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王妃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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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千禧二十四年,向来温润的苏南罕见的飘起了鹅毛大雪并且一下就连绵了月余,云州一家高墙大院里的喊杀声撕裂了绵密的雪雾,青云街的百姓都捂住自家孩子的双耳吓唬着说这是那段将军意图谋反正被皇上抄家呐,你要是在哭那红甲的士兵就来抓你了,孩童忙忙闭上了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外面还是一片苍茫的大地。

高墙内到处都是白刃入肉的声音,婴孩的哭啼,仆人的哭喊,滚烫的热血撒在青石板上却没融化那多日的积雪,段清平手里拿着一柄长枪杀红了眼,即说他反那他便反吧,想他顾清平兢兢业业护了这江山那么许多年,一夕之间却被人一本参到金銮殿前告他意图谋反,贩卖私盐,结党营私,私吞军饷条条死罪,罪罪当诛只为铲除他这个一字并肩王,扶持那人的竹马坐上一品将军,而今一府的人已经悉数死净,唯有她身着干干净净的白底金线的妃袍端庄得站在梅花树下眉眼如画宁静淡泊仿佛那一院的厮杀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呵,这就是把他无比宠爱了十几年的段王妃,文弱端庄的司徒家大小姐,他一直认为心思纯净若稚童的段王妃,现下看来他当真可笑至极。

忽的面前出现一抹水红,明亮又艳丽似乎是雪白的天地间偶然出现的一滴鲜血,一柄长剑行云流水解决了一队侍卫翩然来到他身边弯腰行了一礼,抬眼道“王爷,今日卿然为您舞这最后一曲可好?”说罢便不等段清平有何反应便转身没入厮杀的人群,红衣白刃所到之处皆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卿然?白卿然?!顾清平已经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遥想当年,他刚从北疆边境归来,领着十万铁骑以少胜多击退了进犯的胡人,并且逼着那首领签订了十年为臣绝不进犯中原,一时间举朝震惊,皇帝大喜大赦天下,准了他继承了段父的一字并肩王,可谓是少年得意,鲜衣怒马,好不风光,班师回朝途中路过江南正巧碰了梅雨季节滞留了月余,就是在那里他碰见了当年名动江南的白卿然,白卿然是当时最大的男风馆青源的头牌,传说平日最喜着红衣,琴棋书画温酒煮茶样样精通,虽未男子但身段极好,尤其长袖善舞,每月十五青源便会举行一次竞拍,而白卿然便会为出价最高者舞一曲红觞,所以每到月中青源门前便会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看看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人之姿是个什么模样。

那日傍晚他便为凑个热闹带着副将等人去了青源,没想到初见时便惊为天人,那人一身红衣外罩轻纱,肤若凝脂,好看的眉被青黛细细的得描画显得更加精致惹眼,眉眼低垂,眼下的泪痣给清秀的脸上添了几分艳丽,不知身边的人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惹得他入胭脂淬染的嘴角微微弯起,身形修长,眉目如画,当真是天人之姿,这一趟来的当真值了!顾清平钩起一个玩世不恭的邪笑,挑眉瞧着那台上一身薄纱红衣,肤若凝脂,眉眼精致的白卿然。

一身闷响,舞台边的小童敲响了红鼓,今晚的竞拍开始了。段清平眯起好看的眼,细长的桃花眼里露出几丝危险的气息。

“一百两!”

“二百里!”

“二百五十两!”

手下的副将们都在热烈得讨论,唯独段清平摩挲着下巴不言不语,眼中含笑紧盯着舞台角落的白卿然,白卿然正和顾离聊着明日去街头的花糕铺买新上的山楂糕,最近天气闷热多雨都没有什么好胃口,正聊得起时兴白卿然忽然感觉有点如芒在背,抬眼一看正巧对上了段清平打量的目光,白卿然或是出于待客之礼向或是因为想到清甜软糯的山楂糕心情着实不错朝着顾清平弯了眉眼,美人不笑都是恍如仙人那一笑自是惊艳,一时间场下加价的声音更热烈了。顾清平瞳孔一紧,收起了嘴角玩世不恭的笑。“一千两,白兄今日可卖顾某人一个薄面?”

