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21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夜行灯花宵 主角:前男友 我
我的猫是个闷头干大事的料。
当我第一次看到猫顺利打开了放有罐头的抽屉时,就应该对此有所防范的,可惜那时我只是想着我家猫可真是冰雪聪明,善于思考。
后来猫开始不断挑战自己,接连打开了卫生间的移门和衣柜的双开门。他跳进我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堆里,舒服到直接无视了我在外头寻他时焦急的呼喊。
后来通过观察,我发现猫开移门时会先把爪子塞进缝隙中,再利用杠杆原理将门撬开;遇到双开门的时候就更屌了,直接用爪勾住,暴力拉开。
为了猫的安全,我把家中所有的门窗都装上了搭扣,不给我的猫任何作死的可趁之机。
殊不知我观察猫的时候,猫也在观察我。
我把家里的门窗都考虑到了,独独忘记了大门。
我真应该像微博上有人建议的那样,在开门前打一套降龙十八掌。
猫毫无预兆地出门探了三次险。
在楼下物业管理处的姐姐第四次抱着我的猫敲响我家门后,我请师傅把门锁上下颠了个个儿,出门时需要把门柄向上提才能打开。我的猫失去了自身重量的优势,无可奈何地舔了舔爪子。
我觉得如果给他一次机会,我的猫也许会成为全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第一只会打拳的猫。
不过最后猫还是超越了自己。早上我送猫去宠物店洗澡,晚上回去接他的时候,店员不好意思地跟我说,我家猫成功拨开了笼门锁,再拧开隔间门,逃到卫生间的缝隙里卡着,怎么叫都不出来。
我走过去轻声唤猫,猫毫不犹豫地钻出来,一头扎进了我怀里。
“我洗了五年猫,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店员挠挠后脑勺。
是个王者。
那晚我梦见我的猫变成了一个开锁匠,带着一沓小广告,半夜避开保安,潜进老小区那几扇打开了就忘记关上的门洞里,爬着楼梯一家家地往门上贴狗皮膏药。
当有人真的因为去收被子或者去贴对联而不慎把自己关在门外时,猫就会穿着灰蓝色的工作服,戴着鸭舌帽,手上提个小箱子赶过来,用一张软卡在门缝里随便划拉几下,再理直气壮地收人家100块钱。
刚工作那会我也被这么敲诈过。
那时我和前男友身上都背着债,为了尽可能地省钱,我们在计算了不同方案下的生活成本后,选择了住在离我公司25公里、离他公司30公里的小公寓里。
我记得那天确实是我忙晕了,下班后抓起一串黑色的物体就往家里赶。
因为房子是不久前才租下的,房东只给我们一把钥匙,还没来得及去配第二把,我下班又比我前男友早,所以钥匙一直都是由我保管的。
当我站在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长尾夹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回公司吗?最后一班车没了,打车过去来回至少也要1个多小时。我有些欲哭无泪,打电话问我前男友在哪,如果还没从公司出发的话就再等一会,我回去取钥匙。
楼道里黑漆漆的,手机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我前男友说他快到了,让我哪也别去。
他到的时候我正坐在楼梯上打盹。按照前男友后来的话说,靠在墙壁上抱着膝盖的我,特别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惨兮兮的。
我前男友熟稔地从钱包中抽出一张地铁卡,变戏法一样的在门缝里穿梭了几下,手腕再一扭,就把门打开了,前后不过两分钟。
“安全性还是不够,” 前男友对着门摇头,一手揽住摇摇晃晃正要进门的我,把我拉了回来,“嗯?就这样?没有报酬吗?”
我眯着眼睛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前男友不满意:“不够,我出场费很高的。”
我蹲下身,伸手去解他的裤腰带。
于是那晚我被他压在床上足足收了两个小时的“费用”。
睡到半夜我觉得热,想摊开来散散,结果前男友不让,嘟囔着把我搂回来,抱得更紧了。我还挺喜欢我前男友这么黏人的,这日子过得虽然拮据了点,但该有的都有,我很知足了。
倒是后来,当我们的债差不多还清,顺利搬到更宽敞、离公司更近的公寓里时,本该和我一样雀跃的前男友却没有什么表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像以前那样黏我了。
他有心事,很重的心事。
有天早上我醒过来,身旁是空的,被子摸起来是冰凉的。
前男友很早就起了床,但不知道去了哪里。外头桌子上仍然像往常一样摆着他给我准备的早饭,我吃得有些郁闷,饭菜很精致,可我完全尝不出味道。我回房间拔下充满电的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没有人接。
难得的休息日,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晾在家里,我前男友良心不会痛吗。
直到傍晚,我才等到他回来。
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接下去的话不能信。果然,我前男友抱歉地说是去应酬了,长长的睫毛下垂,遮掩住他的神色,我嗅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
哦,应酬,一对一的那种应酬吗。前男友从不抽烟,所以应该是他对面那人抽的。啧,那位还是个有不良习惯的。
我没有说什么,神色如常地在电脑搜索框里输入“男朋友出轨了怎么办”。
我要淡定,我要冷静。
可惜我的淡定只努力维持到了晚上睡觉前。
我窝在前男友的怀里,扬起脸语气小心地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狐狸精了,前男友环住我的手臂僵硬了一瞬,既而低头,笃定地吻上我的唇。
“没有,也不会有第三者能把我们分开。”
“对不起,工作太忙,冷落你了。”
我是选择信他的,但又有些不甘心:“那你看别的情侣都有定情戒什么的,你看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买一对戴着玩?”
