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08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衣囧大少 主角:钱扬 元慕陈
钱扬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直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正将他翻到一侧,用绵柔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后背,像羽毛轻轻滑过每一寸肌肤,顺着背部滑向屁股沟,那个人的动作熟练老道,仿佛已经这样做过了千千万万次,他将钱扬的身体摆正,开始像擦瓷器一样擦着他的手臂,然而他的手臂不再是结实的肌肉,因为长期卧床出现了些许萎缩,松松软软的,他的指关节,连带指缝都被仔仔细细地擦着,对方还给他做了手部的按摩,他迫切想知道做这一切的人是谁,可他什么也记不清了。
他的眼睛拉开一条缝,似是还在梦境中,眼前漆黑一片。
“你是谁?护工?”他的声音微弱,只有离的很近的人才能听得到。
但他知道对方能听见,因为那个人的呼吸正扑洒在他脸上,他知道彼此的距离靠的很近,而那个人身上有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鸡蛋花清香,这股气味很是熟悉,可他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他知道自己并不排斥。
“啊?”对方先是惊讶,然后嗯哼了一声。“嗯。”
此外,就再没有声音了,他又昏睡了过去,梦里,有医生和护士来到他的床前,例行给他做身体检查,他的手上被扎了一针,过了很久,昏昏沉沉中,有人用棉签沾着水在他的唇上点了点,防止干裂。
钱扬的身体一点点恢复中。
他知道这少不了那位护工的功劳,等他康复痊愈后,他一定要重金犒劳他,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在他仅剩的记忆里,他出事前应该是个挥金如土的高富帅吧,可为什么他在医院待了这么久,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来看他。
他的身边好像一直以来,只有这个像哑巴一样的护工,这人可敬职敬业。
为了笼络他,让他继续为自己服务,钱扬阔气十足地放话:“等我康复了,你想要多少报酬,我都可以付给你。”
他突然开口,对方似乎愣了一下,削着苹果的手顿了顿,沉默片刻,将一块切好的苹果放在他的嘴前,钱扬张口咬了下去。
这样有人伺候到嘴的日子也舒适的,如果眼睛不是被纱布蒙着,他真想看看这位护工长得怎样。
不过若是太丑,那就算了吧。
有的人哪怕是病了,喜好也不曾改变,他喜欢一切美的事物,包括美人,赏心悦目,一天的心情就会很愉悦。
在他的幻想中,这位护工恐怕也是个清秀的大美人吧,毕竟他的动作那般的温柔,他的嗓音清脆,哪怕他跟自己说话,总是回复单音节,可偶尔听见他与医生的小声交谈,光凭着动人的声线,不难以想象他出色的外形。
这样的人怎么就甘于做他的护工呢?
难不成他真是为了钱?又或者说,他喜欢自己?
钱扬的一天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无论做任何事都得护工扶着,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样,医生却让他积极做复建,毕竟他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全身肌肉不再像从前那般健壮发达,松松垮垮的。
那个人搀扶着他,他知道他们正像往常一样在康复室走着,由于双眼看不见,钱扬只能靠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男人的腰肢很纤细,下楼梯的时候他假装不经意搂着,偷偷丈量了一下,而他现在又佯装摔倒的姿势,趁机牵住了对方的手。
他试探性地十指相扣,看对方拒不拒绝。
竟然没有反应!
对方难道真的喜欢自己吗?或是贪图他的钱?
“我的人品很差劲吗?”钱扬突然问,走回病房的路上,他发现眼睛看不见了,可听力却比往常更加敏锐了,路过的每一间病房都有访客,里头欢声笑语,而走进自己的房间,却是清清冷冷,一片寂静。
“嗯?”对方发出了疑惑的音节。
他这人向来好面子,哪怕内心羞愧万分,但还是将一直以来的疑惑宣之于口。“为什么……都没人来看望我?”
“或许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吧。”
“那你呢?”你又从何而来?
