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22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夏逸小跳 主角：陆潇野 符星潮
晚上睡觉前，陆潇野说什么都要睡地铺，让符星潮到床上睡，大有如果他不同意，就要把他扛上床的架势。
符星潮感觉自从陆潇野晚上回来，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比如总是偷偷地看自己，符星潮一看过去，他又会慌张地把眼神移开。
“我的脸……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符星潮嘟着嘴唇，奇怪地问。
陆潇野愣了愣，下意识摇摇头。
“那就是我好看喽？”符星潮弯起唇角，睁大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眸。
“嗯，好看。”陆潇野使劲点了点头。
晚上，陆潇野破天荒地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了。
他回想起自己落水醒来后，第一次在渔船上看见符星潮的样子，回想他猴子一样爬椰子树的样子，想起他在星光灿烂的夜幕下海钓，和在温泉中洗澡的样子……
甚至，他开始想象他还是小婴儿时的样子。阿爸阿妈说，那时的他瘦瘦小小的一只，还没有海里的马头鱼大。
马头鱼是什么样？也有符星潮那么可爱和傻乎乎的吗？
陆潇野在被窝嘿嘿嘿笑出声，又怕吵醒符星潮，立刻抿住嘴，把头埋进被窝里。
地铺的被窝里香香暖暖的，带着符星潮身上特有的阳光和海浪的味道。陆潇野觉得自己像是有恋味癖的变态，这味道让他着迷，让他更加辗转难眠。
这么好的一个符星潮，他的亲生父母居然舍得将他狠心丢弃！陆潇野气得牙根生疼。他有点后怕，又有点庆幸，如果当时符星潮没有被阿爸阿妈捡到，那他现在是不是就在孤儿院里，或者，或者……
陆潇野不敢想下去，眼睛里雾气弥漫。
他又想到他的病，大半夜发微信去骚扰他学医的同学，对方回答他到凌晨2点半他还不放心，躲在被窝里手机上继续搜哮喘的各种病因、症状、注意些什么、要吃什么药、能否痊愈……
陆潇野睡不着，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烙饼。还有一个多礼拜他就要开学了，之前想着等事情水落石出后，他就带着符星潮去北方，学习之余陪他去寻找亲生父母。
可是，可是现在……他要怎么、以什么理由带着人家辛苦养大的宝贝“儿子”走？
……
第二天，陆潇野顶着一对黑眼圈，跟符星潮说了早上好。
一起到了打工的酒店后，他故技重演，又跟符星潮说主管让他出去办事，然后匆匆离开了。
他独自一人沿着海岸线，来到一处没有人的海滩，望着浩瀚无际的大海和一层层翻卷的浪花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出现了几只飘扬的白帆，应该是新一期的帆板集训队又在训练。
一只只白帆，像在海面上展翅翱翔的海鸥，一下一下扇动着翅膀，飞进陆潇野的心里。
这一刻，陆潇野认定了。
他不可能放手，他也不能夺人所爱，但是，事情总有办法和转机。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就要去试一试！
他给县警察局的高个子民警打了电话，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请求他帮忙。民警叔叔听了他的计划后，在电话里犹豫了好久，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陆潇野离开海边，去最近的银行办了一张新卡，往卡里转了30万。然后来到了他提前约好的饭店包厢，等着民警叔叔带着阿爸阿妈过来。
陆潇野内心比高考时还要忐忑不安，他一遍遍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怎么跟阿爸阿妈说，怎么让他们放心地把儿子交给他……
可能有警察叔叔在场，或者是他想带符星潮去北方治病和让他过“正常生活”的决心打动了夫妻俩，阿爸阿妈最后终于点头同意了。
但是，他们没有收下那张银行卡。
晚上，阿爸阿妈把符星潮和陆潇野都叫到了自己屋子里。陆潇野看到他们对符星潮说了很多话，到最后他们温柔地看着陆潇野，又对着符星潮说了些什么。
