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半拍
小编推荐: 《柔弱alpha拥有的omegaA爆了》 《拥抱病娇》

精彩段落

跟钟戚在一起的事情,冉新知并不敢让别人知道。

钟戚说要在一起,也只是字面意思上的负责而已,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讲话的次数还不如以往的多,一只手都能数得下来。

冉新知刚开始还很担心,发现钟戚的淡漠之后,很自觉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下班比钟戚早,在钟戚回来之前准备好晚餐,听到汽车引擎就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躲进房间里面去。

但钟戚从来没有碰过,每次都是他晚上偷偷出来倒掉洗干净。

两人打照面的次数都屈指而数,比合租的室友还要陌生。

那天晚上钟戚处理加急的工作,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间,没有注意到卫生间还亮着灯直接推开了门,与在淋浴头下的冉新知面面相觑。

已经是晚秋的天气,冉新知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只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冉新知比起自己更像是傻住了。他走进来合上了门,关了淋浴头,拿起挂在旁边的浴巾披在冉新知身上。

冉新知这才回过神,自己拢紧了浴巾,垂下头盯着脚尖看。

钟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迟疑片刻之后摸了摸他的发顶,又在他后颈轻轻捏了一下。

冉新知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就因为这么两个简单的小动作就鼻头发酸。

钟戚应该是察觉到他的异样了,缓声说:“要是洗好了就穿衣服,别着凉,我先出去了。”

他原本打算拖久一点再出去,以免再碰上钟戚,结果一出来就看见钟戚坐在客厅,明显就是等着他的,这下他想躲也躲不了。

钟戚朝他招手,他便趿着拖鞋走过去,拘谨地将手放到膝盖上,像即将被老师提问的学生。

钟戚在他出来前想了很多,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是他把人忽略了。他当时提出来的在一起确实只是打算负责,虽然给不了冉新知想要的回应也可以照顾他,但他最近正处于上升期,常常忙得晕头转向,压根想不起来这回事。

要不是今天撞见他洗澡,他都要忽略自己做得有多过分了。

“你,你每天都这么晚洗澡吗?”其实不用等他回答,钟戚都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你最近怎么吃饭的?”

冉新知错愣地抬头,看钟戚好像真的在状况之外。

钟戚同样把他的反应照收眼底,瞥到餐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微波炉,霎时头痛起来。他从来没有在家里开过火,厨房更像是摆设,还亮着保温灯的微波炉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情况。

“一个人的饭做起来也麻烦,我想着你回来要是没吃饭就顺手做了。”冉新知站了起来,朝餐桌走过去,“我把它倒了吧。”

上班比自己早出门,下班回来做好饭,晚上等自己休息了才偷偷出来洗澡。钟戚虽然是出于责任感提出在一起,但他还没有缺德到要这样糟蹋人。

“不用,我正好饿了。”他拉住冉新知的手腕。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做。”

“这些就够了,你去吹干头发。”

两人静默无言,只有吹风机的声音响起。

冉新知心不在焉地吹着头发,注意力都在钟戚身上,看他站起来要收拾碗筷的样子,连忙放下了吹风机走过去,说:“我来吧。”

钟戚没让他接手,叫他早点休息,“你现在在哪上班,我明天送你过去。”

冉新知心底刚蹿起的小芽被这句话给浇灭了,钟戚疑惑地看向他,他咬了下舌尖令自己尽量平淡地说:“跟你同一家公司,我在技术部。”

他掩饰得再好也还是露出了些许的黯然,手指在背后握成了拳。

两人的关系貌似并未因为那次意外有什么改变,钟戚不知道自己已经跟他同公司了一年,就像以前他只知道冉新知是哥哥的弟弟,不知道冉新知的名字。

钟戚面上难得出现了裂痕,沉默了许久,“行,我知道了。早点休息,明天一块去公司。”

钟戚难得有些发愣,坐在外面僵持同一个姿势许久,后面才抬手揉了揉刚才被狠狠撞到的下巴。

头痛,不是酒精带来的。

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在跟冉新知发生关系的那晚,他清醒之后看到缩在怀里的人,也是这样的头痛欲裂。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即使他把人认错了,该负的责任也不会推脱。

他抱着冉新知去洗了澡,却怎么也做不了心里建设把人放进自己房间,只好拿了一张被子把人遮住,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守了一晚上,担心他身体出现不适。

