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男人和死鬼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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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杨何寒坐在苏笑央对面,专注地望着他早逝的爱人。他黑漆漆的眼瞳里没有映出任何人影,可他隐约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心脏被牵引着剧烈跳动起来,仿佛其中盛满了即将沸腾的热液。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象自己握住了苏笑央比他纤细的腕骨。而后,他微微俯身,垂下头亲吻对方的无名指指节——那里戴着他们结婚时交换的婚戒。

他想象苏笑央在朝他笑。

苏笑央很喜欢笑,只有在被他折腾狠的时候才会用手背挡着眼睛哭,好像不太肯让他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

即使在病症发作的时间,苏笑央也没怎么在他面前掉过眼泪。

苏笑央很擅长表演。

小学时,杨何寒总觉得苏笑央长大后会成为一个卓越的演员。

苏笑央长着双无辜的大眼睛,爱笑,还很开朗,优点不计其数,唯一的问题是他特别喜欢撒谎,还喜欢把人骗得团团转后在旁边捂着肚子哈哈笑。

做他发小的杨何寒首当其冲。

苏笑央不喜欢上课,老装病,而且一次比一次装得像,把杨何寒吓得哭了好多次。等杨何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去喊大人时,苏笑央就会突然爬起来,笑他哭起来像苦瓜。

可能是老天也看不惯他撒谎,决定给他点小惩罚。六年级,他在家里给杨何寒表演自己刚学会的钢琴曲时,突然眼前一黑,脑袋磕在地毯上时,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苏笑央醒来后感到很伤心。

倒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得了罕见病,而是因为父母和发小严令禁止他再玩昏迷游戏。

与此同时,他也不能装病请假了,因为只要他说身体不舒服,父母马上就会紧张过度地送他去医院。

他的生活乐子骤然减少了一大半。

检查报告出来后的那段时间,发小杨何寒来看他时总会摆出那种好笑的苦瓜脸。

杨何寒比以前更听他的话了,他假装发脾气摔枕头,对方就乖乖跪趴在了地上,扮演他的听话小马。

再之后,苏笑央开始爱吃苦瓜。

苏笑央不是厉鬼,要不是有杨何寒每天积极的上香供食和奉献阳气,恐怕他早就力量耗尽魂体消散了。

今天我来这一趟只是想验证杨何寒屋里有没有鬼,没带太多家伙,因此也没法让这对小情侣见面。

大多数人找我都是为了驱鬼,想见鬼的还真没几个。

阴阳两隔,见鬼并非容易之事。我让杨何寒别太抱期望,让鬼现身的法子因鬼而异,不是百分百成功。

杨何寒站在天台,点了根烟。

天色已经很暗了。

我说:“你不供着他,他很快就会往生。”

杨何寒看着霓虹灯逐渐亮起来的都市,慢慢地呼出了一口灰白的烟气,说:“往生?”

我说:“也就是投胎。”

杨何寒的目光落在了手指间夹着的烟上,低声说:“我已经三十岁了。”

我说:“杨先生,人的一生很长。”

“往生、往生……”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喉咙里却发出了笑声,说,“开玩笑,让他往没有我的人生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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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笑央心态一向很好,嗝屁后很快就适应了当飘飘的日子。

变成鬼后他吃嘛嘛香(指杨何寒上供给他的食物),食欲恢复了,走路不会大喘气,不会被疼痛折磨得失眠,也终于不再是杨何寒的累赘了。

他甚至感觉自己能跟杨何寒一夜八次,从天黑做到天亮再做到天黑。

爸妈偶尔会带着妹妹来这里看看。

杨何寒陪着他们出去吃饭时,他就一个人在屋里盯着墙上的家庭合照发会呆,再试图用意念把桌子上的花瓶推到地毯上。

意念有时奏效有时不奏效,最成功的一次是在杨何寒站在阳台抽烟时,他费了很大力气打开了电视,并将它调到了电影频道。

杨何寒灭了烟,走进屋,静静地站定在原地,望着电视闪烁的屏幕看了会后,去柜子里拿出了两个高脚杯,开了他和苏笑央结婚时买的酒,还难得下厨做了两道菜。

他关了客厅的灯,拉上窗帘,把苏笑央的遗照搬到了沙发上后,又给妻子点了一炷香。

“我们很久没一起看电影了。”杨何寒坐在了遗照旁,往两人的杯子里倒了点酒,说,“你之前说想看这部,可上映那段时间我太忙了,没法陪你去电影院看,对不起。”

苏笑央往杨何寒沉闷的脸上亲了口,抱住了对方的脖子,假装自己能靠在男人身上,笑着说:“这部是喜剧片诶,你别臭着脸,快点笑一笑。”

他的手指停在对方垂着的唇角上,想像以前一样把杨何寒逗笑。

杨何寒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突然转过头,嘴唇颤抖着,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杨何寒问他:“苏笑央,你在吗?”

