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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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和迟南已经在一起七年了。

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个比较温柔话少的人。

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是被万人追的男人,男男女女都有,毕竟他长得姣好,性格也还不错,成绩优异,现在还有一份非常优秀的工作。

从校园到社会,他看起来那般耀眼,而我,却灰头土脸。

我叫温方年,和迟南是高中就认识并且后来相恋的人。

我们是同一个班的,高一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突然很想回忆这些。

关于我们的一切。

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是同桌,关系一直很好,但谁也没想到其实我们早就喜欢对方了,直到大学在不同的地方上学时,才彼此终于安耐不住地表达了彼此的心意。

我们大二在一起的,今年第七个年头。

这些年,我们感情一直很好,虽然追他的人不计其数,但我从未担心过,因为他会牵着我的手拒绝对方。

我想我这辈子是遇到对的人了。

但第四年的时候,他开始对我冷淡,态度恶劣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会因为他和女同事吃饭而跟他吵架,他时常就会丢给我一句:

“你要是再胡思乱想我们就只能分手。”

“好啊,分就分。”我也不甘示弱,我拉着行李箱就往出走。

他则是继续做饭,继续盛两碗饭,继续端上我爱吃的菜,我便不走了。

我知道他在跟我道歉,只是他不从善言辞。

好像我们感情出现矛盾时,他在我印象里就添加了新的标签:

冷清。

我今天突然想到了这些,感慨我们像一锅冷饭的感情,我仍旧乐此不疲。

我爱他吧,我想。

他不爱跟我说很多话,看起来已经不爱我了,我也时常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腻了,早就对我腻了,迟迟不说分手是怕伤我的自尊。

迟南知道我是个特别爱逞强的人,自尊心强到可怕。

我没问过他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毕竟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去想我们之间不值一提的情情爱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只要我不问,那就当是他依旧很爱我。

只要他不说分手,我就不说。

看起来很老套吧,但真的就是这样。

我们一直如死水的感情,居然在今天重新活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我感觉很疲惫。

我的工作其实还是很轻松的,打打字,整理整理资料什么的,顶多费费脑子,要么眼睛干涩,但坐在那里,身体基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平时我下班都很自在的,我会扶起鼻梁上的眼镜框,然后穿好外套,紧接着就沿路走回家。

因为我和迟南居住的地方离我的工作单位前后不到半小时的路程,沿路还有很多好吃的店铺,我一到下班时间就会琢磨着吃点什么。

但我不会做饭,迟南却厨艺很棒,在他不做饭的时候我就买着吃,不过他以前担心我身体,就坚持次次负责我的一日三餐,很贴心。

不过自从我们的感情进入死水阶段,他就开始变了,偶尔做饭,有时候做了我也不吃,回去就睡了。

我俩同居一个屋檐下,却连话都说不上三句半。

我就这样耗着嘛,毕竟我这样的纯gay这辈子又不指望结婚生子什么的,不耽误。

他也是纯gay,还是很任性的那种,我甚至一度怀疑他跟我想法差不多。

今天的我不仅感到疲惫,身体还很疼痛,手腕疼,膝盖也疼。

浑身都不自在。

我感觉今天的衣服也有点脏,我到家门口拿起手机照了照,拍拍略微凌乱的头发,然后擦干净不知道从哪蹭脏的脸,整理了一下不太好的心情,准备掏出钥匙开门,门却松了。

我抬头一看,迟南正面带微笑的注视着我,那个笑我好久没看到了,甚至觉得有些陌生,可能是我太久没和他正面对视了。

我们已经分开睡三年了。

他在主卧,我在侧卧。

这房子是我俩一起买的,但他掏的多一点。

我正捂着加快速度跳动的心脏做深呼吸,他爽朗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

“年年,回来了。”

我扶着眼镜框轻轻点头,然后进去。

玄关处,迟南接过我脱下的脏外套,然后提来拖鞋说道:

“快洗手吃饭吧,我今天做了很多你爱吃的。”

