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22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謝池春 主角：顾云敛 许星灼
顾云敛习惯晨跑，六点不到就已经穿戴整齐。
他根据许星灼平日上学的时间推测，对方大概仍在熟睡，于是动静很小走到门口，意外看到挂在门把手上的钥匙串和门卡。
旁边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不太容易辨认的笔迹，写着单元门密码。
顾云敛妥帖收好钥匙，这才有了自己与许星灼同居的实感。他家离许星灼家并不远，按以往的线路结束锻炼后，又回家取了新寄到的快递和冰箱里的三明治。
回到许星灼家，他推门时脚步仍轻，刚踏进屋却发现窗帘已被拉开。阳光倾泻映在淡奶色的瓷砖地上，壁纸的浅银色暗纹也熠熠生辉。
顾云敛昨天就注意到，许星灼家的色调明亮。家具都是舒适简约的风格，投影幕布VR设备一应俱全，双摇杆的街机游戏机和零食柜则占据另外半面墙。
与自家昏暗沉闷的实木风格全然不同。
他又朝客厅走进几步，终于顺着香味，将视线落在餐桌上。
大理石桌面上摆着一双碗筷，和仍冒着热气的早餐。皮蛋瘦肉粥、虾仁蒸饺、煎蛋和拌菠菜，旁边，照例压着一张便签。
潦草笔记言简意赅：凉就加热（别碰微波炉，用锅），手伤没好不用刷碗，中午我有事不回来。
便签底部还仔细附上Wi-Fi密码和外卖配送地址。
苏红工作忙就不记得吃饭，长期靠咖啡续命，应酬又少不了喝酒，经常深夜回家开始胃痉挛。许星灼的厨艺这样被她练了出来，尤其是早餐：花样繁多，速度快且好吃。
顾云敛站在餐桌前看了半天。他一直早起，不愿意每天麻烦阿姨准备早点，向来是前一天自己做好三明治随便吃些，对这种丰盛的早餐感到陌生。
他甚至不太舍得吃，等到热气和香味都淡了才犹豫着拉开椅子坐下，夹起蒸饺，又迅速放回原位。顾云敛首次在餐桌前拿出手机，换着方向照了不下十张照片，这才坐稳慢慢吃起来。
这顿饭他吃了接近一小时，戴上橡胶手套把碗洗好。擦完桌子，顾云敛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若有所思片刻，重新拿出手机，点开与颜笑的对话框，发送图片。
舞室内。
颜笑汗流浃背，累得靠在墙角，有进气没出气地喘息。她艰难摸到包里的手机，就看见顾云敛发来的消息。
顾：[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顾：星星做的早餐，你吃过吗？
顾：很好吃。
舞室信号不好，顾云敛轰炸的照片又是原图，加载许久。等到颜笑终于看清这些照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憋了半晌，哭笑不得骂了句：“这不都差不多的图嘛。什么恋爱脑傻男人啊，浪费我流量。”
颜笑决定反击。她偷偷点开录像功能，对准正在舞室中央不停歇地练习悠腿翻身的男生。
许星灼不断重复踢腿前悠、俯身立圆旋转三百六十度的动作，转得像个陀螺，重心却稳，丝毫不见疲态。
他早晨约颜笑到舞室，到目前为止已像这样的强度，练了无数基础动作。
颜笑一开始还较劲，咬牙跟着许星灼的节奏做动作，但很快就放弃了。基础动作枯燥且废体力，连续练上一小时都是自虐，何况持续整个上午。
颜笑把视频发给顾云敛，收起手机，有气无力叫道：“许星灼，你来歇一会儿。”
许星灼不为所动。
颜笑又大声喊：“过来聊聊！你和顾云敛，到什么进度了！”
尽管房间隔音很好，这间又是作为舞室招牌的许星灼的专人练习室，不会有其他人进来，许星灼还是不太自然地走到颜笑面前，让她小点声。
他的汗浸透舞服，人却比以往精神。
“害羞什么。”颜笑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男朋友秀恩爱都秀到我这了，你还自己玩暗恋玩得挺上头。
“我跟他能有什么进度。”许星灼敷衍道：“啥也没有。”
颜笑腹诽：哈哈，没进度直接同居呗。认识十几年我都不知道你会做饭，男人果然重色轻友。但她了解许星灼对感情一窍不通，又是脸皮薄脾气差的典型，于是并未戳破，只是说：“我还以为你表白成功，春风得意才想跳舞。”
说罢，她又愤愤补充：“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放弃，那个傻男人就能让你连续练半天基本功？”
许星灼对顾云敛的恋爱脑行为一无所知，联系上下语境才理解傻男人指的是谁。他摇头解释：“台下十年功。我荒废太久了，练功只为自己。”
颜笑追问：“可是，为什么突然又愿意跳了？”
