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8-23 来源:豆腐 分类:现代 作者:君梓燃 主角:水谨意 尚司秋
才不过清晨,镇内唯一的医院门前就聚起了队伍。闪亮的黑色汽车伴着尾烟一个摆尾,停在医院门口,随即下来两道一深一浅的影子。
尚司秋昨天晚上收到来自上局的报告,亲手为水谨意将门打开,知道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个医学上的天才,便将那几个现在仍在昏迷的人苏醒的希望,交在了他的身上。
走进没有照看的医护所,水谨意顺势推开玻璃门,坐到一个病床上,见上面躺着的男人眼底乌黑,眼里泛白,若有所思的吩咐尚司秋去拿雄黄跟盐水,自己则从腰间挂的荷包里,拿出一排银针,在点燃的酒精灯上烧红,以迅雷之耳的速度扎进男人的中指指尖。
手指上抬,分开按在男人脖上一个蠕动的黑点上,水谨意将针尖在雄黄里稍微一沾,咪眼往那处一扎,瞬间一声凄厉的惨叫便传了出来。
他神色不动,接过尚司秋递给他的盐水,又令他扶着男人的头,慢慢顺着银针扎出的口,让那条藏在肉里的蠕虫爬进盐水,这才将银针收回。
针尖有些发黑。
水谨意将银针包在手帕里,迅速的在男人脖上扎上几针,又动作不停的拿出细银针扎在男人的肚脐处,慢慢的转动。
“哇!”
男人猛地睁开眼,撑起身子,将血吐在地上,红到发黑的血里,是一条蠕动的蜈蚣。水谨意一根银针贯穿它的腹腔,继而将它放在同一碗盐水中,道:“静养半个月,便可以了。”
话落,他又去其他几个病床一一就诊。将那些用过的银针通通丢掉,只留下了一只活着的蠕虫。
昏黄的灯光之下,水谨意坐在桌前,将它放在透明的圆形器皿中,拿出胶头滴管,轻轻地在里面滴上一滴血,道:“这是一种吸血的虫子,阴的很,雄黄攻毒,可以相克,你要注意不要让它吸进肉里了。”
他用镊子夹起一块儿碎片,在那团虫子面前绕了绕,见它的一端跟着这块肉转,眼神示意尚司秋看好,刚将那肉放下去,只觉眼前一花,肉就消失不见了。
“它还是吃肉的。”
水谨意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下,认真的神态,让人不忍打扰。
尚司秋看的稀奇,从没有见过这物,将手指在它面前吸引,猛地向下一按,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瞬间袭来,又迅速的把手收起,看那团黑虫子正张着森白的大嘴尖叫,吓得一把将器皿的盖子盖上了。
“我们明天去茶馆看看。”
水谨意低声的吩咐着。
最近的茶馆定在一栋废旧的院子旁,说书先生坐在台前,手里拿着块木制的板,神秘兮兮地讲述着近日十分惹人眼的龙血天莲。
“话说这龙血天莲呀,长在那雷雾山的山顶,从没有任何人成功摘过它,更没有任何人知道它长什么模样。而离奇就离奇在了,只要有人上了山,就会在第二天莫名其妙的死亡。老一辈都说那处不干净,也因此太平了几十年,不知怎的,最近居然又闹起了瘟疫。”
先生把板子向桌上一敲,身子向后微仰,眯起了一双细缝眼,脑海里回忆雷雾山近日泛着红雾的模样,摇头叹息道:“许是山神发了怒,见有人又要抢祂的宝物,才会如此罢…”
“…”
“你信这什么山神啥的吗?”
尚司秋手捧一把瓜子磕,问着身边蒙面纱的人,自己心头谈不上信或不信,只觉有些离谱。
“不信山神,但信有妖。”
水谨意把手里的茶杯倒扣,耳上渐生出朵蓝色的六瓣花,身边也浮起些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蓝色荧光。带有多根触角的长刺在背后轻晃,他的意识穿过层层的云海,与一双幽色的眼睛对视,开口道:“很大也很强。”
睁开眸子的那一瞬间,尚司秋清晰地看到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的蓝色流光,就像那日在观前看到的人一样。
这都什么事儿啊。长长的叹上一声,又听不远的地方传来声响。
“…最近好多青年人组队去爬山,结果突然遭不明的恶鬼袭击了,现在还找不到尸体!”