他冷静地分析现状,按理来说冉新知喜欢他,他是绝不会把人放在身边的,他最开始想的是尽力给他最大的补偿。可是冉新知醒来之后看到自己的惊慌和茫然他就改变主意了。

破一次例,怎么说也是跟在身后好几年的小孩,哪能真的放任他这么难堪呢。

但他心里确实带着气,在冉新知组织不上语言的时候冷漠地擦掉他的眼泪,抚摸着他的眼角说他跟他哥哥长得很像。看到冉新知垂下头的那瞬间,他倒是没有想象中出了口气的快感,反而是在这几天的相处下觉得愧疚。

可是他能给冉新知的只有这么多,既然给不了就应该斩断,而不是放任冉新知陷进去。

与钟戚做出决策的同时,冉新知也在房间里做打算。他想再试一试,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他自己一个大男人哪能有多大的损失,钟戚愿意负责不过是因为钟戚本身就是这样好的人罢了。

他忐忑了一整晚睡不好觉,第二天早早起床给两人做好了早餐等着钟戚出来。

“早、早上好。”冉新知明显察觉到钟戚看到自己时眼底淡淡的疏离,他原本还算上扬的语调磕巴了一下,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钟戚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冉新知坐立不安地吃了一顿早餐,昨晚刚刚燃起了的一点点斗志都被这个清晨钟戚的冷淡给磨灭了。他不是不识趣的人,怎么会不懂钟戚的意思呢。

他自顾自地认为心动,擅自在单方面心动的情况之下亲了人家,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不自量力地渴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一天的难堪比之前那次还要多,如果说之前还能以钟戚喝了酒当借口,那么昨晚就是恬不知耻了,他再一次趁着人喝酒做坏事。

钟戚以为只要把态度放出来,冉新知应该就会明白。事实上他的确是明白了,可看起来太可怜狼狈了些。

钟戚不是没有看到冉新知见着自己时放亮的双眼,在触及自己时又黯淡了下去。

这几天冉新知虽然还是坐着自己的车上班,下班也照样给自己留一份饭菜,他有时候吃有时候没时间吃。自从上次的信息没得到回复后,冉新知便不再发了,凡事都写在便签上,偶尔钟戚会在底下回复“好”“知道”。

被回复过的纸条都被冉新知收了起来。

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少,钟戚看在眼里却没有立场去关心他,每次都是沉默地盯上好一会后移开视线。

冉新知变得没以前表现的胆怯,但也在慢慢地拉开距离,这是钟戚清楚意识到的。

下周五很快就到了,冉新知还是被阮浩拖了过去。

他坐在底下默默地看着钟戚在台上致辞,钟戚又进了一步,和自己的距离又远了一步,他很没出息地想着,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躲在人群里认真地看钟戚。

最后一次了,他捏着酒杯告诉自己,随后将整杯液体灌入口中。

这是阮浩给自己拿的酒,他酒量不太行,喝完觉得甜甜的倒也没想过这度数能有多少,让阮浩又给自己倒了几杯。

连着喝完好几杯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晕眩,前面的甜味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辛辣,火辣辣地从胃里蹿到喉咙,他来不及跟阮浩说一声就跌跌撞撞往洗手间去。

阮浩正跟几个同事玩得起兴,完全没有留心到冉新知的离开。

钟戚喝完一杯酒后不放心地看过去,最后三言两语打发了上来敬酒的人。

他在最后一个隔间找到冉新知,冉新知蹲埋着头在角落里,他轻轻拍了一下冉新知的头顶,还没来得及开口,冉新知抬起头的瞬间又扒在了马桶边上吐。

他顾不上要疏离的打算,也跟着蹲下去,着急地抚摸着冉新知的后背,“怎么一点东西不吃就喝这么酒?还难不难受了?我先送你回去。”

冉新知缓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推开他的手臂,他眼眶因为难受湿漉漉着,鼻尖也是红透了,他抽了抽鼻子,在酒精壮胆之下用力推了钟戚,把人推得往后踉跄。

“冉新知。”钟戚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又是这样啊,我都决定好放弃了,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每次要放弃的时候对我好,我明明忍不住的,你怎么这么坏啊。你过来干什么,你不是要保持距离吗?”

