治伤的,你收好,我会好好教训它的。”

本来内心受重创需要安慰的二蛋:“?”

夏舟接过,应桑突然想到什么,好奇询问:“怎么样怎么样,结果如何?”

“日后要唤你一声二师兄了。”

陌生的称呼仿佛让应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我也是师兄了。”

“放心,以后师兄会罩着你的。”

夏舟意味深长道:“那多谢二师兄了。”

次日卯时,夏舟再次寻来,屋内秦西应桑两人都在,见夏舟出现,应桑端起青瓷花纹的茶杯递给他:“去敬茶吧。”

应桑侧过身,夏舟刚巧直面对上秦西,让他差点误以为是拜秦西为师:“敬哪儿?”

如果是敬你,大可不必。

“这里。”秦西指了指不远处的灵牌,“敬完茶记得喊一声师尊。”

灵牌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高六寸,宽三寸,凑近还能嗅到些许香气,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仲卿”二字,字迹与峰顶那块大石头上面所写的一般无二。

夏舟克制自己抽动的眉头,恭敬对着灵牌敬茶,接着带上诡异的情绪换了一声“师尊”。

只是闭关,搞得跟死了一样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双手捧着茶停留在半空中,正想放在灵牌前,蓦然手一轻,秦西接过茶,低哑的嗓音从喉咙里传出:“嗯。”

“……”这人可真会上脸。

“那我现在是不是正式成为苍梧峰弟子了?”

“今袁奋,成为我峰三弟子,应当恪守门规,严明律己,如有违背,我会亲自惩戒。”秦西凝视着夏舟,仿佛要把这句话刻进他骨子里。

夏舟身形微微顿住,说的又不是他名字,他丝毫不会被唬到,底气实打实的足:“是。”

“大师兄,拜师仪式结束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带师弟走了?”一旁看完全程的应桑忽然跳出来,热情搭上夏舟的肩头。

秦西垂眸将灵牌收好:“随意。”

“大师兄告辞。”

终于多了个小师弟,应桑迫不及待将人拐走,好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喂它的时间快到了,这回你跟我一起去,以后这事就交给你啦小师弟。”应桑挎起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果蔬,步伐轻快地领着夏舟往目的地走去。

周围的视线突然暗下,应桑也停下脚步,冲着上方大喊道:“这是新来的小师弟,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在应桑说完之后,黑暗退却,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夏舟看到眼前多了一只背着龟壳的四脚兽,此时它正趴着,两只眼止不住打量着自己。

“这是镇派之兽玄武上君,一直以来养在咱们苍梧峰,可能是太久没见过生人,刚才变大了想吓吓你。”应桑边解释边把篮子放到玄武面前,只不过它撇过头,似乎对夏舟更感兴趣些,于是它抬起脚朝夏舟方向移动。

静默片刻,夏舟抬起头:“它想干嘛?”

应桑紧盯一会儿,恍然大悟:“估计是想走到你面前。”

合着它有动过吗?

夏舟干脆自己走上前:“上君。”

玄武感知魔气能力极强,特别是夏舟走近之后立马就嗅到他身上不对劲的气息,刚想要张口提示应桑,下一秒它的头就被一把抱住。

要说感觉,夏舟便是感觉自己抱了一个剥了壳的鸡蛋那般丝滑,他想凑到玄武耳边说悄悄话,可忘了这只龟没耳朵。

“上君抱着好舒服啊,冰冰凉凉的。”夏舟蹭了蹭,然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威胁道,“你敢多说一句,咱俩同归于尽吧。”

玄武:“?”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能吗?

