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07 来源:番茄 分类:现代 作者:瓜皮儿 主角:沈廉 时慕白
“舒服~”
坐进温水里,感觉浑身毛孔都得到了舒展,沈廉任由石头往自己身上涂抹胰子,舒服得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咦?”
石头突然一声惊疑打断了沈廉的惬意。
感受到石头拨开自己身后的头发,鼻尖几乎快要戳到后颈皮肤,沈廉往前缩了缩,转身将石头凑近的脑袋伸手一推。
“石头你干嘛呢?”沈廉惊疑不定的瞪着石头。
“沈相公。”石头被推的后仰,站稳后依旧一脸震惊:“你后颈上居然有朵花,好,好漂亮!”
沈廉:“???”
见沈廉一脸茫然,石头赶紧去拿了两把铜镜来。
一把给沈廉,一把自己拿着。
前后一照,那朵妖娆绽放的殷红便跃入了沈廉的视线。
竟是一朵盛开的红色木槿花!
沈廉惊得当即瞪大了双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就这一会儿功夫,那朵木槿花似乎变得更红了,皮肤隐隐还感到一股灼烧感。
想到那块弄丢的木槿花玉佩,沈廉心头一跳,将头发放了下来。
“石头你出去。”沈廉将铜镜还给石头:“我这不用你伺候。”
石头觉得沈廉的反应有点古怪,却没多问,点了点头,接过铜镜便出去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确定浴房里除了自己再没别人,沈廉这才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上那块皮肤。
不是错觉,是真的在发烫。
沈廉摩挲着,忽然心念一动,下一秒他就站在了空间的灵泉边。
“还真是你啊老伙计。”沈廉摸着那块不知道是突然出现,还是原身早就有的木槿花胎记,低头笑了起来:“真好。”
之前还奇怪怎么玉佩都丢了空间还能跟着穿过来,原来是因为这块胎记。
虽然很激动,但沈廉没有多待,掬了捧灵泉水扑脸,就赶紧出了空间。三两下洗好澡,穿上衣服走出了浴房。
石头等在门外,见他出来就道:“沈相公还记得书房的路么?”
“书房?”沈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时慕白之前进的那间屋子,原来那是书房:“哦,记得。”
“那您快去吧,少爷还等着给您上药呢,奴才去把房间收拾出来,就不过去了。”石头说完就要离开,被沈廉抓住了胳膊。
“等等!”沈廉四下张望:“这宅子没有别的下人么?”
“有是有,不过少爷喜静,所以人不多,也不近身伺候。”石头歪了歪头:“沈相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你去吧。”沈廉松开了手。
回到书房,那三人还没走,但都是他们在说,时慕白安静的听着。
沈廉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慕白就转头看了过来。
“回来了?”时慕白拿起书案上的药膏起身:“过来上药。”
“不用麻烦,还是我自己……”
“你自己抹嘴里,毒死了我好守寡?”时慕白冷冷的打断道。
沈廉:“……”
再看那三人,果然也被时慕白这毒舌狠狠震慑住了。
“时大哥……”那个叫依依的姑娘扭扭捏捏的揪扯衣袖:“你,你和他,是,是真的……你们真的成亲了,不是开玩笑的吗?”
“自然是真的,婚姻之事岂能儿戏?”时慕白看着沈廉,不耐烦的皱眉催促:“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沈廉看看明显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两个人,认命的过去扛起挡箭牌这面大旗,被时慕白拉到一边坐下后,还是没忍住小声哔哔。
“人家小姑娘都要哭了……”
“怎么?”时慕白挑眉,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心疼了?”
“我心疼什么?”沈廉嘀咕:“我都不认识她。”
而且沈廉也不喜欢依依那样的,相比起来,反而觉得温婉文静的那个不错,长相也刚好在他审美点上。
“眼神给我收敛着。”时慕白指腹用力碾在沈廉受伤的嘴角:“你这样的穷酸书生,看了也白看,鲜花与牛粪,配不上。”
“谁说鲜花和牛粪不配的?”沈廉疼得吸气,依旧忍不住嘴欠:“难道你没听过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么说,身为牛粪你还挺自豪?”时慕白反唇相讥,手上的动作倒是不停,仔仔细细给沈廉脸上破皮淤青的地方都涂抹了一层药膏。
只见涂抹完后,本来就难看的脸,油光水亮,更难看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嘀咕亲昵,看得三人叹为观止的同时又不禁心情复杂。
尤其是依依,憋着眼泪花子泫然欲泣,眼看就快憋不住了。
青衫男子叹了口气:“既然慕白兄不方便,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三日后的玉漱斋,还请赏脸。”
“都有谁在?”时慕白一顿,转身看了过去。
青衫公子笑了笑:“就明台兄和成义兄,没别人。”
“嗯。”时慕白点头:“我会到的。”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青衫男子拱手,看向沈廉时顿了顿:“二位成亲一事之前未曾听闻,没能准备见面礼,回头一定补上,还请嫂子见谅。”
沈廉:“???”