“嗯?!”白卿然都不由得一惊,微微睁大了凤眼朝着顾清平的方向望去,出乎他意料的却正好撞进了顾清平带着些邪气的桃花眼中。顾清平看着那美人瞪大了凤目更是显出几分娇俏之姿,不由钩起了嘴角向白卿然挑了挑眉。

“一千两,顾将军果然少年英雄,出手不凡,那在下替卿然谢过将军了。”顾离收起笑容恭敬得行了一礼,顺便拉了拉身边白卿然的衣角。

“卿然,给顾将军领路楼上流云涧。谢谢给位抬爱卿然,今日虽无缘卿然了但是我青源从不怠慢贵客,白语青丝来为各位客官弹奏一曲,各位大人莫怪,顾某今夜一定陪诸位不醉不归!”白卿然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顾离牵着手交于了一脸玩味的顾清平手中。

不大一会儿青源便又热闹起来,而二楼的流云涧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白卿然虽自小便生在烟花之地但自幼被顾离保护得极好,不曾懂得世间的人情世故,二八之年还是如稚子一般的心性,突然听得顾清平是刚平定北疆的铁血将军不由得有点受惊又有些好奇,看那人生得白净好看居然是个将军。不由悄悄抬眸多打量了顾清平几眼。

“美人还未舞就目含秋波得望着本将军是为何?嗯?”顾清平边说边边向着白卿然清秀的小脸靠近,好看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的。

“你你你你,你这个人好不讲道理谁眼含秋波了?”白卿然急的白皙的脸上透出粉雾,忙忙向后退,彭得一声磕到了桌角,一下眼睛就红了,委屈得瘪瘪嘴。

“噗,好了好了,是本将军错了,磕到哪儿了,严重吗?今日这一千两难不成要白白送与顾老板?”顾清平忙上前扶住白卿然,嘴角挂着的笑看着颇为无赖。

“无事,就算今日我磕断了腿也不会令将军这一千两白花的。”白卿然一甩水袖急孩童赌气似的匆匆走到屋中乌木搭着的舞台上。

雪肤红衣,三千青丝如墨飞扬,水袖轻舞,一抬眸一转身真为翩若游龙宛若惊鸿,顾清平收起略带玩味的笑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在檀木桌上敲着韵调。

自此以后二人算是认识了,天公作美阴雨连绵数月顾清平倒也乐意逗留日日去那青源里找白卿然温酒煮茶,舞文弄墨,甚至白卿然少年心性还会带着顾清平冒着细雨在长安街头买那新出炉的桂花饼,或是陈二娘家的青梅酒,一回因为白卿然贪青梅酒甜不顾顾清平的劝阻多喝了几杯,不到片刻小巧的耳朵便被染成了粉色,晕晕乎乎得打转,看得顾清平忍俊不禁,只好随着这个小祖宗一会儿扯扯他耳朵一会儿捏捏他鼻子,最后实在折腾够了趴在顾清平的胸前打起了小呼噜。

“卿然?卿然?”顾清平轻轻晃了几下白卿然,小祖宗没理他反而小呼噜打得更欢快了,得,这个小祖宗啊。顾清平只能认命得抱住白卿然,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一滞,顾清平轻笑一声。

“小祖宗小祖宗,你当真不醒吗?”顾清平低头贴在白卿然耳边低语,粉嫩的小耳朵变得通红了。

“嗯?再不起我可要亲你了啊?”顾清平眉眼含笑。看看怀里的小脑袋还是没有动,但是肢体却越来越僵硬。顾清平无奈一笑在白卿然软软的头发上落下一吻。六月的青巷子淡淡的槐树香浮动在清新甜美的空气中,卖糖的孩童敲着木邦,相拥的佳人嘴边挂着化也化不开的蜜糖,似乎一切都是如想象般的甜蜜而美好。

此后俩人算是戳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蜜里调油起来,江南这一片都传了个遍顾清平这个少年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佳话。顾离看着白卿然与顾清平日日的语笑嫣然心里也是一日比一日沉重,世人谁不知这高官贵胄的感情能持续多久,等这一阵新鲜趣味消逝卿然那个少年心性怎么能受得了那个打击。但是看着自小爱护的幼弟那么喜悦欢愉顾离还是不忍心打断他年少的情窦初开,而这点心软也让后来的顾离无比悔恨。若是他当时狠心一点或许日后白卿然就会避免入那深宅大院,免那日日的折磨,免那一场惨死。但是世事难料,世人都身处局中,谁也不能预知未来看清种种。

