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8-05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花怀朝 主角:霍则 何抒
霍则上任的那天,刚和各个部门的部长们打过招呼、回到办公室坐下,手机就响了。
秘书正在报告公司的基本情况,霍则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镜片后的眼睛扫过秘书一眼,后者极有眼色地噤了声。
霍则有个从小学开始就始终保持联系的恩师生了重病,医生预估约莫不过一个月。
他听闻消息匆匆从国外赶回来之后,便始终在恩师家中和医院来回奔波,一边安慰整日垂泪的师母,一边陪伴膝下无子女的恩师走完最后的旅途。
前几日恩师下葬,霍则替他置办了个风水极好的墓地,又陪着师母说了一整夜的话,待师母精神好些了,才听了霍父的指示来上班。
“师母,我在,”与霍则在公司始终表现出的冷漠与疏离不同,霍则接电话的声音十分温柔谦逊,“有什么事,您说。”
师母姓袁,是个性格柔软的女人,丈夫死后她始终很难过,直到昨天才开始正式收拾家里的遗物。
“你老师他留了很多书,我老了,眼睛看不见,留下来也没人读,他从前就说你喜欢看书,你要是愿意,来把这些书带回去,也不算没落了这些财富。”
许之远只是个普通的小学老师,家里的书籍早不是霍则会看的那些,霍则却想也不想地应了句好。
“我等会就去,中午陪您一起吃顿饭,您也别累着了,家里东西多,慢慢收拾,等收拾好了,我再安排您出去散散心。”
他对着许之远和袁夫人夫妻两人耐心出奇的好,女人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了许多话,他每句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回上两句,大多是劝慰对方要放开些,注意身体。
袁夫人从前有个女儿,已经失踪了很多年,许老师教出的学生不少,但到底不是自家儿女,唯独霍则虽身在国外,却每年都会抽出时间来拜见两位老人,袁夫人待他也就亲近许多,权把他当自家小孩。
通话进行到最后,袁夫人忽然提到许老师从前养了只鹦鹉,她没那个心思接着养下去,鹦鹉也好像病了,问霍则愿不愿意接手。
霍则这才顿了一下,答:“好。”
对话结束后,霍则抬眼看向秘书,秘书立刻接上刚刚断开的地方,快速而流利地报告完情况,等霍则作指示。
霍则:“今天下午三点之前的安排全部取消,现在跟我出去。”
秘书:“是。”
霍则提起外套往外走,秘书跟在他身后,提前通知停车场的人员将霍则的车开出来。两人一路下到一楼,刚往外走几步,就看见一群人正笑闹着经过大厅。
霍则斜过一眼,没太在意,直到那群人忽然发出一阵惊呼,随即一声爆响炸裂开,秘书迅速横过身来挡在霍则面前。
原来是大厅上方的一盏吊灯砸了下来,险些砸中那群人。
四溅的碎渣到处都是,好险没有真刮到霍则这里来。
保安很快赶了过来,刚刚说说笑笑的那群人有个走边上的差点被砸到,好在他身后的人扑了他一下,虽说俩人一起狠狠摔了一跤,但好歹有惊无险,没真受伤。
救人的那个人缘极好,好几个人来扶他。
他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同事肩膀,丝毫不在意刚刚的危险,笑着打趣对方欠了自己一条命。
秘书见霍则站定没有走,以为霍则是为第一天上班就目睹了安全事故的现场直播而不满,正想开口表示事情会得到妥当处理,就听霍则问道:“那个救人的叫什么名字?”
秘书:“策划部的程骥,来公司五年了,工作态度还不错,几个领导都很看好他。”
程骥身材高大,四肢修长,模样英俊,十足的阳光型男,是公司小有名气的帅哥。
霍则作为一个双性恋,在国外风流惯了,床上从来不少人,这段时间他忙着处理恩师家里的事,忽略了那方面的需求,原打算过几天再去找个伴,没想到在自家公司里撞上来个合心意的。
他身高一九五,即使在国外也算是高个,平日里基本不和那些柔软娇小的0来往,就喜欢程骥这种高高大大、看起来活力十足的帅哥。
尤其是程骥那被西装收束起的腰不错,看起来就很适合从背后被人一把掐住,让人从下往上冲撞他。
“结婚了?”
霍则目光从程骥起身时显得格外纤细而有力的腰肢上转到了他搭在同事肩上的手指,看见了上方的钻戒。
秘书:“听说刚结婚不久,对象是个男人。”
霍则挑了挑眉。
“打听下他最近对什么感兴趣,买下来送他,当做公司对他见义勇为的奖励。”
秘书一愣,随即应了声是。
霍则并不打算在自己准备常用的人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实本性,他要人只凭自己眼缘,从来不管对方是不是单身。他不谈什么真心,对方愿意出轨,说明也不会有什么实意,两人合拍,滚过一滚,乏了就散,轻松快活。
不管哪个年头的人出轨找小三小四的都不少,多他一个,也不成什么问题。
这边霍则悄无声息地顺着专用通道走了,那边程骥跟着一帮人去了医务室,和被自己救下的人简单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受伤,几人就在医务室里聊开了。
聊的对象也是巧,正是程骥最近刚娶回来的男老婆。
程骥满脸无奈。
“别提了,我压根就不喜欢男人,我妈就是在为难我。”
“说是什么当年借了我们家一笔钱,借了我们家的燃眉之急,就欠了人家家的恩情,不结婚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你说哪有把别人家儿子看得比自己家儿子还重的。”
“那家伙还是我初中同学,你别说,他初中时就是个傻得要死的肥猪,现在是苗条了,脑子还是个木的,成天看着他都来气。”
程骥新婚一个月,满肚子都是苦水,几个同事听得乐呵,也不在乎程骥说得有多难听,对此有多难受,纷纷起哄道:“看你朋友圈结婚照不是个美人吗?”