“哦,好。”我听着他热情的声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但是一屋子的饭菜香让我又回到肯定,那一桌子菜不就明晃晃地摆着嘛,真的都是我爱吃的。

我坐在饭桌前,提前拎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吃,可是总觉得这味道我有些不习惯,我没吃几口就吐了一桌子。

“怎么了?”他拿着筷子不解地看着我。我摆摆手,“没事儿,可能胃不太舒服。”

迟南转手去找胃药,我心不甘,又夹来一块鸡翅放进嘴里,还是过去那个味道,但我就是想吐。

“来,吃点药。”他递来了奥美拉挫胶囊,我喂进嘴里用水去送,但是这水很冰凉。

“这水......”我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水怎么了?”看着迟南无辜的样子,我咽下冰水,把药吃了。

之后我们继续吃饭,看他给我夹了那么多,碗里堆成了小山,可我在无心吃饭。

“年年,今天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他看起来有淡淡的失望。虽然这么久,我们的感情淡了,可我再次看向他的时候,还是会心疼。

我扬起微笑安抚他:

“没有,还是从前的味道,只是我今天太累了,没什么胃口。”说罢,我补充:

“对不起啊迟南,你别多想。”

说到这我觉得我多虑了,他不是一个爱多想的人,而我才是那个爱胡思乱想的。

可我还是想这样安慰。

后来他也简单地吃了一点点,剩下的菜都放进冰箱里,说怪自己,这些菜做了那么多遍,或许我吃腻了,他说,下次多学点新的菜肴做给我吃。

我说好。

晚上临睡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就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如今已经晚秋,昼夜温差大,屋子里还没通暖气,我在浴室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冷,平时也没有这么冷过。

可能外面起风了吧,我想。

将水调到适中的温度然后往身上教,但是看着二十七八度的水温,我却觉得这水是从井里压上来的,冰凉的可怕。

我以为热水器坏了,叫来迟南看看。

他进来时我没穿任何衣服,但他也只是看了看我,就去调水温,但定格的水温在他手里试了试后,迟南说:

“这水挺热的啊,我感觉还有点烫。”

“是吗?”我把水温调到了三十多度,却还是冷冰冰的,看着地上的热气,他喊着太烫了,我不为所动,然后让他出去,我随便冲一冲吧。

他临走又看看我,眼神怪异,我感觉他像在看一个失去很久又失而复得的宝贵物品似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只是我洗完后,他提出今晚和我一起睡。

我毫无波澜,真的就毫无波澜,不明白自己是铁石心肠还是不爱他了,才会给出这样的反应。

但片刻后我确认自己是爱他的,不然我不会答应他。

被窝里,他贴着我,我这才终于感觉到了温暖袭来。

我没告诉迟南,我吃的那碗饭是冰凉的。

他吻着我的耳垂,颈部,我们像回到热恋期一样,迟南探在我耳边问:

“年年,我们很久没上床了吧。”

我突然侧过头看着他,只是那么好看令人心动的脸,我却毫无性冲动,但我还是轻笑地问他:

“那上吗?”

他愣了愣,然后摸摸我的头发,吻住我的唇好半天,然后他眯着眼睛,“算了吧,你今天太累了,我们改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说这话的时候鼻音很重,如同得鼻炎似的。

那晚我睡得尤其安逸。

清晨的阳光照来时。

我感到无比烦躁,今天的我没去上班,我没有请假,单位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感到奇怪,看到迟南从外面回来,我有些诧异。

“你今天不上班?”我问他。他提着一些食材水果放到桌子上,温柔回答:

“我请假了,我帮你给你单位也请假了,今天陪你。”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但还是很感动。

我们死气沉沉的三年感情,终于又看到了复燃的火惺。

桌子上,我爱吃的水果摆了一堆,我随手捞来一个新鲜的大苹果吃着,这次终于不吐了,虽然我感觉不到饥饿,但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也就吃得了苹果了吧。

我看他做饭,突然想到昨天下班在街边看到的一个交通事故,我随意地讲起来:

“迟南,我昨天下班看到我天天经过的十字路口那里出车祸了。”

