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8-30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余河不喜 主角:沈希言 陈江夏
同事聚餐,沈希言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们公司刚结束一个大单,奖金和休假安排下来的第二个晚上,几个人就打算去市里有名的苍蝇馆子搓一顿烧烤。
“哎哎哎!言哥你来的最晚,必须赔一杯,这是咱们规矩!”邵晨递来这便说着,抄起左手边的一瓶啤酒就开始往一次性杯子里倒去。
然而还不等酒液沾染杯沿,他的beta女朋友苏滢就一把将那瓶啤酒毫不留情地按在了桌面上,并在邵晨头上敲了下:“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出了公司还规矩,按规矩言哥可是你上司,给上司立规矩你也不嫌害臊。”
沈希言被她伶俐的话语逗得笑了起来,天气渐冷,他出门时特地多穿了一件白色外套,精致的五官在这身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出众,又介于他的alpha的身份,让他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十分引人注目。
沈希言酒量向来不差,他这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说道:“没关系,都是自己人,这一单能这么快完成大家都有功劳,我刚才迟到了,自罚一杯。”
他相当豪爽地将那一整杯啤酒灌下肚,制图组的廖可欣忍不住欢呼起来,她连忙拿了一根放在铁盘子里的烧烤串递给刚喝完酒的沈希言:“希哥吃这个!可好吃了!邵晨、滢滢你们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赶紧吃吧,我都快饿死了。”
市里像这样的苍蝇馆子位置偏僻,环境卫生虽然差了点,但盖不过在当地人口口相传的名气大,沈希言吃了一串浓香四溢的烤肉,顿时觉得胃口大增。
“哎,这次终于能休假了,邵晨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要我说,趁着休假赶紧办了吧,免得夜长梦多——”团队里和沈希言拥有同等alpha地位的徐子豪故意扯着长腔,故作正经地说道。
随着廖可欣也开始起哄,苏滢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邵晨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沈希言便出来打圆场道:“他们才刚谈了没多久,结婚还是要慎重一些,再多了解了解没有坏处。”
廖可欣突然支愣起来,问道:“对了,言哥之前是结过婚的吧?和omega。”
面对已经结束了两年多的婚姻,沈希言也很坦然:“对啊,当时大学还没毕业就订婚了,毕竟omega一直比较稀缺,双方父母做主后就很仓促地把事情订了,结了婚之后才发现我们对彼此完全不了解,每天也就这么混日子。”
“这样的婚姻不会很痛苦吗?”廖可欣嘴里嚼着肉说。
沈希言无奈地苦笑道:“确实痛苦,所以最后我们还是选择分开了。”
他话锋一转,对邵晨说:“所以我说,多谈一段时间恋爱不是什么坏处。”
话音刚落,沈希言就感觉身边的徐子豪就悄悄地碰了碰自己的胳膊肘,身侧那桌人正在划拳,上半身脱的精光的大汉一只脚蹬在椅子上,嘈杂得很,沈希言只能尽量低头,这才听见徐子豪对自己说的话:
“那人你认不认识?我看见他一直在盯咱们这桌。”
沈希言一头雾水地偏过头去看,那是个打扮极其普通的人,穿了一身下摆沾了油渍的大码卫衣,整个人显得有些臃肿,看上去应该是在店里打杂的,他正闷声不响地用抹布擦着腾出来的桌子。
沈希言微微眯起眼,又看得仔细了些,那人连擦桌子都拿兜帽罩着头,他的动作相当熟练,想必是这份工作已经做了很久,整张面孔都隐在暗处,全身上下只露出骨节分明的细长双手,指节被湿毛巾冻得发红,在这种店面打杂的大概很少会有人的手像他那么漂亮。
这样的身影,沈希言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实在对不上号,就打算开口说自己不认得,然而就在此时,那人终于收拾好碗筷,端着叠成小山的碗转过身来。
只一下,沈希言看着那张脸便如鲠在喉。
他的眼神瞬间就夹杂着震惊,虽然已经时隔许多年,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对方不论变成什么样他都能一眼认出。
陈江夏,那一定是陈江夏!
只是……怎么会是他……?
