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同事想搞地下情【he】

精彩段落

白泽是妖界最勤奋的打工仔,他是妖界君主琉魄的副手,妖界大小决策都由他一一过目,平时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他一头银色长发,白衣胜雪,面若皎月,色如桃瓣,一双眼睛璀璨明亮,气质脱俗,不染风尘,仪态端庄而雅正,对谁都是温柔相待,别人只当他他是个表里如一的温润君子。

但他只有他知道,自己原本不是这个样子,千年前他的杀心很重,做任何事都无法静下心来,造过很多杀孽,他自感罪孽深重,也时常懊悔万分,但好在在迷茫的时刻,他遇到了生命里的良师—少正离安。

少正离安是他的上司琉魄的至交,离安先生是一位开启时代圣贤,他来到妖界帮琉魄重建妖界秩序,同时还带来了东方的仁义仁德,堪舆百工,给妖界带来一次重大思想革新。

这样一位天资聪颖的人自然一眼看出了白泽的心中忧虑,让白泽意想不到的是,此人不仅耐心地开导他,还收了他做弟子。

成为弟子的第一天,白泽恭敬地问:“先生,我想像您一样做一位温润儒雅的人,可我也知道不管是谁,本性总是难改,若我难以隐藏自己的杀戮之心,这该如何是好?”

少正离安穿着青色长衫,眉目如画,眼簇星辰,一举一动都是云淡风清,他笑着说:“没有谁真的表里如一,就算内心被杂事所扰,只要言行合乎礼法,百年如一日地去践行,那便是圣人。”

白泽有一丝忧虑,于是问:“可那不是欺瞒他人吗?”

少正离安却笑地淡然:“白泽,我收你为弟子,而没有收旁人,你可知为何?”

“先生请讲。”

“我看中你在于你擅反思,不管是谁都要日有三省,你能做到不断反思,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少正离安顿了一下随即说,“只要每日如此反思,那你便不会走上歪路。”

白泽犹豫着说:“可是我感觉我只能做做君子的样子,本质还是变不了。”

少正离安淡然地说“你若是能装一个君子百年千年,那你便是真正的君子了。”

先生的这一番话白泽记了很久很久,因此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每日反省,效仿着离安先生的一言一行,举止皆儒雅随和,谈吐皆诗书礼乐,通读史料文集,做事严谨认真,对待他人都温和有理,空闲的时候就抚琴品茗。

逐渐地周围的妖怪忘了他曾经的样子,只记得如今他这个温润儒雅的样子。他人评价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离安先生死后,他继承了先生的遗志,协助琉魄分担妖族大小事宜,用充实的生活填补自己迷惘的内心。

这样几百年一晃而过,他把温润儒雅活成了一种习惯,逐渐不再有着杀戮之心,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万物了,他也很满意这种变化,每天都用繁忙的工作来填充时间,并怡然自得。

但这几天白泽却很愁,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忧愁,原因很简单,隔壁山头的同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想和他搞对象。

妖界须弥山有六院,分为听,战,慧,尚,药,幻六院。

听灵院管情报侦查,战灵院负责打架斗殴,慧灵院负责情报分析,药灵院负责制药制毒,幻灵院负责秘法禁术,尚灵院负责全山后勤。

白泽是慧灵院的院长,是妖界的军师,他一直都认为爱情影响他的思考速度,可是战灵院的烛龙却不这么想,他认为爱情会让他勇敢无畏。

烛龙是战灵院院长,战力是六院最强,平时这两个院合作很少,白泽也就例行公事会偶尔去一下战灵院,可以说是很少有交集。

但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烛龙看他的眼神开始不一样的呢,那可能还是要说从一场联谊会说起。

须弥山的妖怪追随琉魄避世多年,逐渐安居乐业,新任妖君治理有方,把一个杂草遍地,荒凉落寞的山头逐渐建设成了欣欣向荣的国度,他们不再勾心斗角,也不在互相杀戮,都能静下心来住在一个屋檐共处,并且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饭了。

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实足而知荣辱,妖怪们也都懂得了礼义廉耻。这生活开始富足后,就开始追求精神上的愉悦了。