男人迟疑了片刻,似乎是在脑海里合适的说辞,说起话来坑坑巴巴。“我……有人……高薪雇了我,来照顾你。”
这话对于钱扬来说,十分受用,他得意地说道:“我就知道还有人关心我,你放心吧,等我康复了,我许你的巨金打赏不会变。”
在护工的悉心照料下,钱扬的身体开始健步如飞,但他习惯了被人温柔的伺候着,日常假装虚弱,明明可以自己洗澡,却以看不见为由,让对方亲力亲为,这是护工应该做的吧?毕竟他是要拿双重报酬的人,可好景不长,偶尔会惊现尴尬的时刻,要知道蒙着眼睛的身体,比往常的还要敏感,对方只是像往常一样替他擦拭他的身体,他便起了不一样的反应,这让他很是尴尬,医生却说,出现了生理反应,说明他的身体在慢慢转好。
只是他的眼睛,由于重伤后遗症,暂时还无法恢复。
“我自己来吧。”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浴室,对方为他打开了淋浴喷头,带他来到喷头下方,在他脚下放了防滑垫,他知道那位护工没有走远,甚至在盯着自己瞧,可能对方只是想确保他的安全,这是护工的职责,可他却尴尬地转过身背对他。
虽然哥的身材很好,可也不是谁都能看的。
不过他却忽略了,在他失去意识期间,对方日日夜夜为自己擦身,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已经全部看过了。
钱扬也不知道自己在害臊啥。
他从不知道护工能如此尽职尽责,将他的喜好拿捏准准的,会知道他喝粥不喜欢放葱,他喜欢姜片的味道,他的每日两餐主食,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小鸡蘑菇粥,那切的细细姜丝咬着嘴里,整个胃都被这碗粥给暖了,那个人还会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令他每天都开始期待一日三餐。
“这些都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吗?”钱扬享受着被人喂饭的感觉,喝完了最后一口鲜鱼汤,他突然问。
“嗯。”对方的声音依旧是沉沉闷闷的。
他笑了,赞道。“很美味,谢谢。”
对方似乎因为他的感谢而惊了一下,老半天都没有回复,按理来说,下一句不应该礼貌回复“客气了。”钱扬为他的失礼感到一丝不快,可对方却回了一句。
“这是你第一次夸我。”声音微微弱弱,细小如蚊。“你不觉得味道太过清淡了吗?”
“我喜欢的人口味也很清淡。”
“哦。”
他虽看不见,却听到了护工低声的叹息,似乎很失落。莫名其妙,难道自己以前是很苛刻的人吗?连一句赞美都吝啬于口。
钱扬决定要经常夸赞他的护工,这样对方才能更加尽心尽力为自己做事。
但是他的夸赞怎么走向开始变得如此油腻?钱扬也不明白。
“你身上好香啊。”对方扶着他的手臂,带他来到康复训练室,医生说他现在可以适当的使用康复器材了,但前提是必须有人看护,因为他的大脑受到车祸的撞击,视力尚未恢复。
钱扬靠着他的护工,往人脖颈处吸了一口香香,对方又是震惊地向后退了一下,另一只手捂住了脖子。
“你干嘛?”
他总是忍不住去嗅这股淡淡的香气,好像能让自己安心。“夸你呀,你好香,是喷了香水吗?什么牌子的?”
“不是,是鸡蛋花的味道。”
“鸡蛋花?”钱扬努力回想了鸡蛋花的形状,在他的印象中,他应该见过此花,好像是在一处海岛上,对方将花朵夹在自己的耳间,面对脑海里突然出现的模糊人影,钱扬拼了命去回想,大脑一阵刺痛,让他几乎站不住身体,在对方紧张的惊呼中,他昏了过去。
醒来之时,他的手心里多出了一朵小小的鸡蛋花。
钱扬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依旧是漆黑一片,可这一次,似乎能看到些许微弱的光线,他感觉到手心里多了一些异物,轻轻软软的。“这是什么?”
“鸡蛋花。”他的护工一边说道,一边将他的身体扶起,摇动床架,让他能瘫靠着坐起来,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茫然,用手覆在他手指上,带着他去轻抚花瓣的形状。“鸡蛋花的花心是蛋黄色的……”
“那一定很漂亮的,像你一样。”钱扬一语双关。
“不,挺普通的。”
像是脑海里提前设置了答案,钱扬的大脑快过嘴,猝不及防来了一句:“是不是还可以用来泡水喝?”
护工似乎吃了一惊,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嗯……你想试试吗?”