陆潇野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却很用力地点头。
……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陆潇野陪着符星潮最后一次出海。小小的渔船上，他们放了一个自己亲手做的孔明灯，像是一个小小的告别仪式。
夜晚的空气吹拂着甜湿的海风，耳畔是轻柔的海浪声。抬眸仰望，今晚的夜空很好看，点点的星辰和弯弯的月牙。
但是，都没有符星潮好看。
他的眼睛里，含着起伏的潮汐和漫天的星光。
“今晚的月色真美。”陆潇野说，眼睛却偷偷看他的脸。
“是啊，北方也会有这样的景色吗？”符星潮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轻轻问道。
“会的。”陆潇野柔声道，“北方，可能没有这边的星星多，但也有着不一样的美。”
符星潮笑了笑：“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阿爸阿妈以前没告诉过我，过了18岁，就要选新的小海神了。”
陆潇野看着他：“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小海神。”
他把兜里的一串早就准备好的贝壳项链，挂到符星潮脖子上，郑重其事道：“感谢这18年来，你为这片海做出的贡献，你做的很好非常好，老海神很满意，阿妈说这是他给你的奖励。”
符星潮惊讶地抚摸着胸前的贝壳项链，兴奋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接着，他们用彩色小木鱼钓上来很多只乌贼，大大小小堆满了小渔船，符星潮神气地朝陆潇野喊：“看，我的魔法还在。”
陆潇野笑了一下。他后来已经百度过夜钓乌贼的方法，在点点渔火下用假饵垂钓，昼伏夜出的乌贼们会以为是一群会发光的小鱼游过来，从而上钩，这是很常见的钓法。
但陆潇野不会戳穿他。
他把拳头握成话筒，举到符星潮面前：“采访下，今天过后你就不是小海神了，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舍不得啊，一下子，砰，魔法都没了。”
陆潇野说话的口气欠揍极了，符星潮被气得鼓鼓的，用眼睛瞪着他。
“不过好处也有很多啊，”陆潇野立即转换了语气，“你的‘软肋’也没有了。到了北方，你也许就不那么怕烟味了。”
至少，他不会再怕做饭时冒的烟，毕竟城市里用的都是天然气。
“但是，你得让我说的那个医生给看看，他接待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会给你做特殊的药水，坚持喷的话，以后你就会跟正常的人类一样了。”
“北方赚的钱也很多，比这里多多了，等、等我的债还完后，我们可以买很多好玩的东西。”
“北方还有很多你的同龄人，你长的好看性格也好，肯定会有很多好朋友，也许……也能很快找到你喜欢的那个人。”
“陆潇野，可我舍不得这里。”听着听着，符星潮眼睛红了。
“如果你想这里了，任何时候我都可以陪你再回来。”陆潇野握了握他的手。
他的手很软，指肚上能摸到一些可能是常年爬树或者干农活磨的茧。
陆潇野感觉自己的心咚咚咚跳的厉害。
他咽了下口水，问：“符星潮，你想继续读书吗？北方有很多好学校的。”
符星潮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想赚钱，赚好多好多钱，给阿爸阿妈买大房子。”
陆潇野笑了一下，温柔地说：“好，那我们先落脚，然后就把阿爸阿妈接到城里，好不好？”
陆潇野带符星潮回了北方。
符星潮第一次坐飞机，紧张得像遇到危险的兔子，全身僵硬紧绷，眼睛都不敢睁开。
陆潇野紧紧握着他的手，飞机平稳了还不愿松开。他用指尖偷偷感受符星潮的脉搏，自己的心和他跳得一样快。
“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啊？也害怕吗？”符星潮睁开眼睛，悄悄问陆潇野。
“我、我也没怎么做过飞机……”陆潇野支支吾吾地说，“不过，握着你的手就感觉好多了。”说着，握着符星潮的手又紧了紧。
“哦，那我们一直握着吧。”符星潮说完，惨白的小脸好像微微有些泛红。
飞机终于落地了，两个人手心里都攥满了汗水。
下了飞机，陆潇野先给他买了个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然后教他怎么给自己打电话，怎么在微信里发语音。