“是化妆了?看起来还挺像个女人。”
“实在不成就走个旱路试试,说不定滋味不错。”
程骥瞪眼:“说什么胡话,我就是憋死,也不可能去碰他!”
他越说越嫌弃,十足不想再提起那个让他丢脸的男人。
同事却翻出他的手机,闹着要他给对方打个电话。
“老公受伤了,老婆怎么能不闻不问,不像话。”
程骥瞪了对方一眼,比出自己贴了个创可贴的手指。“这也算伤?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同事笑道:“那可不,你结个婚不声不响的,又不摆婚宴,也不度蜜月,我们连接触嫂子的机会都没有,可不得想个办法见见人。”
程骥:“别,别叫他嫂子,我鸡皮疙瘩都恶心出来了。”
几人笑成一团。
程骥千防万防,就是不肯让公司的人见何抒,没想到吃午饭时同事们联合起来声东击西,他一不留神,手机失守,被人抢了过去给何抒发了条消息。
等程骥再发现聊天记录的时候,消息早过了可以撤回的时效。
【何抒】:怎么了?砸伤哪里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医院
【何抒】:方便接电话吗?我想给你打电话
【何抒】:你在医院吗?要不发个定位给我
……
程骥坐在工位上,看着聊天框里何抒发来的一连串消息,脸色一瞬变得极为难看。
他喜欢女人,却被父母逼着娶了个男人,还是个初中时学校闻名的肥猪、自己从前就打心眼里看不起的人。程骥自觉自己能平心静气和何抒去民政局领回结婚证已经算是给了彼此体面,实在不必要真和何抒过什么夫妻生活,偏偏即使他表现得再厌恶,何抒也还是要继续以他的妻子身份自居。
程骥觉得,自己和何抒迟早要疯一个。
正想着,公司内线忽然转来了一个电话,接听的小姐姐叫了程骥一声,笑眯眯道:“程骥,有人来公司找你了,正在前台。”
程骥:“我今天没有约人,是谁啊?”
小姐姐打趣道:“你猜?是不是某人知道你今天见义勇为了,心疼你就着急来见你了?”
程骥脸上的笑容险些没保住。
他在心底狠狠咒过了一声之前摸走他手机的同事,拎起西装就快步走了出去。
公司是独立大楼,没有员工卡无法进入员工区域,程骥刚下去就看见了正坐在大厅等候区的何抒。
他飞快走过去,何抒隔着老远就用焦急担忧的目光迎了上来,然而还没开口,就被程骥迎面斥责道:“谁让你过来的!回去!”
何抒下意识缩了缩肩,声音低低地说:“你说你受伤了,又不回我消息,我担心你。”
程骥:“消息不是我发的,还有,以后不管我出任何事,都不用你来操心。”
何抒呐呐:“可我是你老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一个字音被程骥用凶狠的目光瞪回了嗓子眼里。
他垂着头,脸颊火辣辣的,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程骥越看越来气,又不想在公司里招来他人关注,抓着何抒的袖子假装自己和他很亲密的样子就强行架着人往外走。
何抒脚步走得踉跄,却还是关心问他:“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让我看……”
“闭嘴,”程骥冷冷说,“我不想听你说话。”
何抒闭上嘴。
程骥将人送出公司大楼,午后阳光正晒,何抒站在马路边刚站稳,就被远处开来停下的车晃了下眼。
程骥推他一把:“滚回去,以后别再来我公司。”
何抒摇摇晃晃站稳,还想说话,程骥已经扭头上了台阶,何抒再次热脸贴上冷屁股,只好收回满腔担忧,慢吞吞地伸展了几次被程骥扭疼的手臂,缓步走过马路,坐在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公交车等候亭里。
中午的太阳最是毒辣,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何抒抬了一只手挡在眉前,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大楼,一层层地往上数,似乎这样就能知道程骥在哪一层。
数到一半,又是一道亮光闪过,何抒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正好落在了对面大楼的门前。
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正从车上下来,他鼻上架了副银边的眼镜,面无表情,个子极高,看起来疏离而高贵,手上拎着的却是个鸟笼,里面装着只黄绿色的虎皮鹦鹉。
何抒十分喜欢小动物,虽然和鹦鹉一起出现的是个气质冷漠的帅哥,他还是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那只鹦鹉,丝毫没察觉那西装革履的男人朝自己扫来了短暂而漠然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