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发现媳妇儿生了个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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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肯信我?”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去死!”

修真界与魔界的分境之地,河洛满是污血的脸庞上狰狞着数道伤疤,他血红的双眼被空洞的绝望占据,这几句声嘶力竭的质问,透着满腔的愤怒与杀戮之意!

河洛望着不远处数不清的尸体,颌眼叹息,随之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滔滔不息的无妄江。

凡落入此江者,尸骨无存。

......

十年后,桐泸城,乃钦天派庇护之地。

城内的一座府邸此刻极为热闹,红纱缠帐,喜宴遍布,今日是此府主人的大喜之日。

然而在新娘子歇息的侧室内,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侍女:“这......是活人,还是死人?”

喜婆:“给老爷冲喜的人,当然得是活的!”

新娘子躺在侧室的卧榻上,宽大的大红喜服裹身,肉眼可见的苦瘦嶙峋,一只手苍白无力的垂落在榻沿,漆红的盖头凌乱的搭在头上。

倘若没有外面那几桌喜宴,没有屋里这扎眼的红色装饰,光看这新娘子的精神气儿,是喜是丧,还真是令服侍的下人拿捏不好。

侍女:“那他怎么,不醒?”

喜婆:“把这颗药给他服下,马上会醒。”

那侍女哆哆嗦嗦的上前,两个手指肚捏住盖头的一角,颤颤巍巍地向下扯着盖头。

喜婆在十步以外的地方催促她快点,耽误了老爷的事情,他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侍女一闭眼,手指发力这么一扯,接着,两手使劲按住自己的嘴,抑制住了自己惊慌下的惨叫!

“他,他,怎么是......男人!?”

喜婆自然知道是男人,新娘子可是她按照老爷吩咐下了药,亲自带来府里的。

只是此人被喂下药的那一刻,突然浑身涨出层层雾寥黑气,吓得她差点晕厥过去,更不敢再次靠近。

此刻见了侍女吓得屁滚尿流又磨磨蹭蹭办不好事的样子,一时气不打一处来,竟振奋了几分,迷糊中挣脱了内心的恐惧,大步踏过来,从侍女手里夺回药丸,掰开新娘子的嘴就往里面塞。

“咳,咳,咳......”新娘子止不住咳嗽起来。

药丸未下咽,人却醒了。

大概,是被呛醒的。

喜婆和侍女见状,一时像见恶鬼要吃人一样,吓得惊叫中各处逃窜,当两人滚爬到门口时,才发现房门被反锁上了,她们根本无法出去。

“啊啊啊——别杀我们,别杀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闭嘴,吵死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大双眼,朝四周环顾,愣神了许久,装出一副吓唬人的模样,但依旧有气无力地问:“这什么鬼地方,老实交代不杀你们。”

“你是嫁来府里冲喜的,我们,我们只是奉命办事,老爷说,说今晚会过来,让我们守在这里,把你弄醒。”

喜婆和侍女异口同声:“别杀我们,求求你......”

嫁?

冲喜?

什么跟什么啊?

他皱眉。

他不是被四大门派逼迫,跳进无妄江了吗?

落入那江,必死无疑。

此时,他的某缕残魂应是在空中肆无忌惮地撒欢……

或者是,在哪座奈何桥上跟某位不知名的鬼友依依惜别呢!

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使劲锤了锤头,努力回忆着......