一个月后顾清平下重金欲从青源把白卿然带回长安,顾离拒绝了他所有的黄金白银,甚至赔了他十几箱金银细软只为给白卿然一个十里红妆,当时的顾清平不过堪堪双十年华,有多少年风华就有多年少气盛满口答应下来一定许白卿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立在他身侧的白卿然软软得靠着顾清平笑得甜蜜。

顾离面上带笑瞧着甜蜜的二人,眉宇间的顾虑却迟迟都不能散去,顾将军啊顾将军你这诺言又有几分真,你莫不是真当卿然是个女子了,就算卿然真是个女子,这等出身又怎能得你明媒正娶,抬头却又望见白卿然明媚的笑。唉,罢了罢了,只愿你能护他一世平安喜乐罢了。

离开扬州那日,天空还是飘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河堤旁的长柳树画着流水,一街欢送,高头大马,少年将军红衣佳人仿佛一幅好看的画。

数月的归程顾清平一行人终于是到了京城,帝王亲迎长街空巷少年将军的风光自然不必多言,而坐在轿中朝着顾王府偏门去的白卿然也没料到他欢欣鼓舞的未来早已在俩人进京的成了那镜中花水中月,只一心怀着不便与人言说的喜悦弯起了好看的眉眼。

初到段王府那几日,段清平一直忙于酬谢宾客宴谢恩师亲友一时间就将白卿然忘在了一个冷清的偏院里。而白卿然也因身份低微身边仅有一个略微亲近些的小厮,其余王府里的下人虽也听段清平提点过几句要好好照看白卿然,但是这些嬷嬷丫头谁不是在这深宅大院里熬了多年的老人对白卿然这外边儿带回来的娈宠自然谁也不大上心,平日里能敷衍的就敷衍过去了。可怜伏天八月白卿然的小院里也没什么避暑的冰块,因为院里多林木所以蚊虫也多,又因下人怠慢驱虫熏香不足白卿然被叮咬得红肿一片,十几年都处于顾离精细照顾下的白卿然一时心中又委屈又气却也只能困在这院子里看着头顶偶然飘来的片片白云叹气。

他自小就没离开过那片水乡,被顾离护得什么哪懂什么深宅争斗,在这离乡千里的异乡唯一能够依靠的无非就一个顾清平,可是啊他白日盼夜里盼却也总盼不来顾清平。

半月后,白卿然好容易等到了顾清平的消息却是从小厮的嘴里得知他要迎娶丞相家的长女司徒慕为正妻,白卿然陡然觉得天旋地转,怎么,怎么会这样了?他明明,明明是说的要娶我的啊。忽然间白卿然一片混沌的眼中似乎屏出了一丝执拗的清明他细白的手指抓着一脸不屑的小厮近乎疯狂得一直呢喃到“不对啊,不该如此的,他明明,他明明是说要娶我的啊,他要娶的是我啊……”

被他缠得厌烦的小厮一把甩开清瘦的白卿然,把手中的饭碰砰得一声放到桌上便走了,只有伏在地上的白卿然,似个稚子般一直扣着铺满梨花的泥土,抠得圆润的指甲一个一个被磨得残破出血,一向含笑温润的眼中木然得流出几滴清泪,嘴中一直呢喃。

“他该娶的是我啊……”

而最终他还是无名无份深锁在这大院中,顾清平从订婚到大婚都没给把他彻底遗忘在角落,更不要提那日十里红妆了,讽刺得似个笑话,白卿然就算不谙世事倒也心思通透不是什么愚钝之人,只是他猜不透这人怎么好好得就变了?明明他没有变来着。

自顾清平大婚之后白卿然就再没着过红衣只因为那新晋的王妃喜素色清淡顾清平便下令整个王府都着淡色,白卿然呆坐在床畔青丝散在素色的衣衫上仿佛泼墨,衬得整个人越发清瘦,他只为府中一个男妾身份极低平日也无事需他,顾清平也娇妻宠妾在怀早忘了他这个故人,只有他还痴痴不知改。往后的年年月月白卿然便开始熬日子,熬得两鬓青丝早得花白也盼不得故人,白卿然在那深院中也不止一次责问上天,为何那人只是惊艳了他浮生几刻怎得老天就要他一生来还吗?

