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花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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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安全出口的指示灯似乎坏了,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

亚洲太空漫游航空公司的走廊向来设计得光滑、洁白、狭窄,像是一只机械巨人的食道,绿光和微小的警报声按照脉搏的节律跳动着,仿佛这一块组织害了什么怪病。

长时间的安静让浮士感到有些窒息,食指不耐地在胳膊肘上敲了半天。

他终于从等候椅上起身,用脚尖踢了踢不断闪动的“安全出口”。

正巧办公室的自动门打开,南榕怀揣着一叠文件走了出来,瞥了一眼在和指示灯找事的浮士,说道:“它惹你了?”

浮士不语,接过南榕递来的一打协议,翻阅过后皱起了眉。

“你的申请我已经递交公司了,”南榕说,“不过审批需要很长时间,这期间你需要做一些检查和测试,尤其是那一套……模拟太空心理测试,你还记得吧?”

浮士在十年前好歹也是亚漫航的一名员工,他吐出几个字母:“SMTS。”

“对,就它,”南榕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太空站的工作人员会每隔一段时间喊你去做,所以你一定要记得保持通信。”

浮士不解道:“为什么要这么频繁?”

他记得,曾经的SMTS只针对被宇宙环境诱发心理疾病的特殊人群。

“这是规定。”南榕一边领他出门,一边说,“你离职太久了,行情变动很大。”

离开了冰冷的走廊,浮士的窒息感稍微缓解了一点,他说:“那我要是不做呢。”

南榕冷着脸戳了戳他的胸口,说:“离你最近的太空站就会立马发通讯喊我,让我骂你一顿。”

南榕是亚漫航的执行总裁之一,因早年不太受他爹的待见,给这少爷硬塞进部门里打工,浮士才得以和他认识。这次他出太空的行动不用走冗杂的正常流程,而是由南榕直接来负责。

浮士若有所思:“后果也不是太严重。”

“祖宗,你别可给我干什么缺德事。”南榕认真道,“早点回来,早点拿钱。”

说到钱,浮士停住。

听不见跟随的步子了,南榕转头问道:“怎么了。”

“任务报酬,能预支吗?”浮士酝酿了很久才说出这个请求。穷困潦倒的他能抓到这根高回报的宝贵稻草已经是万幸,似乎没有资格再去得寸进尺。

他蜷了蜷手指,没有去正视南榕的眼睛,说:“医生给陈哀下病危通知书了。”

“……”

很多年过去,南榕还是没法在这张淡漠的脸上抓到什么喜怒哀乐的痕迹。饶是现在,他也只在上面看到了一种被时间打磨了很久的绝望与疲惫。

南榕看向浮士的眼神却藏着些复杂的情绪。

……

浮士厌恶太空。

他不喜欢长久封闭、安静的空间,他觉得喘不过气。

他也从来不觉得宇宙辽阔。星空就是座狭窄的牢,动一动就会碰孤寂无声的壁垒——这比真实存在的物理阻隔更让浮士难受。

这种症状是在十年前,他的伴侣陈哀在执行任务时出事开始的。

浮士倾尽全力照顾这具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可主治医生从来没给过浮士任何与希望有关的字眼,家里也和执迷不悟的浮士大吵一架。

好在浮士自小冷淡寡言,没多少细腻的情感触须,精神上挫败他倒能轻松地挨过去。

但物质上的好像不能。

……

浮士没有认真听主治医生的话。

一团模糊的语言里偶尔蹦出几个敲打他神经的音节:比如器官移植、费用昂贵、毫无希望,比如一声叹息、手指叩桌面的响声、以及一句——“浮士先生,我希望您认清现实……这是一个无底洞。”

浮士清醒了。

他看了看主治医生严肃的脸,好一会儿,在通知书上签了字。他说:“钱两天后转给医院。”

“您刚才有听我说的话吗?”医生绕着办公室走了一圈,头疼道,“而且我是了解您的家庭情况的,您哪来的这么多钱?”

浮士将自己要做的事和医生说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吃了好一会儿惊,他到了另一个房间,给谁打了一通电话。

愿望客单是漫游服务部的一项业务,单子价格不菲,常用于临终关怀。

而在漫游服务部工作的导航员类似于导游、助理、佣兵的结合体,他们负责解决富豪单主们的一切需求——像是在柯伊伯带的某颗矮行星上刻上情人的名字,或者把骨灰撒到火星的哪个陨石坑里之类要求,浮士屡见不鲜。

浮士要做的这份客单并没有多新鲜,只是流程稍微麻烦一点。但单主给出的报酬数额足以救活浮士的苟延残喘的下半辈子。这让浮士想起了亚漫航员工间流传的那个经典黑色幽默:如果他们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钱,那一定是公司在对他们进行死亡赔偿。