他名为河洛,是一名煞星修者。

此地该是三界中的修真界,这里修者靠体内的星相修行。

而星相分为吉星和煞星两类。

吉星化气为善,行善令,修者乐善好施,行侠仗义。

煞星,主凶恶破败,为大杀将星,牵动三界厄运,人人得而诛之。

除此之外,还有双吉星和双煞星,称之为千年难遇的修行奇才和毁灭三界的残暴煞修。

河洛便是那“残暴的双煞。”

而这世间,人人都想做除魔扬善的英雄,却无人去剖析这万物的规律。

整个修行界对煞星修者赶尽杀绝,以护天下道义。

但煞星族人清楚,万物有吉便有厄,并不是他们牵动了厄运,而且厄运影响着他们。

他们必须足够强大,才能抵制厄运缠身,以自身之力灭之,这厄运便是那数不尽的妖魔邪祟。

十年前,上古神兽梼杌突破封印,濒临觉醒,当时人心惶惶,修真界一致认为,是煞星煞气过重唤醒了魔兽。

而河洛这双煞的身份,自然逃脱不了罪责,他被人叫嚣成了唤醒梼杌的罪魁祸首,他们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不顾他的拼死反抗,上百位修士合力布下法阵,将河洛逼下了冰冷刺骨的无妄江......

“一群迂腐之辈!”

河洛愤怒的将一拳捶打在床边,随即却像是用尽全力一样瘫倒在床上。

他双目微睁,神色有些恍惚,“我竟然重生了!”

“咕咕咕......”一阵异声腹中传来,回忆总是要耗费些体力,此刻,他的肚子正“嗷嗷待哺”,等待投食。

显然,饿的不行了。

河洛没理会一旁蜷缩着的侍女和喜婆,歇息片刻,径自起身在屋子里翻找食物。

他看到桌前有些糕点和水果,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嗅了嗅,确认只是简单的贡品。

他正想咬一口充充饥,房门蓦地从外面被狠狠踹开。

几个后背持刀的侍卫把缩在角落里的二人拉走,只听闻不远处飘来轻淡的“处理掉”三字,那惨绝人寰的哭喊声瞬间便戛然而止了。

这草菅人命的手段令河洛不寒而栗,他预感不好的事情在悄悄靠近......

河路被侍卫拖扯到一个地下密室里,阴暗潮湿,不像人住的地方,倒像个囚牢。里面没有烛光,只能借助门口的一些微亮,来判断危险来临的方向。

他本意是在路途中逃跑,但他刚刚苏醒,体力尚未恢复,不易与人交手。又看到他们杀人如麻的样子,便猜想此人一定是惯犯,若让此人横行下去,怕是会死更多的人。

而把他以“冲喜”为由带过来,背后指使之人大致是有什么目的。

他想利用河洛做些什么呢?

苦思冥想,不如亲眼见证。

河洛坐在地牢里打坐,静待指使之人的到来。

直到夜幕降临,几近后夜之时,门外渐渐有了动静。

那人步伐沉重,履底“嚓嚓”蹭着地面,河洛推测,此人绝不是个年轻人,应该是个有腿疾的长者。

可还未等河洛开始套话,只见那人将一个物件抛掷空中,瞬间,唤醒了这潮湿地牢里早已布下的法阵。

河洛目瞪口呆,什么人竟能唤出引煞阵。

引煞阵——修者将炼化的煞星,引入想要操纵的人身体里,此人便彻底成为施法者的傀儡,无思无识,受他操控。

但,此乃禁术。

被植入煞星的人,身体必须是双阴体系,且一旦植入,本体必死无疑。

不会有哪个人能承受的住煞星的强大煞气。

更何况是河洛,他是修行界人人畏惧的双煞星啊!

给双煞星植入煞星?

那这自不量力的煞星,怕是要被河洛体内的双煞之力摧毁的连渣都不剩。

河洛一阵发懵,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审视着自己,突然顿悟——

他皮肤没有这么白皙!

更没有这么瘦!

胳膊上的伤痕也不见了?

不对!

这具身体根本不是他的!!

还未等河洛理清思绪,却发现自己早已置身阵中,那被操纵的煞星对准了他的心脏部位,眼看要直冲过来。

蒙面人不依不饶的默念着咒语,咬牙切齿的样子活像个被拔了毛的公鸡,哼哼唧唧的叫喊着。

河路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好似在撞钟,晃晃颤颤的砸来一阵又一阵嗡鸣声。半晌,他终于忍无可忍,瓴悲愤怒道,“先把你这畜生解决了再说!”