秉持着关爱下属心理健康的原则,琉魄每年都会在山里举办一场大型联谊会,彼时,体能竞技,比武大赛,吟诗作赋,歌舞排练都有,甚至连相亲角都有。

以往这些活动都是由管后勤的尚灵院负责,但是今年尚灵院人手不够,就向慧灵院借了一批人,最后白泽自己都被借出去了,担任了相亲角的负责人。

这个相亲角在后山的一块山洞里,它的的规则是这样的,进入洞口有一个宽敞的石室,那里有大片的石椅,想找对象的妖怪就坐在石椅上等待着,若是有看对眼的就会过去互相搭讪,等聊得有些兴趣了,就可以去往山洞深处,那里有三道关卡,需要齐心协力才能完成,这样能增加默契度,也能考察相亲对象德行,然后出了山洞就有两条路,一条是须弥山的婚姻登记处,一条就是回去的路。

要么结婚,要么一拍两散,这个相亲角就是这么硬核,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天才想到的主意。

做相亲角的管理员没什么难度,就看看场子,防止发生纠纷就行了,就在白泽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位男子身长八尺,剑眉星目,风姿卓然,鬓若刀裁,面容坚毅而深邃,气质森严而不羁,穿着深蓝色的衣袍,上面落满星辰,身背着一把玄铁重剑,有一种天然的王者之气。

他正是赫赫有名的战灵院院长烛龙,六院武力值天花板。

白泽看他进来有一些吃惊地问:“烛龙院长,你想来相亲?”

“嗯。”烛龙脸色冷峻地说,“这么多年了一直一个人,我也希望能有人陪伴在侧。”

白泽笑的很温润:“那好吧,你先坐一边,到时候有投缘的妖怪,自会过来与你深谈。”

烛龙淡淡一笑,随即坐在了等候区。

然后就坐了一整天。

也许是烛龙杀神的名号太响了,妖界怕他的可太多了,那些前来相亲的妖别说等候区了,连相亲角都不敢呆了,直到最后,暮色降临,远处云霞绵延万里,山洞里开始暗沉下来,烛龙都还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白泽有些能理解他的心情了,大概是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看到天色暗沉,妖怪都要全部走光了,烛龙起身,对着白泽淡然一笑,礼貌地告辞:“白泽院长,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叨扰了。”

“我才是不好意思,您今天才是无功而返。”

但白泽的客套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随即有落石开始掉落,不知道地震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整个山洞上开始塌陷了,情急之下烛龙把白泽护在了身下,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被迫贴在一起,黑夜的触手不断蔓延,近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在一切安静后,烛龙挪开自己的身子,然后有些尴尬地道歉,白泽却神色淡然,依旧一副温润儒雅的样子,他们发现前面的洞口是彻底封死了,只能从后面洞口出去了,而要从后面的洞口出去就要走三个关卡,被称之为心心相映,情投意合,心有灵犀

等真的见到的时候白泽才知道规则有多离谱,心心相映需要手拉手走过一道洞内吊桥,情投意合需要一方骑在另一方头顶上拿到洞顶的信物,心有灵犀则要一方抱着另一方通过一道狭窄的通道,若是不这么做,就会被洞内的灵符惩罚,这些灵符都是妖君琉魄画的,一般妖真扛不住它的伤害。

在合力通过那三个关卡后,他们才终于来到了洞外,白泽礼貌地朝烛龙礼貌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了下山的路,没别的什么原因,就因为在那个黑灯瞎火的处境下,他感受到烛龙有什么东西支棱起来了。

这么尴尬的事想必烛龙估计也不像让其他妖怪知道,那自己不如装作什么都不懂,就这样把事情翻篇,反正慧灵院和战灵院交集不深,大半年都难得聚一会。

白泽并没有把这样一个尴尬的插曲放在心上,毕竟每天需要他处理的事物太多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三天后烛龙却来找他了,烛龙端庄地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看上去着装和发型都特意搭理过。

沉默许久后,烛龙开口说:“白泽,我思考了整整半个月,我发现我是爱上你了,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白泽:“……”

白泽心里妈卖批,但面上依然温润儒雅,礼貌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啊,烛龙院长,我没有儿女情长心思,白泽只想一心一意为妖界筹谋,为主上分忧,请您另择良配吧。”

烛龙却眼神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的,我知道这么说太突然了,你一下子接受不了,没关系,追求心悦之人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说完这句话烛龙就离开了,只留下白泽在原地凌乱着,他想着,这个憨憨在说什么,追他,还漫长的过程?