他们这群“俗人”大半生都要靠着富豪们的闲情逸致混口饭吃,就像是浪漫的附骨之疽。

主治医生离开之后,这个房间对于浮士的宜居度开始随时间下降。

秒针走过一格,空气中的荆棘就生长一节。浮士赶在这些怪异的植物爬满双肺之前,离开了房间。

他想去看看陈哀。

但他进不去重症监护室。

于是浮士站在透明玻璃墙前,和其他的病人家属一样努力地往里望,他看见一个人长得很像陈哀。

他就这样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却慢慢地沉入了一种茫然里。他似乎都快要忘记陈哀长什么样子了,一眼都找不到他。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种淡忘的发生,就像是他身旁的这些日夜眺望的白发人意识不到脸上衰老和憔悴。

主治医生打完了电话,把他叫了回去。

老生常谈之后,他对浮士说:“我对您登上太空这件事是持反对意见的,但……”

医生盯着浮士面无表情的脸。十年的苦口婆心都没给他的眉头劝皱一点,也没指望三言两语能把他劝得回头。于是他没“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几句微小的骂声。不能骂患者,不能骂父母,挨骂的是上帝。

可骂完了,他还得把希望寄托于第三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

“您去吧。”他无奈地盯着浮士,说,“我只能期待奇迹发生了。”

飞船具备一个简单的生态循环系统,有三个标配航行舱——它们可以帮助飞船上的生物缓解高等级加速时的压力,以及实现低耗能的短暂冬眠、事故逃生等等。

基于无工质可控核聚变发动机,它飞行时的尾部像一颗小型太阳。

导航的声音流畅悦耳,听不出什么人工合成的痕迹。开发者煞费苦心地把他们的人工智能变得更像人一点,但显然这次的驾驶员还没他们的AI有人情味。

在它亲切的问好说了一半时,浮士就将它给关掉了,包括宇航头盔的上的平视显示器。

然后浮士随便拧开了一个广播频道。这个频道很老,大概在人类刚开发火星时创建的,里面播放着一个世纪之前的脱口秀,观众很配合地在笑点处捧场,无一失误,像调好预设的机器。笑声在广播覆盖区域的孤寂黑暗里,沉浸式地自娱自乐。

浮士对火星太熟悉了,熟悉到关掉导航,就可以准确地落到帕利基尔陨石坑的边缘。

若是用亿年尺度上的眼睛望它,看到的是汹涌、无声的变迁:岩浆滚烫的生命力、陨石坠落时的燃烧、时间埋葬所有的痕迹。这双巨大而古老的眼睛从诞生之初无限坍缩,如今成了肉体凡胎上的一双眸——浮士的眼睫眨动了几下,现在,倒映瞳孔之中的是苍凉丑陋的星球表面。

飞船着陆,浮士穿好宇航服,走了出来。

从前的火星大气层稀薄,星空华盖般覆在头顶,无论平视遥望还是抬头仰望都能看见星星在亚漫航对大气进行改造之后,可见度大不如从前了。不过这反倒让浮士感到很舒服。

浮士顺着帕利基尔陨石坑缘上水纹一样的凹槽走下去,细松土壤上留下了他的一串脚印。

到坑的中央,他叹气,打开了一封信。

南榕说委托人叫“阿佛洛狄”,是他的一个朋友。他的委托要求是,将七份花种埋在宇宙间的不同的地方,并且他希望受雇佣导航员可以耐心地阅读完这些信件。

南榕能拥有这样的富豪朋友并不是一件奇怪事,不过关于这位朋友的详细信息南榕一直讳莫如深,以至于浮士在打开信件之前,一度猜测这个“朋友”就是南榕自己。

浮士让憋了一路的人工智能扫描了一遍这封信件,然后任纸张飘在自己可触的地方,自己则蹲下身来,开始在中央挖坑。

AI选了一个温和而又低沉的男声朗读,它通过骨传导耳机轻抚着浮士的听神经:“亲爱的导航员,祝你早上、中午、晚上好。我是阿佛洛狄。”

是个比较有礼貌的甲方。

浮士心想。

“也许你收到这份客单时会在心里暗自奇怪,不过没关系,我会尝试向你慢慢地解释清楚。

“感谢你能愿意为我的花种们找到安葬之所。

不用客气,我收了你钱的。

浮士一边想着,一边挖好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从腰间的收纳包里取出掌心大小的方形塑料袋,里面是种子。

“第一份花种是玫瑰,需要你将它种在帕利基尔陨石坑的中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颗星球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第一颗行星。我的父母是地球移民者,而我出生在火星太空站,以太空土著民的身份在此长大成年。