河洛聚力凝神,着眼回击,狠狠劈出一掌,空气瞬间安静了。

他的手掌像个多余的摆设,尴尬的横在空中,正冲着那蒙面人。

霎时,那煞星横冲直撞的飞来,击的他连连后退几步,却未伤他一分一毫,只闻“啪嗒!”一声,煞星滚落到地,轱辘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施法之人大惊失色的跑过去寻找,瞬间暴怒嘶吼:“你是谁!?这怎么回事!”

“......”

河洛茫然,对啊!他也想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的法术为什么被封印了?!

修者不能施法,如同废人一个啊!!

等等!

河洛眸光一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此刻逃命要紧。若真死在一个靠邪术修行的人手里,真是即不光彩又憋屈!

他趁那施法之人蹲趴在角落摸索煞石之际,慌忙逃到地牢出口。

这时,门口仅有的两盏朦胧的灯笼灭了,四周漆黑一片,同样危机四伏。

河洛小心的倒退挪步,黑暗里突然有人轻轻附上了他的肩,随即轻“嘘”的一声,提示他保持冷静。

出现了第三个人。

是谁?

河洛心里先是一颤,身体控制不住抖动了一下。

后面那人觉察出了他的轻微颤抖,宽大的手掌扶了下他的瘦弱的肩胛,微小的声音安慰道:“姑娘,别怕,外面有人保护你,这里交给我。”

这安慰令河洛倍感心暖。

他内心道了一万句感谢之词,觉得此人该是个行侠仗义的大英雄,救他脱离这鬼地方,改日必定要亲自登门拜访,以示谢意。

只是那声姑娘,让他瞬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三下五除二地跑出了地牢,从侧门一跃而上,踏上了屋顶。放眼望去,他的眸里浮现出一丝喜悦之意。

在外守着的,是钦天派的弟子。

“尊主命我们守在外面。”

“那送来冲喜的新娘出来了吗?”

“尚未!”

“尊主吩咐一定要小心照看。”

“是!”

“......”

刚才那人是左理?

河洛眉头轻皱,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之意,他正欲上前,只是思虑片刻,止住了脚步。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一身红色女子喜服的包裹下,瘦骨嶙峋之相无法掩盖,他的脸上定是布满了沧桑与憔悴。

若见昔日爱人,总不能这副不死不活的鬼样子。

随后他纵身一跃,疾步离去......

一晃已是一月有余,河洛每日混迹在修者常游之地,靠打听些闲言碎语来获取这十年来的修真界变化。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短短十年之内,修真界竟已海南百川,允许煞星与吉星平等修行,而不再对煞星修者赶尽杀绝。

可即便如此,对河洛来说依旧没有一点好处,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法术已经被彻底封印了。

上一世,他被护身法器偃铃保住体内一颗星相尚存,从而得以重生。

可偃铃在十年的时间里早已同煞星融合为一体,炼化在他的体内,时刻保护这仅存的煞星。

只要体内星相还在,他便可以活下去,继续修行。也正因此,普通法器无法近身,只得另一只偃铃能够调动体内的力量为他所用。

而偃铃本应是一对儿,可幻化为灵剑斩杀妖魔,大难临头时可护的体内星相,转危为安。谁能想到,河洛为了博红颜一笑,跳进无妄江的前一晚,把救命的法器赠与双修之人一只,当作定情信物。

那人,便是现在钦天派的尊主——左理。

两人感情虽只是停留在以增长法术为目的的双修,但河洛却能做到为博他一笑,能送出半条“命”的地步。

他想,倘若自己将偃铃要回来,总该不算过分。

“到底如何进入钦天派将偃铃拿回来呢?”