前男友深深吸气,没有回答我,从我的头顶吻到额头,吻到鼻尖,一路吻下去,最后在我的无名指上落下一吻。
我就当他是接收到我的暗示了。
然而在接下的日子里,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我醒来时身边是空荡荡的。
我前男友又去应酬了。辛苦。
我现在合理地怀疑我家猫就是我前男友。
已掌握的证据七:
我的猫会开锁,我的猫总喜欢偷溜出去。
现在我正盯着左手无名指上方的空气,好像看久了空气里就会凝出一个指环似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猫趴在电脑键盘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猫胡子,猫偏头蹭了下我的手,触感柔软真实。我猛然回过神来,在脑海中紧急叫停了令我心神不宁的念头。
这时,猫突然一动,坐了起来,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脖子后颈连同背部一起开始剧烈颤抖,从喉咙里发出阵阵沙哑的干呕声,好像是被痰卡住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伸手想拍拍猫的背,结果猫闪身一躲,跃到地上,呜哇一下在地上吐了一摊猫粮。
是不是吃坏了?还是身体不舒服?我没有再多想,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抄起猫包带着猫就往宠物医院跑。
几年锦衣玉食下来,我的猫比刚开始捡到他那会不知道大了多少圈,就算是放在同龄猫中对比也毫不逊色,身形十分可观。当时放三只猫都绰绰有余的猫包,现在竟有些塞不下我的胖猫了。
我开着车,用余光留意着那一大撮被挤得从透气孔里冒出来的猫毛,默念我的猫最好只是突然想吐这么一下来吓我,千万别真出什么事情,他老父亲的心脏消受不起。
兽医上来就拍拍猫的屁股:“还挺结实的。” 说着摘了手套,在猫油光水滑的背上撸了起来。
我:“那个...医生,我猫没什么大碍吧?”
兽医又伸头看了一眼我手机上的照片:“颜色正常,不放心的话可以再做个检查。”
“所以猫呕吐是正常的吗,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还是觉得奇怪,“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因为最近气候变换,有些敏感的猫肠胃会受到影响,吃下去的毛球消化不掉,” 兽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猫的后面,猫除了不太舒服地扭动了一下以外,再无其他动作,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等他结束,“咦你的猫挺乖的......没有拉稀的症状,有在给他吃化毛膏吗?”
“化毛膏是什么?”