钟戚轻轻吁了口气,伸出手想要把他扶起来,一次次被他推开,“新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闹了许久,冉新知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醉了,软绵绵地被钟戚扶起来。

钟戚叫来代驾,自己把冉新知抱进后座,随后不放心地把人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你喝醉了都喊哥哥的名字,我都没有喊别人的名字。”

钟戚听到这话不由得僵硬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抬手去怕他的后背,哑声说:“累了就休息,我带你回家。”

平心而论,冉新知跟他哥哥其实相似的地方几乎是没有,他性子软也不爱说话,不像哥哥那般身边总是围着朋友。

单看长相的话,眉眼上是有几分神似,但冉新知眼底常常是放着不自信的。钟戚这时候才有时间思考,或许他正是因为活在哥哥的阴影下才会这样。

冉新知起晚了,起床的时候已经距离钟戚往常出门时间过去了十分钟,钟戚还坐在客厅等他。

“抱歉,下次还是不麻烦你了。”他在副驾驶上坐立不安,纠结了好久还是悄悄侧眼去偷看钟戚。

钟戚倒没什么反应,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车子平稳地在一家早餐店前停下。

冉新知看着钟戚走进早餐店的背影,有些落寞地把自己缩在副驾驶上,嘴上说着不想麻烦钟戚,实际上还是想跟钟戚能有多一点相处时间的,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他还出着神,钟戚已经回到车上把另一份早餐递给他,“到了公司再吃。”

冉新知点了点头,随后意识钟戚应该是看不见的,才小声地说了谢谢,“我等会把钱转给你吧。”

“不用。”

冉新知捏着袋子的手更用力了些,车上又陷入了沉默,钟戚的话不多,冉新知更是不敢说话的人。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冉新知在考虑是要等钟戚一块上去还是自己先走,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叫他。他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别人看到钟戚跟自己一块会影响到钟戚,来不及多想就快步走开了。

喊他的人是阮浩,跟他是同期进入公司的,是个很严重的自来熟,也是因为他冉新知在公司才不至于像在学校那样,被阮浩强硬拉着也算是认识了几个朋友。

从钟戚的角度看,冉新知像是主动迎上去的,来人很娴熟地勾着冉新知的肩膀。

阮浩问他怎么在车库,被他三两句话扯开后也记不起来问了,兴致很高地拉着他闲聊。冉新知偷偷扭头好了几眼,钟戚远远地走在后面,并没有因为他的不告而别有不满。

明明是该松口气才对,冉新知却不怎么高兴的起来。

“你看什么呢?”阮浩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电梯刚刚好合上,什么也看不见,“有什么好看的,哎我问你的想好没有,下周五公司年会你不是又要告假吧。”

冉新知收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吧。”

“那不行,好新知你就陪我去吧。”

他还是耐不住阮浩磨他,最后保证了那天一定回去,阮浩才放开他回到自己工位上。

冉新知难得在工作中投入不进去,胡思乱想了老半天。搞不清楚自己当初答应下来是不是做错,还是说最开始就不应该鬼使神差地发生关系,然后又因为那句跟哥哥长得像又心软了。

哥哥跟他的对象还在蜜月,再有大半个月就要回来了,也不知道钟戚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更不敢想如果被哥哥知道了自己跟钟戚在一起了该怎么办。

他一下班照常去了超市,挑着几样钟戚爱吃的东西打算回去做,想了想之后还是给钟戚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今天也准备了他的晚饭。

不过这条短信一直等到晚上八点也没得到回应,寂寞地躺在聊天框里。

他味如嚼蜡地把冷掉的饭菜吃掉,默默地吃不完的饭菜倒进垃圾篓里。

门铃响起的时候,冉新知已经准备要睡了,以为钟戚忘记带钥匙回家,匆匆忙忙地拢好睡衣去开门。开门便是扑鼻而来的浓重酒气,送钟戚回来的人应该是钟戚的同事,他远远地见过几次。

“唉,幸好有人在,你是钟戚弟弟吧?他被灌了不少酒,你给他弄点醒酒汤什么的吧,我就先回去了啊。”冉新知刚碰上钟戚的手臂,那人就松手作势要走了。

“谢谢你,麻烦了。”冉新知小心翼翼地扶着钟戚的腰,好在钟戚还不算醉到没意识,被他搀扶着坐到了沙发上。

冉新知想去拿毛巾先给钟戚擦擦脸,刚抬头就听见钟戚喊了哥哥的名字,问他,“你来干什么?”

冉新知张了张干涩的喉咙,只回答了自己去拿毛巾便赶紧离开了。

“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擦完脸后的钟戚清醒了许多,抬手拽住了冉新知的手腕,见他不回答又喊了他的名字,“冉新知?”