但它感觉到夏舟体内翻滚的魔气,说明他并未说笑,可怜应桑修为不够,无法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只见夏舟抱住玄武,一惊:“师弟,不可对上君无礼。”

夏舟趁玄武呆愣的时候下了一道禁言术,但毕竟是神兽玄武,这仅仅只能维持三天,他松开手退了半步:“我是看上君太慈祥了。”

应桑:“……”

玄武:“……”

少年审美有问题啊。

应桑清咳一声,终于说出目的:“以往都是我给上君送饭,既然你入了门,这光荣的活计自然落到你身上了。”

夏舟一听,笑了:“我一定会好好做。”

应桑表示十分信任:“辛苦辛苦。”

第一天,夏舟正式上任,跨着装满食物的篮子来到玄武栖息地,他不疾不徐将篮子放到玄武面前,玄武听到动静,原本闭上的双眼睁开,看了食物一会儿,又悄然合上。

没过多久就被一阵噪声吵醒,它不耐又睁眼,就见到夏舟在不远处的小石块上磨刀。

它陡然一激灵,整只龟神清气爽,真没想到昨儿还夸它慈祥的少年今儿个就要暗杀它,真真是世态炎凉,人心泯灭!

然后夏舟拿起一根胡萝卜。

随后出现一只甲鱼。

胡萝卜在甲鱼面前晃了晃,原本缩在壳里的甲鱼一口咬住。

咣地一声重响,夏舟刀起刀落,头和身体立马分家。

目睹全程的玄武不由菊花一紧。

“上君,用餐愉快。”

夏舟拎着甲鱼的尸身回到屋里,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口锅,加了点水,把甲鱼放了进去,其实他根本不会下厨,甚至连调味品都没加,到了他认为的熟度之后,把甲鱼装进碗里,打算给秦西送去。

毕竟是他日后的大师兄,平时得好好孝敬才是。

“给我的?”此时秦西正翻阅书籍,墨发垂落肩头,案上点着鎏金香炉,整个屋子泛起若有若无的宁神气味,安静地如同一副画卷,只是这景象被夏舟的到来所打破。

“给大师兄补补身体。”

秦西疑惑了,这新来的小师弟是如何产生他需要补身体的错觉。

“心意已经送到,大师兄我先走了。”夏舟没有过多停留,听说这样更容易让人留下好印象。

夏舟身影已经远去,秦西凝视桌上的甲鱼汤,最终把书籍放下,拿起汤抿了一小口。

呕。

第二日夏舟过来喂食的时候,再一次带上了甲鱼,与昨天的行为基本一致,以至于让玄武产生是剁它脑袋的错觉。

什么意思?搞恐吓?

这一边秦西见夏舟又来送汤,内心复杂万分,难以言喻,昨天那刺激味蕾奇怪的味道仿佛还萦绕舌尖。

他难得犹豫开口:“不用这么麻烦给我送汤。”

他尽量说的委婉些,好不至于伤了新晋小师弟的心。

夏舟也不知是不是心大,愣是没听出秦西话里隐藏的含义:“怎么会觉得麻烦,我不麻烦。”

秦西:“……”

对,你不麻烦,麻烦的是我而已。

夏舟还是把汤放下走了,没多久秦西叫来了应桑,应桑还以为大师兄又要抽查他的功课,整个人紧张个不行。

秦西喝了口茶水:“去把池塘里的甲鱼清理了吧。”

应桑:“?”

第三日,夏舟终于没带来甲鱼,因为他找不着,只好照旧挎着篮子来到玄武面前,但这不代表他放弃了恐吓。

禁言术三日这是最后一日,他得稳住这只龟,不能坏了他的大事。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玄武在夏舟行动的时候先一步开口,嗓音略有些沙哑。

夏舟挑眉:“我什么意思?”

“不就是怕我打小报告。”即使是缩小的玄武脑袋也比夏舟大了一圈,它伸长脖子凑到夏舟面前,“你不做出格的事我就不说。”

“我会信吗?”夏舟摩擦手里的刀柄,“倒是你这个姿势适合剁头。”

玄武默默把脖子缩了回去。

“其实你说了也没事,我本来就是过来玩玩,顶多日后报复你一下罢了。”夏舟脸上呈现无所谓的表情,让玄武将信将疑。

突然夏舟换了一副嘴脸,尽是殷勤关心:“上君要不要尝尝这根胡萝卜,我特意削好的呢。”

