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硬说我始乱终弃的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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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东南有个清风城,清风城有个清风宗,清风宗有个清风高节的荀仙长,今儿就要娶那倾国倾城的秦妹妹!”

“哎——好好好!再来一段儿!”

“再来!再来!”围坐一团的百姓齐齐喝彩叫好。

清风城内,各大街小巷早已传遍清风宗今日两大喜事。一喜喜在清风宗大师兄,荀锦尧前日出关,今日大办出关盛宴,以表庆贺。

二喜喜在荀锦尧甫一出关,其师父,即清风宗宗主秦沧程大喜过望,大手一挥,将自己心许荀锦尧多年的独女,秦萌萌许配于他。那边说定,今日便要成婚,说仓促也仓促,但倒顺理成章,郎才女貌搭配,外物皆是陪衬——前者一喜,后者直接一囍,扳着手指合起一算,统共三喜,连双喜临门都不足为道!

外头,清风城内老百姓都喜欢凑热闹,多年以来,又深知荀锦尧与清风宗处事风格待他们不薄,均是热火朝天、张灯结彩地庆祝。却不知……那清风宗内,成婚者之一却愁眉不展。

摆设红艳喜庆的屋内,一少女小心翼翼,持着手中玉冠,戴在身前人挽起的发间。仔仔细细捋顺每一丝发,她舒了口气,笑道:“这便可以了,荀师兄。”

荀锦尧强强牵了个笑容,未回头,只道:“有劳张师妹,其余的我自己来便好。”

张师妹从他面前一扇铜镜里,瞥见他温雅面上的笑,脸颊不自禁染了些红晕,一刻不敢多呆,连忙应声告辞。

待屋门“吱呀”响过,荀锦尧确认屋内仅余自己一人,总算能轻轻叹了口气。

荀锦尧捞过桌上铜镜,内里映照出的容颜虽是无可挑剔,却让他只看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匆匆搁回手中铜镜,不经意一瞥间,又不凑巧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红艳华贵的婚服。

“……怎会弄成这样来着?”荀锦尧有那么一瞬晃了神,低声自言自语道。

自打出关归来,他仅仅睁眼两日,看什么都有一种似熟悉似陌生的感觉,如今又被拐来婚房,再灵快的脑瓜子都要发懵。

还记得五年前,他与跟他萌生情愫的魔界新任魔尊娄念辞别,以两支笛子作彼此定情信物,定下出关再会之约。

却不料,当他与师父秦沧程汇报自己闭关意愿之际,被秦沧程一口驳回。

那日,秦沧程笃定道:“阿尧,你道心不清,此次闭关定然不成。”

荀锦尧却是不信邪的,硬要执着一试。

秦沧程长叹:“傻阿尧,你修的归心剑法,归心归心,最后一重归的是原初,归的是空啊!你此行入凡回来与同门相谈,话里便一口一个阿念,纵是挚友,纠葛之下因缘匪浅,岂能做到空旷二字?”

荀锦尧却道:“归心归心,该是归于本心。心非木石死物,怎会空空旷旷、一成不变?人既活于世间,本心历事,自该有所想有所求,凝练经验升华自身,激励本心勇往直前,乃是活物的象征。”

秦沧程吹胡子瞪眼,与他辩驳许久,终是不再坚持,叫他好自为之,临在他闭关前亦与他定下一诺。

叩叩——

琐碎思绪被这两声叩门声打断。

“师兄,吉时到了,师兄的准备做得如何?”门外紧接着传来同门弟子毕恭毕敬的问询声。

荀锦尧闭目揉了揉眉心,扬声回:“可以了,待我少许。”

——

“荀哥哥,”一身华美红装的少女涂了胭脂,容颜精致动人,笑意盈盈,仰起脸来看身旁人,却在对上身旁人隐含忧思的面容之后,微微敛回了笑。

她低了头去,半是担忧,半是不安:“你是不是不开心呀,荀哥哥?”

荀锦尧回了些神,见周遭皆是围观弟子,与前来庆贺道喜的其他宗门中人,他低眼笑了下,温声回:“没有的事。”

他抬手高举手中酒盏:“事不宜迟,你我二人不若……”

轰隆——

“哎呀!发生何事?!”众人受了惊吓,纷纷不明所以。

“地面方才是不是震了一下?”

作为回应,耳畔传来轰然声响,地面随之陡然巨震,连带廊上红花球、池中红鲤鱼一同,或剧烈摇晃或不安跃起。

不远处,秦沧程脸色一变,往正中心的两道红衣身影看了眼,似是稍稍安下心神,与众人交代几句,随后急急腾身离去。

荀锦尧堪堪站稳身形,早已扬手丢了手中杯盏,抬臂揽过不小心摔去他身上的秦萌萌,眉梢轻蹙,抬目望向远处茫茫天际。

“护宗结界不稳。”眼看高空炽金光芒无规律频闪,荀锦尧定论一句。

“什么?!”他怀中的秦萌萌听闻这话,没了被他拥入怀中的欣喜娇羞,立时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怎会这样?”她咬了咬唇,不安道,“是什么人赶在今日,特意来找我清风宗麻烦不成?”