“……是我。”他把手抽出来,趁着钟戚反应还比较迟钝,静静地看了人好一会。

钟戚靠在沙发上闭目养息,冉新知泡了一杯柠檬水出来,维持着一个姿势等他睁眼了才把杯子递过去。

“冰箱里只有柠檬,下次我买点醒酒的东西回来。”

钟戚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仰头一口把水送到嘴边,在冉新知接回杯子之后突然抬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话声音还有些嘶哑,“辛苦了,去睡吧。”

冉新知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没变,久久地凝视着他,他的手也没有离开掌心还贴着脑袋。冉新知闻到酒气,一时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凑上去亲了他的下巴。

说是撞也不为过,钟戚一松手他就赶紧躲回了房间,靠在门板上喘息,手里还抓着没洗的杯子。

冉新知靠在钟戚肩上,过了许久钟戚以为他睡着了他才轻轻地摇了下头,低喃道:“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有爱,有家人的地方才称得上是家。

他的脑袋压在钟戚肩上,头发随着摇头的动作蹭着钟戚的脖子,他说完那句话后钟戚也没开过口,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去。

汽车停下的时候冉新知还没有动静,钟戚垂眼发现他真的睡着了。他的睫毛很长,睫毛根部还沾着湿气,眉头是紧紧皱着的似乎很不舒服。

直到代驾的师傅提醒地方到了他才晃过神来。

师傅下车时很体贴地把后座的门也打开了,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道谢之后婉拒了师傅的好意,托着冉新知的下巴把他靠在椅背上,自己则下车兜到另外一边再把人抱出来。

碰到熟悉的味道,冉新知下意识地把脸埋在钟戚肩上,鼻尖蹭着他的脖子嗅了嗅。

钟戚却因他这个小动作定住了,他还没有自觉地吸了好几下,像是小动物确定自己的领地一般,过了会他才往后仰了仰不再对此感兴趣,钟戚连忙抱紧他担心他掉下去。

“……王八蛋。”钟戚刚继续往前走,就听见他在自己怀里骂了这么一句。

冉新知喝醉了倒是乖,坐在沙发上就一动不动,盯着钟戚拿毛巾向自己走过来。

“自己能擦吗?”钟戚把毛巾放到他手边他也没反应,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这一幕还似曾相识,他喝醉了那天冉新知也是这样给他拿毛巾的。

“那我给你擦了?”钟戚见他不讲话便轻柔地把毛巾覆在他脸上,“闭上眼睛。”

其实冉新知还是有意识的,他只是还有点想要属于钟戚的温柔。想到自己偷偷地坚持了这么些年,明明最初他什么也不奢求的,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发生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有享受到一点点不切实际的体贴,他是不是不会有现在这么难过了。

他眨了下眼睛,好在毛巾把他不太争气的痕迹一并擦掉了。

他要不断的告诉自己钟戚对自己的种种都是在替那天负责,可是他不需要这份负责,这份负责只会让他更难过而已。

“回房间睡觉,嗯?”钟戚看他一直闭着眼睛,当他是困了,犹豫半响拉起他的手腕替他把两条手臂都擦了一遍。

冉新知闷声不吭地踢掉了鞋子,从沙发上起身。钟戚从后拉住他,问他去哪。

“我要洗澡。”他垂头说了句。

钟戚担心他醉酒了进去有什么意外,劝道:“明天洗也是一样,现在很晚了,你先睡觉。”

他用沉默来抵抗,不说好也没非要往前走,随钟戚拉着他的手腕,他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脚趾头还在地毯上扒拉了几下。

地毯是他自己买的,他平时在家不爱穿鞋,征求了钟戚的同意后才选了地毯回家。

即使钟戚早就说过这也是他的家,他可以随意处置,但他依旧是询问一遍钟戚的意见才去做。其实心底里还是会偶尔幻想着这是两个人的家,好像这样就像普通情侣一样,一起挑选一起把家里慢慢填满起来。

就算他最开始怎么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如今也是到处充满他的痕迹。

柔软的地毯,绿意的盆栽,偶尔多出来的一些杯子,厨房里各式的厨具以及冰箱里写着家庭装字样的牛奶或者零食。

最终还是钟戚妥协了,松开他的手说:“好,那有事叫我。”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很小声地喊了钟戚的名字,他想如果钟戚听见的话那他再任性一回。

“嗯。”

