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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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10.28

一天深夜,小寡O在海边捡到了一个高大的A。

A穿着军装,腿部、腹部和头部都受了伤,醒来发现失了忆,不知道他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家住哪里。

海边的小城镇生活安静祥和,不是战争的年代,一个人身上带着明显的刀枪伤,并不寻常。因为不确定A是否还会有性命之忧,小寡O留了个心眼,给A简单处理了伤口,没有到处声张,顺便悄悄打听最近有没有军政要员失踪。

可是小寡O没有很多钱,他认识的人少,认识的有钱有权的人更少。那几天晚上七点,小寡O都会去隔壁蹭电视看新闻。

一直没有任何报道,小寡O只好暂时收留了A。

11.28

A还不能下地,伤口也不能碰水,小寡O上班出门前会给A做好饭,下了班回来会给A擦身洗头。A很讲究,生了病也坚持要天天洗头,小寡O从没说什么。

一个月下来,水费贵了好多。

11.29

在A心情不好的时候,小寡O会耐心地开导A。他眉眼温顺,坐在窗边低头打毛衣,讲起话来温温柔柔的,总能让A烦躁的心情安定下来。

12.8

小寡O没有很多钱,吃的东西大多很素,可是这样不利于A伤口恢复。小寡O贱价卖了家里的两幅画,买了不少牛肉。他没吃几口,都给了A补身体。

12.20

很自然的,A对小寡O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他依赖小寡O,每天期待小寡O回来。小寡O低头给A换纱布的时候,A告白了。那一刻,被珍重的感觉,让A心绪起伏。

“可是你失了忆,你我都不知道你失忆之前,有没有爱人,你的爱人现在是不是在等你回家。”小寡O摇了摇头,坐在门口择菜,好半晌抬起胳膊蹭了蹭眼睛,“找一个人很累的,找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活着的人很累的。”

他带了点哽咽,起身去做饭。

A愣在原地,他的伤养好了不少,一瘸一拐走进厨房要帮忙。

被拒绝也没关系,他会好好对小寡O,他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

A打定主意要去镇上找点事做,补贴家用。

12.24

小寡O原先在小超市做收银员,帮忙搬货理货,因为长得柔顺漂亮,镇上的流氓盯了他很久,常常一群人乌泱泱地过来吵吵闹闹。小超市的生意越来越不好,老板很为难,小寡O最怕让别人为难,主动提了离开。

12.25

这天A无意中看到小寡O在照镜子,很稀奇,这个瘦小的O好像要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赚钱生活,居然也会有这样在意容貌的时候。

可是A想错了,下一秒,小寡O拿起厨房里的刀往脸上比划。

“你干什么!”A跌跌撞撞闯进狭小的房间,一把夺过刀。

“没什么事,没事。”被打断,小寡O只是轻轻颤抖,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好像一直都没什么情绪,不会伤心,不会生气,笑起来也是淡淡的,像一幅很远很远的山水画。

那段时间A很注意小寡O的动向,因为一个面无表情要在自己脸上下刀子的人,或许有自残的倾向。

12.28

小寡O重新找了份工作,在码头帮忙搬箱子。他力气不大,所以拿的不多,但有一点是一点,日子总要过下去。

只是依旧会被骚扰。烦人的,怎么也赶不走的苍蝇。

“给个死人守节干什么?跟了我,哪还需要做这些粗活?”

确实,小寡O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已经布满了伤口,开裂出细细的口子,且洗很多遍都洗不干净。

那天小寡O回家的时候很狼狈,或许是他不怕死的反抗逼退了豺狼,但豺狼不会有无尽的耐心。

1.1

逢年过节,对小寡O而言并不是什么需要庆祝的日子。

镇上新开的花店,老板很时髦。小寡O穿上了玩偶服,帮忙发传单。这是个临时的工作,好处是不会被认出来,坏处在于太冷了,小寡O身体不好,很怕冷。

但钱不少,花店老板很大方,还要小寡O随便挑一束花。

“我没有想送的人。”

“那先欠着,等你有想送的人,到时候再来挑一束。”

小寡O脸冻得发白,他笑了笑,“谢谢您,我想,2月28号的时候,来买一束花。”