之后的日子果然如白泽担忧的一样,这个憨憨缠上自己了,总是蹲在他的慧灵院制造和他的偶遇,卯足了劲想和他搭讪,还暗地里送各种隐晦的小礼品,什么糕点,木梳,梅枝,荷包什么玩意都有。

这样下去可不行,白泽心想,有心思搞对象,那还是因为工作太少了,好在慧灵院统筹六院事宜,于是他狠下心来把账目有关的工作一股脑全塞给了战灵院。

因为他清楚,战灵院是整个妖界文化程度最低的,简单的加减乘除都得扣着手指算个半天,他就不信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量下,烛龙还有时间想搞对象。

但没想到十天后烛龙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来到了他的面前,脸上有一丝羞涩地说着:“我知道你是想考验我,所以我不敢懈怠,不眠不休了十天,我终于完成了。”

然后还说:“任何你觉得苦恼的事情都可以丢给我,我会为你分忧的。”

白泽:“……”

白泽真的忍无可忍了,他开始病急乱投医,他去找了对男男之事颇为了解的重明,重明是幻灵院院长,早些年认识了一位作家友人,开始了他的写文生涯,这些年主要写耽美文,在山上非常畅销。

白泽来到幻灵院,见到了重明,重明是个喜欢穿绿色衣袍放荡不羁的男子,发丝微卷,几缕垂下来显得他有些邪魅,他看见白泽来觉得很稀客,于是热情的招待了他。

他为白泽斟上茶,白泽接过后若无其事地扯了各种话题,从妖界日常聊到今年收成,再从夏日祭典聊到主上喜恶。

最后切入主线,他笑着问:“重明,我有一位朋友,对你所写之物颇为感兴趣,但他最近被一事所困,我可否代他问你一个问题?”

重明笑着说:“你说,你说,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我肯定知无不言。”

白泽酝酿了一下,然后说:“若一位男子心悦另一位男子,但被追那位却不喜欢他,被追求者怎么做才能让追求者死心呢?”

重明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随即托着腮深思起来,然后一拍掌说:“我知道了,要是最后发现追的男子不是男子,而是女子,说不定就不喜欢了。”

白泽:“……”

白泽叹了一口气说:“重明,都说了都是男子,你能说点有用的吗,我的那位朋友真的很急。”

“这样啊。”重明鸟于是又陷入了沉思,然后突然说,“我想到了一点,但是你是文化人,我不太好向你形容,我打个比方吧。”

“你说,我会听着。”

“是这样的,举个例子,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这是常识对吧。”重明表情严肃。

白泽点点头。

“这个钥匙和锁就是形容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一般都是钥匙追锁,但是如果他发现自己追的不是锁,而是钥匙,那可能就要失望而归了。”

白泽聪慧过人,一下了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直接起身告辞,觉得这真他喵是个好主意。

见白泽离开地那么快,重明在后面喊:“我说的这么隐晦,你真的明白了吗?”

白泽回头,笑的很温润:“我代我朋友谢谢你。”

白泽回去后,看见烛龙那憨憨果然又来找他了,这次白泽胸有成竹地说:“我们不合适。”

烛龙却坚定地说:“为什么,我觉得很合适。”

白泽维持着自己温润儒雅的人设,语气平和不是礼貌地对烛龙笑着说:“我从不屈于人下,这么一说你明白了吗。”

烛龙有些吃惊地问:“你说的不屈于人下,指的是。”

白泽笑的温润如玉:“自然是你认为的那种意思,还要我怎么说。”

烛龙总算听明白了,他呆住了,脚步一阵踉跄,随后落荒而逃。

白泽心情大好,觉得总算摆托一个**烦了,中午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下午还弹了一会儿琴,他工作的积极性也更高了。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烛龙半个月没来找他了,白泽觉得此事应该已经盖棺定论了,但就当他以为自己高正无忧的时候,烛龙又来了。

他眉目如画,静静立着,表情有一丝羞涩地说:“我思考了十几天,觉得你在上面也不是不行。”

一听这话白泽的脸直接就垮了,他维持了几百年的人设终于崩塌,一股怒火升腾而起,抄起一本书就朝对方丢去,冷冷地说:“你给我滚,现在,立刻,马上。”