直到人离开了,沈廉才从雷劈中回过神来。
“不是,他怎么能叫我嫂子呢?”沈廉指指鼻子又指指门外,给气的不行:“我这是入赘,你才是我媳妇儿,就算要叫,那也该叫姐……不对,哥夫!”
时慕白凉凉的瞥他一眼:“身上还有没有伤?”
“有。”沈廉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动了动肩膀:“我这左边肩胛有点疼。”
“衣服脱了。”时慕白道。
“啊?”沈廉被这霸气的命令惊了一跳。
“上药。”时慕白忽然咳了起来,因为咳得太厉害,差点没拿稳药盒:“衣服脱了,转过身去。”
看他咳得这么厉害,沈廉没有再贫,忙转过身去,衣服褪到肘弯,将后背给露了出来。
“你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感受到冰凉的指尖抚上自己肩胛,沈廉没忍住问了出来。
“娘胎带出来的老毛病。”时慕白又咳了一阵,见沈廉头发挡着顺手给拨开到另一边,却一眼被后颈那朵木槿花胎记吸引住了目光。
沈廉虽然消瘦,但皮肤细腻白皙,衬得那朵红艳木槿花分外妖冶瑰丽。
很漂亮,像是能吸人魂魄一般。
但时慕白却只一眼就垂眸移开了目光,落在伤处,仔仔细细给涂抹药膏。
“娘胎带出来的?”沈廉没有发现时慕白那片刻的失神:“那岂不是先天不足?”
“嗯。”时慕白顿了顿:“你后颈这朵木槿花有些单调,若是开遍整个后背,会更好看。”
“???”沈廉当即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这是花盆呢,还开一后背!”
时慕白卷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难得没有毒舌怼回去,抹完药膏就转身走到了一边,净过手后,拿了账本到窗前坐了下来。
刚上过药,沈廉担心把衣裳弄脏,过了一会儿估摸药膏差不多干了,这才穿上。
“那叫依依的小姑娘挺漂亮的,你是真不喜欢,还是因为这身病不敢喜欢?”沈廉一边系腰带,一边凑过去八卦。
“怎么?”时慕白翻看账本头都没抬:“才新婚第二天,你就想着下堂让贤了?”
沈廉:“……”
时慕白如玉修长的手指忽然点了点书页,抬头看向沈廉:“这字,认识么?”
沈廉闻言一愣,凑过去看。
好家伙,刚好不认识!
“不认识?”时慕白挑眉:“好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书生。”
沈廉张了张嘴,想狡辩,发现自己无从狡辩。
虽然文盲过分了点,但的确大部分不认识,万一这人较真突然考校,那不就露馅儿了?
未免多说多错,沈廉开始发挥沉默是金。
好在时慕白并没有揪着这点不放:“晚上想吃什么,直接让厨房做。”
“嗯?”沈廉一愣:“不吃午饭的么?”
时慕白翻页的动作一顿,抬头望了过来,那目光幽幽沉沉,直看的沈廉心里打鼓。
“怎,怎么了?”沈廉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好像是说,古代人一天只吃两顿来着。
可那不是穷苦百姓才这样么?
难道富户也这么抠搜?
正想着怎么圆过去,就见时慕白站了起来。
沈廉心虚,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时慕白却只是绕过他:“我因为身体缘故,一般起的比较晚,一天两顿就够了,家里开饭时间都是照着我的作息而定,你若不习惯,可以自行加餐。”
“也,也不是不习惯。”沈廉虚惊一场,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你这样的生活作息确实不利于养病,身体本来就不好,还一天只吃两顿,营养怎么可能跟得上,应该少食多餐才对。”
时慕白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沈廉:“哦?”