一个喝酒喝到脸红的青年模样激动,不知是酒上了头,还是心情激动,将酒杯往猛地桌上一扣,说出的话也嚷嚷的像是喇叭。
“什么山呢?”友人追问道。
“还能是什么山嘛!就那个雷雾山,据说最近好多人在山下听到了人的哭声,还有人抬棺的样子,像是在什么祭祀。”青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以酒代墨在桌上画了一座山的模样。
“那不就是在这里,最近好多人都去找那什么龙血天莲,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非要去看看。”
他打了个饱饱的酒嗝,还来不及让水谨意询问具体的情况,就一头歪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无奈的带着缺失的消息回归,由水谨意开着那辆黑色汽车,朝家的方向去。跟美人相伴,淡雅的幽香扑鼻,尚司秋心情激动的很,一路都在絮絮叨叨。
“水先生呀,你说这山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水先生,你是从哪里来找的我呀?”
“水先生…”
“水先生~你理一理我嘛。”
汽车忽的一顿,似乎是被他一路叨叨的烦了,才刚临近平时办公的地方,水谨意就一脚踹开车门,把他推了下去。
尚司秋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拍尘土站起来,看着那远去的车尾气,错额的张着嘴,半会儿招呼身边围着的人起开,一瘸一拐的去了自己的屋。
水谨意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绿砖青瓦,自己请人粉刷遍门,将不大的一院跟一屋收拾的妥帖,只是向来不管他的事,话也不经常说。
尚司秋买束漂亮的白玫瑰,自知自己讨他不开心,屁颠颠的推开院子门往里探头,只觉得鼻尖一股苦涩的药味围绕——那是水谨意为得病的孩子们煮的药。
怀抱芬芳的白玫瑰,尚司秋往里走去,没有在院子里看到水谨意的身影,就往小屋内走去,敲响了那扇木门。
里面传来轻声的动静,尚司秋紧张的屏住呼吸,怕是自己的礼物他不收,刚一听门开,就当即立断的把白玫瑰往他怀里一塞,紧张的手心满是汗水,也不管他喜不喜欢,下意识转身就跑。
水谨意不善言辞没拦他,看他匆匆离开的身影,只觉得好笑的很,轻轻地捂嘴一笑,嗅嗅白玫瑰,发现还挺香。
从咕凉镇往西行不过一百里,就是最近令人闻风丧胆的雷雾山。此山原名为幽谷,只应据古籍记载:曾有一条雷龙陨落至此。更是常年阴云不断,每逢阴天下雨、晴初霜旦,定然浓雾四起,因此另称:雷雾山。
正值雨季,小雨淅沥的可下三天两夜,雷雾山山脚下处处积水,隐约可从雾浓处瞧见有巨石滚落,狂风吹叶沙沙作响,与那湍急的河流相辅,竟有几分龙吟的滋味。
汽车停在山脚下,徒步顺着人说的台阶往山上走。尚司秋吐掉嘴里叼的草,视线在杂草丛生的路上扫,总觉得这地阴凉的很。头顶的树木高大,遮得连阳光都看不到。
“咱们现在就跑这山上来找秘密,不去继续找解药了吗?”尚司秋随手捡起根木棍率先走在前面,打弯了数多的杂草。
水谨意跟在他身旁,神态随意自然,闻言道:“如果源头不解决的话,解药再怎么厉害有没有办法解决,我们毕竟不能一直呆在他们身边。”
尚司秋若有所思的点头,见身边人认真的侧颜,忍不住叨叨道:“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如果一个人嫁给你的话,肯定很幸福。”
“我有爱人了。”
水谨意晃晃腕上的红手链,语气中多少带着些眷恋,那般似做无意间露出的柔和,让尚司秋看的稍是一愣。
一路走到半山腰,只见一大片清澈的湖泊涓涓的穿过丛林。尚司秋兴奋地跑过去坐在草坪上,挽起袖子用水洗洗脸,看着湖水里的波映着自己摇晃的脸,忽的一笑。
水谨意没来,嗅着鼻尖隐隐能闻到的花香,绕湖泊的边行走,在泉水的流落处发现了几株密密的红色莲花。它们藏在阴暗的石块下,根茎从旁伸出,牢牢的抓住水底,周围弥漫一股淡淡的红色的雾。
水谨意眉头一皱,拿起木棍挑动它们的花瓣,只见从处跑出几条与前天所见虫子模样无二的黑团,慌忙的钻入海底,潜在了泥中。
“这是咋啦?”