那天沈希言吃着手里冒油的烤串,食不甘味,只觉得脑海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奇怪想法猜测,最后它们交缠在一起,把他整个人的思维搞得更加混乱。
胡思乱想地打车回家,再用钥匙开了门,早已蹲守在门口多时的大金毛欢欣雀跃地耷拉着舌头扑了上来,沈希言转身把门锁好后,才轻笑着在大金毛的催促下给它补充了狗粮。
“自己吃哦。”沈希言撸了撸埋在食物里吃得正欢的狗头,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边脱衣服边往干净的浴缸里放温水。
沈希言听着哗啦啦流淌的水声出神,从大三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过陈江夏了?陈江夏家大业大,他本以为对方早已拥有了自己的公司,过着这个时代同其他上流alpha一样的奢侈生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那样错误的地点,那样错误的时间再次遇到对方,而陈江夏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沈希言脱了衣服跨进浴缸,闭上眼睛感受着流动的水,一个高智商的alpha怎么会沦落到给苍蝇馆子打工的地步。
何况,陈江夏曾经还是S大商学院的专业第一兼学生会主席,参加的竞赛一双手数不过来,各种奖项拿到手软,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身边的omega、beta乌泱泱一大片……
不行!
沈希言扯掉架子上的毛巾,从浴缸里站起来擦干身体,快速从水里跨出来,他顾不上安抚大金毛惊讶又委屈的小眼神,利索地换上厚实的外套和长裤,把自己裹得臃肿起来,再度拿上钥匙迎着冷风冲出了门。
就算是作为曾经的好友,他也要去问个清楚!
时间已经很晚了,苍蝇馆子营业到这个点也打了烊,老板还在锁门看来是刚刚下班。
沈希言在四周转了一圈也没再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他开始沿着那条小巷子继续往前走,巷子比较干净,转过第一个电线杆出现了便利店自带的一丝光亮。
巷子里已经没人了,沈希言停在便利店门口,鼻头被冷风冻得发红,他无奈地叉着腰不经意间透过便利店的透明玻璃看向其内部,这让他突然眼前一亮。
只见陈江夏仍穿着那身旧衣服在货架间挑选着泡面,沈希言一惊,急忙上前拉开了便利店的门,由于动作太大,搞得店员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沈希言被店员盯得不好意思,尽快调整了呼吸,走到陈江夏所在的那一排货架,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对着他正在挑选满货架的泡面。
沈希言心里忐忑不安,心虚地拿了货架上的一桶泡面抱在怀里,吸了口气才用手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陈江夏?”
陈江夏从没想到在这么一个从没触及过的地方能碰到熟人,好死不死,还是沈希言,已经和自己断联了五年的沈希言,以至于他在收拾桌子的手差点打滑将自己这一个月工资全给赔进去。
他庆幸着沈希言没有认出自己,这次是意外,这里是一线的大城市,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然而当他转过身去看到对方的刹那,他承认自己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就像沈希言大三时跟自己说他和一个omega订婚时一样,在一瞬间,被称作商科最强的大脑即刻宕机。
然后……他干什么了来着……
陈江夏条件反射地起身想从另一旁的货架绕出去,但这次沈希言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对方的卫衣袖子。
陈江夏被这么猛的一扯,慢慢恢复了思考能力。
哦,想起来了,那个晚上,他找了个非常傻缺的理由,几乎逃也似的离开了操场,然后把掩在外套下的那束玫瑰扔进了体育馆外的垃圾桶。
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陈江夏下了班就直接买桶泡面蹭便利店的开水,通常都会独自在这么个小小的店面里将自己的晚餐草率解决掉,今天他也同样硬着头皮在店里泡了面,唯一不同的是,身旁多出个沈希言。
让他透不过气来。
“你晚上就吃这个?”沈希言有些惊讶地问。
但是陈江夏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用泡面叉随意挑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
在沈希言的印象中,陈江夏是一个作息规律且对每一餐都有标准的人,在学校的时候他从来不喜欢吃泡面,面前的这个陈江夏和自己印象里的那个简直天差地别。
沈希言不死心,用手撑着下巴看着陈江夏吃饭,轻声问道:“之前听同学说你不准备考研了,我还发消息问了你,你也没回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江夏端起泡面桶喝下一口汤,垂着眼咳了两声,他的声音不再像大学时那样清亮,而是低沉喑哑的,语气尽是敷衍:“没出什么事,是我自己不想考了,就这样。”
他将最后一口汤喝尽,顺手把泡面桶丢进了垃圾桶里,之后用袖子随便抹了一把嘴就往外走去,沈希言连忙跟上去,他知道陈江夏没说实话,而这种急迫的情绪促使他腺体里的信息素不自觉地四溢。
陈江夏没走出去多远就被身后骤然席卷而来的浓郁的柠檬清香搞得头晕目眩,沈希言完全没意识到,上前就用手拉住了对方,拽得陈江夏一个趔趄,掩在头上的帽子顺势掉了下来。
饶是陈江夏反应极快地捂住了后颈,沈希言还是一眼瞧见了照在亮光里被缝合过的腺体,沈希言眼神登时变得严肃:“你腺体受过伤?”