钟戚的声音刚落下,冉新知转身回来抱住他,双臂圈在他的腰上,尽情地将脸贴在他脖子上。

钟戚还能闻到冉新知身上淡淡的酒味,说不出是什么感情,他没有推开冉新知反而抬手在他头顶上拍了一下。

“我走了。”冉新知从他怀抱里出来,倒退着走了几步才拧头快步地走进浴室。

说不出的异样感在钟戚心里,他暂且把这归为是冉新知喝醉了,正常人谁碰到这种事都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抛开一切两人还认识了四年。

钟戚打开手机搜索醒酒汤的教程,走到冰箱前才发现了门上贴着好几张便利贴,其中一种就是醒酒汤的做法。他突然想起来他上次喝醉的时候,冉新知似乎说了家里没有醒酒汤的材料,要下次买。

没想到首先使用的人就是冉新知自己。

醒酒汤的做法有很多,冉新知挑的是看起来最爽口的那种,青梅和山楂糕切成粒,雪梨切成小块,冷冻室里还有提前做好的糯米小丸子,上面甚至写上了日期和使用期限。

6月27号,就是钟戚在外应酬喝醉的隔天。

他把醒酒汤端给冉新知,冉新知接过勺子拨了几下其中的小丸子,里面体贴地放了两三块冰块,不多但不至于让醒酒汤还是烫的。

“你也喝酒了。”冉新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

钟戚去给自己盛了一碗醒酒汤,刚坐下,冉新知已经喝干净了他手头的汤,轻声说:“我找好房子了,明天会搬出去住的,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钟戚愣了一下,随后不悦地皱起眉头,“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借住,我不是说了我们在一起?”

冉新知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感觉他开口的声音哑了,“可是你在保持距离不是吗?”

钟戚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冉新知打断了。

“钟戚哥,我累了。”

冉新知说完就进了房间,房门合上的时候,钟戚甚至分不清他说的“累了”究竟是真的累了还是这段时间以来的追逐让他想要放弃了。

冉新知真的搬出去了,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钟戚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半夜没睡觉在收拾东西。

他的房间已经空了,干净得好像这里并没有留过人。

桌面上还留着一张便利贴,冉新知说他的朋友已经帮他接走了一部分行李,剩下的东西他明天会回来带走。

钟戚是很自律的人,休息日都固定会去健身房锻炼,冉新知就是趁这个时间段回来的,他不太想碰到钟戚。

可他的运气似乎一般,不想碰上的人就在家那也没去。他开门进来时钟戚也正好从书房出来,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头,不敢面对钟戚,但凡他有这个勇气也不会天没亮就拖着行李箱跑了。

“需要帮忙吗?”倒是钟戚先开了头。

他连忙摆手,下意识拉开鞋柜换鞋时发现自己的拖鞋还摆在原位,他愣了片刻才换好拖鞋走进来。

钟戚也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进房间或者书房,而是跟他一块留在客厅。

是啊,现在自己不再住在这里,哪有人会放心一个外人在自己家里收拾东西。

他埋头收拾起来,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钟戚的存在,越是刻意越是令自己紧张起来,没留神就让小刀划到了手指,他低低地吸了口气。

钟戚已经来到他身后,盯着他的手指看了会,说:“拿个创可贴给你吧。”

他其实想说不用的,但钟戚已经转身去找创可贴了,他只好等着。

“创可贴在左边柜子的第三层。”他看钟戚在客厅翻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口提醒。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冉新知懊悔自己多嘴,说这话好像显摆自己对这里很熟悉那样。

钟戚招手让他来沙发这边,他一坐下便拉开了距离,很自觉地想要接过医疗箱。钟戚没给他这个机会,手一偏错开他伸过来的手,直接把他被划到的手拉住。

冉新知往后抽了下,见钟戚没有松手的意识只好作罢,任他拿起棉签给自己消毒。

撕好的创可贴被轻柔地按在豁口上,钟戚手指的温度隔着薄薄一张创可贴传递到他指尖,他不由得在心底颤了颤,应激地抽出手指站起来要逃离这一方压抑的气息,“谢谢,我先去收拾了。”

钟戚从后拿走小刀,没理冉新知的反应就蹲下去把他的活接手了,“你去收拾,我帮你打包。”