“养猫这么多年了连化毛膏都不知道吗?我发你的论坛你没有认真看吧?” 原来兽医还记得当年抱着小猫稀里糊涂的我。
“看了的...没看到关于这个的。”我老老实实回答。
“我给你开一支,适量吃,一次挤一点就行,” 兽医把口罩拉下,抿着嘴坐在电脑前填单子,“这几天多注意猫的动向,有异样的话就再过来一趟。”
我感激地谢过兽医。
车子开到家楼下,我熄了火,身旁的昏暗拉扯着我,低声央求我再多待一会。
我妥协了,将座椅向后调整,打开天窗,再把猫放出来透气。
夜幕已经降临,隆冬城市中的夜风凛冽,我在天空中找到几颗星星,亮光微弱,但好歹也是星星。
这比当时在额济纳看到的星空可差远了。
对于奖金刚刚到手的人来说,理智是不存在的。我前男友提出建议时,我脑子一热,愉快地拍板决定要自驾去额济纳玩。朋友们听到这个消息时都觉得我们疯了,从包邮区开到内蒙古角落上的沙漠区再开回来,车不废人也要废。
可我们心意已定,毅然决然地开车上路。
说真的,一个礼拜后,当我们开着那辆两驱小轿车颤颤巍巍地行驶在莽莽大漠上时,我心里是很慌的。
“你说,我们路上看到多少车陷进去了?” 我咬着手指问,窗外掠过一群正围作一圈,拿着厚地毯救车的人,有点像放大镜下齐心协力的小蚂蚁。
“没数,10多辆总有。” 前男友微笑,回答得漫不经心。
“我们考虑考虑买辆越野车吧,那种四驱车硬核,哪里都能去。”我认真地询问他的意见。
“好啊,不过现在这辆也挺硬核的。” 说着还踩了一脚油门。
“哎哎哎你慢点慢点,万一不小心陷下去了怎么办。”
“那正好,我就把你扛起来,逃进沙漠里去,再也不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你又在发疯了。”我咯咯笑着,放肆地把脚搁到他腿上。前男友单手握住我的脚脖子摩挲着,突然将方向盘一打,绕过沙丘,停在了月光照不到的阴面。
他向我倾身而来。
他将温柔编织成网,铺在我的身下。
我们像在一对沙漠中行了七天七夜的旅人,在午夜和黎明交错的缝隙中觅得一汪清泉,痛瘾过后,餍足地在池中交颈相拥,抵死缠绵。
满室的爱意快要将我们双双噎死 。
小小一隅天窗困不住所有的星星,他抱着我倒在沙地上,在更为广袤的天地间驰骋。
……
黑夜中的沙丘似鲁本斯笔下的女人,体态丰腴,线条雍容。
我拥着他起伏的后背,他盯着我倒映着满天碎钻眼眸,低头在我的眼角处烙下无数个炽热的吻。
……
“我觉得我们有点像三毛和荷西,”我在他耳边轻语,“可惜啊,这里不是撒哈拉。”
“有你的地方就是撒哈拉,” 他吻了吻我的脖子,停顿良久,“你说,万一我像荷西那样…”
“嘘!你住口,瞎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前男友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伸手牢牢捂住他的嘴,临行前诸多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好,我不说。” 他用手背抚上我的脸。
我们在额济纳度过了平生最快乐最疯狂的一段时光。我喜欢大片大片胡杨树连成的疯疯癫癫的颜色,我前男友弯着嘴角,一路帮我拍了百公里的照片,叫着的笑着的,头挨着头和他一起入镜的,千奇百怪。
玩到最后他似乎是累了,每走几步都要喘一下,但还是在我要求他帮我拍照的时候接过相机,再宠溺地摸摸我的头。
额济纳的风沙确实呛人,回程的时候我见我前男友一直捂着嘴咳嗽,便强行和他换了驾驶位,一路开回了家中。
前男友脸色有些白,到家就直接伏到了床上休息。
我在外头归置行李,听见他在房间里不断克制地闷咳,赶紧倒了杯水走进去。前男友睁着咳得湿漉漉的眼睛望向我,睫毛都被泪水粘成一缕一缕的,他似乎是不想让我看见他这个样子,翻身避开我的视线。我掰开他的手把水杯递给他,抽回时却瞥见自己的手上有抹暗红。
不是我的血,我手上没伤口。
是我前男友的。
我心中一抽,还有种名为疼痛的东西慢慢掐紧了我的肺。
“你在咳血?”
我听见我的声线在颤抖。
“是牙龈出血,可能累了。” 前男友抓着枕头,音量微弱。
我总觉得不对,提出要带他去医院,前男友抬起眼皮哀求似地看我,说今天好累了,明天再去医院好不好。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心软同意了。
当时不该给他这个机会的。
我怅然地想。
最近几天我一直在观察我的猫,小胖子生龙活虎的,能吃能睡也没再吐,我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不久后的某天深夜,我下班到家,开门后发现一滩诡异的绿色展览般横在玄关处,我的猫正躲在椅子背后偷瞄我。
我登时急得手心冒汗,也顾不得什么打扰不打扰,赶忙给兽医去了个电话。
“绿色的吗?别急,没有那么严重,”兽医沉稳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是肠胃炎,要么是季节更替导致的,要么是吃了什么变质的食物。”
我绕着公寓走了一圈,在地上捡到几只腐坏的葡萄——我早上明明扔进垃圾桶的。
“烂葡萄。”
“明天早上来一趟医院吧,可能需要挂水。”
我叹气,拿出手机准备跟领导说我腿断了要请半天假,想想觉得太扯了,一回去就得被揭穿,删掉,改成我脚扭了。
肿得跟包子似的,特别疼。
我现在合理地怀疑我家猫就是我前男友。
已掌握的证据八:
我的猫照顾不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