他好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听他干巴巴地问:

“是吗?最近车祸好像有点多,你得小心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天天步行回家,能出什么事儿。”我笑起来,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打趣:

“那不行,我看我得以后天天接送我们年年。”

他不太会聊天吧,反正我和他说话总觉得他笨笨的,不如我情商高是真的。

我没再接话,倒是他开始话多起来。

“年年,我今天早上去超市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我问他。他带着开玩笑的意思讲道:

“早晨超市的一些东西都打折处理,有个老大妈跑去抢鸡蛋,结果把人家鸡蛋弄碎了,还蛮横无理,死不承认,监控调过来她脸都气绿了......”

“哈哈哈......这大妈遇到了个厉害的主儿......”我也开始附和他,我们的气氛很愉悦,我走过去站到迟南身边问他:

“需要我帮忙吗?”他起身看着我,熟悉的眼神又回来了,我被落下一个香甜的吻,迟南暧昧地说道:

“不用啦,我可舍不得你下厨。”

我突然被他肉麻的话惊呆,迟南以前从不说情话的。

就连告白那天他都只来了一句:

“那个,我俩要不在一起?”我嘲笑他直白,最后情话告白还是我说的,我是个浪漫人,节日他送我的都是很实用的东西,但我爱走仪式感,花和气球,烛光晚餐那都是我的日常操作。

我转身,“行,那你就做吧。”

我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剧,感觉无比惬意。

迟南的早餐我还是没吃进去,一吃就吐,饭依旧冰凉。

但这次迟南没给我递药,也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宠溺地看着我然后说:

“吃不下去就不吃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我便跟他去了。

这是三年来,我们迟来的约会。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不管我干什么,他都说好,我要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他都一个字,“好。”

买来的吃的我吃一口吐了,饮料喝一口也吐了,对于我来说,现在什么东西都不好吃。

这些都给迟南,迟南也没说我什么,要放以前他肯定叫我说不能浪费食物什么的,有的时候对我管的挺多。

其实迟南算个传统人,他守原则,较真,正经,孤僻,和我在一起也没有改掉这些问题,当然我是个外向人,活泼的很,我俩性格互补,我觉得没什么,我爱他,他爱我,这就足够了。

不过从那晚开始,他一下子变了一个人,开始热情,话多,爱笑出声,居然还开始对我说暧昧肉麻的情话,纵容我,无底线纵容。

甚至,迟南变得无比浪漫。

他带我去买戒指,说以前我买的那对款式旧了,一直没换,今天带我去换。

我们去店里后,招待的柜台小姐对他很热情,一直问他喜欢什么款式,他看见一对很别致的情侣戒指,偷偷问我喜欢吗,我点点头。

但是柜台小姐好像无视了我一样,只跟迟南说话,理都不理我一下。

我叹了口气,有点生气,我说走,迟南戴着戒指测了测后对柜台小姐说:

“就这一对吧,付款。”

这对戒指花了好几万,说是白金的,我感觉也就那样。

迟南说首饰养人,戒指也一样,这套话更适合用于有爱人的女人,我不太感冒。

离开店铺后,迟南便给我戴上了,无名指。

大小刚好。

“我家年年的手这么好看。”他夸我,我抿唇突然感觉自己的情话好像不如他了。

我们去看电影,去涮火锅。

我吃不了东西,我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吃不进去。

我只能吃水果,完整的水果,最好是苹果。

我和迟南逛了整整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累到直接瘫在床上的程度,我记得我身体素质很好的,不能逛个街就累成这样。

比当兵的做一天训练都累。

“年年,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迟南坐在床边问我。我竟一时间想不起今天几号,硬是愣了好久,才看到迟南说:

“明天你生日。”

“啊?”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他揉着我的头发,“可能你这段日子太累了,看看,都把自己生日忘了。”

我只好尴尬随一句,“是啊,我最近好累。”

他眉眼间透着一股我感到奇怪的情感,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很强烈。

我看着手机里一天没给我发任何消息的同事朋友,真的就是空空荡荡。

以我的性格,一天不在,我的朋友都会给我打电话发消息跟我叨扰,我纳闷,给我工作岗位最好的朋友凌飞打了个电话。

那头接了,但是情绪听起来特别差,好像哭过或者是沉重,语气里还带着惊奇和不可思议。

“喂,喂?”凌飞的声音颤抖着,我问他:

“喂!你今天怎么了?”