“好。”
用鸡蛋花泡的水,果然跟护工身上的气味很类似,钱扬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熟悉中还带着难以形容的清甜,他多喝了几口,却由于喝的太急,再加上说话,水从嘴边流了下去。“味道很不错,我以前喝过吗?”
“嗯,我以为你不喜欢。”他的护工见状,连忙凑上前帮他擦拭嘴角。
可钱扬却轻轻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像狗鼻子一样往人身上嗅了嗅,果真是一股清香。“怎么会,跟你一样,香香的,我很喜欢呢。”钱扬嘴角勾起一抹他自认为帅气十足的痞笑,放开了他。
钱扬发现,他的护工似乎从不拒绝他越界的举动,当然也有措手不及的时候,比如说让对方帮助自己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他知道对方一定羞涩地涨红了脸。
但平时,他也只是心急了吃点豆腐,他会在对方扶他下床时,与之十指相握,帮自己按摩手脚的时候,刻意抚在对方的手上,做器材训练的时候,趁机搂住对方的腰,这一切都没有被拒绝,只是对方的禁区是脸,有一次,他不过是想碰一下对方的脸,他的护工却紧张地避开了。
日复一日的相处,他越来越好奇对方的长相,毕竟他的护工嗓音动人,细细弱弱的,他的动作温柔谨慎,对自己又耐心十足,而且他做的饭菜完全能抓住自己的胃,他的身上日常带着香气,好像全部是自己喜欢的那一道菜。
钱扬想用手指描绘他的长相,或许他之前见过对方呢?
是美人的话,他一定过目不忘,对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帮助也说不定。
他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能重见光明。
“我好想见到你。”
他的护工声音越来越弱,哪怕钱扬凑近了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你……你不想的。”
“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你在害怕什么?”
对方知道自己是那种得不到越想要,时刻惦记着,心里痒痒的,他听到他的护工叹了口气,无奈地抓起自己的手,用手覆盖钱扬的手背,贴在侧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光滑的紧致肌肤触感,脸上应该没有瑕疵。
他知道自己的喜好不会变,他喜欢肤白貌美的那一款。
失去视力的钱扬,他的世界一片黑暗,可他早已没有了清醒时的那一份不安,只因为他的身边有了那个全心全意照顾他,守护着他的护工,虽然对方得到的是双倍酬劳,可他还是莫名的心安,他知道对方值得信赖。
可能也正因为,他事事都要仰仗着他的护工,对方是他赖以生存的拐杖,会在他口渴的时候递上吸管杯,饥饿的时候将饭菜喂到嘴里,无聊的时候还会给他读书,他出现了一种可怕的想法,就这样病下去该多好,他的护工就没法离开自己了。
毕竟人是请来的,总有服务结束的那天。
当医生告知他,身体已经在迅速康复,差不多可以出院回家观察了,钱扬没有自以为的那样开心,回到病房时候,他的眼睛其实已经可以看到一丝光线,但大部分时候,眼里还是模糊不清,他对医生有了隐瞒,当他牵着护工的手回到熟悉的床边。
有一种极其不舍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出院的那天,是不是就不会再见了。
“那天,你会离开我吗?”
钱扬问的很突然,护工似乎没想过他会这样说。“什么?”
“我出院的时候。”
“嗯。”
钱扬一时之间受不了这样直率的回答,他怎么舍得离开自己呢?果然只是因为钱吗?失忆又失明后的男人是多愁善感的,他忍不了自己的世界里只缩小到只剩他和护工,他日日夜夜面对着同一个人,对方又恰好对他如此温柔,从不拒绝他,他不是铁石心肠,他也会心动。
可对方怎么就轻而易举地说着离开他的话,他难道对自己没有半分的不舍吗?