河洛走在街上冥思苦想,他现在法力虽恢复的与以往不差几分,但没有武器,他便没有攻击力,强取豪夺一定不行。

更何况钦天派结界遍布,怕是只鸟儿都飞不进去,半夜潜进去偷更是不妥。

“此人真是剑术了得!”

“这估计已经达到得境了吧?”

一阵熙熙攘攘的议论声打断了河洛的思绪,此时,他已不知不觉来到了钦天派门前。

不远处的擂台边被人流堵的水泄不通,远远望去,擂台之上的横幅赫然写着大字——钦天派招募弟子选拔赛。

嚯!

真可谓计划不如凑巧!机会这不就来了!

河洛通过拥挤的人群,挤到了擂台的最前面,只见擂台上两人正在切磋比试,只是这场面......哪有那些人夸赞的那么好!

呵!炫技为主,招式浮夸,攻击弱,也就能唬住你们这些低阶修士,倘若我的偃铃还在,分分钟秒杀你们!

河洛暗自腹诽,算是为自己鸣不平。

修行界的修为等级由低到高为:陷境、平境、得境、妄境、廟境。

而进入钦天派的弟子,要求最低阶级为陷境,等弟子修为达到得境时方可下山历练。

河洛的修为刚刚到达妄境,还多亏前世的百般历练,以及与左理那十天不休不息的夙兴夜寐。只是目前没有法器,调动不了内力,他只能以守为主,进攻为辅,若想靠比武胜出,进入钦天派做弟子,还需想想其他办法。

眼前获得一众青睐的这位年轻的弟子连胜了十位修者,一举攻入前五强。此人得意洋洋的下了擂台,双手抱拳开始自报家门,“多谢各位侠士承让,我名为历兴阑,来自灵剑派,家父曾是驭宗派的弟子,十年前与四大门派共同斩杀过魔兽梼杌。只是,我这剑术只学得祖传剑法中的一丝皮毛,各位见笑了。”

正当弟子们连连赞叹历少主年轻有为,又谦恭下士时,左理起身,面色冷峻的来到他的面前,冷眼扫向他,严厉道:“招式繁冗,顾此失彼,看着潇洒,实则不够敏锐,若与人交锋,攻击轻弱,躲闪不及,怎可制敌?你还是少说多练为好。”

他声音沉得像是在叹气,周围参加比试的人一时失了声,闭了嘴,他们都知左理脾气古怪且不喜玩笑,若想在此继续修行便不敢忤逆。

“是,多些尊主指点。”历兴阑低头。

“再加一项,本派弟子溯洄擅长剑术,若有人能赢他,可做我钦天派的关门弟子。”左理扬声说。

擂台下一片哗然,钦天派本就是四派之首,而做了钦天派尊主的关门弟子又是何荣幸之至啊!

溯洄闻言一跃踏上擂台,笑着问:“有人愿意挑战一下吗?”

台下的人议论不止,彼此互相看看,又相互摇摇头,他们有自知之明,溯洄是钦天派的法术最强的弟子,未入钦天派之前便略有耳闻,倘若真的能赢过他,便可直接下山历练,无需留在钦天派浪费时间了。

但即然是挑战,便总会有人想试一试,毕竟败了,也不丢人。

不一会儿,便接连上台了三人,只是切磋不过几式便被溯洄治服,场面陷入尴尬之地。

河洛在一旁观望着,他闭上眼睛回忆着溯洄起剑时用的招式。

三个人,溯洄所敌招式略同,只是顺序有异。

再强的剑修也不可能招招完美,百密总有一疏,倘若多几人与他切磋,破绽自然能露出来。

河洛在人群中瞟了一眼,看到正移步队伍后面,期盼无人察觉的历兴阑,躲闪之意明显。

刚才牛皮吹的噔噔响,若不好好比试一番,似乎对不起他爹以剑术开辟的灵剑派。

河洛面露笑意,悠悠地提高语调:“这不是刚刚战胜十几人的灵剑派历少主嘛!听闻贵派尊主自创了家族剑法,一招制敌不在话下,不知此生是否有幸看到强者与强者的切磋,也让我们这些低阶修士开开眼呐!”