太过蹊跷非奸即盗,果然,玄武看到夏舟身后走来的应桑。

“师弟,大师兄唤你过去一趟。”应桑见夏舟与玄武和睦相处倍感欣慰,这个活挺累人的,还要照顾玄武的口味,不然他也不会急于抛给小师弟做。

“好,我这就去。”夏舟拎起一旁的空篮子,还不忘跟玄武道别。

秦西思来想去,觉得夏舟炖汤的举动是出于太闲,刚好他入门已经有些日子,也是时候传教课业了。

“大师兄,你找我何事?”这天还有些热,日头高高挂起,夏舟又是小跑过来,背部的衣料一小片被汗水浸湿,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

秦西见此,给他施了个小清洁术,夏舟立马神清气爽。

“从今日起,你每日都过来,我来教你法术。”

夏舟点点头:“那现在学什么?”

一时之间的沉默在两人之中盘旋,秦西叫夏舟在原地等候,自己去书房从架子上挑挑拣拣几本书,出来时手上抱着两三本。

“拿回去看,有不懂的做个记号,明日再过来问我。”

秦西没告诉夏舟的是,这些书籍是他亲自撰写,没有必要,有用就好。

夏舟有些纠结,他认的字不多,能不能顺利看完还是个问题,当然他也不会把这纠结点与秦西说,这也太丢人了。

“多谢大师兄。”

不过这些书在夏舟面前相当于摆设,他又何必担心认不认字的事儿,反正他又不会看,把书拿回去后,随意做了几个记号方便明日给秦西交代,然后倒头就睡。

他在魔域一向喜爱睡懒觉,可在这里为了保持人设,时常天蒙蒙亮就醒来,像他这么尽职尽责的魔域太子,简直是未来魔域的希望之光。

然后希望之光抱着书去对头家里上课。

秦西竹屋前有一座小院子,院子不大,但这是应桑和夏舟都没有的待遇,秦西教习夏舟课业的地方就在这里。

秦西翻阅昨日他借给夏舟的书,两三页就有好几个记号,证明夏舟确实看得很用功。

“在遇到棘手的敌人或者无法躲避的攻击时,可以施展定身术,方便逃脱…这里,你有什么问题吗?”秦西把书放到桌上,白皙的手指指在做记号的那一处。

夏舟当时根本没有仔细看,他撑着脑袋一副求解的模样:“万一定身术失效,或者根本来不及施展的话怎么办?”

“定身术只是个小法术,旋照前期就可以学会,至于来不及…你多练练,就不会失手。”这是直接把夏舟代入进去。

夏舟面上恍然大悟。

之后秦西继续耐心讲解做记号的几个问题,原本漫不经心的夏舟不知不觉对秦西有了些改观,难怪能成为苍梧峰大弟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最后,秦西合上书:“你如今是旋照中期,按道理,已经可以学一些法术,你想先学哪种?”

夏舟没有思忖多久:“那便定身术吧。”

“起初是要默念一小段口诀,但到一定修为,会随着自己的想法而使用,比如这样。”秦西轻轻一抬手,夏舟感觉自己五感还在,但身体僵直无法动弹。

这可真真实实定住了他,夏舟的心情不太美妙,却又违心夸赞:“大师兄可真厉害。”

“你资质很好,以后也可以。”秦西再一次挥手,夏舟身上的禁锢便消失。

秦西说出定身术的基本要领后就让夏舟开始练手,从小物先来,正好一只青蛙跳到两人面前,夏舟两指抵在额间,毅然决然地喊了一声:“定。”

青蛙好像确实被定住了,睁着木鱼眼与夏舟对视,直到一只虫子飞到它面前,它伸出长舌一卷,心满意足地跳走了。

默了一会儿,秦西出声安慰:“第一次失败没关系,放宽心态,慢慢来。”

夏舟自然没有被打击到,心态持续放宽直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失败。

已是日中,按理来说秦西不用吃饭,但对于尚未辟谷的夏舟来说,还是要的,夏舟的持续失败并不代表什么,秦西也不会区别这位小师弟。

“肚子饿了吗?”