“我忘记是从何时开始对地球怀有好奇了,大概是听说那里是整个人类的故乡的时候。即使太空站的环境比那里要适宜生存得多,尔萨还是坚持认为:太空土著人都是浮萍,地球人却不是,他们总有地方扎根——尔萨是我的副部长,她和我一样生于太空,但她对地球人的研究深于我。我毕业之后才搞清楚这颗星球上的大陆板块,别提那些复杂的国家分布了。

“但我的想法改变于入职亚洲太空漫游航空公司的第六年,部里来了两个地球人。

“他们的名字是斤生和不落。斤生看起来很擅长交际,一直到和部里所有的成员们熟络起来,他的热情仍未平息。不落则与他相反,在首次出勤的新人队伍集合之前,我都没有见过他的面。我问过尔萨关于他的情况,她只是挑眉跟我这样说:‘不落很漂亮。’

“很少有男性可以让尔萨这样去形容。

“我们在火星的勘测进度已经进行了一半,需要带新加入的实习生体验工作流程。这次入职的大都是太空土著人,到火星表面上走一圏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出门遛弯。但对地球人来说不一样。

“我在集合队伍前唤不落的名字,最后一排的角落传来了一声冷冰冰的‘在’,习惯性地向声源处瞥去一眼。目光穿过人影丛,看到了不落。

“尔萨说,不落很漂亮。我想起她向我描述不落时所说的后半句:‘……你会喜欢的。’或许尔萨拥有一些预测人心的超能力。

“我走过去的五秒钟里,不落仍旧面不改色。而斤生就在他的旁边,两人的神情对比十分强烈。我想斤生已经从部员的口中听过关于我的评价:一个吹毛求疵、刁钻苛刻、不近人情的上司。

“我现在并不太在乎这群小子怎么谈论我,我认为高风险的工作环境值得我以最高标准一丝不苟地对待。不过说实话,第一次知道他们这样说时,我还失落了一小会儿,大概也有五秒钟。

“不落留着刚覆后颈的长发,是柔软的黑色。左眼卧蚕下方的脸颊上有一道细长的坑痕,不经意地望过去,就像是这只眼睛刚哭泣过似的,这应该是天生的泪痕。

“他集合前的准备十分匆忙,因为他胸前的玫瑰胸徽佩戴反了。我用手肘夹住名册本,给他摘下,摆正,再次戴好。

“他的脸色僵了僵,抬头望着我。不落的眼睛太清澈、明亮了,只是这样直直地看着别人,会让人误以为里面盛着一点委屈——即使他的脸上压根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我和他对视的时候,大脑有想过对他说一点好听的话,但职业习惯在两秒钟后否决了这个提案。

“于是我对不落说的第一句话是:‘仪容仪表,扣分。’

玫瑰胸徽。

浮士想了一下,是环境测试部的标志。

环测部通过勘测来确定一个星球或是某个宇宙区域的可利用率,方便后续公司将其开发、改造为太空居住区、风景区或者能源开采地。环测部的工作风险相较其他部而言,确实要更高。

浮士埋完了第一份花种,将信件折了几叠,用一块石头将其压在了玫瑰沉睡的土壤之上。

他返回飞船的时候,人工智能继续朗读剩下的部分。

“不落虽不爱交际,但他做事严谨认真,没有落人话柄之处。当我在月末审查成员的评价表格时,发现不落的成绩也很漂亮,唯一标红的格子,是第一列第一行的‘仪容仪表’。

“尔萨调侃说,我在第一天给他的这份‘特殊关照’太像一个下马威了。加之这一个月里我俩没有任何交流缓和,我的形象指不定已经在他的心里发酵成了凶神恶煞。

“我不觉得我该和不落有什么交流,我一般不会对优秀的部员指手画脚。只有成绩最烂的人才值得我当面对谈。

“可尔萨的话还是让我思考了很久,我在不落来领考核通过的证明时,终于这样问他:‘你怕我吗?’尔萨就在旁边的办公桌,话落时,我听见她的茶杯盖打了个滑。

“我记得,整个房间安静了有十秒钟。

“亲爱的导航员,你可以不用质疑我所提到的秒数的准确性,我通常用数心跳的方式来计算短暂的时间间隔。这种计时方法还是比较有效的——除非哪天我的心脏乱发疯。

“不落说,还好。这是一个很敷衍的中性词。

“我慢慢写满表格上的负责人评价栏,将纸张推了过去。我搞不懂我当时的想法,或许比起心脏,我的脑子乱发疯的可能性要高一点。我说:‘我想知道你对我的评价。’我补充了一句:‘又或者你听说来的。总之是评价。’

“不落大概以为这是考核的一部分,脸色有点难堪。我告诉他,就算难听也没关系,我只听实话。

“他是不会掩饰的人,垂着睫毛看向地面,很久,用平淡的声音笨拙地吐字:‘事儿精、现世报……性冷淡。’