历兴阑眉毛和眼睛都快挤到一起去了,嘟嘟囔囔的说:“你是谁啊,你怎么不去?!”

也不知他们是真想看“巅峰对决”,还是纯属看热闹的心态,还未等到河洛开口回怼,一众弟子便统一战线替他把话说了。

“对啊!历兄,你且上去试试,我看溯洄师兄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没错,让我们开开眼!”

“我刚刚升入陷境,都上前一试,历兄必然比我强,大战几百回没问题!”

......

河洛在一旁嗤嗤地得意笑着,这群人既然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我便把这把火烧的更旺点。

“历兄,若是害怕,可千万别逞强!”“想当年,灵剑派的尊主不顾性命参与斩杀梼杌的大战,都说虎父膝下无犬子,历少主可别为灵剑派丢人哦......”

家族荣誉是底线,胜负欲在作祟。

修行界的最不缺满腔傲骨之人,他们自持甚高,满口修者正道,倘若有人质疑自己的门派,便一定会想尽办法维护门派的尊严。

河洛那酸牙辣眼的话还未唠叨完,历兴阑便急冲冲冲上了擂台,看上去,要与眼前人决一死战。

比试开始,河洛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着眼分析溯洄使出的一招一式。

正撩剑、截剑、上截剑、反撩剑、平剑向左......溯洄剑剑接上,看上去丝毫不费力气,好像在哄着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还有些心不在焉。

他只守不攻,且只用一只手,另一只背到身后,似乎在告诉他,对付他,一只手绰绰有余,两只手稍许浪费。

历兴阑自然受不住这奇耻大辱,发了疯似的进攻,可终究还是敌不过。

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却强。他怒意横冲下竟私自施了法术,将剑幻化成了双面,同一时刻极速刺向溯洄。

溯洄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幻化之剑擦破了袖子。

这一行为彻底惹恼了溯洄,他一气之下,连连进攻几式,那剑锋去的凛冽,似乎在空中微微震响,仅仅三个回合,历兴阑便被打下了擂台。

由于剑术比试只看招式功底,不可擅用法术,历兴阑违了规,自然不可再继续比赛,也就丧失了竞争关门弟子的资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历兴阑败的的太快,河洛尚未想到应对之策。溯洄剑术了得,几乎没有破绽可循。

不过?有些奇怪,河洛拧起眉。

剑术已经高超到这种地步的人不可能连剑术幻影都敌不住,他左臂背后,应该不是想侮辱历兴阑,或许是左臂受了伤,不易御剑?

刚刚前三个人与他对弈,也恰好都是右手持剑,事情过于巧合,明显的故意为之。

河洛认为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他决定破釜沉舟,赌一把,试一试。

河洛笑言,一跃踏上了擂台。他先来了个深鞠躬,抬头笑意绵绵,“溯洄师兄,我知道您也累了,我们换个玩法速战速决怎样?”

“哦?换个玩法?说来听听。”溯洄听出些趣味,笑问。

“我们单手持剑比试,另一只手不能用,三个回合定输赢。但,用哪只手持剑要让对方决定,如何?”

“呵!”溯洄轻笑,满脸的不屑,淡淡道,“随你!”

一旁观战的左理面露凝色,他觑向左理,上下考量着他,双目里滑过一抹不可言喻的触动,却是不发一言。

“师兄爽快!老人言,以左为上,以右为下,您既然是师兄,师弟当然要尊敬您,师兄便左手用剑吧?”

溯洄眼珠转了转,神有所思,不久淡漠地说:“就依你所言,你右,我左。”

溯洄当然不足为重,他丝毫不把眼前之人放在心上,毕竟他修行剑术十几年,还能输给一个尚未入门的毛头小子不成。

可结局,令人大跌眼镜、措手不及!