白泽是那种无论多糟糕的事情都能保持风度的妖,像这样突然暴走的情也是几百年罕见的

这位温润如玉的慧灵院院长白泽骂了滚之后,烛龙也怔了一下,他收敛了笑容,默默地把白泽扔的书捡起来,把它摆回原位。

白泽全程眼中含怒的看着他,他是真的气,自己维持了几百年的人设就这样被这个憨憨轻易打碎了。

他心想离安先生果然是骗他的,就算几百年都保持温文尔雅的作风,在这些意料不到的事情面前,最后还是不堪一击。

烛龙全程没说一句话,他低着头帮他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抬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说

“如果你实在讨厌我,那我会有分寸的。”

随后转身默默离去。

在与白泽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泽听到他地说了一声

“我就这么招你嫌吗。”

声音很低,很小,像一片花瓣落在地上,激起无限的哀愁。

白泽被这一声说的怒气消散,他冷静下来后,望着没入夜色的高大身影,不知为何也生出一丝惆怅。

他不由得说了句“何苦呢。”

有这样的心思用在别人身上多好,何苦用在自己身上。自己根本没往那个方向动过心思,用在自己身上也只能是无疾而终了。

那一次后,烛龙果然没有继续纠缠,除了例行公事或琉魄召集他们开会的时候会碰到,平时几乎都遇不到。

但是若是遇到了,白泽总能感受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注视,不强烈,很含蓄。没有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那一天过去后没过多久一年一度的斗乐大会就召开了

因为山里的妖怪快闲出病了,药灵院院长穷奇牵头给它们发了乐器来打发时间,又怕他们不好好练习,于是每年都举办一次斗乐大会。

这个斗乐大会举办到现在已经第五届了,每次举办也算是须弥山难得的一次盛事了,他们会在后山一片很宽阔的场地上举办,山主琉魄坐在高台的主席位上,妖灵六部十二位正副院长分坐两侧。

每次都会在盛夏的夜晚举办,彼时将会有萤火虫妖,蝶妖,蜉蝣等灵体照亮整个场地,天地为穹,山峦为辅,星空灿烂,沃野千里。

整个环境确实搞得如梦如幻,再加上尚灵院的鼎力支持,可谓是声势浩大,排面十足,只不过内容却惨不忍睹,尤其是第一届的时候,那简直是杀猪现场。

尚灵院祸斗把扬琴敲出了蚊子的怒吼,听灵院青鸟把二胡拉出了死妈的哀痛,战灵院英招把编钟打出了丧钟的宏伟。幻灵院孟极把琵琶弹出了割草的嚣张。

琉魄全程脸色凝重皱着眉头地听完了全程,白泽发现他几次都忍不住把手摸到须弥刀上了,但都比较有耐性地没真拔出来。

第一届结束的时候,琉魄叹了口气对穷奇丢下一句“任重而道远。”就走了。

第二届的时候,琉魄表情依然很凝重,他冷笑一声说“穷奇,若是朽木,就不用雕了。”

第三届的时候,琉魄表情依旧依旧凝重,,说了句

“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

这句诗是形容尸横遍野的战场的,可见在琉魄眼里,他们多么的惨不忍睹。

第四届的时候,琉魄的表情终于好了一点,眉毛没皱地那么厉害,他说“终于有点起色了。”

须弥山主就这样每年耳朵忍受一次酷刑,陪他们玩了四年,如今是第五年了,可能因为前四年过程过于惨烈,如今他的表情已经淡然了,正在默默喝茶。

白泽坐在他的身侧,与他交流着

“主上,今年他们明显好多了。”

“嗯”琉魄神色清冷,说“还不算太离谱。”

白泽笑的温润如玉,指着正在弹扬琴的祸斗说“你看他到现在都还没弹错呢。”

可能有的妖就听不得夸,白泽话音刚落,祸斗敲出的声音就开始诡异起来了,声音急转直下,开始像一样杀猪一样了。

白泽“……”

琉魄又忍不住皱了下眉。

今日这一届结束后,因为那些表演的妖怪大体都能狗模狗样地,明显有了一点观赏性,音乐先锋穷奇也明显很高兴,他对他们笑着说:

“我们十二位正副院长要不也露一手?”

拿着烟管抽烟的鹿角少年鹿蜀说“不了,我只会写话本。”

身穿巫医袍的腾蛇笑着说“我也只会做点心”

韶藤礼貌“我也只会主持祭礼。”

饕餮也说“我就会盖盖房子。”

重明环顾四周说“别看我,我是废物,什么都不会。”

看到自己的音乐普及道路遇到阻碍,穷奇有点落寞。

这时候在角落的烛龙突然说:“穷奇兄,我只会做灯笼,不会乐理,但我有学的欲望,不知穷奇兄能不能教我。”

穷奇一听有人要上他的船,立马拿出了祖传的传销气质说

“学乐器好啊,陶冶情操,修生养性,不知烛龙兄想学什么?”