1.4

因为找不到小寡O,流氓摸到了他家里。A终于发现了小寡O被纠缠的事,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但拳头够硬。

“什么东西,装得清高,家里不还是藏了个姘头。”流氓是个纸老虎,但不代表他就会善罢甘休,很快,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那个柔柔弱弱话不多的小寡O家里藏了个A。

很不检点。

小地方就是这样。

1.9

“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A是真的喜欢小寡O,他想默默守在小寡O身边,不管以什么身份。

“没关系。”小寡O弯腰铺着地上的床,跟镇上的风流传闻不同,他一直都睡在地上。

A是昨天才发现床褥下垫的是硬纸板,这么冷的天,这么怕冷的人。

“别固执了,你睡床上,我睡地上。”A怎么可能再心安理得地霸占温暖的小床。

“没事的,你睡地上睡不着的,我已经习惯了。”

小寡O确实是个固执,又死心眼的人。

1.19

A无能为力,流言蜚语难堵,却格外伤人。

小寡O转头安慰A,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好像与这里融入得很好,又好像格格不入,活在彼处。

1.28

织的毛衣终于完工了,很大,明显是A的尺码,A暗暗期待了很久,但迟迟没有收到。

腹部的伤开始结痂,A的腿伤也好了不少,已经可以一瘸一拐地在屋前转转了。

这个时候小寡O就会从厨房的油烟里抬头看看A。

眼神很空,像无依无靠、转瞬即逝的晚风。

2.6

洗得很干净的军装压在箱底,破坏的地方已经缝好了,就像崭新的一样。肩章摘了下来,被小寡O擦得很干净,也收得妥妥帖帖。

他好像什么都会做,门前巴掌大的地方种满了绿色的青菜。

煤油灯上画着两朵黄色的小花,依稀还有两个小小的、相依相偎的七星瓢虫。

A偶尔会想,什么样的人曾经拥有过小寡O,那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

2.28

日历上,2月28日,标记着一个大大的红圈。

到这一天,小寡O没有上班,早早给A做好饭就出了门。他走了点路,去花店兑现了一朵白玫瑰,然后独自往偏僻的山上去。

A一直尾随着小寡O,因为小寡O今天很不对劲,他不放心。

虽然小寡O一直话不多,但这几日格外沉默。昨天夜里甚至悄悄翻出A的肩章,撰在手里摸了又摸。

A长相出众,很显眼,很快就被发现了。

“你出来做什么。”

“上将!”

小寡O回头喊住人,他的声音被一声破碎的喊叫完完全全盖住了。

不远处的车上跑出另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是个O,很英气,有一种利落的漂亮。

A很快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小寡O默默看了他一眼,算作道别。然后举着手里的花,抱着怀里的毛衣接着往山上走。

不是所有再也不见的永别都有好好道别的机会。

各人有各人的路,已经是额外的牵绊了。

其实那天深夜,海边,他本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小寡O坐在山顶吹风。

失去爱人之后,好像全世界都开始下雨,一直下雨,无人撑伞,也无人陪同。

有很多想结束生命的时刻,不是心理疾病,只是单纯的,想离开这个阴雨连绵的时空。

可能是某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摘到一朵从未见过的野花,无人分享,无人欣赏。

可能是某个安静的午后,从闲适的阳光里睁开眼,发现昏睡与清醒并无区别,毫无意义。

又或许是发现菜园子里的青菜郁郁葱葱,一切都很美好,只有他格格不入。

他想死,但又活得认真,并不矛盾。

去海边的那一晚,他也只是洗好碗,轻轻关上门,平静地走进夜色。

“你以前,会叫我小哑巴。”

“说我娇气,嘴上嫌弃我麻烦,但什么活都不舍得我干。”

小寡O手下摸着墓碑,嘴角带了点笑意,他从不在墓碑前哭泣。

因为已经偷偷哭过太多次,因为他的丈夫说他笑起来好看。

“今年冬天给你织的新毛衣,你看看呢。我感觉我有进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去年给你织的那一件,我织得不好。”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件,应该发挥更好点的,这让小寡O很难受。

