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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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妈,我错了,别打了……”

季秋鼻青脸肿的四处逃窜,刚要躲开,就被女人一棍子击打在膝盖上,只听骨节发出清脆的一声,他也应声倒地,随之而来的暴力惩戒让他不得不蜷缩着身子护住脑袋。

也许,今天会被打死在这里。

一墙之隔。

一家三口听着隔壁家暴的声音,都没心思吃饭。

“造孽啊,我瞧着季秋他妈离婚后是精神不太好,这孩子也是倒霉,就投胎到这户人家,人家孩子被父母捧在手心里,他们家倒好,一言不合就拿孩子撒气,从小打到大,好好一孩子,性子越来越内向,跟人说话都不敢抬头,唉。”

“吃饭,少管闲事。”江父蹙着眉头,刚端起饭碗,一旁的儿子蓦地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你给老子回来!”

江辰紧抿着唇,一张脸阴沉的吓人,走到隔壁大力拍打着防盗门。

哐哐两声,震的门框上的细小灰尘四处飞扬。

“谁啊!”满眼红血丝的女人正在癫狂的兴头上,不知道谁来扫兴。

“阿姨,我找季秋要练习册。”

隔了几秒才听到女人回复。

“他出去了,不在家。”

“阿姨,那你把他书包拿过来,我自己找下,他放学的时候装错了,明天要考试,我还要复习呢。”

客厅里沉默着。

砰砰——

江辰锲而不舍的继续砸门。

吱嘎一声,防盗门敞开一道狭小的缝隙,螺丝有些生锈,发出刺耳的噪音。

方锦作势把书包递出去,反手就要关门。

江辰眼疾手快,直接将手臂横在门缝里拦住,另一只手去扒门。

“你干什么?!”方锦眼眸瞪大,看着硬挤进来的少年。

“我找季秋。”

“我说了他不——”

江辰快速往里瞥了一眼,只一眼,就一眼。

就见季秋糊了一脸血倒在血泊里,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样子。

江辰大步跑过去,探了探鼻息,还活着,将人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没走几步就被方锦拦住。

“你带我儿子去哪?!他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他!”方锦说完上手去撕扯,像个泼妇一样毫不顾忌形象。

季秋本就骨折的腿被拽疼了,痛苦的嘤咛了一声。

江辰一股怒气混杂着少年血气方刚的冲动,一脚踹在方锦的肚子上,力道之大,女人哀嚎一声,直接后仰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季秋要是有事,老子跟你没完!”

话落,江辰抱着怀里弱不禁风的男孩急匆匆下了筒子楼,到了外面冷风一吹,他脑子顿时清醒了几分。

是要去医院的,可是他没钱。

犹豫了几秒转过身,就见他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面上覆盖着一层冷霜,竟是一言不发。

“爸……”

“把人送回去。”

江辰觉得难以置信,他爸为什么自私冷漠到这种程度,他现在手心都是黏腻的,全都是从季秋身上沾染到的血,带着一股铁锈味,横冲直撞的往鼻孔里钻。

江辰摇头,仔细听能听到他的声线带着一丝颤抖。

“他受伤很严重,必须要去医院,那个疯女人就是要毁了季秋,我必须——”

“必须救他是吗?你有钱吗?”

“没有……”江辰觉得煎熬,他身上的T恤被冷汗浸湿,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父亲,他觉得父亲此刻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

“我挣的钱,只给我儿子花,不给外人。”

“爸……”江辰仍旧是苦苦哀求。

“想想我们家拮据的经济状况,我不相信你还会没脑子的说出这种义气用事的话,把人送回去,跟我回家,少管闲事。”

江父说完头也不回的上楼。

江辰觉得自己要撕裂了,家人和朋友,他都想要,但现状是只能选择一个。

他看了看季秋,又转眸去看父亲远去的背影。

眉毛拧成了深深的沟壑。

扪心自问自己的良知。

季秋,我要放弃你了吗?