“我看这日头,午饭迟了些,晚饭又太早,要不这样,我去煮面,咱们一起吃点怎么样?”沈廉眨巴着眼睛提议。
时慕白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竟是点了点头:“嗯。”
沈廉赶紧溜了。
同手同脚走出书房,抬手就拍了脑门儿一巴掌。
当务之急看来不仅是识字,还得尽快摸清这古代常识。
按理,就算犯些常识性错误也可以找借口搪塞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时慕白那双眼睛看着,他就莫名心虚,根本不受控制。
靠!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看着你时,就跟x光似的,想不心虚都难。
再者弄清常识对将来也有好处,总不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混着。
沈廉一路东转西逛,还是逮到个下人问了一番,才知道厨房怎么走。
沈廉是个生面孔,大家伙儿谁也不认识,到的时候齐刷刷几双眼睛,全都好奇的把他盯着。
“咳!”沈廉清咳一声,自我介绍:“我叫沈廉,昨儿刚入赘到时家,是你们主子的相公。”
众人:“……”
一阵诡异的安静。
沈廉挠了挠头,秉承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忘我精神,直奔主题:“我来煮面,你们谁来帮忙烧个火?”
众人:“……”
场面依旧安静的落针可闻。
“我来吧。”就在沈廉准备再问一声时,坐在屋檐下择菜的大婶突然端着盆站了起来:“这煮面哪能让相公自己动手,您且歇着……”
“没关系。”沈廉笑了笑,打断大婶:“我主要是想给郎君露一手,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他这么说了,大婶也就不再坚持,安心的跟进去打下手。
但沈廉却只是让她帮忙生完火,就把人撵了出去。毕竟有些食材他得从空间里拿,有外人在不方便。
厨房里就有筒骨,沈廉准备直接用灵泉水来炖筒骨高汤,青菜则从空间里摘。
不仅是因为口感好,还因为灵泉水有清净体内污秽的作用,而灵泉水浇灌的青菜口感上也比一般的要好,且经常吃对身体还有好处。
达不到药到病除那么神奇,但总归有益无害。
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困苦的原因,沈廉能感觉得出这具身体不太好,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但就是不太利索。
除了沈廉自己,时慕白也需要调理,就当吃软饭的回礼好了。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既然是娘胎带出来,万一呢?
反正也没坏处。
沈廉在厨房里叮叮哐哐忙活没多久,一阵浓郁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引的众人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探头朝门缝里张望。
“什么东西这么香?”
“不是说煮面条么?”
正议论着,房门打开,沈廉端着两碗面走了出来。
霎时间,鲜香扑鼻,那霸道的香气直往人味蕾里钻,勾得众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锅里还剩了些面,大家自行分了吧。”说罢,沈廉便端着面离开了。
再次回到书房,是石头帮忙开的门。
看着满满两大碗面,石头眼里闪过惊讶,但他什么也没说,只侧身将沈廉让了进去。
时慕白闻着味儿抬头:“你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难道还能有假?”沈廉走到书案前,放下托盘,将其中一碗端到时慕白面前:“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时慕白盯着碗里看了须臾,在石头的欲言又止下,沉默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怎么样?”沈廉眼巴巴的看着他。
时慕白嗯了一声:“还不错。”
察觉到异样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时慕白吃面的动作微顿,抬起头来,果然对上沈廉古怪讶然的目光。
“你这是什么眼神?”时慕白停下筷子。
“吃得额角青筋直跳,冷汗直冒……”沈廉指指时慕白的脸又指指碗:“你瞧着不像还不错,倒像是在吞刀子。”
再看一旁石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差上桌来段热舞了。
注意到沈廉斜瞟的视线,时慕白继续低头小口吃面:“石头你退下。”
“少爷……”
“退下。”
石头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
沈廉看着这主仆,心里纳罕极了。
“吃不下就别勉强。”沈廉想到灵泉水:“面吃不下就别吃了,多喝几口面汤,营养都在汤里面呢。”
时慕白顿了顿,没再勉强自己继续吃面,捏着羹匙秀气的喝了几口汤就放下了。
沈廉见他这样便没再勉强,低头稀里呼噜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净,完了一抹嘴,抬头就见时慕白正皱眉看着自己。
“干嘛?”沈廉笑眼一弯:“羡慕啊?”