故而今日看着红衣加身,冷眉凤眼的白卿然,顾清平不由得有些许恍如隔世之感。当年如斯佳人他怎么就被那司徒慕迷了心窍冷落多年呢?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持着一柄白刃直直冲着司徒慕去了,那样凌厉决绝带着那半生的恨与不甘。

噗,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司徒慕周围那些侍卫的长枪尽数没入了那红纱衣中。顿时间,热血鲜红洒了一地,没入梅花树下的黑泥不见了踪影。

“卿然!卿然!”

顾清平刚解决边上一个侍卫便看到白卿然被人刺入左腹,鲜红的血顺着红纱流了一地,几乎瞠目欲裂,飞身过去接住白卿然。紧紧按住那人不断流血的腹部却发现他轻的可怕,而白卿然却勾起了苍白的嘴角,他这一世自从入了这段府便流了无数的泪现下躺在段清平的怀里倒觉得无比安然了,白皙清瘦的手吃力得慢慢附上段清平的脸擦了擦那一脸的血污“王爷,不,就允许卿然载放肆一回吧,清平我怨了这半生,怨你留我在这深院中枯老,怨我自己走不出这痴梦,怨老天为何这样待我,可是清平啊,卿然累了,怨不下去了,也不想怨了,若有来生只盼不再相见,再无痴缠。”说罢,白皙的手便无力滑落。

“卿然,卿然,卿然你醒醒啊,卿然!嗯!”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清平闷哼一声心口一阵剧痛低头便看见了胸口带血的白刃,一时间顾清平怒极怨机一口鲜血涌上嗓子。

“噗!”顾清平一口鲜血喷出,脑中忽然跳出他和白卿然初见时那人温软惊艳的模样,便又把怀中早已面如白纸的人抱得更紧几分。顾清平低眉伸出带着些血污的手一遍一遍得给白卿然理着耳边散落的发反反复复得血污沾上了白卿然毫无血色的脸,顾清平慌忙得想想给他擦干净却不料越擦越乱终于顾清平顿下来,兀然间一滴泪低落到白卿然脸上,顾清平凌厉了一世的桃花眼在此时终于是温柔了下来低头在那人的额间落下一吻,雪片纷飞,片刻的静谧后,顾清平身上落了一层单薄的雪,垂首抱着白卿然在鲜血交缠的茫茫白雪中终没了呼吸。

等顾清平头疼欲裂得再次睁开眼时却不由得一愣,这是什么地方?这青竹白纱,秀气古朴的装饰绝不可能是他的段王府,呵,段王府顾清平讽刺得勾了勾嘴角,他的段王府早被灭了,哪里来的段王府。

“将军,将军,您醒了吗?昨日都怪铁牛那小子一个牛劲要庆贺这次大捷,看这小子算是打个胜仗高兴得找不着北了?”段清平揉揉头,这粗鲁豪放的声音不是当年他手下的许副将吗?可是他不是早因为被司徒慕挑唆打了那刚插入军中的左相长子郭奕被他贬去边疆了吗?也就是由这件事做了开端,他便像猪油蒙了心一般得被司徒慕唆使,一个一个得贬罚手下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将,以致后来他身边老将心寒一日一日再无可用之人。等来人到顾清平面前时,顾清平才心下一惊意识到他可能得老天垂怜重活了一世。

“许副将,今年是何年?”顾清平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花茶,茉莉清新的味道让他混沌的脑袋回了一丝清明。

“回将军,今年可是千禧十四年。”虽然胸中有点疑惑但因顾清平本身性格就生得古怪,许文也就没多问。

千禧十四年?那不就是他刚平定北疆被封王那年,也是初遇白卿然那年。一想到前世那人惨死他怀中的模样顾清平不由得呼吸一滞,这一世他就算倾尽所有也要护他周全,幸好他这样的人却得老天垂爱,现下他还是风光无限的少年将军,一切都还未开始,他和卿然也还来得及。

而青源雅间里的乌木床上的红衣美人青丝铺了一床,肩头轻纱微微滑落露出一半温润雪白的肩膀,清俊的眉毛微微蹙起。白卿然扶额坐起,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于侍卫的长枪下了吗,这乌木床,这青玉枕这怎么瞧都是他原先在青源的住房啊?莫不是?没等白卿然清醒过来屋外的小童提着刚刚从石井里打上的冷冽清水咚咚得敲门。