我的声音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我以为信号不好,但直到我听到他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

“是你吗?方年。

真的是你打来的电话吗?他沙哑着嗓子,“我好想你,温方年,你说说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呢?我都不能每天给你发消息了,你这人真烦啊......”

嘴上说着烦,我知道他贼喜欢我,是兄弟间那种如同亲人一样的感情,毕竟我俩认识五年了。

但是我真的不理解他莫名其妙说这些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挂了电话,准备明天去找他。

迟南说要不明天生日,让他过来。

我点点头,觉得这个提议好。

第二天,我去了工作单位,然后走到工位上。

我的工位好像被整理了,很整齐。

我坐在那里,大家都不理我,直到我看见了凌飞,我跟他打招呼,他也没理我,我以为他怎么了,就跑过去看他,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眼睛有些肿。

我跟他说话他仍旧不理我,我看着周围工作的同事,大家张着嘴聊着什么,但是我竟发现我听不见他们说话了,无论怎么努力尝试,还是没有用,我好像聋了一般。

我给迟南打电话,他问我怎么了,我听得到他说话,可我听不到同事的话。

我记得昨天我还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人们说话的声音,电影的歌声,包括迟南的声音,可今天我只能听到外界自然发出的声音,人们的说话声,全部消失了。

我对着电话说:

“迟南,我为什么听不到同事说话的声音?”

那头没有动静,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我知道他在迟疑,可是他为什么迟疑。

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我开始怀疑我现在所处的环境不是真实的,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令我惶恐不安,让我烦躁,也鬼使神差地让我留恋。

这种感觉矛盾极了。

迟南让我回家,我犹豫了犹豫,然后真的回了家。

我走在路边,汽车的鸣笛和喇叭声,街边店铺放出的流行音乐,还是“呼啦啦”的一片。

好冷。

等我回到家时,屋子里各种布置,然后一个飘香四溢的大蛋糕摆在茶几上,迟南抱着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花轻轻唤了我一声:

“年年。”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

“你开窍了吗?怎么突然会布置这些?”我故意调侃他,他更加温柔似水地盯着我,走到我面前,然后捧过我的脸含情脉脉地来了句:

“年年,生日快乐!我爱你。”

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爱我之类的话,这是第一次,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接过鲜花,嗅着浓郁的花香,特别开心。

可是我总觉得自己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那晚,我和迟南上床,他抱着我说:

“你最近不好好吃饭啊,这么轻。”

“我在好好吃饭啊,可我是死吃不胖的体质。”我还有点小骄傲。

多少人喊着减肥,喝口水都胖,但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根本不担心长胖的问题。

我们上床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也没有任何让我高潮的感觉,这爱做的索然无味,可我看他兴奋的样子,还是很认真地配合他。

做完爱,我也没有任何感觉,什么疲惫,燥热,都没有。

迟南抱着我,说他不想睡,想和我看月亮。

我们坐在床边,裹着被子,他从背后抱着我,然后看悬在高空的圆月,屋子里的台灯亮着,玻璃窗上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可是,却没有我的。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没有我的影子?为什么呢?

我立刻站起来,想起从前天晚上刚回来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我猛的慌乱起来。

“怎么了年年?”他还在装。

我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知道的。

可他到底知道什么?

“迟南,到底怎么回事?”我指着窗户上映照的他的影子,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玻璃上没有我?为什么我两天了吃不下去一点东西?为什么我碰什么东西都感觉是冰凉的?为什么我听不到别人说话?为什么所有人都无视我?”

迟南看着我,眼睛里的悲伤像瀑布一样倾泻出来。

他是那么难过,难过到看着我哭地泣不成声。

良久,他说:

“对不起......”