“羡慕你什么?”时慕白一愣。
“羡慕我吃嘛嘛香。”沈廉眨了眨眼。
时慕白起身走了出去。
沈廉啧了一声,正准备起身收拾碗筷,石头就进来接过了活儿。他也不扭捏,追着时慕白那病秧子就出去了。
出去才发现,时慕白等在门外并没有走。
“你这是在等我吗?”沈廉赶紧走过去,刚走近,对方就朝他伸出了胳膊肘,不禁纳闷儿:“干嘛?”
“搀着。”时慕白瞥向沈廉:“这么快就忘了你软饭的本分了?”
沈廉:“……”
很好,这感动还没萌芽就被一嘴百草枯浇死得透透的。
“记着呢!”沈廉皮笑肉不笑,一把挽住时慕白胳膊,咬牙切齿:“夫人慢着,别闪了腰!”
说是沈廉搀扶,实际上却是时慕白在带路。
很快两人就到了房间。
时慕白脸色发白喘得厉害,进屋后一句话没说,便上床躺下了。
沈廉看看外头明亮的天色,转头戳戳时慕白胳膊:“你现在睡,晚上能睡得着吗?”
时慕白闭着眼睛没吭声。
沈廉给他盖好被子,起身拿起桌上的水壶走了出去。找了个四下没人的地方,沈廉闪身进空间,迅速打了壶灵泉水出来,这才转身回去。
这灵泉水是个宝贝,他也不算白给,就当是寄住的房租和伙食费。
沈廉回到房间,本以为时慕白已经睡着了,不想刚踏进门,对方就睁眼转过头来,见是他,又把头转回去闭上了眼睛。
沈廉没跟他计较,走到桌前倒了小半杯灵泉水端过去,单手将时慕白费力扶坐起来。
“嘴皮都干了,喝点水再睡。”也不管时慕白要不要,沈廉说着就将杯子怼到他嘴边,强行喂了下去。
喂得急了,时慕白顿时被呛了一口,推开沈廉的手就掩唇咳了起来。
“咳咳咳!”时慕白咳得一张苍白的脸难得染上点血色:“你……”
沈廉倒打一耙:“你慢点喝,又没人给你抢,来,再喝点。”
时慕白喉咙痒的厉害,便没拒绝,抓着沈廉的手腕又喝了两口,缓过劲儿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要了。
沈廉没有勉强,放下杯子扶他躺了下来。他也没别的事干,便趴在床沿看时慕白的脸发呆。
“上来。”也不知是不是刚咳嗽太狠的原因,时慕白这会儿薄唇殷红:“有点冷。”
“我又不是给你暖被窝……”时慕白一个眼神过来,沈廉立马住了嘴,蹬掉鞋子就爬到了里侧:“来了来了,你的多功能镇宅吉祥物来了,辟邪招福暖被窝一条龙服务,买到就是赚到!”
“转过去。”时慕白语声淡淡:“脸太难看了。”
沈廉:“……”
愤愤背过身去,心里一串马赛克国骂,正骂得起劲,腰被胳膊搂住了,往后一收,沈廉臀部一撅,撞进身后病秧子怀里。
沈廉:“……”
这姿势……很不直男!
沈廉想要往前挪开,腰上的胳膊却沉如磐石,压得他动弹不得。
“睡觉就睡觉,你……”
“方士说了,这样方便吸收阳气。”时慕白闭着眼睛。
沈廉无语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自己白骨精呢!”
时慕白就四个字:“软饭本分。”
沈廉不动了,默默比了个中指。
由于临时有约,原定第二天回村的计划不得不再次后延。
沈廉无所谓,反正对他来说,在哪都一样,而且相比村里那一大家子,镇上这边人少还自在些。
三天时间一晃就到。
沈廉想着时慕白应该不会带上自己,正琢磨着一会儿出门转转呢,就被兜头盖脸扔了一身新衣裳。
“赶紧换上。”时慕白转身在一旁坐了下来。
沈廉扯下脑袋上的衣裳,意外的看向时慕白:“我也要去?”