过两天陆潇野就开学了，他提前在学校边上租了个小别墅。因为是学区房，小别墅的租金贵的离谱，但是陆潇野觉得很值。他很喜欢小别墅带的小院子，跟符星潮家的小院很像。
院子里还有个扇形小泳池，到了炎热的夏天，在里面游泳会很惬意。
陆潇野很遗憾北方不能种椰子树，于是让人把泳池边上的海棠树都换成了有着特殊寓意的合欢树。
别墅是上下两层的，带3个卧室。陆潇野看了眼中介发来的户型图和实景照片，当机立断让他们把其他两个卧室的床通通搬走，只留2楼主卧的那个大双人床。
然后又让人按他的要求，把房子的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了一番。
带符星潮来小别墅的时候，符星潮果然呆住了，眼睛像不够用似的，左看看右瞧瞧，黑亮的大眼睛散发着惊喜的光芒。
他楼上楼下每个房间都看了一圈，当来到2楼主卧时，像被按了定格键，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卧室里的格局跟他在符家村的一模一样，鹅黄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渔网，上面点缀着漂亮的海星、贝壳、海螺，还有一张自己的侧脸照，装在波浪形状的相框里。
陆潇野看着符星潮满脸欢喜地把房间足足打量了半天，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脸上也像绽开了花……突然听到符星潮问了一句：“这是给我的房间？那你睡哪个屋？”
陆潇野的脸瞬间垮下去……
这小笨蛋难道这都看不出来吗？！
见陆潇野没说话，符星潮猛地拍拍头，想起来什么：“我睡地铺吧，我喜欢睡硬的，也不怕凉。”
“……”
一会儿，符星潮又问：“租这个房子得多少钱啊？很贵吧？”
“很……便宜的。”
陆潇野绞尽脑汁编了个瞎话，“在城里这种小房子比楼房便宜多了，楼房有电梯，都是有钱人住的。”
他挺后悔之前对他说自己没钱又欠了债，现在得用十次谎去圆那一次的。
符星潮很喜欢这个小房子，一下午都在出出进进地观摩，还跟着陆潇野学习按指纹锁，用智能马桶，智能水龙头取冷热水，语音开电视……
符星潮的学习能力很强，基本上陆潇野说两遍，他就记住了。
陆潇野在每个房间都放了加湿器，符星潮呆的很舒服。
傍晚，陆潇野想给符星潮做顿饭，选了个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点开了教做饭视频，食用油少许，葱花少许，鸡蛋液搅匀……
陆潇野这边正手忙脚乱搅拌蛋液，鼻子一闻味道不对，那边锅里的油糊了……
符星潮也想过来帮忙，“没什么烟味，我可以……”还没说完，就被陆潇野推回到沙发上继续看动物世界。
终于1个多小时后，陆潇野大汗淋漓地把半黑不熟的一菜一汤两饭端上了桌。饭菜从颜值到味道都不敢恭维，不过符星潮很给面子，吃得很香。
符星潮吃饭的样子像只小仓鼠，这口还没吃完，那口就填进去了，腮帮子总是鼓鼓的，粉嘟嘟的唇瓣上浸着汤汁。
陆潇野情不自禁舔了下嘴唇。
“你不吃吗？”符星潮看陆潇野一直盯着自己。
“哦……吃，吃。”陆潇野平复了下上扬的嘴角，低头吃起来。
符星潮笑笑，把菜和汤都往陆潇野那边推了推。
两个大小伙子吃饭很快，一会儿工夫餐桌上如风卷残云。符星潮捂着饱饱的肚皮，一脸满足地赞叹陆潇野厨艺天下第二，仅次于他阿妈。
说的陆潇野士气大增，又连下载了好几个做饭app。
吃完饭，符星潮说想明天就出去找工作，还找了个本子，把赚了钱要怎么花排了个优先级——
先付房租，再帮陆潇野一起还债，然后给阿爸阿妈买大房子，最后是攒钱娶媳妇儿。
陆潇野说找工作的事不急，他先找人给问问周围有没有合适的，明天先领他去医院。
晚上，经过一番明示，陆潇野如愿地同符星潮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不过凌晨3点了，他还没睡着。他离符星潮太近了，一个胳膊就能把他搂住。刚才翻身时，符星潮的上衣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腰……陆潇野浑身燥热，像发烧了一样……
第二天清晨，陆潇野带符星潮去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系统地查了下过敏原。
主治医生是全国呼吸内科最德高望重的知名专家，陆潇野提前打好了招呼。老爷子很配合地隐去了“哮喘”“生病”这些字眼，只说符星潮从“小海神”转换到“正常人类”，需要服用一些药剂，才能更好地适应“人类生活”。