夏舟怔愣一瞬:“还好。”

秦西理解为夏舟碍于他的面不敢说真话:“去吃饭吧。”

夏舟没有拒绝,点头之后离开。

秦西对于他的屡次失败没有失望,但夏舟却在意的很,他虽为魔族,总不会连一个小法术都学不会吧,这也太难为情了。

希望之光败兴而归,夏舟怀着负面情绪又去给玄武喂食,玄武很快瞧出他的不对劲,竟然没有斜着眼威胁他,甚至都没多看它一眼。

不对劲,不是挺能的吗?

“你怎么了?”玄武伸出一只爪子,推了推夏舟。

“别扒拉我。”夏舟埋头整理食物,语气不算好。

“好吧我不扒拉你。”玄武收回爪子,晃了晃脑袋,“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铲屎?”

夏舟神经一绷:“你说什么?”

玄武淡定回嘴:“铲屎。”

夏舟眼皮抽了抽:“你身为上君,怎会有如此粗俗之事。”

小眼睛却止不住往玄武屁股后面偷瞄。

“只吃不拉,那是啥玩意儿,我还只是个小龟龟。”

“…你够了。”夏舟真想当头给它一棒槌,“我堂堂…苍梧峰三弟子,怎能给你铲屎?”

“怎么不能啦,桑桑之前做得就挺好。”玄武觑了他一眼。

“呵。”夏舟冷笑一声,转头就走,不到眨眼的功夫又折了回来,拎起地上的空篮子,再次气势汹汹地离开。

玄武揣了揣手,现在的孩子可真不经逗。

夏舟回来后没多久,外面就响起敲门声,他过去打开门,应桑站在门外,一见面便笑吟吟道:“弟子服饰做好了,你等会换上试试,日后除了特殊情况都得穿。”

“劳烦二师兄跑一趟。”夏舟将服饰抱进怀里。

“不麻烦。”应桑准备抬步离开的脚又转了回来,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师弟,你要不要同我去一趟药清峰,去拿大师兄爱喝的火银花。”

“想来大师兄沏茶用的差不多了,而且你刚入门,好认认人,免得被他们欺负了去。”

夏舟觉得这事很是不错,没有多想便同意了:“好啊。”

“那你先去把服饰换下来。”应桑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我去叫二蛋,让它过来接我们。”

等夏舟换好衣服,应桑正好已经把仙鹤唤来,看到夏舟出门那一刻,眼神一亮:“人靠衣着,马靠鞍,师弟你换了身衣服,我感觉你俏了好多耶。”

“你可别取笑我了。”夏舟“羞涩”一笑。

二蛋如今对夏舟还抱有敌意,他走近虽不主动攻击,但一张鸟脸冷漠得很,特别是夏舟准备要坐它后面,它立马弹跳一步。

妖魔鬼怪快离开!

“你怎么又这样啊。”应桑拍了拍仙鹤的头,“袁奋如今是我们师弟,你可悠着点。”

“算了二师兄,后面不让坐,我坐前面吧。”夏舟表现得十分大度。

二蛋这回没有推辞,乖乖让夏舟上来了,后面有应桑看着,总不会再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吧。

夏舟确实什么都没做,他现在的心思仍然在失败的定身术上,好巧不巧飞行当中应桑问了课业的问题:“今天你学得怎么样?”

“还行。”

“学什么了啊?”应桑拂开脸上的几缕发丝,“我仍然记得大师兄第一天教我的是定身术,我当时就觉得大师兄是不是看不起我,这种小法术看着书就学会了嘛,怎么还需要人教,哈哈哈…”

夏舟:“……”谢谢,有被内涵到。

“我学的是定身术。”

身后的笑声陡然停住,应桑小心翼翼问道:“那你学会了吗?”