“你见不得人?”时慕白挑眉反问。
沈廉:“……”
沈廉指了指时慕白,咬牙切齿不给他计较,也不去屏风后,当着他的面就麻溜换好了衣裳。
时慕白起身拿了枚玉佩系在沈廉腰上,垂眸看了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沈廉赶紧跟上。
经过三天的休养,加上时慕白每天坚持不懈给上药,沈廉脸上的淤青已经淡得可以忽略不计,那张猪头脸可算是有了人样。
然而时慕白一眼没看,上马车就开始闭目养神。
沈廉倒是盯着那张赏心悦目的美人脸瞧了一路。
“少爷,玉漱斋到了!”
马车应声停下,时慕白睁眼便撞上沈廉的视线。
沈廉却没与他对视,只一眼便转开了视线,弯腰拎起炭炉上的水壶,单手搀着他下了马车。
“你拎个水壶做什么?”时慕白低头看向他手上冒着热烟的水壶眉心一跳。
沈廉一脸理所当然:“喝茶对你身体不好,拎壶开水上去,一会儿你好喝。”
“玉漱斋缺你这一壶开水?”时慕白停下脚步,看沈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沈廉脸皮奇厚:“外头的开水,哪有自家烧的干净,你身体娇弱,吃喝上面尤其要注意。”
石头觉得丢人,刚要开口,就被主子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时慕白淡淡道:“走吧。”
自带开水壶的沈廉,果然是玉漱斋里最亮的崽,所过之处,无不引人侧目。
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视线,时慕白看向身边人,那泰然自若的厚脸皮气势,连他都不禁刮目相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说的就是你吧?”时慕白转开视线,目视前方。
沈廉掂了掂水壶:“脸皮可没这一壶水贵重。”
“哦?”时慕白反诘:“莫非你这一壶是王母娘娘瑶池里的玉露琼浆?”
“差不多吧。”沈廉大言不惭:“地地道道神仙水,所以等下你可要多喝点。”
时慕白:“……”
玉漱斋伙计听到这里,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沈廉,再看了一眼他手上拎着的装‘神仙水’的壶。
两人很快就被带到了天字一号房。
伙计功成身退时,仍不忘多看了沈神仙手上的神仙水两眼。
沈神仙回以微笑。
两人进门,屋里几人纷纷转过头来。
看到沈廉,其中两人皆是两眼亮晶晶。
不过很快,几人就从对沈廉的兴趣,转移到了他手上的开水壶上。
时慕白伸手便从沈廉手上接过了水壶,放到桌上坐了下来,毫不避讳将时字样的家徽对着三人的方向,明明白白告诉三人,这就是时家窑厂烧制出来的瓷器。
“慕白兄怎么带了只水壶来,瞧着也不像新烧制的?”柳尚清一脸纳闷儿,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时慕白居然会把沈廉带出来,想到那天依依回去哭得眼睛都肿了,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没错,这率先出声的,正是那日带两女扮男装小姑娘去时家宅子的青衫男子,柳家绸庄的柳大少爷。
“这水壶的确是旧东西,没甚稀奇。”时慕白看向沈廉,似笑非笑:“稀奇的,是这里面的水。”
高明台一张圆脸胖乎乎的写满了好奇:“慕白兄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是啊!”瘦成一道闪电,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宋成义也在一边附和:“快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玉露琼浆神仙水。”时慕白给三人各倒一杯:“三位也尝尝。”
三人尝了一口,分明就是白开水,顿时面面相觑。
看着三张懵逼脸,时慕白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
看着时慕白嘴角的浅笑,虽然不知道干嘛上玉漱斋还拎壶白开水,但三人果断绕开了这个话题。
几人聚在一起,能聊的无非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沈廉听得无聊,伸手抓了把芸豆,咯嘣咯嘣嚼着打发时间。
时慕白虽然和几人说着话,眼角余光却留意着沈廉,见状便提醒道:“少吃点这个,一会儿饭菜就来了。”
话音刚落,饭菜就被伙计端了进来,一一摆到桌上。
几人边吃边聊,时慕白自己没吃几口,倒是时不时就给沈廉碗里夹一筷子。
而沈廉呢,别人喝酒,他给时慕白倒白开水,别人喝汤,他还给时慕白倒白开水。
这操作,直把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问题是时慕白还惯着。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粉一蓝两姑娘走了进来。
柳尚清看到两人就皱了皱眉:“你们不在家里学女红,跑这来做什么?依依,你又带着媚儿胡闹,看回去娘怎么收拾你!”