这不公平。
钱扬的内心燃起一股怒火,借着眼眸中的余光,将人推到在床上,顷刻吻了上去,他不信对方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的护工嘴唇跟想象中的那般柔软,钱扬抚着他的光滑的侧脸,用手托着下巴,目无章法的吻着,他伸出舌头撬开对方紧闭如蚌壳的嘴,含着他的下唇紧紧吸吮,彼此的喘息急促,对方经不住他的撩动,钱扬撩人的功夫似是与生俱来,哪怕脑子失忆,可紧随着本能,他知道如何唇舌勾缠,牵引对方的呼吸,他们津液交缠,舌尖相抵,钱扬疯狂地霸占他的口腔,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大脑缺氧,钱扬竟然晕了过去,倒在了他的护工身上。
失去意识之前,他想着,自己的身体明明还很羸弱,怎么就能出院了呢?一定是医生哪里出了错。
钱扬又开始做梦了,他梦到了车祸过后,他重伤躺在医院里,头上包着纱布,浑身疼得厉害,好像每一寸肢体分离,动一动就是撕裂的痛,他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没用的残废,他性情大变,对每一个来探视的人恶语相对,他瘫坐在床上,他不顾伤口用尽全身力气打翻了桌上所有的果盘,宣泄不满和抗议,让所有人都滚开,他受不了那些人同情且怜悯的目光,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定义为残疾,这让高傲而不可一世的他,自尊心跌到了泥潭。
他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他无助弱小的一面。
可偏偏有的人就是怎么骂都骂不走,脑海中关于那个人的脸一片模糊,他想不起来是谁,他却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话。
“你给我滚,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感激你分毫。”钱扬破口大骂。
对方像个顽石一样,固执地不肯离开,任由他将水果和果盘咂了过去,把辛苦煮好的粥和小菜全部堆倒在地方,那个人蹲在地方收拾残局,却左耳进右耳出,不为所动,好像任何人也伤不到他。
钱扬冷哼一声。“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关灯吗?那是因为我受不了你的脸,倒胃口。”
“我知道。”
“你真让我恶心,快点滚吧,我的笑话还没看够吗?”
不管他如何恶语相对,对方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痛不痒,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做他该做的事,钱扬偏偏不遂他的意,一次下床做复健的时候,他故意从高高的楼梯上跌落,果然,摔下去的瞬间,对方的面容出现了松动,一种惶恐、紧张、不安和害怕的情绪全部写在脸上,淡定的伪装破裂,面具藏着的是他真正的情绪,然而,就在那张脸逐渐放大到面前的时候,一到耀眼的光线让所有画面都淡化消失。
他睁开的双眼隔着纱布感受到了强光,一时间非常的不适应,过了许久,在医生的许可下,有一双手摘下了他眼前的纱布。
那一张布满了愁容,美得不可方物的俏脸,白净得像个鸡蛋一样,脸上带着淡妆显得毫无瑕疵,男子的头发半长不短,但两边还是过了鬓角,他唇形很漂亮,微红的色彩,这一切好似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小瑾,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后悔了,我不该跟你分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钟瑾见他醒来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他。
“我们分手很久了吗?”他记得钟瑾,昔日的恋人,当初他两已经做好了订婚的准备,却在拍结婚证件照的时候,他让对方把头发剪短,钟瑾却认为他干涉太多,控制欲太强,跟他令人难以呼吸,两人不适合,最终他两走向了分手,可如今前任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意思?
“我们和好吧,我不闹了,我把长发剪了,现在是你喜欢的样子了吗。”
“我的护工呢?”
“哪来的护工?一直都是我啊,我一直在这。”钟瑾知道他出了车祸,可苦于工作繁忙,等把工作全部结束,做了离职交接,又买不到回国的机票,一番折腾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当他赶到病房的时候,屋内确实只有他和昏迷不醒的钱扬,哪有什么护工?