少年时期他们就常常挤在一张沙发上看电影。

苏笑央胆子小,可又特别爱看恐怖片。

杨何寒没办法,只好在旁边陪着,随时准备向对方敞开怀抱。

他不讨厌抱苏笑央。少年骨架纤细,头发衣服上都是香喷喷的,抱起来很轻,窝在他怀里时像一只小猫。

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是在沙发上。

苏笑央赖在他膝盖上不肯起来,非要扮演白雪公主,撅着嘴说要被他亲一口才能醒。

他耳根红着,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捧着苏笑央的脸,垂头往少年柔软得像草莓棉花糖一样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苏笑央睁开眼,呆呆地看着他,白净的脸也慢慢地红了起来。

然后,他尝试着像电影里那样把舌头伸进去。可还没尝够味道,苏笑央就害羞地用力把他推开了,还从他怀里跳了出去,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色鬼。

“我不是!”杨何寒有点手足无措,说,“是你让我……”

他辩解的话没说完,就发现脸红透了的苏笑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下半身上。

苏笑央指着他的裤裆,又夸张地嚷嚷起来,说:“杨何寒,你底下藏着个大色鬼!”

苏笑央托着腮帮子想:我确实在线,可在你眼里是隐身状态呀。

杨何寒想伸手搂他,但什么都搂不到,只能抓住一把香烛味的空气。

“央央……”杨何寒低下头,抱住了他的遗像,隔着玻璃亲着他,痛哭着说,“你在这里吗?你还陪着我吗?苏笑央、苏笑央……我快要疯掉了……”

他听到杨何寒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哭声,看到对方的肩膀开始剧烈地耸动,忍不住趴下去看男人的表情,说:“好啦好啦,我在这陪你,好不容易一起看一次电影,你今天就不要变苦瓜了啦。”

苏笑央讨厌烟味,杨何寒以前不抽烟,是后来才染上的烟瘾。

为妻子料理完后事,他的生活回到正轨,照常上班,寄钱给老家的母亲,每两个月抽一天陪岳父岳母吃饭。

他用尽全力地让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可每一次回到家,从各种细枝末节里察觉到苏笑央留下的气息时,沉重得如同千斤顶的哀伤会压在他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他向崩溃的边缘前进。

只有他一个人。

屋子里一片死寂。杨何寒不听音乐,也不看电视,在苏笑央死后也不再打游戏。

他压抑地喘着气,听到自己的心脏时快时慢地跳动着,像一台快要故障的机器。

没有苏笑央,这里就不再是他的家了。

有一次他喝了很多的酒,迷糊时听到苏笑央在叫他。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妻子,委屈地向对方倾诉着内心的痛苦,说自己做了个噩梦。

苏笑央问他是什么梦。

他哽咽着,说:“梦到你突然撇下我离家出走,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回来。”

苏笑央听了忍不住咯咯地笑,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说:“没关系,梦和现实不一样啦。”

宿醉后杨何寒头痛欲裂,醒来发现自己浑身都是酒气地倒在客厅的地板上。

这一次没有苏笑央给他换衣服,也没有煮好的醒酒汤,房间里冷冷清清,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咳嗽和喘气声。

梦和现实确实不一样。

苏笑央没有撇下他离家出走。

苏笑央只是死了。

一年后,老家的母亲也去世了。

杨何寒的精神更加恍惚,在工作时间装成正常人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让他没法再进行任何多余的社交。

有时他会怨恨抛下他独留人世的苏笑央。

但他更恨自己。

余晖快散尽时,他在阳台上抽了最后一根烟,沉默地丈量着从阳台到楼底的距离。

他想,等烟卷烧完,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可烟才烧到一半,杨何寒突然听到客厅里传出来了欢快的乐曲声。本该关着的电视机突然亮了起来,自动播放起了一部曾经大热过的喜剧片。

他记得苏笑央在病床上跟他提过两次这部电影,还说要在出院那天跟他去电影院约会。

“老夫老妻也要约会的,”苏笑央跟他勾尾指做约定,很认真地说,“我要让你保持对我的新鲜感,要你永远最喜欢我。”

过了会,苏笑央想了想,把枕头下一个小小的祈福袋塞到了他掌心里,亲了亲他红着的眼睛,笑着说:“算啦,你只要在我活着的时候喜欢我就够了,之后勉强允许你喜欢别人。”

杨何寒快要疯掉了。

没人了解那快要把他压垮的悲伤和思念。

他没有摘下婚戒,公文包上还挂着苏笑央给他画的苦瓜。家里的东西都还是成对的,洗漱时他能看到苏笑央的牙刷杯子,出门时看到鞋柜里苏笑央比他小一号的拖鞋,卧室里的双人床上也还是两个枕头。

要是疯掉就能见到苏笑央,那对杨何寒来说,变成疯子也不赖吧。

人死后会变成鬼。

在我看来,鬼实际上是“缝隙里的灵体”。

死后一段时间,灵体仍与现世存在联系。但等力量耗尽时,它就会忘却今生的一切事,走上往生之路。

不同灵体的力量来源不同,最常见的是供奉和执念。

因执念留下的灵也分很多种。

有些灵心愿未了,不甘离开现世。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执念,灵就会渐渐被欲望吞噬,变成“恶鬼”骚扰人类。我之前处理的多数都是异化的灵,很难跟它们沟通,只能用符文暴力驱逐。

也有被亲人、朋友或者爱人的强烈思念挽留在人世的灵。

有些灵会因此化为守护灵,默默地陪伴在对方身边,带来福气,抵挡灾祸。直到思念的力量不再强烈时,它们才会安心离去。

“我懂了!”苏笑央蹲在旁边看我摆阵,左手握拳敲在右手的掌心里,恍然大悟道,“原来我是他的守护灵啊!”