“白少爷?您起了吗,可要我服侍您梳洗,今日十五,顾老板吩咐了您好好打扮一番”

“把水放那儿吧,去给我沏一壶竹叶青上来。”

“是。”随着小童渐渐模糊的脚步声,白卿然理了理滑落的衣衫去门外把水提进了屋中。

白卿然坐到窗边推开青木小窗深吸一口雨后江南夹杂着槐花的清新空气,素手拿起木梳沾一点井水慵懒得靠在窗边慢慢梳着长发细细看着街上那些曾经熟悉的街景,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并没什么刀剑,低眉一笑,罢了罢了,既然幸得老天垂怜那便好好活这一世,不想前世那些恩怨痴缠了,他这一世必要为自己而活,想到那人,白卿然梳发的手一滞,罢了罢了,只愿此生不要相见吧。

夜幕降临,青源门前依旧和前世一般水泄不通,而在顾清平眼中却是恍如隔世了,卿然你过得如何?这一世我必好好待你,只是不知你可会再倾心与我。顾清平摇摇头,嘴角钩起一抹轻笑似是自嘲。

台上的白卿然依旧是那身红衣薄纱,恍若仙人,三千青丝被高高束起,明丽鲜艳,顾清平一个慌神他已经多久未见白卿然这般鲜活的模样了,一切都好像和上一世一样,而卿然却又多了几分凌厉之感,对了,束发!上一世白卿然何时这般高高得束过发。顾清平流转的桃花眼不由得一紧。

其实自顾清平一踏入正堂白卿然便看到了,藏在大红水袖中的素手无意识得握紧了,修剪得圆润的指甲陷入掌中的软肉中,面上倒还是一片淡泊得和顾离说着话,他在和顾离商议今日能否取消竞拍之事,让他破一回例就在这大堂跳个红觞便罢了。顾离开始不解,但看白卿然态度异常坚持,也就随着他的性子来了,他这青源也并不少这一日的银钱。白卿然自然有自己的思量若是取消今日的竞拍,那他就不必和顾清平单独相见或许之后的事情也就能随之改变。

顾离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只是看着台下熙熙攘攘的样子,瞧着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便清清嗓子宣布了今日的规矩,台下之人皆是一片欢喜,当然不必花那千金也能欣赏天人之姿又有谁不乐意呢,只有转着白瓷茶杯的顾清平一顿,这是为何?变得这样突然,卿然这是何意?为何事情的发展和上一世不大相同了?莫不是因为他的重生对周围的事物也产生了影响?顾清平的眸子一暗,暂时把疑问压在胸中,继续盯着台上独舞的白卿然。

似是相同却又不大相同,顾清平总觉着这一世的白卿然有些不同了,若说上一世的白卿然在江南初见时有种女孩般的艳丽温润讨人喜爱的稚子心性,而这一世的白卿然只是瞧着周身的气场便淡漠凌厉了许多,看着台上那人一转身一回眸动作都干净利落了许多没有那种博人一笑的柔媚,仿佛,仿佛像是上一世他将死之时看到的白卿然舞剑的身姿!那种决绝利落,不不,卿然上一世明明是死在了他的怀中,想到那人沾满鲜血的,苍白的脸庞顾清平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顾清平眼波一转,定睛看着手上的白瓷杯里沉浮的茉莉花瓣,嘴角钩起一抹淡淡的笑,呵,这有又何不可呢?他这般无心无情的愚钝之人都能得老天垂怜重活一世,那钟灵毓秀的卿然如何就不能重来一世呢?想罢,又转而盯着舞台上那人艳丽漠然的面容,顾清平墨黑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呵呵,不管如何白卿然一定是他顾清平的上一世是,这一世也必得是,欠卿然的也只能他一点一点补回,就算要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台上的白卿然倒是不知顾清平辗转回旋的心思,他只想赶快舞完这一曲便罢,自此之后便不再和顾清平有何瓜葛,自然也就不会有上一世那段孽缘,想想在那深宅里被女子欺辱,被下人漠视的日子白卿然的眼神更冷了几分,一个甩袖干净利落得结束了这曲原本暧昧缠绵的红觞。和顾离点头示意一下便领着小童回了楼上,准备洗漱休息,再遇那人,他没想到还是如此费心神,今日他真是有些累了。