烛龙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他仪态庄重,静静地在角落里喝着茶,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沉稳气息。

他说“我想学琴,而且有一首曲子尤其想学。”

穷奇说“愿闻其详。”

烛龙淡然一笑,他说“想学一曲《长相思》”

听到这话的白泽握杯子的手忍不住一抖。

幻灵院重明一听就来劲了,眼神发光“烛龙可是有心上人。”

烛龙笑意阑珊,他深蓝色的眸子里藏着暗夜星辰,他语气惆怅地说“没有,只不过这曲子我听过一遍后便念念不忘,世间再没其他曲子可入我耳。能与此佳音为伴,此生便不枉走一回。”

穷奇一直都很憨,他赶紧说“好好好,我待会儿就弹一曲长相思,之后你来药灵院找我,我教你弹。”

烛龙笑着说了声好,语气里有一丝落寞。

随后穷奇转向心如乱麻的白泽,问“白泽,这里面就我们会乐理,你师承离安先生,不露一手吗?”

白泽不像穷奇这样天赋异禀,什么乐器都会,但是他几百年前就从少正离安那里学会了琴,专精于琴,是山里公认的头牌琴师。

白泽虽然心里似野马奔腾,但是表面上他的偶像包袱不能丢,他白衣胜雪,笑的像暖阳一样,说“好,露一手就露一手。”

穷奇搬出琴弹了一首长相思,随后白泽接上弹了一曲广陵散。

一直被魔音折磨的琉魄终于解放了耳朵,他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望向白泽,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烛龙,淡然地喝了一口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刚才白泽不经意间的手抖他都看在眼里。

月下的白泽,白衣胜雪,眉目清俊,白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像谪仙一样,衣决飘逸如风,无数灵体围绕着他,衬地他像一副画卷。

他一边拨弄琴弦,一边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注视,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话果然没错,像白泽这样心思敏感的妖,他总能一下子分辨目光里究竟是友情还是爱意,他不知道他的这种敏感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抬头,顺着那个目光寻去,却看见烛龙把头转过去了,装作若无其事地在看手上的一只夜蝶,月色下他的侧颜轮廓像青山般挺直,额前几缕头发垂下,遮住了他的护额,他看似漫不经心,心思却万般深沉。

之后白泽低下头,继续抚琴,他感受到目光,但是再也没有抬起头,就这样弹完了全程。

之后斗乐大会结束后,白泽就匆匆走了。

琉魄看着白泽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尚灵院在捡垃圾,药灵院在收拾乐器,收乐器的穷奇问琉魄“主上,您还不回去吗?”

“回的”琉魄整理了下衣袍,起身,他笑着说“有意思”

随后他拍拍穷奇的肩膀说,语重心长地说:“斗乐大会挺好的,年年都办下去吧。”

穷奇得到上司肯定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

之后白泽与烛龙依旧没什么交集,除了偶尔路过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短暂的目光交汇外,没有更多互动。

他就像他承诺的一样,什么事都有分寸,没再让白泽有遇到尴尬的时候。

要说最逾越的事,也不过是他两年后终于学会了长相思,在那一届斗乐大会上露了一手,只是全程也都没有和白泽有什么交流。

几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白泽心想,就这样慢慢在时间里稀释掉吧,时间能冲淡一切痴心妄想,没有哪个傻子能傻到去用一生等一个完全没有结果的事,他相信烛龙早晚会放弃的。

白泽就这样每天在慧灵院分析资料,管管手下的小妖,然后在后山农田里种粮种菜,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时间久了,也太再在意那些事了。

在某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背着竹筐除草归来,看见慧灵院的几个小妖手持弓箭弹弓好像在打什么东西

他问他们“你们在干什么呢?”

小狸妖抓着弹弓跑过来,说“院长大人安好,您今天回来有点晚呢。”

确实是这样的,白泽一般都恪守早睡早起的好习惯,除了办集体活动除外,一般这个点他早就该睡了,整个须弥山差不多都知道他晚上睡的早。

这时候手持弓箭的小猫妖跑过来,说“报告院长,我们在玩游戏。”

白泽眸如星辰,笑的温润如玉,说“在玩什么呢?”