钱扬不确定,犹豫了一下。“是你……一直在陪我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不是我是谁。”钟瑾边流泪,笑着看他。
他嗅到了对方的身上带着甜味的香水,淡淡的水蜜桃果香,很甜很是诱人,他却闻不到那股熟悉的鸡蛋花清香。
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元慕陈站在病房外,里头相拥的恋人洋溢着失而复得的快乐吧。
这是钱扬一直以来想要的,如果不是因为车祸,他们早已签完了离婚协议,而钱扬也就自由了。
他可以去追回喜欢的人,而不是待在自己身边凑合着过日,他一定忍了很久吧,元慕陈有自知之明,每日面对这么一个丑陋的,自卑不堪的老婆,一定很倒胃口。
元慕陈将热腾腾的饭盒原封不动地提了回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行人投来惊讶甚至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他并不陌生,甚至习以为常。
他原本清秀的脸上,左眼边上有两道丑陋狰狞的伤疤,细看疤痕的肉芽凸出,规律不平,随着肤色的变化,长年累月之下呈现了淡紫和浅黄的颜色。
疤痕不是天生的,婴幼儿时期被开水烫伤落下了伤痕,好在没有伤及眼睛,只是这道丑陋的疤痕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慢慢增大,他不是没想过做激光手术祛疤,只是距离眼睛太近,风险很大。
这让他一度很是自卑,这些年来,他一直独身自由,他不指望会有人来爱他。
想必对方见了自己的脸,都下不了嘴吧,他这样自嘲着,但是命运却让他遇见了着急结婚的钱扬。对于钱扬来说,自己只是个自卑懦弱的过客,但元慕陈却关注他很久了。
他跟钱扬在同一所大学,却是不同专业不同年级,他刚入学,钱扬就已经大四临近毕业,他本就生得自卑,走在校道上从来是低着头,戴着帽子盖住半张脸,走起来总是鬼鬼祟祟的模样,一次在校外餐厅不留神发了会呆,就被一伙人“请”到了公共厕所。
“你这个丑八怪为什么一个劲的盯着我?”他被一个陌生的痞子男像拎小鸡一样掐着脖子按在墙上。“怎么?对我有意思?”
“我没有。”元慕陈声音细细弱弱的,因为恐惧而瞪大了眼,他使劲推搡,男子纹丝不动。
旁边的一伙人把他的帽子摘了下来,见了他的脸都忍不住作呕。“哥,你被丑鬼看上了,笑死。”
痞子男嫌恶地啐了一口。“妈的,真晦气,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了。”
“不要。”元慕陈紧紧拉着裤子,全身因为紧张而颤颤发抖。
突然身后的隔间有人推开了门,人未到而声先到,一道凌厉的声音传出。“有意思吗?”
在场的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只见身高190的钱扬从里头走了出来,不威而怒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可在元慕陈带着滤镜的眼中,他出场即自带光圈,那健壮的身躯如同天神降临,元慕陈呆呆地看着,心头砰砰跳个不停,这是他第一次无法掌控自己的心跳。
“哟,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方圆十里谁不知道大学城里有个高富帅钱扬呢,有钱,有颜值,还有个漂亮的对象钟瑾,简直是人生赢家。
钱扬咬着字,目光狠厉。“你们很碍眼。”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走。”痞子男谄媚地说着,可转过头却是一秒变脸,恶狠狠地威胁道:“算你走运,下次再敢盯着我,你就等死吧。”
那群人走后,只剩下他跟钱扬,意识到了钱扬的目光,元慕陈下意识地挡着半边脸。
“没必要。”钱扬想了一下,随口蹦出一句没头没尾的形容:“……像鸡蛋花。”
这句形容钱扬说完就忘了,但元慕陈却惦记了很久,怎么会有人形容他的伤疤像一朵花呢?
等他追出去,想起来要道谢的时候,他看到钟瑾牵着钱扬的手,头依偎着他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他们很般配,元慕陈停在原地,愣愣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跟钱扬正式相交,源自于一场相亲,当时他拿到钱扬的照片,二话不说就应了局。
钱扬是他学生时代得不到的妄念,仰着头追寻的身影,只是那时候他身边有了般配的人,自己只能在一旁默默候着,如今排上了队,这等于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哪怕是别人不要的,对他来说也是真香。
从没有人像钱扬那样,不在意自己瑕疵的外貌。
那会儿,钱母拖着不情不愿的钱扬来到酒楼包厢,对方显然已经不记得元慕陈,趁着上洗手间的空隙,钱扬私下里找他,好心告知他事情原委,原来,钱扬并不想结婚,但母亲赶鸭子上架无可奈何。
因为他的结婚日期已经广而告之,但婚礼前跟钟瑾不欢而散,为了家族颜面,不得不找个替代品,面了一圈的人选,大家都不愿做这个接盘侠,哪怕钱扬颜值在线,是个妥妥的高富帅,可谁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心在他处。
钱扬以为说了这么多,元慕陈多多少少会识时务者为俊杰。
饭桌上,钱扬漫不经心地说:“我说了,钟瑾走了,让我跟谁结婚都行,反正都是将就,你们选吧,为什么非要我来?”