夏舟一哂:“没有。”

“嗐,师兄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学我得意忘形,大师兄还纠正我好几次错误呢。”应桑绞着手指,生怕多说错一句伤了夏舟的心。

夏舟“嗯”了一声,似乎不愿在这话题上多聊。

每座峰都各有各的特色,相比苍梧峰,药清峰没有云雾缭绕的景象,反倒是草木最为旺盛,藤蔓交错生长,繁花点缀,四周散发着一股淡淡清香,这还只是在峰口处,应桑从仙鹤身上跳下,走上前几步:“苍梧峰二弟子应桑前来拜见。”

不多时,一位小童从里面小跑了出来:“原来是应桑师兄,随我进去吧。”

“等等。”应桑拉过一旁的夏舟,“这是我新来的小师弟,你可得唤一声袁奋师兄。”

“袁奋师兄,早就听说过你了,今日有幸得以一见。”小童脸上带着红泽,说话间时不时露出小虎牙,一副讨人喜的模样。

夏舟看了眼身高不过他腰际的小童,勾了勾唇:“嗯。”

虽然应桑来过好几趟早已轻车熟路,小童还是坚守自己的本职,坚持为两人带路。

“要说你是木系,药清峰最适合你。”应桑走在身后提了一句嘴,才发现不太合适,“我也只是说说。”

“我知道,不过相比合适的,我更倾向于我所喜欢的。”

应桑颇为赞同:“你说的不无道理。”

“今日的火银花是刚采摘的,很新鲜,还带着露珠呢。”到了地方,小童将一筐的火银花展示给两人看。

应桑有意逗弄小童:“就这么一小箩筐,快与我说说你是不是藏私了?”

“别瞎说,我藏着做什么呀。”小童撇撇嘴,明显有些不高兴,很快反应快来应桑是在逗他,报复回去,“袁奋师兄我跟你说,应桑师兄十岁还会尿床唔…”

应桑立马捂住小童的嘴:“小小年纪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回头跟夏舟解释:“他污蔑我的。”

“我相信你那么大的时候不会尿床。”

夏舟无条件的信任让应桑心里发虚,那就更不能让人知道他十一岁也会尿床的事了。

应桑顾及着夏舟,没有和小童多聊,两人准备打道回府,路途中夏舟恰巧遇到一位“熟人”,袁宵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他,一时没想好用什么表情应对。

“那人是谁,你认识吗?”应桑见夏舟盯着那人瞧,下意识问了一句。

“他是我弟弟。”说罢,夏舟朝袁宵招了招手,“弟弟,快过来啊。”

袁宵:“……”真是够了,喊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他弟。

夏舟身边的应桑的面孔他也算认识,为了给对方留个好印象,硬着头皮过去:“大哥,好巧。”

“是很巧。”夏舟十分慈祥地望着他,“二师兄,我和我弟弟有些话要说,麻烦你先避开下。”

袁宵听到夏舟的称呼,神情有一瞬间狰狞,苍梧峰早已告知众人已收夏舟为弟子,不过耳朵听到的,远不如亲眼所见地不可思议。

应桑隐隐瞧出两兄弟之间的端倪,却不好多说:“行,你说完再来找我。”

与袁宵礼貌性颔首,袁宵当即做出相同的回应。

等应桑走远,反倒是袁宵先行一步抢了夏舟的话:“父亲已经知晓你的情况,让你有空回一封信给他。”

“我的什么情况?是知晓我被魔族偷袭的事吗?”魔族啊,与袁奋本身应该没什么仇怨,除非是替人办事,自己的手下被外人收买,夏舟没杀回去清理门户算他脾气好。

“你被魔族偷袭?”袁宵脸上的惊诧真的好像是刚知道这回事一般,“有没有受伤?”

夏舟略显冷漠,让袁宵突如其来的关心变得滑稽:“受了一点,那些魔族明显是与人勾结,我倒要查清楚是谁这么大胆敢跟魔族合作。”

袁宵脸色一僵:“是该查清楚。”

“大哥有话跟我说吗?”