小狸妖有点局促,说“这几年每到半夜都会有一盏祈愿灯飘到慧灵院,也不知道谁放的,我们就发明了一个游戏,谁能第一个射下来,我们就认这个妖做一天的老大,其实是挺无聊的游戏。”

这时候正好看着天空的小兔妖说“来了来了。”

果然,一盏红色的祈愿灯就这样从空中而来飘过院墙,来到了慧灵院庭院的空中。

几只小妖有些尴尬地看着白泽,问“院长,我们?。”

白泽仰头看着它,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惆怅的感觉,他知道这山上谁最会做祈愿灯了。

他语气淡淡地对小妖说说“打下来吧。”

小妖们领命,祈愿灯被打下来后,白泽拿起看,上面夹着一个纸条,写着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里里外外看都很正常,他又问小妖们“这灯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小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又互相争论了一会儿,然后说“报告院长,是十年前的春天开始的。”

十年前的春天啊,白泽想起来了,那时候,烛龙声音沙哑,语气苍凉,他认真地看着他说

“如果你实在讨厌我,我会有分寸的。”

所以,这就是他的分寸吗,坚持了十年,还没有放弃。。

白泽转头问小妖们,笑的有一丝苍凉:“十年里每天都是如此吗”

“对”小妖们点点头“风衣无阻”

另一个补充,说“院长,这些我们射下的灯,都放在最西边的库房呢,我们都没来得及扔”随后又问“您知道是谁放的吗”

“我去看看”白泽没有回答,他手持祈愿灯径直地往库房的方向走去,几个小妖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他们觉得今日的白泽院长神情有些不自然。

白泽来到了那一间库房门前,他收敛了他的温和,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里面到处都是祈愿灯,满满当当的一屋子。最里面的都落了一层灰,白泽走进去,关上了门,他就这样淹没在祈愿灯的海洋里,心里是莫名的忧伤。

他点了灯,走过去一一查看,里面的内容大多很虔诚,例如

“四海承平,海晏河清”

“风清气正,一世长安”

但是却差不多每十几个里面就有一个写着痴心妄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自是相思抽不尽,却叫风雨怨秋声。”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

白泽就这样在满是祈愿灯的屋子里坐了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心情。

他想问,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坚持呢。十年每天如此,值得吗,隐晦地把心意藏在一些正常的祝福里,还每次都选在自己看不到的点放,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白泽怎么想都不会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从不认为这世上会有蠢到这种地步的妖。

第二天晚上,白泽去了战灵院,战灵院副院长鲲鹏打着哈欠正准备去睡觉,就看见走进来的白泽院长,他想着,真是稀客啊。

他赶紧笑着迎上去,说“白泽院长啊,”

白泽笑的温柔,他说“你们院长呢,我找他有事。”

“他啊”鲲鹏抱歉一笑,说“他去后面阁楼放祈愿灯了,他每天都放,说是要为所有生灵祈求一世平安,要我去叫他过来吗?”

“不用”白泽礼貌一笑“我自己去找他。”

说完白泽就往阁楼走去,鲲鹏满脸疑惑,觉得今天见到的白泽好像有点不对劲,笑容好像有点虚假。

战灵院的阁楼上,烛龙身着深蓝色长袍,与浓郁的夜色融在一起,他眉目舒朗,风采高雅,傲然挺立,衣袍上隐隐有蓝紫色暗纹,他虔诚地给祈愿灯点上火,然后伸出手,把它放入空中,目送它远去。

他的眼神里是无限的温柔与忧伤,结果他转头,就看到了脸色深沉的白泽。有种吓了一跳的感觉。

“你”看见白泽他又惊又喜,但随即又手足无措。

白泽看着这个看见自己又欣喜又局促的男人,神色冷冷地说:“我就问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烛龙瞬间从沉稳模式切换成大狗狗模式,有一点期待又有点忧伤,他说

“你问吧,”

白泽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白泽的眼睛清亮漂亮,像深邃的星空,但他面色却很凝重

“我问你,明知道没有结果,你为什么要坚持?”

烛龙看着眼前这个翩翩少年,眼底是满满的爱意,他语气潸然地说

“有些盛景只要看过一次,这世上便再无繁华能入我眼”

白泽内心有一丝触动,但是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烛龙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因为祈愿灯的事而来,如果这样你都觉得困扰的话,我可以不让你知道。”

白泽叹了口气,问“就算我不知道,你也会一直做灯?”