许星灼将擦过汗的毛巾搭在栏杆上，又走回原位，只留下两句。
“有段时间，觉得舞台和掌声都是假的。现在发现，原来还有人在认真看我。”
“他看座机画质的视频，太可怜了。”
顾云敛收到颜笑的视频，立刻想出门去舞室。
但许星灼留下的便签并未提及取向，顾云敛明白对方不想让他参与。还不到时候，顾云敛强迫自己忍耐。
过去，他只能多方打听，坐在黑暗中追星。而今后，他希望每次都能正大光明地被邀请。
只是，脑海中起舞的人影挥之不去，几乎令顾云敛心神不宁。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思路围着许星灼转，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
于是，顾云敛打开Excel,开始为许星灼制定期中复习计划。
他多年按温云的规划学习，自己动手时才知艰难。顾云敛看着自己做好的表格，并不太满意，又发了一份给温云。温云虽忙，却对他一向有求必应，很快返回修改后的2.0版，附赠一段安慰语音。
“云敛，你这个朋友基础确实不太好，你也不用太心急了。还有一年多，应该能上一本的。”
顾云敛把语音反反复复播放数遍，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
他面容冷峻，眼神却又无比迷茫。
应该，能上，一本。
从小到大没有得过第二名的顾云敛，以前列成绩进入信息学奥赛省集训队、半只脚踏进清华的顾云敛，骤然意识到，自己的男朋友挣扎在一本线上。
眼前一黑。
他将冰水饮尽，缓了半天，重新敲击键盘。奋战到日落，Excel的字符比中午增加一倍有余，顾云敛终于满意地点了保存。
他想去书店给许星灼买教辅资料，抬头看天，才发现阴云密布，又是要下雨。
许星灼从淋浴间走出来，听到颜笑在向电话那端撒娇，说害怕雨天，要何月礼来接。他拿起手机，想提醒顾云敛关窗，才看到十几分钟前对方的消息。
问他有没有带伞，用不用接。
他瞥了眼窗外，雨势不大，即便淋雨回家也不至于湿透。于是满不在乎地笑笑，想要回复自己没那么娇气，却忽地再次抬起头。
透过窗户的水雾，许星灼看到熟悉的、笔直的身影，撑伞站在舞室对面。
颜笑只见许星灼飞快从眼前跑过去，留下一阵风。
“你一直在外面等着？”
下一秒，许星灼已经站在顾云敛面前。
他只穿着短袖舞服和长裤，在十月的雨里格外单薄。顾云敛皱眉，伸手把人揽得近些，雨伞朝对方倾斜。
顾云敛的手难得有些凉，顺势道：“没等几分钟。降温了，晚上吃火锅？”
许星灼点头。
颜笑趴在窗前看着两人走远，委委屈屈打电话给何月礼，抱怨被秀一脸。
食材外卖与他们前后脚到家。
许星灼东挑西拣地选电影，遥控器按得噼里啪啦直响。菌汤很快开锅，水蒸汽翻涌向上，顾云敛涮了几片肉，夹进许星灼碗里。
他们在茶几前盘腿而坐，膝盖抵着膝盖，影子投在墙上，亲密无间。
顾云敛很快发现，许星灼尤其爱吃鱼丸，便一个个用筷子夹成两半，晾凉后连盘子端到他面前，又夹了半个喂到他嘴边。
许星灼看电影入神，自然而然地接受投喂，吃完才反应过来，装作无事发生，实则红了耳廓。
在入住不足24小时的地点，顾云敛轻易体会到家的感觉。
电影接近尾声，两人也吃饱喝足。许星灼今天的运动量很大，抱着软垫正犯困。
顾云敛轻声叫他：“星星，火锅味有点浓。”
许星灼并未防备，点头附和，说等雨停开窗通风。
有了铺垫，顾云敛说出真实意图：“星星，我想洗澡。”
许星灼还没反应过来，继续附和：“行啊，洗。”
沉默蔓延开。顾云敛不再说话，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身侧人。
许星灼一顿一顿地转头，与他对视，问：“你最好不是要我帮你洗澡。”
顾云敛眨眨眼睛，将满是伤痕的胳膊伸到许星灼身前，无声肯定对方的想法。
……
许星灼站在浴室外，麻木看着顾云敛赤裸上身，露出精壮肌肉。顾云敛慢条斯理将卫衣叠整齐，又探手去解自己的运动裤抽绳。
灰色运动裤即将解开的一瞬间，许星灼闭眼，迅速道：“先等等。我想到了，你穿泳裤我帮你洗。”
顾云敛语气为难：“我没带泳裤过来。”
许星灼依旧像入定般阖眸：“穿我的，我有新的。”
顾云敛犹豫片刻，又说：“去轰趴馆那天我注意过，尺寸不太合适。”
你妈的，欺人太甚。
许星灼气得手抖。
顾云敛笑出声，系好裤子，走到依旧闭着眼的男生面前，揉揉对方头发，凑近通红的耳朵：“逗你的，我穿着裤子呢，帮我洗头发就好。”
他拉过许星灼的手，在自己的腰腹间的布料上摸了一把：“真的穿好了，睁眼。”
许星灼这才呼吸凌乱地抽回手，瞪他。
顾云敛无辜地笑，学他昨天的话：“俩大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