“我想那群小子一定是太闲了,还有余力把吹毛求疵、刁钻苛刻、不近人情进行实时的版本更新。

“我看着不落,认真想了一会儿,还是坦然兼容了这个新版本的评价,但也及时地向不落澄清了一点:‘最后一条不要信,是造谣。’

“尔萨给了我一个台阶,她说:‘他若是真的像你想得那样不近人情,今天就不会找你聊这些了。’

“我纠正道:‘不,我指的是,我不是性冷淡。’

“我觉得对他说清楚这点很重要,可尔萨拿这件事笑了我整整三天。

“在这之后我们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点,见面的时候至少他会说声‘长官好’了。虽然每次的语气都没有变化。

“我对不落的印象改观于火星勘测结束的最后一天。

“所有的工作进行完毕之后,成员们陆续回了太空站,接下来他们会拥有一段不短的假期,斤生和不落大概会回地球一段时间。

“我在帕利基尔陨石坑的边缘看到了一个身影,通过他宇航服上的编号辨认出,他是不落。

“真空中的短距离通讯仍旧基于无线电波,我发出请求,十秒之后,不落同意我连上他的通讯频道。他仍用平常的语气说:‘长官好。’

“我走到他身边,问他在这里做什么。也许因为今天之后很长时间不用见到我了,不落的话难得多了起来,他蹲下身来,说:‘这个陨石坑的边缘到中心有几百米深,是我第一次勘测的地点。按照环境测试部传统的可利用率评定标准,这个地方测定为‘B+’,是可以进对它行后续开发的。’他望着远方,问我:‘这个地方会变成什么样?’

“我说,不一定,这要看公司决策。B优先级的自然区域数不胜数,更何况亚漫航目前的重头项目都落在了小行星群上。这里可能在一年之后就会被利用起来,也可能十年之后也排不上号。

“不落沉默一会儿,我好像听到一种释然的失落,他说:‘这样。’

“他又突然问:‘你种花吗,长官。’

“我说,在太空站的花卉实验室种过一段时间,为了部里的课题,研究在现代培育技术的加持之下,外来植株对星球地表的改观效果。

“不落似乎轻笑了一声,应该是我听错了,只是呼吸离收音太近造成的声音。他说:‘即使要放假了,您也不能谈一点工作之外的事情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抱歉,我没有这样的爱好……你喜欢花吗。’

“他说他的母亲喜欢。

“不落每次远离家乡,母亲都会为他挑选一份适宜生长在目的地的花种。可这次没有,因为她不知道在外太空该种什么花。于是他在这里工作时,对地球、对母亲的思念常常会无处安放。

“不落问我,如果在这里埋下一颗花种,等到改造成功的那一天,离家的人类会不会因为看到坑底长出的玫瑰而感到惊喜。

“我回答不上来。恍然间理解了一点尔萨曾经对我说的:太空土著人都是没有根的。

“不落没有玫瑰种子。但他还是站起身来,将掌心中一直攥着的东西扔下了陨石坑。我得以在瞬间看清,那是一枚玫瑰胸徽。

“此后我偶尔会梦见,火星的土壤下,睡着不落的玫瑰胸徽。它会感到沉闷和孤独吗?它望着起落的繁星,会思念它的归属之处吗?像它的主人那样。

……

浮士的步子停了一下,伫立了很久。他往自己的身后望了望,如果他花点时间寻找,是否能看到不落扔下的那枚玫瑰胸徽呢。

特属于火星的孤独感包围着他,这个想法仅仅存在了几秒。

浮士叹了口气,又继续向前行走了。他没有必要这样做。

“写到这里。亲爱的导航员,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要种下的七份花种和不落有关。

“我很幸运。他在后来成为了我的恋人和法定伴侣,我深爱一生的人。

“人在岁月上走了太久,会喜欢回溯当初起步的时刻,我也不例外。偶尔回顾一下我们的初识,仔细想想,似乎不是什么很浪漫的开头。

“我曾经问不落,他是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扣分给他造成的影响很深,以至于在初识的那段时间里他都对我存在着芥蒂。

“他说不是。

“可我觉得他的眼睛不会骗人。我清楚的记得,在我为他佩戴胸徽的时候,他的眼里面有细碎的惊讶与委屈。此后我很难在他脸上再遇到这样可爱的情绪了。

“不落无言以对,他盯了我半天才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望着他的黑色眼眸,试图再次从里面捞到一些痕迹去作为问题的答案,无果,于是摇头。

“他用很轻的尾调说:‘因为你扎到我了,长官,我很疼。’

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大概AI是在下一段识别出了一串省略号字符——就像是真的有个人在停下笔来,尴尬地冥思望天似的。

三秒之后才它缓缓地出声:

“上帝啊……真的是一次糟糕透顶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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