“青儿,告诉楼下送桶热水上来今日我自己沐浴就不要人伺候了你下去休息吧。”白卿然摆摆手让小童下去,揉揉有点发疼的眉心。坐到窗边的铜镜前拿起纱巾沾了些许清水准备擦去眉上的青黛和薄薄的珍珠白粉,过了片刻白卿然眉头一蹙这都一刻钟了怎么这沐浴的水还没送上来,正准备开门去差小厮去催,却刚打开门就吃了一惊,这门口眯着好看的桃花眼笑得满面春风的不是那顾清平又是谁?!他已经刻意避开与这人独处,怎么就避不开他?转念一想也是这人是将军谁又能揽得住他?可是他们这时还不相识不这人生来就这么不要脸皮吗?堂堂将军提两桶水成何体统,真是……

不等白卿然有何反应顾清平已经笑眯眯得将两桶水提了进来,顺便关上了房门,果然不论那一世他的卿然都是如此可爱,想到刚刚那人白皙的脸上藏不住的吃惊,顾清平眼里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等顾清平把房门带上吱呀一声终于是拉回了白卿然神游的思绪,瞧着已经笑眯眯得站在屋子的顾清平,白卿然不由得眉头一蹙,啧,自己这神游的性子还真是误事。

“顾将军这是为何?难道军中无事可做来我青源和小厮抢活计了?”白卿然对着手提两桶水看着颇有些滑稽的顾清平眉头一挑,不等顾清平有何反应便转头继续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得卸下头上的金饰。

被冷落在门口的顾清平颇有些尴尬,呵,这脾性,卿然若不是和他一样重生一世,便是换了个人了。也好,这气他该受着的,若是卿然还如当初一般的稚子心性他倒是会觉着亏欠他一生了。无妨,只要他还在他身边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白卿然卸完了那些头饰转身一看顾清平还在那眯着眼盯着他,桃花眼里尽数是专注温柔,不觉心中一悸便上前接下那两桶水。抬眼看着顾清平道“将军这水我也接下了,您还在这可是要等着看我沐浴吗?还是等我伺候将军沐浴,我们青源可没有这个伺候的法子。”顾清平被这忽然的话呛得一愣,得,这小白兔是变猫了,可凶。

便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白卿然不耐的脸仔细得瞧,啧,真是越瞧越好看,他怎么就没好好珍惜这宝贝被那蛇蝎心肠的司徒慕迷了心智呢?真真是蠢钝之极。

“将军若是没事那小人便要沐浴了,请将军回府吧,小人就不送了。”白卿然一边卸下头上的珠钗,一边用余光悄悄打量着一边的顾清平,却发现那人只是弯着俊朗神秀的眉眼,笑眯眯得盯着他看,仿佛他的脸上能开出朵花儿一般,白卿然被盯得不耐烦了便陡然起身神色冷清得打开房门准备送客。

“啊?好吧,时候也不早了,卿然你先歇下吧,我明日再来看你。”碰上个软钉子,顾清平也只得尴尬赔笑。

白卿然也也当真没送,顾清平看着匡得一声眼前的木门便被关上了,啧,小奶猫真是无情啊。想想自己今晚像个毛头小子般无措,只顾盯着那人看,竟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低头自嘲得笑笑,罢了,时间还长,慢慢来吧。

清晨细雨朦胧,楼下巷子的阿婆叫卖着刚折下的白嫩嫩的玉兰花沾着些露水瞧着颇为喜人,顾清平起了个大早屏退了许副将独自一人到街头的糕点铺买了第一炉出的山楂糕,又特地吩咐店家多浇了些橙黄的蜜糖,喜滋滋得朝着青源赶去,一路还顺带细细挑了一支白玉兰,街上的姑娘都说那日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衣少将看着尤其鲜亮英俊。

“卿然,卿然,起身了吗?”顾清平提着山楂糕别着玉兰花整理整理了衣冠,但是却并没有什么用,看着还是颇为滑稽。

门内正在饮茶的白卿然手里一顿,无奈得摇摇头,眼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起身理了理衣摆打开了房门,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算活了两世他也没看到过一向在意自己形象的顾清平笑得和个大傻一样,头上别朵花的模样啊。看着白卿然笑眼弯弯的模样顾清平一颗心也像是得了甘露的玉兰花,顿时觉得这一早的忙活都值得了。