江辰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一下,同情心还是占据了上风。

没钱治病或许可以换种方式,那就要看季秋的运气了。

他将季秋放到医院大门口,转身就跑了,隔了二三十米远,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窥探着,期盼着会有好心人将季秋送进医院。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季秋像是腐烂的橘子又或者是发霉的面包,无人问津。

等了等他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又重新上前将季秋抱起来,回头路走了几步,蓦地顿住,转身大步跨进医院大门。

挂号处。

“先交钱,后看病。”

“阿姨,我是学生,没那么多钱,能不能通融下。”

女人冷淡的瞥了一眼玻璃外的少年。

“我只按规章制度办事。”

江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凑在一起才十几块。

“能不能挂个急诊,先处理下伤口。”

“急诊号二十五。”

就差几块钱!

江辰双拳紧攥,最后试探的沟通。

“阿姨,那我能借您的手机用一下吗?我给他爸爸打个电话,让他爸爸带钱过来。”

“快点。”那女人把手机从收款口递过去。

求救的电话打完,随之而来的就是漫长的等待,这期间,江辰买了一瓶矿泉水,瓶口对准少年柔软的下唇,慢慢的流到季秋嘴里,让他干涩的喉咙和泛起干皮的嘴能尽可能湿润舒服一些。

一个小时过去,季秋的爸爸没来,季秋开始发烧,浑身发烫的开始胡言乱语。

江辰没办法,又去借手机给季秋的爸爸打电话,却显示对方已关机。

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从门口进来一个男人。

“季叔叔!”

季哲明交了钱,带着季秋做了一系列检查,沉默的拿着诊断结果站在安全通道里抽烟。

左腿骨折,需要打石膏,身上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幸好没有伤及五脏六腑,许久没见,他都不敢相信病床上那个脸肿成猪头的会是自己儿子。

他把烟头仍在墙角碾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回到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普通病房。

“江辰,太晚了,你回去吧,别让你父母担心。”

季哲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二十的纸币递过去。

“拿着,打车回去。”

江辰纹丝未动,只是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季秋。

“季叔叔,就不能让季秋跟你生活吗?方阿姨总打他,这个傻子也不知道反抗,我怕……”

我怕有一天他会死掉。

死在我的隔壁。

躺在地板上,成为腐烂的尸体。

季哲明叹了口气,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江辰身边,两个人视线齐齐落在季秋脸上。

“江辰,你岁数还小,大人的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江辰斜睨了一眼,开口反驳。

“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我们两家是邻居,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哲明和公司的女同事偷情,对方怀了孩子逼上门了,这事闹的街坊邻居皆知,他还想粉饰太平,真当自己是小孩子嘛。

“那你说你知道什么?”季哲明语气陡然直下,本来日子过得就够糟心的了,还要被一个小屁孩指手画脚。

江辰脸部线条绷紧,眼底黑雾沉沉。

“我知道你不喜欢季秋,觉得他蠢笨,觉得他懦弱,觉得他是个负担,想要甩开他,事实上,您也这么做了,您不要他,也不给他生活费,就当他从未存在一样。”

“呵。”季哲明冷笑一声,既然被戳破了,他也没必要装的道貌岸然。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也后悔了,干嘛多此一举过来呢,让他死在医院里不是正好吗?”季哲明烦躁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也不顾及病房禁止抽烟的提示。

打火机燃动的火光,短暂照亮了光线昏暗的病房。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从唇缝慢慢吐出来呛人的白色烟雾。

江辰很想制止,他想说季秋还未醒过来,吸二手烟对肺不好,但一想这人是季秋的爸爸,总不能直接撕破脸。

“他妈这个人性格太强势,男人要的是温柔的女人,谁想天天下班回家面对一只母老虎,仅有的那点情分,也在争吵中消失殆尽了,我承认,我也失手打过季秋,我知道打人是不对的,但愤怒到极点的时候,理智不受控制,我……”

他夹着烟的那只手有些抖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是故意打的,拿季秋撒气,让季秋为他这段不堪又糟糕的婚姻买单,谁让季秋是那个疯女人生的!

所以说季秋从出生就带有原罪。

不可饶恕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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