溯洄在众目睽睽下,竟然输了。

河洛前两式以全身之力杀出,溯洄用力对抗,由于左臂尚在恢复,两次使出全力后,胳膊竟不听使唤的抽筋了。

河洛察觉时机已到,攻其不备,狠狠的向他闪去最后一剑,用的是溯洄切磋时不曾用过的一招绞剑。溯洄抵不住,连退数十步,眼看马上坠下擂台,一个后空翻,落到了地面。

“你赢了。”溯洄显露出不悦,他后知后觉,似乎是中招了。

“承让!”河洛笑回。

在众人叫好和连连赞叹中,左理慢慢站起了身。

他在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神情却如往常一样不见一丝波澜,他几步走到河洛的身边,对上河洛那有些躲闪的眸,眼中竟浮现出一抹无措的动容。

河洛被他赤裸裸的神情盯得,也有些慌了神。

左理一直看我做什么?我这皮囊与之前不似半分相像啊!

他莫不是看上了这副小白脸的模样?

河洛暗自腹诽,但想到了这,他蓦地有些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师父~”河洛故意将话说的有些怪声怪调,还未入门便叫了师父,这脸皮稍微有些厚度。

“师父难道是觉得徒儿长的俊美,才这样目不转睛吗?”河洛笑问,话里尽是挑逗,如同十年前两人相处那般。

左理闻言,仍一副面不改色冷漠之相,他并未接话,却在擦肩而过之后,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第二天,浮云阁。

作为关门弟子的河洛,未享受到特殊的待遇,而是刚刚入门便随从其他弟子一同学习。

弟子们坐在书桌前,迎接入派的第一堂课,他们每人桌前摆有一本《静心咒》和《术法类别》。

河洛选择了个靠墙角的位置,打算清净清净,思考“取回偃铃的应对之策”。

他自昨日入门后,被安排在一间偏室,只是他所在的房间离左理的主室相距甚远,却紧挨溯洄的房间。

真可谓冤家路窄。

上次的那场比试,河洛明显觉察出溯洄的怒意,若他是心胸狭隘之人,以后的日子怕是要小心提防。

只是,昨夜他试图潜入左理的寝殿寻找偃铃,刚换了一身刺客黑衣,却发现溯洄跪在左理的房门前,且一动不动,整整一夜。

左理一人就足以让他提心吊胆,门外还多了个剑修帮手,若是不小心被发现,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只是到底犯了什么大错,愣是在庭院里跪了整整一晚上?左理是真的......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他悻悻然地想着,突闻前面之人议论纷纷,他凝息侧耳听着,期盼获取些重要信息。

“小少主今天怎么没来听学?”

“被尊主关禁闭了。”

“又关禁闭?不是前几天刚被杖打了二十棍吗?”

“是啊,尊主一向教育严苛,谁知道这次又为了什么。”

“而且啊......我听很多师兄说,尊主夫人从未出现过,小少主是尊主领养的孩子。”

这话声音小到好似蚊子的嗡嗡声,却被河洛听到清清楚楚。

“我怎么听说,是尊主夫人生下他不久便撒手离去了,尊主一直瞒着没敢告诉小少主。”

“......”

河洛大惊,什么!?

左理竟然早已娶妻生子了?

河洛瞬间五雷轰顶,大失所望,拿起书本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虽说他是来要回偃铃的,但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十夜夫妻似海深。

他甚至还在想宠了这么多天的人,会不会还在等他回来,继续前世的双修之缘,为彼此修为增长做出一些贡献。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仔细思考也在情理之中,若真是十年孤单的守护,怕是早已媳妇熬成婆,得寂寞难耐成什么样子?