他其实没有进步的空间,因为评委在去年的今天终止了比赛。

去岁初冬,小寡O还不是小寡O,他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画家。决定织毛衣的那天,从窗外飞进来一只红色的小虫,停在小画家手上。小画家的脸吓白了,他的丈夫笑着把他抱在怀里哄,“小哑巴,七星瓢虫是益虫。”

于是去年的毛衣上有只歪歪扭扭的小虫子花纹。

“怎么办呢,我还是画不出画。”小寡O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委屈,“不过我现在不怕很多东西了。”

“我也可以保护你。”

所以你能不能回来呢,小寡O在心里念叨,没有说出声。

这也太叫人为难了,他最怕让别人为难。

小寡O又没能在今天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A的坚持,小军官O上山找到了他。

这或许是A的爱人,小寡O在心里想。他不习惯主动跟人交流,沉默着给小军官带路,去取A的衣物。

“上将的安危事关重大,所以已经被军政处带回首都了,请你理解,也谢谢你救了他。”小军官的眼眶有些红,这对他而言是很稀奇的事,毕竟他是一个很会打架的、并不温柔的O。

“我理解的,不客气。”小寡O找出A来时穿的军装,又从小铁盒里取出肩章。

递还的时候,小寡O忽然开口问,“你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他已经死了吗?”

小军官愣了愣,好半晌才回道:“从未。”

“那很好。”小寡O点点头。

他果然还是,像丈夫说的那样,太脆弱,太娇气。

小军官的眼睛一直在悄悄打量小小的单人床,脸色发白,但基于礼貌并未出言询问。

小寡O注意到了,他一向心思细腻,也善解人意。所以他主动开口,“我们并未有越界的行为,他也并不爱我,他经常在看我的时候,透过我看别人。”

“你怎么知道。”小军官不置可否。

“因为我也是。”小寡O笑了笑,补充,“他失忆了,所以意识不到,但我没有。”

有的时候,真的宁愿失忆。

不,小寡O很快在心里纠正自己。

不能失忆,如果他失忆了,那就再没有人会记得那个雨天给他撑伞的人了。

“那不是我吧,我们并不相像。”小军官抱着怀里的军装,语气低落,“我们只是联姻。”

天已经黑透,门外的那段水泥路不宽,车开不进来,没有路灯。于是小寡O提起桌上的煤油灯,送小军官出去。

小寡O关上门,走在前面,四周寂静,适合聊天。或许是小寡O晚风一样轻柔的眼神,让一向不爱表达的小军官很想分享。

“其实上将失踪前不久,出任务胳膊受了伤,我给他包扎伤口。换纱布的时候,他突然碰了碰我的手,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试试。”

小寡O想起A向他表白的契机,也是在换纱布的时候,可见他与小军官的相像处,在细枝末节里。

“然后呢。”小寡O问。

“然后,然后我嘴太笨了,我一向是这样,特别是在他面前。他压着我,压着我亲,我推开了他,我说,他伤口没好,还有,我不想要小孩。”小军官的神色由懊恼变为羞怯,接着是后悔和伤心。这些情绪,再加上绝望,折磨了他四个月。

“我的语气一定是太生硬了,我嘴真的太笨。我应该是伤了他的心,之后他就与我保持了距离。”小军官很少与人谈心,因而说得磕磕绊绊。他的周围都是A或者B,他从未见过小寡O这样温柔的人。

小寡O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你喜欢他。”他下了结论。

煤油灯在眼前晃着昏暗的光,小寡O又笑了,喜欢的人还活着,光想想,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还没有说过。”所以在A生死未卜的时候,小军官才格外悔痛。

“那你可以告诉他。”

没有什么不好沟通的。因为命运总是爱捉弄人,我们只能尽量不要自己捉弄自己,将珍贵的爱意消磨殆尽。

四周亮了起来,车就在眼前,小军官很喜欢小寡O,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看着小寡O手里的煤油灯,上面的小黄花和七星瓢虫画得可爱。

于是他语气放松。

“我见过一个人,有一件珍视无比的毛衣,上面的花纹很特殊,也是一只七星瓢虫。”