冉新知也不好再跟他要回小刀,心不在焉地走开,几次看着钟戚还是没能说出口,安静地把属于自己地问东西全都拿过去。

他把地毯也卷起来了,这个地毯是他很喜欢的,所以也要带走。

最后还剩下的是几盆绿植,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也要拿走还是留在这里。还是钟戚先发现他半天没递东西过来,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了家里那几盆长得很不错的绿植。

钟戚没出声,他扫视了家里一圈,发现东西几乎少了一半,一切似乎恢复到了当初冷冰冰的商品房模样。他对家没什么特殊的定义,不过是休息的地方,当初买下来的就是带装修的房子,基本没有动过,是冉新知搬进来后才有一点家的气息。

现在冉新知要走了,房子还是原来冷冰冰的房子,没有柔软的地毯也失去了绿植的活力。

“这些绿植我就不带走了,留在这也挺好看的,你要是不喜欢就丢掉吧。”冉新知收回视线,走到钟戚面前将口袋里的钥匙拿出来递给他,“钥匙也还给你,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换一把新的锁。”

可以说在这之前,钟戚并不觉得自己保持距离有什么错,他们俩的关系本来就只是这样。做出过的事情可以负责可以补偿,但感情是无法负责的。

道理是这样,钟戚却莫名心里空了一拍,他慢慢把钥匙从冉新知的手里拿回来,握在手掌心。

“那我先走了。”冉新知抿了抿唇,像是松了一口气。

钟戚刚要问需不需要送他去新租的房子,电话铃声很不时宜地掐断他即将要说的话。

“新知宝贝啊,你好了没,要不要我上去帮忙啊?”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大,一字不落地传进钟戚耳朵里。

冉新知先是看了钟戚一眼,才摁低声音,说自己马上就下去了。

“我帮你搬——”

“不用。”冉新知飞快地打断他,把手机揣回口袋,自己搬了两个大箱子起来,“我朋友来接我,我走了拜拜。”

钟戚目送着他走出家门,再走进电梯,直到电梯关上看不见人为止。

他回到书房,鬼使神差地站在窗边往下看。

阮浩走上前接过了冉新知的箱子,两人有说有笑地把箱子放进后备箱里,车门也关上了。

冉新知从始至终没有抬过头也没有停留,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冉新知刚开始还担心自己能不能适应,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要说一下子抽离干净是不可能的,但他实在是低估了阮浩。

阮浩太能闹腾了,估计是看出来冉新知这几天心情不好,每天都在使劲逗他开心,让他想伤感都没这空闲时间去乱想。

他要给阮浩付房租,阮浩刚开始怎么也不答应,后来还是他佯装生气才肯收。

阮浩自从上次公司晚会没看好冉新知,现在带他出去玩都跟看小孩似的,一点酒不让他沾,时不时都要回头去看他一眼。

“好了,你快去玩吧。”冉新知无奈地推了推阮浩,这人明明很想进舞池里去跳舞,心都要飞进去了还硬撑着坐在他旁边。

阮浩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走两步又回头问他:“你真的没问题吗?那你在这等我啊别乱跑。”

冉新知笑着点头,目送着阮浩消失在群魔乱舞的舞池里。

除了接钟戚的那次,这是阮浩第一次来酒吧。

阮浩说他总是闷在家里不行,次次都要带着他一块出去玩。不过这次来酒吧却是他自己提出来要跟的,他想,他确实是要跟以前的生活划开界限了,不能再做只会跟着哥哥身后的小尾巴。

他一个人拿着橙汁坐在这里实在是很显眼,频频有人上来搭讪,好在阮浩选的地方正规,那些人被拒绝后也不会死缠烂打,见多了人在冉新知这处无功而返后也都不再来自讨无趣。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在舞池里嗨的阮浩,灯光晃眼,音乐声也吵闹,突然发觉自己很多天没有想过与钟戚有关的事情了。

他搬走的第二天,钟戚就带着助理出差了,听说是公司很注重的项目。

所以他很庆幸至少这段时间他都不用担心在公司会碰见钟戚。

两人所属不同部门,但冉新知在电梯间,在食堂都有见到过钟戚,他不敢保证自己近期内见钟戚能做到很平静。

一个人在心里留下过很深刻的印记,就算是拿刀子一点点刮下来也还是会有记忆的,就算记忆没有了,刀剐下来的痛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消的。