陈江夏一手勉强撑住墙,单手把帽子扣上,抬起眼语气狠厉地说道:“把你那气味收一收,再这么继续扩散下去,非得惹得整个巷子的omega全来找你。”
沈希言一愣,立刻意识到四周已经全都是自己的散出来的柠檬信息素味儿了,他急忙收敛心神,阻止这些信息素扩散。
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稍有了些缓解,陈江夏即刻甩开沈希言攥住自己袖子的手,低着头就往绕过电线杆往巷子深处走去,沈希言还想跟,他便微微转过身,警告道:
“别再跟着我。”
沈希言被他瞪得愣在了原地,眼见着人越走越远,也没敢再追,他渐渐发觉到自己已经嗅不到陈江夏身上所携带的任何信息素气味,即便是腺体如此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他也没有嗅到任何信息素的气味。
低矮破旧的老楼,里面的墙皮刷了一层又一层也掩盖不住它已经老旧的事实,陈江夏从潮湿的楼道口进入,走到二楼用贴着“不要忘记”标签的生锈钥匙打开了吱呀作响的门。
出租屋里没有装空调,陈江夏颓靡地踢掉鞋,打开散发着白光的灯走进里屋,里屋只摆着一张简约铁架床,没几件衣服就这么悬挂在房间的晾衣绳上,一张旧书桌上东西摆得乱七八糟,高度看上去也不太适合像陈江夏这样一米八八的成年人。
陈江夏顺手拉开床头灯,坐在桌前打开抽屉,从中拿出来一板吃得只剩两颗的胶囊,他用手抠开包装,直接将最后的两颗胶囊全部倒进嘴里,脱掉最外层的卫衣随意丢在地上就关灯躺上了床。
床头刚刚更换过的一整只柠檬在这样寂静的房间里缓缓散发出清香,似乎整间出租屋就只有这只饱满的柠檬显得格格不入,陈江夏又将柠檬放得距离自己近了些。
他定睛望着窗外的月光,从枕头下拿出用得有些旧了的有线耳机插入手机播放一些助眠的音乐,久违的记忆涌上心头,由于是药物的作用,这些记忆大部分都是快乐的,是他最开心的那几年。
出生在上流社会的陈江夏似乎从小就存活于各种规则里,作为一个要继承父业的alpha,他只能不断否定自己,不断向前,拥有幽兰信息素的他很招人喜欢,这种信息素就算是迸发到极致也不算刺鼻,这种沁人心脾的味道在同期一众酒味信息素alpha中脱颖而出。
优异的成绩招老师待见,信息素招隔壁学校的小omega喜欢。
但那个年纪的陈江夏不耽于情爱,甚至对于稀有度极高的omega没什么感觉,与之相比,他更感兴趣的是数学,所以在他高二时就凭借全国alpha数学竞赛被S大的商学院破格录取。
那时他17岁,他的人生无疑是成功又坦途的。
开学典礼,陈江夏在一众老师的簇拥下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一张千字的稿子,他甚至都不需要看上几遍就能够流利地背下来。
也就是那时,和同学们坐在草坪上忍受着炎炎烈日的沈希言第一次注意到了他,但也不过是匆匆几眼。
陈江夏是许多alpha向往的榜样,在沈希言眼里却不是,所以在报名竞选学生会主席时,沈希言无视了只有一个名字的主席竞选人名单,提笔就在表格下方填上了自己的班级和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