在医院折腾了一上午，陆潇野把符星潮送回家休息，然后自己回了趟宿舍搬东西。
两个室友都回来了，得知他大一下学期就要搬出去住的消息，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而且……他不是刚和他男友分手？快放寒假那几天，人家都找到宿舍里来了。
“跟吕延和好啦？”室友问。
陆潇野愣了一下，“不是。”
他这才发现，自从那次跟符星潮泡温泉时分享“秘密”以来，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吕延了。
那……就是有新欢了，室友们欲哭无泪地嚷着要跟陆潇野吃“散伙饭”，陆潇野笑笑：“下次吧，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擦，刚认识就管上了？”几个单身狗猛地被喂狗粮，都酸溜溜的，“呦，是哪来的小妖精，这么快就把咱们陆大校草给收服了？”
陆潇野心里暗笑，让你们说对了，确实是小妖精，从海里来的。
见陆潇野一脸甜蜜样，室友们笑骂了几句，一个室友“痛心疾首”地对陆潇野说：“快给根烟，让我暂时忘了这世间的忧愁吧。”
“戒了。”
陆潇野淡淡道，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不是会用手机了嘛，分开都1个小时了，小妖精怎么也不知道给我发个信息？？
“啥？”室友以为自己耳聋了，“戒了？上学期期末那阵，你不还每天半包烟起步的吗？”
陆潇野耸耸肩：“不想抽就戒了呗。”
收拾好东西出了校门，陆潇野瞥见校门口有家奶茶店玻璃上贴着“对外招租”。他进去问了一下，老板说房东年后给涨了房租，他们实在负担不起，只能另选他址了。
陆潇野简单问了下涨后的房租是多少，然后记下了房东的电话。
回到家，陆潇野看见符星潮正在院子里给几棵合欢树浇水。小小的人一刻也闲不着，浇完水又去给树修剪枝杈。
陆潇野在大门口静静地望着，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符星潮的世界很小，陆潇野想做他小小世界里，最特别的那个人。
回屋后，陆潇野跟符星潮说，“平时要多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大城市你人生地不熟的，要养成遇事及时报备的好习惯。”
然后说他学校门口有家水吧正在招聘店长，他觉得环境和工资都挺好的，离他也近，让他过两天去面试。
“我、我能当店长吗？”符星潮手捏着衣角，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当然了。之前那个店长连个笑模样都没有，难怪生意不好。你又帅又阳光，绝对秒杀他们。”
“当了店长你就可以管人了，让店员去干活，你不用干，就动动嘴就行。还可以把自己喜欢的喝的定成店内招牌……”
“哈，你可以把椰子水当招牌啊！又健康又解渴，肯定受欢迎。店名也可以改，就叫……”
“陆潇野，”符星潮拽了拽他衣角，“我还没去面试，就、就把人家店名都改啦？”
“啊，”陆潇野大脑飞快运转，“……这叫未雨绸缪，当店长就得要大胆创新！而且如果能让更多的北方人喝到你们那的椰子水，是多好的一件事啊！你想想，我当时发高烧，一喝你的椰子水很快就好了……店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小海神の椰子水店！”
符星潮被绕进去了，开始对椰子水店充满了向往，“不过，那大家就都知道我是小海神啦。”
然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着急地说，“哎呀，我已经不是小海神了，这么起名会不会是骗大家啊？”
符星潮认真的样子太可爱了……
陆潇野想亲他。
临睡前，符星潮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可能不太会系浴袍，领口张得很大，下面好像是真空的，两条细长的腿露在浴袍外面。陆潇野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移开了眼……
躺在床上睡觉时，符星潮问陆潇野为什么离他那么远，陆潇野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