“这不都被你说了吗?”夏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我留下来就是想听你怎么说话。”

就差点明说我是想看你怎么表演,让袁宵又吃了一次瘪,但他不好发作,“袁奋”毕竟还是南阳少主,有这个身份在,他就永远低他一头。

袁宵的拳头紧了紧。

夏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假装忽视:“二师兄还在等我,我先走一步了。”

“大哥慢走。”袁宵很快调整好情绪,夏舟给他留下一个后脑勺,他恨不得用目光戳穿。

应桑瞧着夏舟走近:“聊好了?”

“嗯,让师兄久等了。”

“还行,那我们快回去吧。”

火银花采摘后还有一道晾晒的工序,回去后应桑着手准备动工,夏舟见此也主动要求帮忙,强烈的日光映照苍梧峰何处,应桑抬了抬头,眯起眼:“估计这一晒明天就干了,我装瓶子里,你顺便给大师兄送去。”

“那你呢?”

“最近大师兄给你讲课,我还是少在他面前转悠,免得他心血来潮抽查。”应桑抖了抖袖子。

夏舟不以为然,却还是道:“好吧。”

隔日夏舟拿着装满火银花的瓶子照旧去找秦西,小院子没有人,夏舟打算进屋去找,正好秦西携着雾气从里屋出来,发末微湿,衣袍随意搭在身上,不经意间裸露一小片胸膛,俨然是刚沐浴完的模样,秦西没想到会这么巧撞上夏舟,对方还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抬手从容地拢了拢衣袍:“你来了。”

夏舟承认秦西的身材很有料,以至于让他盯着的时候产生一些奇妙的想法:“需不需要我给大师兄擦头发?”

秦西:“……”

“穿衣服也成啊。”

秦西:“……”

夏舟蹲坐在门槛上抱着瓶子,愣是没明白秦西为什么将他赶出来,最后冥思苦想归结于秦西害羞了,难怪嘛,毕竟是大美人。

秦西推门出来,已经换好平日里穿的服饰,夏舟也随之站起:“二师兄叫我送来火银花。”

“嗯。”秦西将瓶子收下,“等会再学学定身术。”

在经历几次失败的夏舟,幽幽问了句:“大师兄会不会觉得我很笨?连个小法术都学不会。”

“为何这么想?”秦西以为夏舟情绪低落,不由摸了摸他的头顶,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之后,不自然地收回手,“那也是我教得不好。”

夏舟还是头一次被人摸头,就连他老爹都不会做这种亲昵的举动,想不出什么滋味,自己竟然没有生气。

今天可能运气出奇地好,夏舟仅仅失败了十次终于学会了定身术,秦西真的是倍感欣慰,想到前几日的来信:“戒律堂要召集这一届新弟子讲学三天,以往基本是讲讲门派的门规,让你们熟悉。”

夏舟歪过头:“我也要去吧,什么时候?”

“明日。”秦西取出一物放在夏舟手心,“我会让应桑送你去,这是玉简,有什么要事可以及时告知我。”

随后秦西告知夏舟启用玉简的方法,夏舟感觉挺新奇,他魔域还没有这种玩意儿,他脑抽矫情了下:“这看起来很贵重,怎么能让大师兄破费,快收回去吧。”

“这样吗?”秦西皱皱眉,还真把玉简收回去了,“那好吧。”

?!

夏舟脑子又一堆混话,却又不知从何骂起,最后好说歹说总算把玉简又重新要了回来。

他再也不和秦西瞎矫情了。

应桑前来相送的时候,骑的仙鹤总算不是二蛋,是元蛋,与夏舟并排坐,一个劲儿地说话:“这元蛋平日都是大师兄骑的,但大师兄不知道哪儿听说二蛋与你不和,这就把元蛋借来了。”

夏舟挑眉道:“它俩是兄弟?”