柳依依却没搭理自家大哥,目光直直的看向时慕白,当看到他旁边的沈廉时,美眸便又是一红。
沈廉一口鸭胗含在嘴里,顿时如鲠在喉。
“我都听说了。”柳依依径自走到两人面前:“时大哥是为了冲喜,才买来的他。”
“依依,别胡说。”柳如媚忙柔声呵斥,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依依走吧,我们去隔壁……”
“二姐你别拽我!”柳依依甩开柳如媚的拉扯,泪光闪闪的瞪着沈廉:“我又没说错,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居然卖给人冲喜,也不嫌丢人!”
啪——
时慕白放下筷子,却是看也没看旁边,目光落在沈廉粘了酱汁的嘴角,抬手便捏住下巴,转过脸来,指腹一抹,轻轻擦掉。
“吃好了?”时慕白视线上移,对上沈廉呆滞的眼睛。
沈廉其实没吃好,这一桌子好菜他还没动几筷子呢,不过被个小姑娘哭唧唧指着鼻子骂也确实倒胃口,便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走吧。”时慕白拉着沈廉站起身来。
“慕白兄!”
“时大哥!”
柳尚清和柳依依几乎异口同声,柳依依更是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时慕白的袖子。
“柳三姑娘。”时慕白抬手抽回袖子:“咳咳咳……时某已是有家室之人,还请咳咳……姑娘自重。”
这话对个姑娘家来说,算是相当重了。
柳尚清有些不愉,但对方又没说错,见柳依依居然还不死心的要上手拉扯,过去一把就给拽了过来。
“依依!”
柳依依还要挣扎,被柳尚清一声呵斥吓得安静下来,眼泪却扑簌簌的掉。
柳尚清叹了口气,转头朝柳如媚使眼色:“媚儿,你带依依先回去。”
柳如媚也被柳依依的大胆给吓到了,见大哥动了怒,二话不说,就把柳依依给拉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沈廉眼珠滴溜,转身回去一把拎上水壶,干笑着退回时慕白身边:“东西落下了。”
时慕白看了他一眼,抬步就要离开。
“慕白兄!”柳尚清走上前,拱手赔礼:“依依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见她气。”
时慕白微微侧首:“时某身有不适,失陪了。”
闻言,柳尚清也不好再出言挽留:“那盛京那批货……”
“按说好的来便是。”时慕白又没忍住咳了两声。
见没有因为柳依依的鲁莽无礼影响到接下来的合作,柳尚清这才松了口气,客客气气的把人给送出了门。
甫一上马车,时慕白就靠着车壁,微喘闭上了眼睛。
“你……没事吧?”沈廉还以为时慕白刚刚那是装的,现在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才意识到,这人不装也弱。
石头也是一脸担心。
时慕白闭着眼:“回村。”
时慕白回村就病倒了,一连几日汤药不断,却不见半点起色,把时母给急得团团转。
“你到底怎么照顾的少爷,不是去镇上看大夫,怎么还一病不起了?”时母虽然没有迁怒沈廉,却把石头训斥得抬不起头:“罢了,去把方士请来!”
方士来的很快。
时母犹如看到儿子的救命稻草,一把拉住方士胳膊:“大师,您不是说只要给我儿子招个八字旺的赘婿就能治病,可现在……”
方士抬手打断时母,可说出的话却让沈廉瞠目结舌。
“这旺婿招进门,光有夫妻名头可不行。”方士看了眼沈廉:“想要彻底解决时少爷体弱命衰之劫,还得夫妻圆房。”
沈廉:“……”
靠!
逼人搞基天打雷劈!
这哪里来的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江湖骗子!
沈廉气炸了,一张脸青了绿绿了黑,都赶上川剧变脸大师了,瞪着方士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
但时母却深信不疑,送走方士后,当即便着人安排起来。
一会儿送一堆瓶瓶罐罐各种香味的助兴药膏,一会儿送一堆大大小小的辅助道具,一会儿又送一摞小人打架的开蒙书籍。
很快,沈廉就被奇奇怪怪的东西彻底淹没。
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这时母都是上哪搜罗来的。
再者,时慕白这一副病入膏肓样,别说他是直的,就是个弯的,他也下不去手啊,又不是变态。
用力搓了把脸,沈廉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时慕白苍白的脸发愁。
“哎!”沈廉叹气:“祖宗唉,赶紧醒来吧,再不醒你老娘就要逼我霸王硬上弓你了。”
话音刚落,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漆黑深眸直勾勾看过来,吓了沈廉一跳。
“霸王硬上弓?”时慕白目光平静,语气更平静,但就是让人头皮发麻。
“唉,你醒啦?”沈廉正缩着忽然反应过来,当即惊喜的瞪大了双眼:“哥们儿,你可算是醒了!”