“你不得亲自来看看,喜不喜欢?”
“我的喜欢很重要?如果你们在意,就不会逼我结婚了。”钱扬看了他一眼,直言:“我不会喜欢他。”
钱母同样也为难地端详他的带着瑕疵的脸,违心地指责他的儿子。“你太失礼了。”
元慕陈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伤疤,他懂得钱母目光里的含义,这太强人所难了,对着他这样的脸,恐怕结了婚也留不住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钱母在替钱扬筛选结婚对象人选的时候,已经把家世,学历,生活习惯各个方面都经过了深度的考察,眼前的这孩子除了外貌不符合钱扬的审美,其他方面样样都好,她是挺满意的,毕竟容颜易老,哪有人能看脸过一辈子。“慕陈,我们扬扬的情况你也知道了,这婚他是一定得结,就是不知道你的意见?”
元慕陈胸膛起伏,鼓起了勇气。“我……我没问题。”
此话一出,钱扬惊讶得嘴里能塞进鸡蛋,他在诧异竟然真的有人愿意做接盘侠吧,难道刚才在洗手间,自己说的话不起作用?
这都能忍?
元慕陈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钱母送给他俩的婚后新宅,是一套三房两厅的高档公寓,他很喜欢,然而从装修到购置家具,从头到尾都他一人操办,钱扬出了钱却不出力,明明是两个人的屋子,事无巨细皆是由他经手,虽然每天都很疲惫,他还是异常的满足。
这套房子的每一处都经由他手,大到整体的装修风格,小到每一处地板的贴砖,每一寸窗帘的筛选,处处皆是心血。
拿到精装好的新房那一刻,屋内他独自庆祝,他的丈夫临时有应酬,面对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是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做出来的,元慕陈默默吃着,将吃不完的荤菜全部装在玻璃密封盒里放入冰箱,其余的素菜和汤全部倒掉。
钱扬不喜欢他做的菜,宁可当着他的面点外卖。
“太清淡了,我不喜欢没味道的东西。”钱扬总是不客气地说。
以前,辣椒或者一切重口味刺激性的食物会让元慕陈的疤痕发痒,甚至皮肤过敏,所以他从不嗜辣,但如果钱扬喜欢,他可以尝试,于是他到超市买了干辣椒,却因为掌握不了做法,被辣油溅了一手,手背起了水泡,厨房冒起了大量的烟雾,他被辣椒油烟呛得咳嗽不止,最后的成品自然是焦糊焦糊的,让人看着就没食欲,难以下口。
当晚,钱扬只看了一眼,就出门觅食了。
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只能看到丈夫失望离去的背影。
他们关系的转折是一次蜜月旅行,钱母为他们预订了海岛自由行套餐,蔚蓝色的天空和近乎透明的大海,水上的木屋,诺大的海岛仿佛只有他俩,五天四晚的度假,他们只穿着泳裤,乘着帆船出海海钓,坐在游艇上晒太阳。
戴着墨镜的钱扬,痞帅痞帅的,在阳光下小麦色的皮肤,令元慕陈想起到成熟的番木瓜香气,就连男人肌肉的纹理也性感万分,如果被这样的人拥着,那该多幸福,元慕陈偷瞄着他,二十几年来他只对同一个人心动加速,而那个人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丈夫。
到了夜里,他下定决心,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从包里拿出了偷偷带来的sexy boy睡衣,把灯一关,试探性地伸出手,没想到对方比自己还要火热,彼此喝了点小酒,趁着丝丝的酒意放纵,在这个夜里元慕陈把自己交付给了对方,但他没想到,钱扬至今食髓知味,他们的关系渐渐好转,但就是每一次,都看不到彼此的脸。
他知道原因,自己丑陋的长相会让人失了胃口。
有一次,钱扬的朋友到家里做客,他在厨房洗碗的空隙,无意间偷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一刻,他才明白了钱扬对自己的忍耐。
“这不符合你钱大少一贯的审美啊,你不是只喜欢漂亮的吗?这怎下得了嘴啊,看着就没兴致了吧。”
钱扬冷冷地说了一句:“关了灯都一样。”
元慕陈终于知道了每次行房事关灯的原因,是不想看到他这张脸吧,他苦涩的脸上泛起了自嘲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