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07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求你别吃了 主角：应如雪 应如雪
事情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一步的呢？
我执了一壶浊酒，潦草饮上几口。
隔壁房间传来了啪啪啪的水声，我听见了隔房少年的娇/喘和惊呼，我甚至听见了床震动时的呻/吟声。
我放下了酒壶，闭上眼睛。
我修的是无情道。
刚见到师尊的时候我才五岁。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首次见到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我还没见过许多人，但我就已经从他的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千里的河山和人间的悲喜。
想来之后我对那山下天天等着我翻牌的大佬们不假辞色，先是因为他生生凭借那一眼的风华拔高了我的审美，其次才是因为修了无情道的我早已经断情绝爱。
原本青玉仙尊是不愿意带我的。
我知道。
但我跟紧了他，我追随着他。
青玉仙尊是个怪人，他不言不语，低眉敛目却恍惚带着漫天神佛视众生皆苦的慈悲。
想来我当时就是被这样一副决然出尘的样子骗的一愣一愣，千山万水我都陪他走。
他的身边跟着的小屁孩对我很感兴趣。
虽然我只有五岁，但我总觉得比我高一个头的他是个二傻子。
同冷淡的像是高山白雪的青玉仙尊不同，那个二傻子对我有着过分浓郁的兴趣。
他同我说他叫修明，还说青玉仙尊新收的弟子，又和我说他是青玉仙尊唯一的弟子。
我就生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当时不知道，没了心之后倒是清明了，想来是小孩间的争宠吧。
我总觉得这个聒噪的二傻子同青玉的画风就不是很搭。
他招猫逗狗爬树捉鱼。
但这二傻子对我真的很好。
好到让我渐渐忘了当初是因为青玉的那惊鸿一瞥才决意跟随。
我没有想到意外会来的这样突然。
仍未登大道的我被过路的魔修掳走了。
那个魔修的脸与我凑得很近，我看见了他眼里的贪婪。
我绝不相信当时的我真的快要被吓哭了。
未来的剑道第一拒绝接受这样的黑历史。
我心生悲戚，我听见了这个相貌丑陋的魔修说了唯一一句话，他说这小娃长得真可口。
我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心想你算哪块小饼干，你全家都好吃！
过分的恐惧让我忘记了闭眼。
我眼睁睁的看着魔修张开了血盆大口。
我看见一道剑光如冰雪般透亮。
我看见魔修在我面前被分开了两半，温热的鲜红的血糊了我满脸。
在漫天的血色中，青玉一袭白衣，踏着鲜血而来。
漂亮的像是真正的神仙。
我感觉到他有些笨拙生疏地抱住了我，那身雪白的衣服也沾上了血污，像是谪落的仙人。
我第一次听见了青玉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清冷如水。
他说：“别哭了。”
我心想，谁哭了。
然后抱紧了他哭成了傻/逼。
修明紧赶慢赶地来了，他在我的身边紧张的安慰。
那样的一个雪天，我在他的不着调的安慰声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原来青玉的怀抱是这样的暖。
那时我觉得我的人生第一次充满了光亮。
但我不知道谁才是我的太阳。
青玉摸了摸我的头，他的眼波似月色般静默。
修明握着我的手，他的掌心好热啊，我感觉到了近乎疼惜的安抚。
我听见了青玉的声音，棱棱似珠落玉盘。
他说：“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我猛地一跐溜鼻涕，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我朝着青玉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口中大声唤道；“拜见师尊！”
有一说一，我当时的心情是挺激动的，既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有追星终于成功的感慨。
这样的历史性时刻，未来的剑仙就在此刻拜了师傅，我觉得这应该挺振奋人心。
但也许是因为我这位准·剑仙当时五体投地的样子太过搞笑，或者是修明这二愣子笑点就有些毛病。
总之，这货在旁边笑出了声。
我他妈一腔紧张激动全喂了狗。
气得举起小拳头捶他。
青玉就静默地看着我们打闹，好像置身事外的仙人。
我有些沮丧，还有点挫败，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相隔好远。
良久，青玉才又开了口，他说：“今后你便唤应如雪。”
“既入大道，凡尘过往，皆同昨日烟云。”
“今予你道号落霞，此后种种，我皆在你身后。”
他对我说：“莫要再怕了。”
那是他同我说过最长的句子，我那时觉得，自己今后真有了倚仗。
我觉得我的师尊是这样的超然物外，又是这样的让人安心。
所以我又哭了。
边哭边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我一度以为师尊就是师尊，我不知道他的道号，我更不知他的本名，我以为师尊是一世的师尊，我以为修明会是我一辈子的修明。
但我错了。
我也不明白他那时的沉吟并非是为了给我许下什么承诺，那些护我一世的说辞原是仙界收徒时的官话。
我的心盛满了感激和仰慕，所以我不知道只有那一句莫要再怕了才是青玉自己想出来的话。
会有人为了这样一句安慰一样的好听话想上这样许久吗？
过了很久，久到我成了剑仙，久到物是人非，我突然发觉，或许我从未曾被青玉记在心上。
但是只有五岁的我仍不知道，我弃了本名，往日腥风再难惊扰我半分，我叫应如雪，我有了师尊，我还有了大师兄修明，我觉得一切都是这样的好，我以为一切永远都会这样好下去。
可我又错了。
那段时光对我来说是奢侈，可对他二人却好像只是无尽修仙岁月中最平凡的时光。
修明入了有情道。
他自己选的，我看着他明媚多情的凤眼，我知道这才是他的大道。
修明转头问我想修什么，我不知道。
但我还是做出了选择，我看向沉默的师尊，我对师尊说：“我也要修有情道。”
我那时的想法很天真，我想要和皮猴一样的修明待在一起。
大道太苦，我不愿孤身一人。
修明很高兴，他拍着胸/脯打包票日后他一定会罩着我。
我不懂师尊那一瞬的黯然，我从来没有读懂过他。
他只是说：“好。”
我们回到了月岭。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师尊不仅仅是师尊，他还是举世皆知的青玉仙尊，无上圣君。
他断情绝爱，终成大道。
修明牵着我的手，师尊站在我们的身前，前来迎接的修者从月岭山脚一直排到了师尊的洞府。
我有些紧张了。
但我绝不承认。
修明悄悄捏了捏我的手，我转头看他，就见他偷偷对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不知他是怎么样将自己那一张帅脸做出这样丑的表情，我没忍住笑了。
修明柔和了眉眼，他伸手揪了揪我脸上的肉肉，小小声同我说：“小师弟，你别紧张。”
他才紧张，他全家都紧张。
我羞红了脸，气得直哼哼。
他又逗我，从月岭山脚到月岭九重霄，修明都在逗我笑，我也就真的不紧张了。
路的两旁立着许许多多的修道者，他们垂首，他们恭敬地等候着师尊回月岭九重霄。
师尊离我们这样远，我只能看见师尊在风中猎猎的衣袖。
我回握住修明温热的手，他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耳畔，我小小声同他斗嘴，把他气的龇牙咧嘴，然后我又捂嘴偷笑。
那样的时光多好啊。
皑皑白雪盖了山头，寒风凛冽，师尊远行的白衣飘摇，修明的暖带我融入，我虽嘴上从未提过，但从那一刻起，我便真真正正将修明看作了我的师兄，此生不变。
在那一段路途中我明白了，师尊是世人的师尊，只有修明是我一人的修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