及时行乐才是人生常态。

此时,授业司业疾步进了浮云阁,打断了他们听风是雨的胡诌谈论,开始讲起来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术法类别》。

河洛听着,竟有些难以置信。

这十年间,修真界不仅接纳了煞星的存在,还根据煞星星相的不同,研究出了每个星相的规律,依此给予法术修炼建议,以助煞星合理修行。

而修真界的四大门派也以钦天派为首接纳了煞星修者,供煞星修者选其擅长修行。

“钦天派善剑术与法阵之术;驭宗派善利器为己所用;符域派善持符咒幻化之法;中州派善研万法化解之源。这只是修行时的一些常识......若想研究透彻,还需勤学苦练......”

司业喋喋不休讲着,对于河洛来说简直如同催眠。

“后面那个睡着的,把《静心咒》抄十遍。”司业手持戒尺敲打着河洛的桌角。

河洛还未清醒,迷迷糊糊地回:“废书一本,不抄也罢。”

“放肆!态度不端,再罚十遍。”司业一掌戒尺打在河洛的后颈处。

河洛“嘶”一声痛叫,捂着红肿的脖子,彻底醒了。

河洛刚一正阳,映入眼帘的不止那头发花白,长须缕缕的“黑脸”司业,身后还站着那冷颜冷面的尊主左理。

河洛瞬间被吓得困意全无,猛地蹿起来,愈想解释,“师父......我......”

左理面无波澜,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只是丢下一句,“抄完,来我寝殿”,随之拂袖而去。

“......”河洛内心极度抗拒,万分挣扎,啊——我能不能不去啊?

*

侧室里烛光浮动不熄,河洛卧躺在塌前,握着支笔歪歪扭扭的抄写着《静心咒》。

三个时辰眨眼即逝,这才只抄写了一遍。

二十遍,手断了今天都抄不完啊。左理把笔随手一丢,侧滚翻了个身,翘起了二郎腿,思虑着应对之策。

左理之前最喜吃甜食,不喜辣,正与我相反。

那时,他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像块捂不热的大石头,但是稍微说点好听的,哄一哄,便笑的都合不拢嘴,有时候脸一红,还会害羞到不搭理我......

不如我去膳房弄些甜食送去,再对他夸赞一番,表现出我的对他极度的尊敬与崇拜,那他是不是就能放过我了?再不济,换个惩罚也行啊?我一个快到廟境的修者,还能被一本破书给憋死不成?也正好借此去探探偃铃在不在他房间里。

由于他体内星相与一只偃铃已融为一体,他聚力凝神时会刺激体内星相浮动,自然能感应到另一只偃铃的所在方位。同一时刻,被召唤的偃铃会逐渐发出清脆的声响,前几声微乎其微,不易被人察觉。

此时尚早,未到巳时,主殿还亮着,左理应该尚未休息。

此计一出,火速实施。

他跑去膳房,看到佣人还在忙碌,他以尊主要吃夜宵为由督促佣人做些甜食。

“这......尊主何时喜欢吃甜食了?”佣人愣在原地发问。

“啊?他不喜欢吗?”难道是我记错了?河洛心思犹疑,继续问,“糖心团子?尊主不是最爱吃吗?”

“我伺候尊主七八年了,尊主从不吃甜食,说是太腻,不易消化,尊主每天只吃一些轻淡的素菜。”

“这样啊......那就做几样尊主喜爱吃的菜吧。”

河洛猜想,或许是自己沉睡时间过长,很多事情早已记不清了,也或许是左理的口味发生了改变。

小事情,倒是不足轻重,做些他爱吃的便好。

他坐在一旁观望着,时不时跟佣人打听些钦天派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只是提及弟子们口中的“小少主”时,佣人便不再接话,哑声闭了嘴,摆手连连拒绝,只丢下一句,不敢随意谈论尊主家事。

为何提到左理的孩子,这些人的反应如此怪异?