“尚且不明,”荀锦尧嘱咐道,“我往宗门结界阵眼处走一趟,秦师妹莫要……”

“去那儿做什么?”突闻耳畔隐隐含笑一句问,荀锦尧一瞬戛然失语。

在荀锦尧漫漫闭关之期,偶尔会懒怠,也会困倦。荀锦尧懂得劳逸结合的道理,每当这个时候,他会果断搁置对归心剑法的参悟。

荀锦尧这个修为早已辟谷,却还是会趁这份闲暇,去门前端回师弟师妹们悄摸搁在他门前的果点,吭哧吭哧啃着果子的时候,他放任自己头脑胡思乱想,念及过往旧事。就比如……与娄念的五年之约。

会顺着想起娄念亲手为他削磨的竹笛,想起他奚落娄念凭根竹子就想换他的碧玉,再想起娄念在他耳旁轻轻一笑,拥着他说竹玉均是死物,唯有心的温度鲜活。

是荀锦尧忘不了的音容笑貌。

只一笑音,恰与耳畔符合。

荀锦尧缓缓扭过脸去,视线甫一聚焦,瞳眸因各种情愫骤然紧缩。

像他与娄念初见那日,娄念一身胜雪白衣,瓷白肤色嫣红唇,目覆白纱乌发散。

荀锦尧张了张口,微微哑声唤:“阿念……”

他怀中,秦萌萌听闻这两个单字,身躯陡然一颤,望向娄念的眼神显出不可思议:“你……你是娄念?”

娄念微挑眉梢:“记得我?”

“……”他这句话问的,两人一时不知他指的谁。

荀锦尧稍稍回神,突而心惊:“等等,不对……护宗阵法刚遭人破坏,你就擅闯清风宗……阿念,可是你做了什么?”

“嗯,”娄念应得直截了当,“我领人干的。”

此话一出,仍留于此地的周遭弟子立时“嘶”声一片。此人一身不加掩饰的强悍魔息,清风宗乃千年大宗,护宗阵法竟被此人悄无声息闯入……简直不敢想象此人战力……

“你……”荀锦尧更是惊疑不定,思绪乱成一团。眼见周遭众人剑拔弩张,似要暗成包围,他强行稳下心神,忙喊:“不可轻举妄动!你们绝非此人对手!”

——却喊晚一步,只听“锵啷”一声响,已有一人拔剑劈砍而来。

“来者不善,打不过就要受窝囊气吗?!”这人一身浅黄衣装,眉心紧锁,眼神倨傲,大喝道,“我非得试试他的底!”

叮——

黄衣人剑势一瞬止息,凝神一看,挡下此剑的竟是一盏平平无奇的白瓷酒盏。

娄念双指夹杯壁将剑拦回,淡淡问:“让你别动,你怎么不听话?”

黄衣人不受控制后退两步,面上骇然,旋即一咬牙,执拗再斩:“我观阁下气质似曾相识,阁下究竟是魔界何人?修为这般高深,少说也有魔界将领级别!”

“不告诉你。”娄念悠闲避闪开来,“若告诉你了,我这白纱不是白蒙了?”

趁着避闪动作,娄念侧首瞥了眼一侧,白纱后的瞳眸微微眯起。

“去哪儿啊,阿尧?”娄念突而扬声唤。他面上无什表情,语气也有点冷:“难得见一面,怎还离我这般远?”

此话一出,周遭人望向荀锦尧的眼神各异,正见荀锦尧将秦萌萌推给身后弟子,上前一步,单臂一抬,剑握手中:“谁说我要走了?”

“哦——”娄念漫不经心扯长了声,像是不太愉快地移了眼,“阿尧要与我为敌。”

“阁下怎得光躲?”黄衣人气势咄咄逼人,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使出你的本事来!”

娄念轻笑一声,正欲出言,突觉身侧银光一闪,偏头躲过。他轻一旋身,衣袂扬风,退出两人包围。

“做什么啊阿尧……”娄念低声道着,眉心轻蹙唇下撇,未观全貌仍能让人觉出一丝委屈的意味。

“五年前定下的和平条约……”荀锦尧手提长剑立足原地,面上隐有几分沉痛与不解,“阿念,你要亲手打破它不成?”

“哈哈……这话说得好像头一回认识我。”娄念再度避开黄衣人的攻击,线条优美的红润薄唇回落若有似无的笑意,端得一派正色,“五年时间太久,阿尧当是不记得了。”

“我再说一遍,正魔互不干扰的前提是正道莫要犯我。若犯了我么……”娄念眼角余光一错,趁黄衣人出招一个空档,眼疾手快劈了黄衣人手里剑,毫不给人反应时间,一把掐住黄衣人脖颈。

“……我总要报复回来吧?”娄念不紧不慢补全后话。

“别杀他!”眼见黄衣人不甘服输的神色,显出一丝不明显的痛苦,荀锦尧沉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娄念微微偏了偏头,似认真思考了一下,“嗯,照凡界的说法,抢婚?”

周遭人立时哗然,荀锦尧亦是一愣:“……你说什么?”

“这样吧阿尧,我给你两个选择。”娄念浅浅勾起唇角,“选择权在你,我不擅自动他。”

他未直言,但话里意思相当明显。起码,荀锦尧听懂了。

……旧情人得见,却闹成这个样子。

荀锦尧一时心中发苦。

可眼下,无论处于何方考虑,他有也只能有一个答复。

荀锦尧轻轻呼出一口气,正欲出言。

咔嚓——

与此同时,高天之上传来震耳欲聋一声响。

护宗结界,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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