我看了他一眼,说:“也不完全是。”

苏笑央眨眨眼,问我为什么。

“守护灵虽说一直陪在守护对象身旁,但只在特定时候出现,平时用阴阳眼也看不到。”我把朱砂撒在画的阵边,耐心跟他解释,“你只能在这个空间活动,或许是因为这是你最挂念的地方,又或许是因为杨先生在这里供奉你。”

苏笑央想了会,高兴地说:“那他去别的地方给我上香,我就能出去了吗?”

“可以试试。”我说,“不过得等我画完这个阵,让你们先见上面。”

为了让杨何寒见到他老婆,我回去苦心研究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一个办法。

首先,我要找到他们的“结”。

有个传统说法是,互相牵挂的人之间能有心灵感应。

我认为这种感应来自于“结”的作用。

他们对彼此的执念缠绕成结,执念越强,结也越牢靠。

“我可没什么执念,也不想绑架他一辈子为我守寡。”苏笑央飘在半空,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看我画符,说,“我还很大方地给了他一个祈福袋,让他在我死后找第二春。”

我抬头看他,说:“真的吗?”

苏笑央说:“感人吧!”

我说:“好感人。”

我出去跟杨何寒说摆阵还缺点东西,顺利要到了苏笑央给他的祈福袋。

虽说还没征得苏笑央的同意,偷看他秘密有点不太礼貌,但我还是拿出了祈福袋里那张纸条,想知道他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我这不是八卦,是工作需要!

我在楼道里屏着呼吸打开纸条。

上边没有任何祝福,只有用娟秀的小字写下的相当恶毒的诅咒:“杨何寒,我才不准你喜欢别人!就算你看到纸条时我已经死翘翘了,你也只准对着我的遗照硬!”

苏笑央简直把“口是心非”这个词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只字不提自己的执念,每回我想跟他深聊,都会被他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起初我以为他比他老公好交流得多,现在发现他才是真正的闷葫芦,满嘴跑火车,可所有心里话都憋着不说。

他说杨何寒爱他爱得要死,自私地让他没法往生,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这徘徊。

杨何寒把空烟盒扔到了垃圾桶里,手肘撑着天台的栏杆,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说:“我是爱他爱得要死。”

他的“要死”不是形容,而是行为。

杨何寒卷起袖子时,我眼角余光瞥见了他手腕上几道暗色的疤痕。

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跟我说:“可苏笑央总在我想死时弄出动静阻拦我,我意识到他还在这,会看到我难堪的死相,不得不再活一段时间。”

说着,他的手指不安地敲击着栏杆,又习惯性想在口袋里摸烟,过了会,才想起最后一根刚刚在楼道里抽完了。

他说他从小就习惯保护苏笑央,最开始母亲要求,后来则成了一种本能。

和苏笑央谈恋爱,就像手里握住了一把迟早会流干净的细沙,在开始的第一天,他就预知到了分别。可他是个愚蠢的赌徒,把所有筹码都推到了输率最大的一边,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是我咎由自取。”杨何寒说,“都是我自找的痛苦。”

白天正常人见鬼可能性很低,得等天色完全暗下来才能开阵。

阳阵里摆了杨何寒的一小碟血,从他无名指上取下的婚戒,和几滴思念的眼泪。

阴阵里则是中学时苏笑央写给杨何寒的情书,一个藏着“大方祝福”的祈福袋,他留下的衣物,还有他们的合照相册。

我很少摆阴阳阵。

人鬼已是殊途,其实不该再强求。

可杨先生愿意出钱,在我反复强调后果后,他还坚持要拿阳寿养鬼。

我这种做服务业的,当然要尽力满足顾客需求。

驱鬼师说要想见鬼,三分靠作法,七分靠缘分,交代了几句话后,摆完阵留下个小香炉就走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客厅里没开灯,只靠阵旁点的五根红烛照亮法阵。杨何寒一动不动地守在阴阳阵旁,苏笑央在他头上乱飘,打了好几个哈欠,都快无聊得睡着时,他才站起身,似乎要去浴室洗澡。

拿完衣服后,杨何寒又回到了客厅里,把驱鬼师放在阵中的小香炉拿了起来,盯着那徐徐升起的白烟看了会,低声喃喃道:“央央,我信这种事,你会笑我傻吗?”

在医院治不好,他又花了很多钱去给苏笑央找各种偏方,什么都信,也试过求神拜佛,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可结果还是一样。

苏笑央死了,他又开始相信世上有鬼。

苏笑央跟在杨何寒背后,笑着说:“没关系啦,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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