时慕白看着他不说话。
被那双黑幽幽的眼眸看着,沈廉脸上夸张的表情一点点收敛起来,心虚的摸了摸后脑勺。
“咳!”沈廉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起身去桌前拿来一本小人书,直接翻开怼时慕白脸前:“看,这都是你娘为让咱俩圆房给准备的,这还算好的,还有一堆瓶瓶罐罐呢!”
时慕白:“……”
看着沉默下来的时慕白,沈廉后知后觉感觉到尴尬。
面面相觑,还是时慕白脸皮占了上风。
“没事。”时慕白闭了闭眼:“男子不会落红,容易造假,到时候你只需要装下腿瘸屁股疼就行。”
“???”沈廉一脑门儿问号:“为什么是我装,难道不应该是你吗?”
这话一出,房间里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呵。”忽然,时慕白冷笑一声打破了沉默,缓缓坐起身来。
沈廉移开视线:“你呵也没用,呵你也是我媳妇儿!”
像这种捍卫男人主权的时刻,绝对不能怂!
沈廉雄赳赳气昂昂,就差炸身毛上斗鸡场咯咯哒拼一场。
时慕白看着,不知怎的,忽然就被戳中了笑点,不过被他忍住了。
“水。”
沈廉赶忙起身去给倒了杯水过来。
这水他特地加了点灵泉,担心时慕白这次病倒是灵泉加太猛的原因,他这次没敢直接用,而是事先拿普通水给稀释了一下。
“水来了。”沈廉坐过去扶着时慕白喂:“慢点喝。”
时慕白冰凉的手指虚虚扣着沈廉的腕子,就着他生疏的投喂动作小口喝水。
刚喝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两人闻声看去,就见时母带着个大腹便便,与她年纪相当的男人走了进来。
时慕白也看到跟在时母身后的男人,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二叔怎么来了?”时慕白语气冷淡。
“听说你病了,二叔过来看看。”时二叔本来想在床边坐,但对上时慕白清冷疏离的眼神顿了顿,屁股一扭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现在感觉怎么样?”
时慕白似笑非笑:“托二叔的福,已经好多了。”
“好了就好。”时二叔笑得嘴巴上的八字胡都跟着颤:“你身体不宜太过操劳,生意上的事,就暂时别管了,有二叔在,垮不了。”
“不劳二叔费心。”时慕白转眸看向沈廉。
沈廉眨了眨眼,居然神奇的与他脑回路对上了,赶忙又去倒了一杯水过来。
时慕白这次没让他喂,自己伸手接了过来。
瓷白的手泛着冷光的质感,连皮下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修长匀称的手指捏着天青色杯子,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美得人移不开眼睛。
本以为手已经是最美的风景,没想到喝水的动作更是赏心悦目,优雅端方,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但在沈廉看来,总结就两个字——装逼。
时慕白在他二叔面前装逼!
果然,时二叔有被装到,眼里快速闪过一抹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时慕白没有真的一病不起?
沈廉看看时慕白又看看时二叔,感觉到了宅斗的暗潮汹涌。
被时慕白装到后,时二叔很快就借口离开了。几乎是对方前脚一走,时慕白手上的杯子就脱力掉在了被子上。
幸好是被子,这要是掉地上,就碎了。
赶紧拿起放回原位,转身就见时母低头拭泪。
“娘别担心,儿子没事。”时慕白的温柔都给了母亲。
“不想娘担心,你就赶紧好起来。”时母坐到床边,拉过时慕白的手拍了拍:“沈廉是个好孩子,你别冷落人家。”
时慕白瞥了沈廉一眼:“嗯。”
“娘知道你俩可能没经验,该准备的都给准备齐了,不会的就看看书,书上都有。”时母说的隐晦,但他知道儿子能懂:“等过两天身子好些有力气了,就把房圆了,大师说了,你这病,光招婿可不够,得有夫妻之实,才能更好的吸收阳气。”
沈廉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心里直呼好家伙。
吸阳气?
敢情他这娶的不是个男媳妇儿,而是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