冉新知自认自己做不到这么果断,所以这段时间避免跟钟戚碰面时很有必要的。

他也需要时间去适应和迎接新的生活。

没有朋友他可以慢慢去交,性格内向他也可以试着向别人打开一点,以前不曾尝试过的事物他都可以学着去接触,他的重心不应该围着一个人打转。

-

钟戚出差回来的第一天,两人就在电梯里碰面了。

阮浩正圈着冉新知的脖子,几人嬉嬉闹闹地走进电梯,冉新知在钟戚抬头的一瞬间,不自觉停下来,不过立马就恢复了正常。

“钟经理。”他混在几人里跟着打了招呼,神色如常地侧脸听阮浩讲话,仿佛两人也是仅打过几次照面的同事。

他没看钟戚是什么表情,只听见钟戚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忍不住想,自己对钟戚的确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人家说不定没当回事,只有他才会担心见面了不知如何是好。

他往阮浩身边又靠近些,装作无所谓地聊天。

钟戚抬手扯松领带,电梯的空间本来就小,他感觉有点呼吸不顺畅。目光扫到冉新知跟旁边的人贴的这么近,莫名觉得今天的领带实在是太紧了。

电梯门一开,冉新知几人就往外走了,电梯顿时空旷起来。

至于那人是冉新知的什么人也跟他没关系,他说过要负责是冉新知不需要的,那吗两人之间就没有必要的联系,他对不相关的人更是没兴趣。

他身后的助理小心翼翼地瞧他的眼色插了句嘴,“经理,我看这些个实习生关系挺不错的。”

钟戚回头看了他一眼,“是挺不错的。”

助理跟了钟戚有一段时间了,对上司察言观色能力极佳,虽然钟戚回应敷衍,但明显是不建议他继续说下去的,所以他又大着胆子继续道:“没想到技术部的同事还有长这么眉清目秀的,放来咱部门跟着出去谈合作也是块门面啊。”

钟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颇好地打趣他说:“我看可以,那你跟他换换。”

“看什么呢?”阮浩扯了下走神的冉新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那钟经理长得挺帅啊,别说你了,我一直男看了都觉得不错。”

阮浩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取向的人,他听后没忍住皱起眉头,把人往外推开,“瞎说什么呢。”

阮浩笑嘻嘻地再次凑近,“我看钟经理刚才也看了你几次呢,我说咱新知宝贝长得好看吧。”

“怎么可能。”他低声喃喃,心不在焉地回了工位上。

冉新知一整天都在频频走神,他哥冉泽语跟新婚丈夫蜜月回来了。

他有时会钻牛角尖地想,为什么从小到大哥哥都是更受欢迎的那个,不管是父母的喜爱又或者是因为他得到过钟戚的真心。

他像是附属品,冉泽语的优秀令父母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而他只能默默努力去跟上哥哥的步伐,每当看着哥哥侃侃而谈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一条静默的小尾巴。

他在同学之间的存在感也很低,没人教过他要怎么教朋友,爸妈只会告诉他跟在哥哥身边就行。

那天下了暴雨,他在图书馆待了一天没有带伞,走出去门口等雨停的时候,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有朋友来接,他拿着手机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冉泽语跟朋友出去玩了,就算没有出去玩冉新知也不愿意去麻烦他。

冉新知往前迈了一步,倾盆的雨水淅沥沥地砸到地上再溅湿他的裤脚。他在考虑要不要快速跑回宿舍,只要把书包护在怀里就可以了,宿舍可以洗个热水澡,淋一会雨应该没什么问题。

正当他把书包抱在怀里,才俯身准备冲进去雨帘里,后面来了一只手拽住他的后颈。

他愣愣地被钟戚拉回来,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人是哥哥的朋友,他见过好几次了,但是不知道名字。

钟戚扫了眼他的裤脚,看他还呆愣愣地抬眼看着自己,轻轻皱了下眉,想到他是冉泽语的弟弟才找回些耐心问他:“宿舍在北苑还是西苑?我送你过去。”

冉新知摇了摇头,虽然他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从小就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他能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不太高兴。这是哥哥的朋友,他不想麻烦别人。

可钟戚没理他,轻松地揽住他的肩膀往外走。

雨水滴到冉新知的肩膀,他下意识往钟戚靠近,靠近之后才觉得不妥,但看钟戚并无反感,反而还把雨伞往他这边倾斜。

“上去吧。”钟戚把他送到宿舍门口,见他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叮嘱,“天气凉,再下这么大雨叫你哥接你,实在不行拿书包遮,别傻愣愣把书包往怀里塞。”