“对啊,一母同蛋,你来了我琢磨着要不要孵第三个蛋,取名叫三蛋。”

“不了吧。”夏舟借位置轻松摸了一把元蛋的脖子,“我觉得元蛋就挺好,它的毛比二蛋顺。”

“那是因为它常洗澡啊。”

两人一落地,几乎引来所有弟子的目光,应桑早已适应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小声在夏舟耳边解释:“咱们峰有个实力在一众弟子最为出众的大师兄,所以连带我也十分敬重,你现在是我们的三师弟,旁人也不敢欺负你哦。”

夏舟心情微妙:“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二师兄先回去吧。”

“那行,好好照顾自己,三日后我再来接你。”应桑交代一句后,这才驾鹤离去。

徐之安挤开人群,一溜烟跑到夏舟身侧:“道友…不,袁奋师兄,还记得我吗?没想到你真的入了苍梧峰呢。”

“我记得,你是叫…叫徐斗金对吧?”

“……哦不,斗金是我狮鹫的名字,我叫徐之安。”被人记错名字,徐之安没有丝毫生气,“我还想跟你做朋友呢。”

夏舟不由轻笑:“朋友?”

这可真是新鲜的词。

“对啊,朋友。”徐之安不觉得有什么,“好像快开课了,咱们快进去吧。”

进门后,夏舟与徐之安相邻而坐,要说原先还有一点声响,在一人进来后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原本以为戒律堂会随意派出一人讲学,毕竟以往都是如此,可这次竟是戒律堂堂主亲自过来,约莫四十的年纪,一把厚重的戒尺拿在手上,放下的时候一声重响,让众弟子心中不由跟着颤了颤。

“你们能入穹山派,想必大多都是优秀子弟,不过在我这里,只要犯了错误,我会一视同仁处罚。”堂主的声调与他的五官一样古板,没有什么人情味儿。

接下来冗长枯燥的讲学让夏舟止不住犯困,他很想用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或者用抹布堵住上面那老男人的嘴,这样大家都清净了。

夏舟撑着脑袋,觉得闭眼小憩一会儿也没什么,然后顺利睡了过去,直到被抓包。

面前的人光是站着已不怒自威,徐之安有些犯怂,但还是壮胆维护这个便宜朋友:“长老,他不是故意睡过去的。”

夏舟:“……”真是太棒了,这下大家都知道他在睡觉。

徐之安同夏舟站在门口罚站,心中有点委屈:“为什么,睡觉的又不是我,我明明很认真听课。”

“你再多说一句,他就要过来打你了。”

徐之安脖子不由一缩,立马闭紧嘴巴。

夏舟被惩罚,同是听课的袁宵简直不要太快乐了,堂主一走,众弟子也跟着解散离开,袁宵趁机走到夏舟面前,虚情假意道:“大哥,你平时在家里爱睡懒觉就算了,怎么能在如此场合还打瞌睡,实在太没规矩了。”

他身边还有几个小弟,一听说夏舟的行径,面露不屑:“也不知是如何被苍梧峰收录的。”

“什么怎么收录的,袁奋资质上乘你们有吗?”徐之安叉着腰挡在夏舟面前,“还有你…你是他弟?说话就说话,别带刺。”

“有时间找事,还不如去陪陪你那个姘头。”夏舟手搭在徐之安肩上,原本想推开他,但在看到袁宵身后的人时,脑子转了个弯,“弟弟,我现在在罚站,你就是再关心我也不能唆使我离开啊,长老还没给话呢。”

袁宵心生迷惑:“你在说什么…”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周刃从后面走来,袁宵几人一见到戒律堂堂主,立马乖的跟鹌鹑似的。

“我在跟我哥说话…”

“你跟你哥说话还带着人,怎么,你哥有这么多弟弟?”

袁宵:“……”

“没有哦,我只有一个乖弟弟。”在外人看来夏舟笑得格外灿烂,但袁宵感觉一股森冷爬上脊柱骨。

“哥,长老,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接触夏舟越多越感觉不对劲,与记忆中的不一样,他得回去好好筹谋才是。

现场只剩下三人,徐之安气势直线下降:“长…长老,我们站这么久了,可不可以走了?”