尚司秋拿衣襟擦净脸上的水,蹲在他身边,看他一副沉思的模样,又插着兜站起来,脚尖一点转个圈,忽的注意到湖泊正对面的不远处,是一大片红通,失了魂般不由朝那边走去。
“业毒莲。生活在一样的水中或者沼泽地里,自身会向外释放有毒的花粉,迷惑人的神智。业毒莲浑身是毒,镇子里吃的又是雷雾山里的水,疫病可能就是从它的根处传到水里,又感染人体的,但这里的…”
话到一半顿住,水谨意转脸一看,那人正呆呆的站在沼泽边,正伸手去勾业毒莲的花杆。水谨意连忙站起身去那处拉住他,见他眼神惊恐的往一处指,也跟去看,一群浑身粉红,臂上长有翼的蜥蜴状生物,正越过花丛向他们飞来。
水谨意拉着尚司秋脚向后一退,一根蓝色的刺藤枝从地底伸出,向它们的方向抽去,将一些躲避未及的蜥蜴狠狠扇到了一棵树上。
粗壮的树木被刺条打断,摔在地上溅起一大片灰尘。巨大的声音尚司秋回过神,一见眼前密密麻麻的粉红海洋,下意识拉着水谨意往处跑,转身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背后也是这种东西。
“哇!”
蜥蜴鼓动着脸颊,发出一声声如同婴儿般的啼哭,接连二三的在空间里回荡,响亮的声线如同尚司秋曾经听过的那般。
水谨意吸口气,把手抽回,耳渐尖,左耳处更是有一朵花缓慢的伸出,微弯的花瓣遮住了半边耳,如梦似幻。
尚司秋看眼四面八方回来的蜥蜴,快速的往他的背后一缩,声音不自觉带了些颤抖:“这啥玩意儿啊?咬人会不会死啊?”
“不知道。”水谨意神情带了些严肃,大概的判断下蜥蜴有多少只,脚下伸出数多条藤条,随着风轻轻地摇动着。“它们的神志不清,无法沟通,在这之前,我也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但猜它应该是因为业毒莲的原因变异了。”
水谨意揽着他向后退,视线扫过蜥蜴最稀薄的地方,身边的藤条随着手势舞动,直直的向那处冲去,卷过无数条蜥蜴用毒刺撕碎,又将破碎的尸体扔到地上。
血迹逐渐增大,婴儿般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并且越加的靠近。尚司秋的眼前扑来了一只蜥蜴,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条件反射的拿衣服打过去,将它扇到了别处。
咔!
被砸到的树干发出一声响,水谨意耳朵轻微一动,开口道:“不要攻击树木,那里可能是蜥蜴的聚集地。它们的攻击力不是很大,注意防卫便可。”
呼吸一时交错,尚司秋下意识别过头,一脚踩扁条蜥蜴的头,不明白这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这种东西。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打不过,如出一辙般,那些蜥蜴停下脚步,脸颊两边如鳃的鳞片扇动,肚子收缩,竟从口中吐出几团粘糊糊的毒液。
水谨意察到危险,把尚司秋拦在怀里低下身,藤条往回顿缩,建起一个封闭的安全屋。毒液尽数喷在藤条上,感受着被腐蚀的痛苦,额上也多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尚司秋被他揽着搂在怀里,近距离的相处,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眶里打转的泪花,跟即使痛也不愿出声,而被咬破的唇瓣。
汗水顺水谨意的脸滑下来,尚司秋心也像被敲了一下,闷闷的。
“不怕…”
水谨意疼,用力的抱紧尚司秋,咬破的唇瓣张开喘息,血腥味在嘴里聚集着。花其实是种很脆弱的生物。哪怕是轻轻捻断花茎,也会让他存活不得,怕热亦怕严寒,只可惜倔强的永不会开口服输。
猛地抽开藤条,往蜥蜴群里伸展,纵使浑身是伤,也有最大努力的竖起自己的毒刺,向它们发出自己故作不屑的攻击。
红宝石在此时有些破裂,水谨意珍惜的把它的身上擦擦,知道如果这枚宝石破了,那人可能就不怎么能找到自己了。
密集的蜥蜴已经少去了一大半,零零散散的爬行在各处,用自己的竖瞳去审判这位敌人。
突然只羽箭从天而降,树旁一闪个身影,手拎简易的弓箭,身姿清瘦无装饰,动作自然的跳上树梢,三只羽箭搭上弦,直直的将蜥蜴串成了串。
他在空中翻个滚,又是几箭射出扫荡现场,待脚实实的站在地上,所剩不多的蜥蜴像遇到天敌,已经尽数逃窜了。
尚司秋从水谨意的怀里露出头,眯眼去看那道转过身的矫健身影,脑海里隐隐有个影子显现,但随即又被彻底抹去,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