“将军,这是何意?”白卿然忍笑指了指顾清平头上还挂着清晨露水的玉兰花。

“啊?哦哦,这是我今早特意给你挑的玉兰,我看着新鲜喜人也是极衬你气度的便从那阿婆的手上买来送与你了。”顾清平这才想起头上的玉兰忙想拿下来,没想到树枝上的小叉别到头发上了顾清平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还把梳好的头发弄乱了,越急越乱差点把青玉头冠都差点扯下来。

“噗,将军,我来吧,您这再扯,头发都要扯下来了。”白卿然实在看够了顾清平没头没脑的扯头发。便自己上手去理那玉兰,一双素手如穿花蝴蝶一般很快便解开了被头发缠着的玉兰花。

“卿然,今早我看这街口的糕点铺的山楂糕新出,想着这梅雨天气闷热卿然难免胃口不好便自作主张给你带了些开胃,看卿然也在喝早茶,不知能否共饮一杯?”顾清平没想到自己几经情场的人在这人面前也还是如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憋红了一张俊脸才想出一个蹩脚的借口邀着那人一起吃早茶。

“既然如此,那若将军不嫌弃茶水粗鄙那便请自便吧。”说罢,白卿然听完顾清平这连珠炮弹似的蹩脚借口强忍着没有拆穿他,只自顾自得把玩着白玉兰转身找瓷瓶插花。因为一枝花而被冷落的顾清平倒也不恼,自己走到桌边放下山楂糕倒了一杯清茶,慢慢敲着桌子痴痴得瞧着插花的白卿然。一时间屋内一片静谧只剩顾清平敲的不大标准的淮扬小调的声音。

自此之后顾清平锲而不舍每日都来找白卿然喝茶闲聊,或是相约听曲儿,白卿然始终都是淡淡的模样,没有激烈的拒绝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模样。顾清平看着这日子一日一日过去,梅雨季节也快走了,心中不免着急了些。

有一日与白卿然在天宇阁内饮茶,顾清平便试探着问白卿然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京城,白卿然饮茶的手一顿,眸子暗了一下,慢慢放下茶杯,第一次抬眸认真得看着顾清平,顾清平这个百经沙场的将军倒是被白卿然这忽然凌厉冷冽的目光看得心下一慌。

“将军要回京城卿然自当欢送,将军这邀我个戏子同去却是何理?”白卿然慢慢撇过茶上一层细细的沫,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让人瞧不出悲喜。

“卿然,这月余我的心意你当真不知?”听着白卿然的话里似乎并无要与他一同回京的意思,顾清平不由得有些焦急得瞧向白卿然。

“将军这是何意,卿然愚钝。”而白卿然只顾低头喝茶并不去看一脸焦急的顾清平。

“卿然你是否还在怨我冷落你于深宅之中,上一世我确实被那奸佞小人蒙蔽双眼,以致你苦苦熬了那十几年,这一世既老天垂怜那我必要好好护你不再负你。”顾清平说得一脸真挚无奈白卿然并不领情,白卿然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下自己心中突然冒出的酸涩,只朝着顾清平露出了一个清淡疏离的微笑。

“将军说笑了,那是卿然自己年少愚钝竟一时昏头入了那深宅和女子斗了十多年,真丢净了男儿的颜面。既得老天垂怜那怎能再回故地重蹈覆辙呢?”白卿然面色淡然,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茶杯,语气清淡得说道。

“卿然,你可能舍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顾清平已经把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似乎是求着白卿然了。

“哦?那将军可想过卿然以何身份去京城入王府?”白卿然想到上一世他便是这般稀里糊涂得随着顾清平入了王府结果盼了一世最后还是个娈妾的身份还得惨死于那司徒慕手中握着茶杯的手便一下攥紧了许多,纤细的骨节都有些发白。

“自然是本将军的正妃!”顾清平一句正妃说得坚定果决,却惹得白卿然嗤笑一声。

“呵,将军卿然可是男子,且出身底下怎能担得起将军的正妃?”