“是谁呢?”小寡O依旧是闲聊一样的口吻,可他浑身都开始颤抖,是从心脏传递到四肢的紧张。

“是我哥。”小军官转过头,注意到了小寡O的异常,于是他接着分享毛衣主人的故事。

“我哥以前也是将军,因为拒绝联姻,执意要娶一个很平凡的人,父亲很生气,他一向独断专行,削了哥的军职,算是将他流放了。”

“后来哥受了极重的伤,被上将找到的时候,只剩一口气。”

“是军政处发布的机密任务,很艰巨,如果能完成,可以在军区有一栋大别墅。”

“有能力的人自然有钱,看不上这样的奖励,没能力的,又怕丧命,没什么人愿意接的。”

“我哥曾经一掷千金买一幅普通的油画,是一个不出名的小画家,画的一朵白玫瑰。”

“所以我想,那些年,他可能过得并不好。”

说到这里,小军官忽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他想到了小寡O在墓前放下的那朵白玫瑰。

“他还活着吗?”小寡O的声音很轻,像在用手捞水里的月亮,生怕动静太大,就碰碎了漂亮的月影。

“嗯。”小军官回。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小寡O又哭又笑,像山水画上终于有了色彩。虽然世界上七星瓢虫花纹的毛衣很多,但总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他织得并不好的那件。小寡O已经开始期待能捞上月亮,可他又很快垂下眉眼。

如果真的是他的丈夫,活着,为什么没有来找他,甚至由战友转交了骨灰、遗物,交代了诀别的遗言,要回了肩章。

他的丈夫没有死,只是不要他了。

小寡O最怕让别人为难,可是真的好痛,整个心脏疼得发麻。

原来他从来没有熬过最痛的地方。

他有一万个理由死去,只有一个理由活着。他怕死后无人给丈夫扫墓。

曾经这唯一的理由太重,压得天平微微翘起。

现在,生与死的天平突然失衡,他好像又回到了海边,山顶,浴室,车轨。

“他走之前,没有道别。”

“只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小花园。”

当时他亲了亲丈夫的脸,说,“当然想啊老公,那我们就可以种好多好多小青菜了!”

小寡O摸了摸脸,手上湿润冰凉,声音很轻,听不出悲伤,好像寒冬的风已经吹散了他的情绪,也吹透了他的生命。

他为何一直执着于一个道别?

只是人与人再也不见,至少得有个简单的道别吧。

“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吧。”小军官临行前回头。

小寡O摇了摇头,他知道,丈夫能捡回一条命,肯定受了不少罪,但原本就是家世显赫的将军,应当得到了最好的治疗。而且一年之前,他就收到了骨灰和遗物,这一年音讯全无,可见丈夫并不想见他,并不需要他的陪伴。

“你再找一个人,好好过日子。”传话的军人不苟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他节哀。

于是小寡O的语气终于带了点委屈,“我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他都不来见我,我干嘛去讨嫌。”

“我猜测,哥应该是来过,而且他已经不能行走了。”小军官想到他坐着轮椅,终日消沉的哥哥,没忍住出声辩解。

小寡O瞪大了眼睛,无声地看着小军官。

“一个多月前,好像是元旦吧,他执意要出门,失踪了一个星期才回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拖着伤腿躲过看护出去的,当时我忙于寻找少将,并不知实情,只听管家说,哥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找过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之前劝慰我,没什么不好沟通的。”

或许是小寡O的脸色过于灰败,小军官坚持,“你可以悄悄看他一眼。”

“他过得很不好。”

小寡O坐在军车上,赶往机场,他浑身僵冷,紧张得嘴唇发白。元旦前他在干什么?他去花店发传单,花店的老板要送他花,纠缠的人去了他家里。元旦之后,关于他家里藏着一个A的流言传遍了整个城镇。

“你们知道那个讲话声音很小,买菜都不会砍价的小寡O吗?”

“是那个叫杜若的吗?怎么了怎么了,他终于跟了王旭吗?”

“哪儿能呢,人城里来的,眼光高着呢,他能看得上个庄稼汉?你们不知道,杜若可了不得,家里藏了个A呢,我听人说啊,那人长得帅,又能打架,而且一看就是个大少爷,不输前头那个。”

“啊?他那房子那么小,俩人不得天天睡一屋啊。”

“可不是,成天丧着个脸装样子,我以前还同情他,教他种菜。谁知道人家本事可大着呢,又攀上高枝儿了,估计马上就会搬走。”

“你又知道了?”