钟戚不是话多的人,可能是因为冉新知的话比他还少,所以他才不自觉多说两句,“回去先洗澡换身衣服,有感冒冲剂就喝点,没有让你哥给你带。”

他眼神落在钟戚湿透的半边肩膀上,连续听到了他提到哥哥才回过神来,抿着嘴唇点头,随后伸出手指点了点钟戚的肩膀说:“你也淋到雨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后来冉泽语再喊他出去玩他也没有那么抗拒了,他觉得自己只是想找个机会谢谢人家并且知道一下他的名字。

但显然钟戚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见到他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

数不清第几次后,他鼓起勇气坐在钟戚身边,几次看着人欲言又止,第一次为自己不会说话感到难过。

钟戚终于把眼神从前面的冉泽语身上挪开,伸手拦了下他拿起的酒杯,把商家赠送的果汁换给他,KTV里比较嘈杂,钟戚侧身凑近他说:“小孩子别碰酒,你哥说你没喝过酒。”

前面冉泽语正好唱完一首歌,把麦递给另外的人,然后朝二人走来,笑嘻嘻地插进两人中间的位置,“你们在聊什么呢。”

钟戚分给他的那点注意力又收回去,贴心地给冉泽语倒了杯水,“没什么,唱这么久喝点水润润嗓子。”

本来冉新知就不会说话,旁边两人聊起来后他更是插不进去话题,默默地往沙发上倒了一点,这个角度能看见钟戚跟哥哥说话的神情。

他其实没怎么见过钟戚的笑容,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朝着冉泽语的,好像冉泽语天生就有这个能力讨别人喜欢。

台上不知道换了谁在鬼哭狼嚎,冉新知挪开视线看向台前,屏幕上正好播放的是五月天的《知足》。

——看着你的笑容即使是给别人的,那样也便足够。

冉新知这才发现自己不单是想道谢,他甚至想要钟戚能再分一点点好给他。

这天他还是把那杯被推开的酒偷偷捏在手里喝完了。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好喝,他还以为啤酒是甜的别人喝的那么开心,啤酒入口的时候他觉得是满口的苦涩和说不出来的怪味。

冉新知第一次尝到啤酒的味道,也是第一次尝到暗恋的苦涩。

-

回过神时,手机界面的信息是冉泽语说自己已经回到了,让他今晚回去吃饭。

他喉头滚动,不是很愿意回去面对冉泽语,那口啤酒的味道隔了四年似乎还梗在喉咙里下不去。

冉泽语回来就意味着接下来他在公司也可能遇到冉泽语,钟戚也可能会遇见,他甚至不敢想像钟戚见到哥哥会是什么反应。

愤怒?失望?还是无奈?

最后他还是找了个借口说今天要加班回不去。

阮浩来喊他去吃午饭的时候,他因为出神一上午还没有完成工作,就没让人等自己,所以他等到他下去,阮浩已经吃完回来了。

他自己一个人打完饭转身,食堂几乎看不到有空桌子,也没看到有眼熟的同事,偏偏他今天还盛了汤。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汤在人堆里寻找位置,结果前面还真有人背对着他走在跟朋友聊天,他来不及出声只能往边上靠,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扶在他腰上。

背对着他的同事被朋友拉了一把,连忙转过身跟冉新知道歉,他笑着说没关系,心有余悸地端稳手里的汤和餐盘。正想跟扶住自己的人道歉,低下头发现这人是钟戚。

他忍不住在腹诽,真是越不想看见的人越是这么巧。

钟戚早就注意到他在找位置,直接把他手里的汤接过去放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对面的助理也很自来熟地跟他打招呼,“来来来,坐这吧。”

冉新知在心底偷偷撇了嘴,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不给人面子,免得让人看出猫腻来。

钟戚全程倒是没讲过几句话,基本上都是他的助理在扯着冉新知聊天。

钟戚余光扫了下冉新知的餐盘,还没有动过多少,而且还要分出心思去应对助理,他不是不清楚冉新知的性格,没做多想就屈指敲了敲助理面前的桌子,“姜治,你说话能顶饱但别人还要吃饭。”

姜治“啊”了一声,摸摸鼻子讪笑,经理现在讲话还会拐着弯子挤兑人了。

被解围的冉新知原本想扭头去朝人笑一笑,突然想起旁边坐着的人是谁,瞬间就忍下来了,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饭里不出声。

钟戚把自己的酸奶推过去给他,淡声说:“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热门章节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