“现下本将军是段王府的王爷,自然是本王做主。”这几个月顾清平在白卿然面前一直是温润公子的模样,收起了脾气把身段放得极低,几乎让人忘了他还是那个驰骋沙场的铁血将军。白卿然也是一愣,转而眯起眼朝着顾清平笑笑。

“王爷既然都如此说了,那卿然怎能再不识抬举呢?将军班师回朝之日卿然必定一同前去,也盼将军勿要再糊卿然。”白卿然底下黛眉,茶色的眼睛一紧,他自然要回去的,有些债哪怕再活一世他也无法忘怀,若是无法避开那他便堵上自己一点一点讨回来。

“那是自然的,卿然当真要随本王回京城吗,不是戏耍本将军吗?”顾清平欣喜得瞧着一脸淡漠的白卿然。

白卿然没回话只是浅浅得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太好了,本王明日便吩咐许副将他们即日便启程回京!”顾清平一时喜不自胜猛地抱起一边的白卿然。

“将军,将军,将军你放下卿然。”白卿然绷了半日的脸因着顾清平忽然流露的少年性子露出一个温润无奈的浅笑。

离开江南那日天空还是飘起了些许小雨,石板桥微微湿润,白卿然站在柳树上,看着朦胧的一片,缄默无语。

“卿然,这里风大披上披风吧一路辛苦,可不能尚未启程就着凉了,不然那顾离可不会放过我。”白卿然一低头便看见身上多了件刺着金丝的红色披风,顾清平在帮他细细系着扣子。

“多谢将军关心,但卿然是个男子这点风还是不打紧的。”白卿然低头笑笑躲开了顾清平。

“卿然可是不舍?不妨事带我们回京城后要是卿然实在心中思念本王也能时常陪卿然回来看望看望故人。”顾清平有些担心得望着面色疏离,只是静默得瞧着细雨蒙蒙的白卿然,细密的雨丝落到了那人浓密的羽睫上形成了一滴滴细小透明的水珠,而战场上能取人性命都不眨眼的顾清平此时却连伸手将他眼上挂着的露珠拂去的勇气都没有。

“无事,王爷可是忘了卿然也是在京城待过十几年的人。”白卿然含笑抬眼瞧着顾清平,只是那笑意却并未深达眼底。

“卿然,本王此次绝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顾清平收起平日里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

“王爷,卿然说笑的,这时候瞧着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尽早启程吧”白卿然转身上了马车。

顾清平也收回自己一直盯着白卿然的目光,对着身边的副将朗声吩咐道

“全军启程,即日回京!”

数月奔波终于算是抵达了京城,为了迎接顾清平,当今圣上亲自立于北城楼带着满朝的百官庆贺北疆大捷,满京城的百姓夹道欢迎庆贺之声不绝于耳,满眼的红色看着好不喜庆。不同于上一世离京城十里开外便差一小队护卫和大军分做两路护送白卿然从侧门回王爷府,当初白卿然一心沉溺在与顾清平勾画的美好未来中丝毫没有察觉那已经是顾清平对他身份的难以启齿,想想当初自己的年少无知轿中的白卿然不由得摇摇头,嫣红的唇边钩起一抹讽刺的笑,不知是笑顾清平,还是笑自己的年少无知。虽然今日的他端坐在奢华端正的轿中,听着这万民的恭贺可这和他又有何关系,而凭着顾清平那风流多情的性子又能如此溺爱他到何日,上一世所受的冤屈,这一世的尊严还是得靠他一步一步得从那司徒慕手中夺回,白卿然冷眼放下挑起马车窗帘的翠玉杆子,轻轻得合上眼睛,车外一片热闹红火,而马车内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只是就算这一世白卿然心思如何缜密细致,他还是没料到顾清平居然向当今圣上直接请求赐婚。那日他随着顾清平一同到王府,顾清平一路带着他忙前忙后,安置下他之后,没等他一壶茶喝完顾清平便一推门兴冲冲得说。

“卿然,卿然,你快收拾收拾,今晚和我一同去皇宫赴宴。”顾清平方才从顾老将军那九死一生得回来就迫不及待得朝着白卿然的房中冲去,果不其然得瞧见了白卿然正在房内慢悠悠得饮茶,顾清平还未来得及收拾自己快要松散的玉冠就一个箭步冲到了白卿然的身边。

“皇宫?将军这是何意?我一介平民怎能随意出入皇宫呢?”白卿然陡然听闻这个消息,蹙起黛眉有些吃惊得给顾清平倒了一杯清茶。

“无妨无妨,我已请过父亲的同意了”顾清平摆摆手,仰脖喝掉一杯茶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得看着一身红衣玉立,恍如仙人的白卿然。

“那便一切听王爷的安排吧。”白卿然又给顾清平添了一杯新茶,也并未多言只是低眉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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