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今天也没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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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顾陈木迈着悠闲的步伐来到先前见大师兄的小溪边,临近中午,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在他的脸上,出了些微汗。溪水自上而下,越是靠近便越能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连着夏日的热意也消失了。

这清香与大师兄身上的味道一样。顾陈木本以为是自己想见大师兄出现了幻觉,可这香味太过于真实,他忍不住走到溪边,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是山上的花瓣顺着流水飘了下来。

他俯身凑近了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花香,鼻尖与微凉的溪水相触,痒痒的,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来这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带着丝疑惑,不过顾陈木更多的是听出了些不耐烦,看来他的大师兄并不是很喜欢他。

顾陈木起身,转过来看大师兄,他先是露出大大的微笑,将准备好的饭菜递上去,“师兄,这几日我日日反思自己,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是为你准备的饭菜,还望师兄能原谅师弟这次。”边说边悄悄靠近池朽白嗅了嗅,这味道好像和溪水里的花香有些分别,要更清淡些。

顾陈木就是有这本事,当他真诚地看着你时,没有人会觉得他在说谎。且不说他到底是真认错还是假认错,这般真诚的态度,师兄应该总不至于还能说些什么吧。

他的小算盘打得很好,等师兄原谅他,他便乘机接近师兄,天天给师兄送饭,这样便可以天天欣赏师兄的美貌,而师兄本就是辟谷之人,肯定不愿吃这凡间的食物,估计要不了几天便受不了让他离开伙食房了。

想着顾陈木又笑出了声,折服于自己的聪明才智之下。

池朽白依旧冷着张脸,“你若真的知错,便好好在伙食房认罚,而不是在这嬉戏。”

顾陈木听出他的意思来,好心情瞬间消失,同时感到有些委屈,他道:“我并非未好好认罚,在这来也是想让师兄尝尝我辛苦做的菜,若师兄不想要,那便算了。”说着将其放在地上,脸背过去,生闷气。

池朽白沉默片刻,反思自己是否对这位刚来的小师弟太过严厉,手一挥,一碗清粥出现在他眼前,只见他默默尝了一口。

“怎么样,大师兄?”顾陈木贴上来问,细看之下,他师兄的皮肤居然这么好,正所谓,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

池朽白皱眉,将清粥放于他手中,平静道:“吴厨的手艺,我还是能尝出来的,”顾陈木一愣,池朽白继续,“从你来时便跟我讲了许多话,我本以为你最多不过顽劣了些,现在看来,我要怀疑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这话说的颇重,可池朽白的语气又十分平静,顾陈木从小看人眼色长大,竟也瞧不出来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不过有一点是确认的,他的大师兄在见了他两次之后,是彻底对他失望了。

“师兄,”顾陈木还想解释,他这次上山得知自己有师兄师姐便将此看的极为重要,不管怎么说,他不想让师兄失望。

可张着嘴,他又讲不出来。

他应该解释说师兄是我拿错了?还是应该说师兄对不起,我骗了你?

有人教他如何乞讨,也有人教他如何行骗,可没有人教他如何说真话。

局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池朽白或许早就想走,可碍于师兄弟的情面不能将他一人丢在这。

“你若无话可说……”

“师叔,”有几个弟子慌慌张张跑过来,边跑边喊道:“伙食房走水了,烧了…烧了好多房子。”

清徐山许久未这么热闹了。

被大火吞噬的房屋散发出焦炭的气息,火势没有得到及时的控制,连旁边弟子们平日里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能幸免。

这是清徐山百年来发生的第一场火灾,忙着救火的他们甚至忘记使用仙术,盛满木桶的水一桶接一桶,可大火始终没能被扑灭。

后来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使用了水系法术才得以将其扑灭。

顾陈木和池朽白到的时候,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弟子们正在清理房屋,大家都是一脸疲态。

“可有伤亡?”池朽白问。

吴厨迎上来,笑道:“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闲来无事,”池朽白虽然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向被毁的房屋,可顾陈木还是察觉出师兄对这位吴厨的不同之处,他不禁将目光转向这位吴厨。

这几日在伙食房是见过他的,总是穿着深褐色的衣服,看起来应该有三十来岁,不过修仙之人到底多大也说不清楚,浓眉大眼的,样貌不算好看,顾陈木暗暗比较了一下,自己应该更胜一筹。

“哎,烧成这样,今日的饭菜算是泡汤了,伤亡倒是没有,”吴厨顺着池朽白的目光看过去,“只是连累周围的这些个建筑了。这还是百年前师尊飞升之前建好的,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池朽白并未有所波动,只是淡淡道:“人没事便好。”

“也是,真出了事,掌门也不好向那些人的亲人交代。”

他说的掌门便是三师兄池令白。

“剩下的就让三师弟来处理吧,我回去了。”

池朽白准备离开。

吴厨叫住他,“等一下啊,你难得离开修行之地,不如等会咱们一起喝点酒?”

“这种情况有时间让你我喝酒?”池朽白扫了他一眼,大概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眉居然弯了一下,嘴角也勾起一丝弧度,非常的细微,但是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并未被火灾影响,“走了。”

说完,一挥手,人便消失不见了。

吴厨还在感叹这人还是这么不近人情之时,旁边带有杀意的目光吓了他一跳。

“你和大师兄很熟吗?”语气颇为怨念。

虽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吴厨还是老实讲道:“当然熟了,当年便是他引我入门的。”

什么?!