“那肯定的啊,他那破屋子都漏雨,春秋雨多,屋里都得拿盆儿接水。我就住旁边,我能不知道。”

“不过说实话,也不是我酸,杜若长得不错啊,他靠脸就行了,也能理解,谁高兴天天累死累活搬货,换我我不乐意。”

……

小寡O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消磨时间的牙祭,没人觉得自己有错,只是闲聊时随便一句说笑罢了,又没有真的喊打喊杀。而这风流韵事的主角若去争辩,不是心虚,就是小气。

于是这话也传到了男人的耳朵里。

元旦时人人都在团圆,到处都在庆祝,没人注意盛家的大少爷出了总督府。拖着伤腿的男人几番辗转,找了一位热心的老乡带他回来,想看一眼日日挂心的人。

他要把小画家抱在怀里,像以前那样好好哄一哄,说他回来晚了该死该罚,说他没能安排好一切叫可恶的父亲钻了空子,说他们的以前和以后。而他的小画家一定会亲亲他的脸,心疼他,安慰他,当然一定还会哭鼻子。

那个时候,灯光亮起,照出窗上两个人影,一大一小,确实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很般配。男人用捡来的两根粗木棍撑着破败的身体,站在屋外站了一夜。略微咸湿的海风吹过他脸上的伤疤,又从嘴上的干裂纹路里舔舐出血迹。

门前巴掌大的地方,菜种得极好。

他的爱人有了新的归宿,而他再也站不起来,再也撑不起一片天。

他已经错过了,该放手了。做出这样的决定,比被抓住拷打时濒死的感觉更叫人难受,但没有办法,谁叫他爱他,爱到愿意舍弃功名,愿意舍弃自己。

昏暗的房里没有开灯,年轻但又苍老的男人坐在窗前,他的怀里拢着件色彩鲜艳的毛衣。无论主人多么小心,也无法避免它的褪色与破旧。这是自然规律,物会衰败,人会老去。

门外有迟疑的脚步声响起,继而是微弱的敲门声,但不重要,因为屋里的人从未应过,而且那道门也无法从里锁上,外面的人总有钥匙。

男人在想他的小画家,那个小傻瓜,修长的手指上总沾着斑驳的颜料,就像缤纷的鲜花落于白雪。那一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看上了小画家的画,继而看上了小画家的人。他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而美人敲响了他的门,告诉他不要乱花钱。

“不要乱花钱。”小画家在紧张,因而他板着小脸,语气僵硬,像在说教。

“你是谁啊,就来管我,只有我老婆可以管我。”英俊的男人笑得晃眼,而小画家的脸涨得通红。

“我不是谁啊,只是,我的画真的不值那么多钱。”小画家说话时音调很软,像糯糯的风裹着花香,绕在人心上。

美好的记忆突然被打断,耳边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说你叫盛砚,盛石见,如果我想见你,只要对路边的任意一块丑陋的石头说,我想你了,你就会出现。”

“可我对遇到的每一块石头都说过我想你了,你在哪里呢?”

“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大坏蛋!”

“我从来不要什么小花园,也不想要住大房子,你根本就不听话!”

于是糯糯的风里突然带了雨,呼啸着,刮得人心口痛。怀里的毛衣滑落膝头,年轻的男人抖着手转过轮椅,又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脸。

屋里无光,带着沉闷颓丧的死气,屋外黄昏的橙光透过窗户折射出穷途末路的形状。

“我不漂亮了,我的手也不再白净,你就不要我了吗?”就连得知丈夫死讯都没有放声哭过的小画家,突然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委屈。他不停用手抹着眼泪,悬在风口的心脏终于有了归位的迹象,可是真的好疼啊,为什么还是这么疼啊。

破碎的哭声像刺扎在心上,轮椅上的男人神色痛苦。怎么会不要呢,怎么可能不要。他从不舍得他的小画家掉一滴金豆子,可他还是把人惹哭了。

沙哑的声音响起,就像刀片刮过石头。

“若若,过来,过来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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