河洛无法理解,他心里暗想,看来还是要见一见那个孩子,他大概会像左理那般惹人喜爱吧?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佣人递给河洛几个清淡的菜和一小碗粥,接着从一个腌菜的缸里舀出几勺萝卜丝,条条透白的丝被辣椒沫包裹着。

河洛见了禁不住吞了吞口水,正是他许久没吃过的,红椒萝丝。

他依稀回忆起那次,左理为他亲自下厨。河洛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觉得即温良贤惠又傻的惹人喜爱。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第一次用菜刀切食材,竟是为了河洛随口冒出的一句——你家腌的萝卜堪称一绝啊,若是有人天天能做给我吃,我都要舍不得走了。

左理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里带笑,嘴角微翘,温柔的回了一字,好。

主殿屋里还在亮着,河洛大步走到门前,他伸手摆正了手里端菜的托盘,轻轻敲了敲门,道:“师父,睡了吗?我......”

“进来。”

河洛还没说完,左理便给与了回应,似乎已等他许久。

河洛推门,踏入这寝殿,虽说这是第一次来,但那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师父,我知道您忙碌了一天,肯定饿了,我做了些食物,给您充充饥。”

河洛笑容满面,顺手把饭菜放在桌边。

气压已至最低,空气凝滞良久,他的心生出了些许提防之意。

河洛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凝眉心生质疑,这屋子到底藏了什么,我为什么会有窒息感?

“抄完了?”左理冷冷的问,依旧坐在书桌前,不曾抬头。

“还没,师父,我知道错了,今天怕是抄不完二十遍了,您看能不能,换个惩罚,做什么都行的......别抄书就行。”

河洛惯会各法示弱,以退为进,说到后面,那语气好像个刚刚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吐露着难以言说的委屈。

左理站起身,走到河洛面前,眼神扫过桌上的饭菜,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口吻,“你,叫河洛?”

“啊?”不是吧,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他露出几分尴尬之色,继续说,“嗯,是。”

左理双瞳微缩,目光晗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与孤寂,似乎迷雾里落了单不寻方向的群居动物,又像是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凝睇。

他伸出手,缓缓凑到河洛的脸颊边,停滞一刻,却尚未触碰,只是拂过他的下颚,落在他的肩上,轻轻一触,唤了他一声,“河......洛。”

“嗯,我在。”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河洛一头雾水,左理这是什么神情?

他是在伤心吗?

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河洛支支吾吾的小声问,“师父?你......不会被我气哭了吧?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啊?”

左理闻言,不知怎的突然面露怒意,他拂袖一甩,肃然转身,严厉道,“看来二十遍还是太少了。”

“不少!绝对不少。师父,您先消消气,我以后上课坚决不会再睡觉了。”河洛眼珠转了转,继而笑意浓浓的说,“不如,这几天我来您书房抄写吧,我正有几处不懂的地方需要请教您。”

左理依旧沉默,没有接话的意思。

河洛思量片刻,随之语调又添了几分商量的意味,软软绵绵地继续说:“徒弟涉世未深,很多术法知识难以理解,师父难道连徒儿的求知之愿都不肯满足吗?”

左理仍然不予理会,踏步朝一处偏室走去,房间的一扇门“咔嚓”一声被打开,河洛被下了逐客令。

真是莫名其妙!之前不是哄哄就能好的吗?

河洛困惑地想着,朝门口挪步,他觉得左理的性情变化的太大,仿佛换了一个人!

临近河洛离开之际,左理在不远处发了话,“明天辰时。”

“好的,徒弟明天准时到!”河洛面露喜悦,随之连连称赞,表面功夫做的十分到位,“师父,您对徒弟真好!”

这个冰山脸,可算是答应了!

他现在的为何如此古怪,还乱发脾气,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河洛想着,从主殿走了出来。

他还沉浸在刚才进入房间的那股莫名其妙的窒息感中,那股力量似乎能牵动他体内的星相运转,若不是藏了他的偃铃,只能是封印魔族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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