烛龙眼神灼灼,看着他说“会,我会一直为你做”

烛龙的背后是须弥山的山林,无穷无尽的天幕以及远去的祈愿灯,他声音沙哑语气落寞他,就这样静静笑着白泽说着

“白泽,你知道吗,我们烛龙一族死后会化为万里山火,绵延不绝,当我觉得生命要到头的时候,我会带上我此生做的所有祈愿灯,奔赴火海,从此烧的一干二净,世上再无痕迹。”

烛龙说这些的时候那么郑重又苍凉,白泽望着这样的他,内心是震撼的,他们都是活了千年多的大妖,都知道妖怪的一生是多么的漫长而孤寂,一直走到退无可退,走到烟消云散,那该是怎样的奋不顾身呢。

白泽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他觉得自己需要回去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

三天后,他约烛龙去他的田间草舍相见。

烛龙还是第一次收到他的邀请,很高兴又很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眼神里都是温柔的爱意,炽热又压抑。

白泽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给你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反抗,我也不会说话,我也不会看”

烛龙一听这话语气就凝重了,问“为什么要给我一个时辰?”

白泽笑容冷冷地,他说:“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想法,所以我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

烛龙语气温柔,问“那一个时辰后呢”

“不知道,也许会一切照旧,发现自己依旧不会喜欢你,也许会很讨厌你,也许会有别的转变,这个我无法预料。”随后他冷笑一声补充“烛龙,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白泽用掏出一个灵器设置了时间,然后扯下自己的白色衣带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了。

他想着,一个时辰,够发生很多事了,可以亲吻,可以**,甚至可以完成一次生命的探索,可以发生无数的事,无数种可能在白泽的脑海里略过,

烛龙在这三天里一团乱麻,聪明如他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解决办法,

所以他想把这次机会交给烛龙,让他来告诉自己,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告诉自己,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这虽然冒险,但是他愿意尝试一下。

烛龙看着蒙着眼睛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的白泽,心里百感莫及,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在喜悦中,还是陷入了更大的伤痛。

他虽然有点愚钝,但是也大体明白了,他只有这一个时辰了,一个时辰,如果不能打动他,他将永远地失去机会。

他缓缓地走向了白泽,白泽也感受到他的靠近,于是不由得有一些紧张,毕竟几百年的单身老狗对很多事都是没有准备的。

然后他感觉烛龙缓缓地揽住了他,抱地很轻,很温柔,烛龙在他的耳边轻轻说说

“只要是你不愿意的,我一步都不会迈出去”

烛龙就这样轻轻揽住他,,许久之后他温柔地说

“白泽,你能感受到我的真心吗。”

烛龙就这样抱着他,没有做其他的事,也没说更多的话,他的气息缭绕着,就这样让白泽听着他的心跳声。

整整一个时辰,他们都是这样陷入了这种适可而止的暧昧和温存里,没有更上前一步,白泽的内心也就慢慢地在这一个时辰里发生了转变。

他们这些妖怪在须弥山上都活了几百几千年了,见过了世间各种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也遭遇了各种无能为力。

许多妖怪都从一开始的满腔热血,最后逐渐变得内心孤寂,能内心一直保持一团烈火的妖寥寥无几,炽热的爱于它们而言是很稀有的。

而白泽面前这个妖,不仅有着炽热的爱,还极其小心地收敛着爪牙不让它伤到自己,把满腔的爱意做的漫不经心,这样他怎么可能不让白泽触动呢。

而且他还是一个宁愿等一个渺茫的希望等到死的傻子。

白泽的心里也有一朵不一样的花盛开了,它在烛龙的温柔与克制里里迎风生长。

很快一个时辰到了,白泽的报时灵器响了,烛龙放开了他,白泽扯下了自己的发带,与他四目相对,白泽的眼睛是浅浅的灰色,像深邃的银河,他温柔的笑的时候,眼睛也是温润的,但此刻确是意味深长的。

“我”烛龙被他看的很手足无措,他问“我是不是得走了?”