我被迟南拉到客厅,然后将手机里两天前晚上的一个新闻支给我看。

那个十字路口,那不是我天天回家经过的地方吗?

那天下午我下班,经过那里时,看到惨烈的交通事故,一辆失控的货车当场撞死了过马路的男人,男人头发凌乱,衣服沾染着鲜血,倒在血泊里,眼镜碎了,脸上全是污渍,还有,他手里提着一份刚买来的新鲜糖酥饼。

可为什么我会知道他手里提着的是糖酥饼呢?

那个新闻直到现在热度不减。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我意识到不对,问迟南,迟南哭地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拿回手机,然后告诉我:

“年年,你死了。”

我不理解。

“那场车祸,被撞死的路人就是你啊年年,司机喝了酒,货车突然失控,而你正在看手里的糖酥饼,等你抬头时,已经来不及闪躲,所以你就被撞死了......”

他解释着这些我觉得丝毫不科学的事情,我看着自己现在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客厅里,只觉得那样不真实,又那样真实。

“这不可能。”我反驳。

我在极力辩解:

“我怎么可能死了?我要是死了我就不会站在这里,我死了我怎么还会站在这里呢?你又怎么会看见我呢?这不可能!”

“年年,你有没有想过,大家不理你是因为大家看不见你,你碰什么都觉得冰凉是因为你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温度,你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他说到这里哽咽了。

他突然抱住我,“你猜我为什么能看得见你?”他哽咽,“因为我爱你啊,我很爱你,我从来没有不爱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即使在那些我们不说话,不互动,分开睡的日子里,我也一样爱你,只是......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会这么突然的离开我......”

所以......迟南没有骗我,他看得见我,就说明是思念在作祟。

原来我已经死了,死在生日之前。

“我从未停止过爱你,只是驻足在你身边,默默地看着你。”

“可当我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我真的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听见你的脚步停在楼梯间,我试着开门去看你,没想到你居然站在我面前,可我慢慢才知道,只是你的魂魄回来了......”

他说了很多,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点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在看到那场车祸时就死了,我看见的是自己的尸体,我提的糖酥饼是迟南最爱吃的,我仍旧惦记他,就像他说的,我们从未停止过爱对方,只是疲乏带来了一种白开水一样的生活方式,以为我们没有爱了。

但我们从未觉得和对方在一起感到厌烦和煎熬。

只是缺少了情调。

他突然的热情是给我迟到的浪漫,是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也不计较的东西。

我凭着最后一点力气和意识,拖着被撞碎的身体回到家去看他,难怪我那天那么狼狈,难怪我会那么留恋他,留恋这个世界。

因为残破不堪的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也不属于他了。

凌飞会对着我打去的电话诉说对我的思念,会为我哭,迟南在此时也终于压制不住他内心的奔溃。

我看着这一切,才明白为什么不真实。

其实不真实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我,我死了,我已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我因为爱他,所以我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只是迟南不愿意相信,也认真守护了我两天,没有让我相信。

但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因为我发现镜子里已经没有我了,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天亮之前,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柔。

天亮之后,我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和迟南渐渐触碰不了了。他只是看着我,泪眼朦胧。我们一起在等日出。

我坐在旁边,在离开之前跟他说道:

“迟南,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补偿给我的浪漫和温柔,我从没后悔爱过你,只是我只能陪你到这了,你不要难过。”我扭头笑着看他。

其实我挺想给他擦眼泪的,但我伸过手去,已经穿透过他的身体。

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看不见自己的脸是不是还清晰着。

只是我临走时嘱咐他:

“我离开了,你要继续好好生活,你可以永远记得我,但不要永远爱我。我希望你走向未来,遇到更好的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我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我说,我爱你,迟南。

然后我走了。

耳边,他的哭声依旧,只是这时,我才终于难过起来。

灵魂是没有情绪的吗?我怎么找不到自己的尸体了,就再也难过不了了。

但我可以清晰的是,我残留的灵魂陪迟南度过了最后两天,直到他终于愿意相信我已经死了,他面对了。

而我,该去转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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