“可以。”

徐之安还未来得及高兴,周刃一盆凉水就给泼下:“你们两个回去抄写一百遍门规给我。”

徐之安险些站不住脚:“这…这也太多了,一半成不成?”

“一百五十遍。”周刃看向一旁持续不作声的夏舟,“你有异议吗?”

夏舟十分乖顺:“没有。”

“你们可以离开了。”

周刃先走了,徐之安两眼发黑,感觉前景一片黑暗:“手要抄断了。”

望着淡定的夏舟,瘪了瘪嘴:“你就不担心吗,你还会快乐吗?”

“担心有什么用,好好抄就是。”

徐之安不由感叹夏舟心理承受能力强大。

但到第二日,他久久未见夏舟的身影,后面传出他与人打架的事,徐之安担心夏舟受伤,得知他确实受了伤且受伤的是双手,他好像懂了,又什么也没懂。

夏舟原本就没有要抄写的意思,他虽然换了个身份,但不代表人人都可以随便指使他。

过了一夜之后,隔日照常去听课,结果半路被人截住,虽然对方貌丑,但他还是认出是昨日和袁宵一同的弟子。

“我听袁宵说你灵根已毁,那你是用什么邪术复原的?”那人双手环胸,堵住夏舟的去路。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告诉你?”夏舟食指抵在下巴上,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袁宵身边的狗腿子,他喊我一声哥,那我是不是也得认认你这个便宜弟弟?”

“你说什么?”男子一看就是经不起挑衅的,夏舟随意一句,他已开始冒火,“你与邪术有染,长老们若是知道定不会容忍你留在门派。”

夏舟轻笑一声:“好大一张嘴啊,你说有就有?”

男子估计还想动手,但顾及到门规只好忍了下来,夏舟见状,脚尖勾起一块石头,明目张胆踹中男子肚子上,男子愤怒抬头,对上夏舟含笑的双眼,片刻凝滞。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夏舟摁在地上打的,直到其他人闻声寻来,夏舟才停下手。

“师弟,你没事吧?”

男子:“?”

受伤的明明是他好吗?

夏舟蹲坐在地上,神情低落:“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两只手好疼。”

来的是上几届弟子,名义上也算夏舟的师兄,本来照例每日在这个地方巡逻,却意外看到两名弟子私下斗殴,说是斗殴简直是单方面的虐打,夏舟一看身子骨瘦小得不行,竟还被同门摁在地上打,越想越气:“师弟,去戒律堂,我们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莫名收到几个师兄愤懑目光的男子:“……”

娘的见鬼。

周刃没想到还没去讲学就见到了夏舟,还是因为一起斗殴事件,他目光在两名当事人身上流转:“你们谁先说?”

“长老,我真没打他,反倒是他打的我!”男子急于辩驳,梗着脖子道。

夏舟默默露出两截满是淤青的手臂,然而男子身上没有一块伤痕,红光满面,健康的不得了,一拳看起来能打死十个夏舟。

谁对谁错,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你下去领罚十板子,再回去闭门思过七天。”周刃对男子道。

“咦?不用抄写门规吗?”夏舟显然有些得意忘形,紧接着落井下石。

“这么说来我倒忘了,你门规抄完没有?”周刃双手交握在身后,脸色沉沉盯着夏舟。

夏舟双手抬到眼前甩了甩:“我手被打折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只手?”

“对啊。”

周刃默了会儿,唤来一个弟子:“去苍梧峰,把秦西叫来,顺便告诉他他的三师弟双手被废了。”

不过派遣的弟子偏偏给听岔了,到了苍梧峰,刚巧遇到应桑,神情肃穆,目光悲切:“应桑师兄,袁奋师弟双手没了,麻烦请秦西师兄来戒律堂一趟。”

说到“双手”两个字时刚巧风声太大,被隐匿了过去,应桑眸子瞪大,话都来不及回,撒开腿往秦西住所跑,刚跑到门口便喊道:“大师兄大师兄,不好了,袁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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