白泽看着这个高大的憨憨,有点想笑,他上前一步,把他推到了墙上,在他震惊又局促的眼神里,不由分说地就吻上了他。

不得不说,那一个时辰里,他打动了他,他动心了。

白泽的唇很软很薄,带着一丝谷物的清甜,温润柔软,但是他的攻势却不像他的唇一样,烛龙都被他吻地懵逼了。

“放松”白泽冷冷地对他说“投入点,实在不会就闭上眼。”

烛龙一边感受着他甘甜的吻,一边接受着他的攻势,最后在暧昧里呼吸沉重,他想反过来攻城略地,但白泽不给他这个机会,白泽永远比他更嚣张跋扈。

屋外是天朗气清,屋内是硝烟四起。

最后烛龙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白泽被他这样问,心里很无语,明明都那样了,居然还在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走出这个屋子前,白泽突然转头对他说

“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你要是违反,我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烛龙开心地像个大狗狗一样围着他,说“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白泽冷笑一声说“我不喜欢被任何事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所以有三点你必须遵守”

烛龙认真地听着。

白泽郑重地说“第一,不许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第二公事公谈,私事私谈,私下什么的我自然会找你,你别天天来慧灵院晃。第三,我会给你专门的联络方式,平时没事不要瞎传消息,听见了吗?”

烛龙眼神真挚地听了半天,终于听懂了,问“所以,我们是要搞地下恋情吗?”

白泽冷哼一声“你有意见吗?”

“没没没”烛龙头摇的像拨浪鼓,笑的一脸灿烂说“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只要有有你就行了。”

他们走出草屋,白泽为他掩盖了行踪,白泽背起自己的农具,往稻田走去,此时是初夏,田间有此起彼伏的虫鸣,风拂过那些未长成的麦子,激起层层绿色的麦浪。

天清云淡,绿意盎然,到处是生命的气息,白泽也觉得这样的天气很不错,他心情很好,感觉内心清明,像剥开了层层迷雾,窥探到了真实。

路过的妖怪问“白泽先生,又下地啊”

“嗯,今日天气甚好”

阳光下的少年温润如玉,眉目如画,像与这山色融为一体。

之后战灵院副院长鲲鹏发现自家院长有事没事就去放灯,

他忍不住问问烛龙“你有必要一天放三四盏祈愿灯吗“

烛龙神色沉稳而虔诚,他说“众生皆苦,多放几盏让他们远离苦海。”

鲲鹏“……”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快百年,一次白泽在向自己的顶头上司琉魄汇报完工作后,琉魄留他喝了茶。

琉魄笑着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白泽一愣,他有心里有点打鼓地问“主上,你是在意有所指吗?”

琉魄淡然一笑,说“我从不干预下属的私事,无论怎么样,我都尊重你的决定,有些事,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

白泽闻言知道琉魄心里清明,有些话不用多说,他们都心知肚明,

但是白泽起身,神情虔诚,目光坚定地说

“属下师承离安先生,深受先生大义熏陶,愿为妖界和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切都皆以众生安危为先,至于其它,属下心里自有定夺。”

琉魄气质清冷,他听了若有所思,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白泽问“您是不是不能理解我这么做?”

“那倒不是”琉魄淡然一笑“每个生灵都有它们各自的选择,这些年我也见得够多了,有因爱生恨的,有踌躇不前的,有拔刀相向的,也有执念缠身的,他们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选择,作为旁观者,我只能理解并包容。”

看着这个气质凛冽,淡然喝茶的琉魄,白泽忍不住问“山主大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这问错人了”琉魄冷冽一笑“我又没有伴侣,我能有什么经验。”

“但是”琉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他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他说:“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不怕昭告天下,也不怕惹人非议,我会倾心相待,与他共享我的一切。同生共死,永世不离。”

白泽离开后,琉魄一个人走入庭院,他望着一地落花有些惆怅,他想起来多年前与一群烛龙的一次面谈。

那位下属在他面前犹豫再三后开口:“主上,我心悦白泽几百年了,可我一直没有契机开口。”

琉魄一边把玩着毛笔一边饶有兴趣地说着:“在联谊活动中我会全力帮你一把,之后就看你了。”

随即琉魄认真地看着他说:“能打动一块寒冰的唯有一颗赤诚之心。”

落花飘散一地,有一些落在了琉魄肩头,虽然他挂念的那群人已经消逝,但他却乐于让他人圆满,这应该是他执政多年来愿意看到的插曲。

只是这时候的琉魄还不知道,他也会有属于他的命定。

【在遥远的未来】

热门章节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