见顾陈木震惊,吴厨笑道:“看不出来吧,其实他比我还大一轮呢,那会我刚入门还是个小屁孩,他就已经这个样子了,”继而感叹道,“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这么年轻。”

顾陈木:……

“不过这些也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你可知这次火灾是因何而起?”

望着秒变严肃的吴厨,顾陈木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你的火石,”他一字一顿道:“这次火灾皆应火石而起。”

怎么可能!

这是顾陈木的第一反应。

吴厨叹了口气,用法术再现了当时的场景。

被顾陈木丢弃的火石,意外在空中产生摩擦,最后落入一堆干燥的柴火中。他们大多用法术,这堆柴火是伙食房唯一的木材,本来概率极小,可好巧不巧它就真落那上面了。

“掌门还在前山处理事务,现在应该已经得到消息要回来了。”

空气中的焦炭气息还没有散去,顾陈木有点想逃。

当然他没逃掉,因为三师兄很快便回来了。

一回来便将他叫去了议事堂,面对三师兄的质疑,顾陈木因先前在大师兄处遭受了挫折,这回也不想再狡辩什么,一一按实答了。

池令白坐在上位,揉着自己的眉头,不知在想什么,顾陈木隐隐感到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什么更让三师兄操心的事发生了。

良久,他道:“大师兄罚你去伙食房三月,如今伙食房连着其他房屋一并被你烧了,若是我的弟子便要被逐出师门,可你是我师弟,纵使犯了天大的错,也自该由师父处置。如今他老人家神游天外,暂时管不到你,罢了,”说着池令白站起来,手挥了挥,“你先下去自己反省一下吧。”

顾陈木沉默,近日他来到清徐山后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想起师父收他为徒时的话,“往后,清徐山便是你的家了。”

他当时反问,“家有何用?我只想衣食无忧。”

师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嘲笑他,微笑着点头,像哄小孩一般道:“衣食无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来到这之后,确实是衣食无忧,好吧,虽然只能吃一顿还是素的,不过这些都比他以前好太多了,顾陈木本该满足于这个环境的,贪念只会让人陷入深渊。

可今日,他感受到了大师兄的不认可,感受到了三师兄的无奈,甚至连那些弟子也露出不满的神情,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这里的小师叔恐怕已经骂起来了。

突然意识到,在这他还只是个外人。

没有人在心底认可他,没有人。

池令白见他不说话,有些心软道:“师弟也别太放在心上,我也知你不是故意的……”

“三师兄!”顾陈木打断他,眼神坚决起来,“不知三师兄在烦恼何事?我愿帮三师兄解忧,希望能将功赎罪。”

池令白没想到调皮的师弟也有关心师兄的一天,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三师兄进门后便一直眉头紧锁,我原先以为是因为我的顽劣,可后来发现师兄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在想其他的事,不知道师兄有何苦恼?”

果然敏锐。

池令白叹了口气,“这事你是可以知道的。”

原来一切皆是因为他那还未谋面的二师姐。

二师姐池信白是与大师兄近乎同时被收入师门的,有着不输于大师兄的天赋,自身的修为也是极高,是仅次于大师兄接近飞升的人选。若是能好好修炼,说不定再有个两百年,她也能飞升。

可坏就坏在,二师姐并不热衷于修仙,而是迷恋风尘往事。

说起来这也是一段佳话。

在拜入师门之前,二师姐有个生死相随的恋人,据三师兄听大师兄讲,当时二师姐死皮赖脸想让师父收那人为徒,可她的这位恋人毫无仙缘,就算收了也不能有什么作为,没有办法,二师姐只能隔一段时间下山看望。

山上一日,人间一日。

时间是一样的时间,可体现在人身上则完全不同。

在修仙的师姐面前,岁月渐渐不能影响到她,过了数年依旧是风姿卓越,可那位终归是肉体凡胎,几十年渐渐老去后,忍受不了这种差距离开了师姐。

要说这二师姐也是狠人,一般人这一辈子相知相遇相恋,能度过一辈子已经是极其有缘的事情了。可师姐愣是能等,等到她的恋人投胎转世,再与他相知相恋,就这样几百年过去了,现在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世了。

时间终有尽头,一切不合理都会被合理所取代。

三生三世已是极限,哪来那么多再续前缘。

“可这不是第四世吗?”

顾陈木沉浸其中,可也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惑。

“你师姐将第三世那人的命根接到了第四世的人身上。”

三生四世,一切都疯了。

这一世,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可又不像那个人。

他不知道他爱的是师姐还是他记忆里另外一位女子,虽然她们都是一个人,可他不知道。

不知道就等于不是。

“再过两日,便是那人寿终正寝之际,他们的缘分已然走向了尽头,这是最后的最后一世了。以往那人死去,她便会回来。”

顾陈木知道,三师兄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现在,她打算带着那人逃了。”

“逃?”

什么意思?都要死了还怎么逃?

“逃离天地法则,逃离生死轮回,逃离这世间。”

……

“不做人、不做仙,从此堕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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