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08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阿坏 主角：乌恩奇 李青落
从集市回来的之后，李青落发现乌恩奇越来越沉默，常常独自一人出去，不知去向何处。
那天，李青落是在湖畔发现他的，天色已晚，东方的星子像潮水般涌来。
李青落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所看的方向，湖面上闪耀一条条白色的波纹，月亮沉睡在湖心。
“你在想什么？”李青落坐在乌恩奇的旁边，他收回视线，望向旁边的男人，乌恩奇离他这么近，却又离他那么远。
心动是一件难以控制的事情，李青落有些难过地想着，他想要克制自己，但自己又总是在接近他。
“在想我的额吉（母亲）。”从乌恩奇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李青落知道他近日的沉默，都是因为思念的痛苦。
乌恩奇枕着胳膊躺下，旁边的蚂蚱跳开，整片星河在眼里缓缓移动，“她死后，被马车拉着，马车停留在哪里，就长眠在哪里，草原上的人死后，是无碑无墓的。”
那意味着，没有可以祭奠的地方。
自从李青落离开望昭，就失去了额娘的消息，望昭的一切，都像南飞的雁，但是春来，雁就会回来，望昭的四季却从此音讯断绝。
望昭的风，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就停靠在林间，望昭的雨声，从他回头的那一刻就开始滂沱，今日偏偏是满月。
儿时的红墙院落，瘦漏的太湖石，额娘雪青色的衣裳，小小的李青落被额娘抱着，那时额娘还没有眼角的细纹，温声数着李青落手指上的斗。
“让额娘来数数，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额娘数完笑着说，"我们青落是个有福的命。"见到额娘笑，小小的青落也跟着笑。
湖面上好像起了雾一样，雾的手掌轻抚波澜，李青落揉了揉眼睛，鼻子有些酸涩，"那她一定无处不在吧。"
李青落知道，在乌恩奇的弓箭柜里，还有一个小木箱，那是乌恩奇额吉的遗物，旁边的箱子都积灰了，只有这个箱子不同，光滑又干净。
乌恩奇听到这句话，看向李青落。
“我也很想我的额娘，我额娘还给我做了风筝，可惜落在了望昭。”
水汪汪的月亮，停泊在脚边，李青落对乌恩奇说了好几件儿时的事，包括他曾经读过的书，"书上说你们‘食肉饮酪，不事种植’我来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是真的。还有说你们野蛮好战，我觉得不太对……"
“哪里不对。”乌恩奇坐起来，看着因为夜凉缩成一小团的李青落，脱下外袍扔了过去。
外袍整个罩在李青落的身上，从头到脚，带着干燥的热和青草的腥，李青落抓着乌恩奇的外袍，身上一下就暖了起来，就是因为你不自知的温柔，我才……
"因为你很好。"眼眸接纳星辰，夜风掠夺呼吸，“乌恩奇，你、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
“我们回去吧。”乌恩奇走过来，帮李青落系紧了衣带，“湖边冷，不要染了风寒。”
李青落的嘴巴张了张，那几个字怎么也吐露不出了，仿佛熟透坠落的果实，又滚落到大地上。
当晚，乌恩奇已经熟睡，李青落转过来，脸庞相对，二人呼出的热气融成一片。
“……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了？”李青落小声地对着乌恩奇的耳朵说，说完屏息凝视，小心观察，但是对方依旧平缓地呼吸着。
“睡得真沉。”他小声嘟囔着，李青落佯装伸懒腰，把手一点点挪向乌恩奇的手，轻轻地和对方手背想贴，食指不安分地蹭了下乌恩奇的手指。
一瞬间，乌恩奇就抓住了李青落的手指，李青落连收回手指的时间都没有，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李青落吓得声调都变了，“你醒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等了一会儿，李青落的心才回到肚子。
他再也不敢乱动了，乌恩奇抓得太紧，李青落怕自己的动作吵醒对方，只能任由乌恩奇抓着自己。
真是自讨苦吃。
五月初五，是迁徙到夏季草原的日子，牛羊等畜类消耗草原，迁徙是为了让草原再次呼吸。
蒙古人在草原上像血液一样流动，敖包仿佛星辰点缀在大地的棋盘上，指引方向。麻雀扑腾起金黄色的尘埃颗粒， 刺梅果鲜红耀眼，潮尔声悠扬，李青落的眼前是鲜活的草原晨景。
“我们要搬到哪里？”李青落站在马圈前，晨光慢慢爬上他的脸，小马驹认出他，跑过来蹭他的手心。
乌恩奇比李青落高上许多，他眯着眼睛盯着日头跃起，像是瞄准一头猎物，“慕霓山，那里的草更好一些。”声音干燥低哑，他近些日子上了火，好多事情沉甸甸地堆在心里，理不清头绪。
吃过早饭，乌恩奇骑着阿日斯兰在前面带路，队伍拉长，李青落被安顿在马车里，他从小窗口探出身，望着队伍前头的小黑点，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一个是乌恩奇。
李青落心里闷闷的，他整个人都像被湿抹布盖住，风和日丽的天气，谁愿意一直被闷在马车里，而且，李青落望旁边的马车上扫了一眼，坐马车的都是些老人病人和孩童，连琪琪格都有马骑。
乌恩奇怎么回事啊……
行至傍晚，最后选在一处河边临时落脚，琪琪格开心地带着双胞胎下河捕鱼，白嫩的脚丫在河里乱踩，水花溅到李青落的衣摆，但是李青落好像没有察觉到，坐在岸边托腮发呆，李青落太好看，双胞胎不好意思和他说话，二人出奇的一致，齐刷刷地看向琪琪格，琪琪格甩了下辫子，走向前去，小心地问道：“青落哥哥，你怎么了？”
李青落不知道对这几个小姑娘说些什么。
他不想变成只会抱怨的兄长，李青落看了一眼远处的乌恩奇，对她们摇摇头。除了早上交流的那几句，乌恩奇一天都没理过他了，李青落独自生闷气，他不知道乌恩奇怎么了，突然变得有些陌生，李青落摇摇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看着乌恩奇拿着地图和几个部下分析形势，是真的在忙，自己不应该去打扰他。
李青落收回视线，不一会儿，他朝着自己的后方看去，那只有几个忙着生火做饭的人，李青落收回视线，他皱着眉头，又来了，有人在偷窥他，那种若有似无的、黏腻的感觉，在他身上逡巡。
会是谁呢？他忍不住回头去看，试图从衣着服饰、身体动作去分析出哪一个是看他的人，那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看到李青落看向这边，立刻行礼问好。
究竟是谁呢，伪装得恰到好处，游刃有余。
那道目光如蛆附骨般，又贴了上来，这次李青落没有回头，他已经记下那几个人的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青落暗自握紧了拳头。
天色晦暗，像晕开的墨。
春桃担心地站在李青落旁边，殿下吃得太少了，没有胃口的原因是和王爷有关吗？
饭后，李青落说要独自出去走走，春桃看着殿下牵着他的小白马，渐渐走出了视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