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灯熄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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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江陵的出现成功让闻朝辞失眠了。尽管他失眠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难得会像今晚这样有迹可循。

如果把人生的指针往回拨,闻朝辞仍然清楚地记得江陵是初二那年出国的。而在那之前,他们不仅是邻居,还是小学和初中同学。

每天上学和放学都走同一条路让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双方家长知道后也有意让他们凑个伴,于是闻朝辞每天早上都会背着书包敲响江陵家的门,再在傍晚放学后,到对方班级的后门喊人。

小学时的江陵瘦瘦小小的,别的男生都剃寸头,就他留着长头发,乍看起来像个女孩子。闻朝辞倒不想那么多,就觉得这家伙还挺有个性,而且在知道自己比江陵大半年后,便自觉是哥哥,夸下海口说要罩着对方。

他拿着十块零花钱,在回家的路上给两人买两块五一盒的冰红茶,买一块五一根的烤香肠,再软磨硬泡好心的书摊老板让他们白看最新一期漫画,翻页的时候还要小心着别把烤香肠的油蹭到书上。

他其实没去想好朋友的定义,只是顺理成章地与江陵变得亲近。

然后小学毕业,青春期来临。

闻朝辞个子长得飞快,几乎一夜就能拔高几厘米,等初中开学时,已经快长到一米八了。

江陵却还是那副模样,虽然也长高了点,但看起来仍旧是纤细瘦条的一个人,仿佛他的青春期比其他同龄人来得都要晚。

然而青春期从来就不只是身体的发育。它还是思想的反叛,更是欲望的无处发泄。这种欲望不仅仅关于性,还关于表达,关于自尊,关于死本能。

这是一段从少年迈向成人的漫长过程,他们拙略地模仿成人的行为,企图获得同等的权利和自由,在肆无忌惮的生命力下,滋生着最纯粹的恶意。

闻朝辞注意到不对是在发现江陵的话变得越来越少的时候。他问江陵是不是被欺负了,那人摇摇头,说没有。

后来他开始听到一些不知从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14班的江陵是私生子,说他妈妈是被包养的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

课间的十分钟,他在厕所找到了被堵在最后一个隔间的江陵。

那些将他围住的同龄人骂他恶心,比公厕还脏,说他流着小三的血,还粗俗下流地问他是不是基佬,喜欢被捅屁眼。这种恶劣到极点的行径让他们稚气都未消褪干净的脸上露出赤裸的快感和满足。

那天干的那一架成功让闻朝辞获得了一条骨折的右腿,几块淤青,以及全校通报批评。

校医帮他把错位的骨头对回去的时候,闻朝辞忍不住哀嚎一声,江陵就坐在旁边,见状满怀歉意地想要伸手安抚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接着问说:“对不起,很痛吗?我没想到那些人下手那么重。”

然而闻朝辞自己清楚,骨折不是因为打他的人下手重,而是因为他个子长得太快,骨头本就变得松脆导致的。但他那时候莫名满足于这种做大哥罩着小弟的感觉,特别是看到江陵感到又愧疚又感激的样子。

可下一刻,那人忽然开口,连“哥”都不喊了,直呼大名地说:“闻朝辞,你以后不用帮着我了。”

还在得瑟的闻朝辞一愣,问:“为什么?我不帮你你就由着他们欺负?”

江陵摇摇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接着才回答说:“不是的。我要出国了,过段时间就去办退学。”

停在树枝上的鸟猛然振翅,飞入阳光里,剩下树叶在晃动中发出沙沙声响。远处操场上隐隐传来体育课的嬉笑打闹。

他们错落的呼吸在此刻清晰可闻。

闻朝辞从来没想过他和江陵以后会怎么样。同样的,离别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良久,他哈哈笑了一声,说:“出国好呀。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没问对方为什么出国,他觉得这是别人家的私事,就像他从没见过江陵的爸爸,却不曾问过你爸爸在哪里?

但江陵连这个问题都没有回答。

记忆的闸口因一场意外的重逢被撬松,过往如洪水般汹涌而至。

闻朝辞在床上翻了个身,试图让自己别再去想,可那些陈旧的画面却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出现,令脑子越来越清醒。

江陵刚出国时,他们说好了要保持联系,只是后来闻朝辞忙着备战中考,加上整整十五个小时的时差,两人的交流理所当然地开始渐渐减少。等上了高中,闻朝辞的学业变得更加繁重,也无法随时用手机了,于是从某一天起,他和江陵都默契地不再联系彼此。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疏远过程似乎就是必然的。

不同的经纬度,不同的标准时,不同语言,不同环境,不同的生活方式……再没有任何话题能让他们聊到一起,哪怕是用一句“最近怎么样”的问候率先开启对话,也变成了尴尬的事情。

归根结底,他们的人生从离别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向着全然不同的方向前进了。

凌晨四点五十,闻朝辞看着天光渐亮的窗外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从床上起来,在安眠药和香烟之间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药。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他想。

十三年,江陵转眼长成了优秀而耀眼的存在。

而自己呢?

他被扼住喉咙,连痛陈生活的不如意都做不到。

闻朝辞一方面恨不得自己可以早点死去,脱离苦海,一方面又总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留恋。他像是亡命赌徒,明明已经输得倾家荡产了,还是卑微又偏执继续游戏,想着或许能在下一盘全部赢回来。

可人生如同一出莎士比亚的悲剧,不幸接踵而至,每当他以为这已经是最惨的时候,老天还能花样百出地让他更惨。

但凡,闻朝辞心想,但凡自己没有惨到这个境地,又或者,江陵没有那么优秀,这场重逢都不会令他如此痛苦。

如果说平日里的其他人只是让他知道到自己烂得有多彻底,那江陵则像是在用自身的存在告诉他——所有人都向前走了,只有他还停在原地。

然而可悲的是,他明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烂下去,却始终无法改变什么。

清醒让闻朝辞觉得自己很丑陋。

他想,他得的病不是抑郁,不是焦虑,也不是强迫,而是绝望。

绝望是致死的疾病。

他吃下安眠药,重新躺回床上。

距离周日还有三天,闻朝辞觉得自己要想个办法拒绝江陵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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