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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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时间如白驹过隙。

对于洛冰河这种修为的人来说,两百年当真是弹指一瞬间。

只不过是无聊的日子变得更无趣罢了。

要说有波澜的日子……还得当属在他那“好师尊”门下的时光。

洛冰河有些厌恶地皱眉,随手碾碎了一朵开得正艳地山茶,淋漓的花汁似血珠从指间滑落。

他想起这种人渣作甚?

平白污了这一片春景。

不过。

偶尔去探望探望他那好师尊,倒也不失为一份好消遣。

毕竟,看曾经高高在上的仙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岂不快哉?

阴暗潮湿的天牢鲜有人至,只除了那些不甚受欢迎的小动物最爱在这里滋生。

洛冰河推开铁门,便见沈清秋蜷成小小一个缩在角落里。

托天魔血的福,哪怕沈清秋曾被他做成人/彘,没了四肢,如今也照样长好。

毕竟,这人渣除了这一副皮囊,也没别的可出手了。

沈清秋察觉有人光临,不耐烦做出反应,无非是些狱卒心里不痛快亦或是洛冰河找他发疯罢了,他身子疼得厉害,索性连眼都懒得睁。

洛冰河盯着他许久,见他不为所动,冷嗤一声,用脚尖挑起沈清秋的下巴,迫使他睁开眼。

“我的好师尊,徒儿难得来看你,怎的也不赏徒儿一个好脸色?”

沈清秋被迫睁开眼,栗色的瞳仁倒印出洛冰河阴蛰的脸,也懒得同他说话。

洛冰河有些激怒,捏起沈清秋的脸颊逼他张开嘴露出嫩/红的舌尖。“原来,师尊的舌头还在呀。怎地不说话?要不徒儿还是替您拔了罢,索性留着也无用不是。”

那截红/舌/无力的暴露在空气中,晶/莹的唾/液不/可/抑/制的顺着张开的唇角淌/下。

沈清秋的皮囊是极好的,洛冰河在此刻加深了这个认知。

他竟然、竟然想……

洛冰河被烫着似的松了手,沈清秋的头登时重重砸向那仅铺了干草的坚硬地面。

他不由得轻哼出声,脑后的疼痛激起眼角的一抹飞红,眼眶中有泪光闪烁却又被主人残忍抑制,殊不知更显得楚楚可怜,方才被唾液浸润的唇瓣看起来柔软温热,雪白的贝齿与红舌在其中/若/隐/若/现……

洛冰河有些痴了。

这当真是他那如茅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的师尊么?

当年,怎么不见他这般模样。

他这人手段虽硬,但对美人总归是由几分宽待的。

沈清秋见这厮傻愣愣地盯着自己也没有动作,不禁有些不耐。

牢里环境差,他又经常受刑,没了修为身子弱得很。此刻正疼得厉害,这厮既不准他闭目又不对他动刑,这般不上不下又是什么意思。

沈清秋倒宁愿他直接来两鞭子,亦或是如他所愿再拔一次自己的舌头,反正有天魔血在总能长回来不是?这样他好歹还可以有修养的时间。

“小畜生,要动手就赶快,我是这般教你的不成?”沈清秋沙哑的嗓音唤回了洛冰河的神智。

他厌恶地闭了闭眼。

洛冰河啊洛冰河,你这是在做什么?对这个人渣动了恻隐之心?

当真可笑!

“师尊呀,这可是您要求的,徒儿也是逼不得已呀。”

带着倒刺的铁鞭划开破烂的衣服,带出淋漓的血肉,白皙的躯体逐渐染上了殷弘。

就像那朵山茶花。

荼蘼而艳丽。

玄色的魔宫里,洛冰河信手举起玉樽,将酒液倒入口。

堂下几个舞女颤抖着跪在一起,唯恐魔尊不虞杀她们泄愤。

“啧。”

以往最爱看的惧怕情状如今显得万分无趣,倒不如,那冷待他的人来得有意思。

想看那人白/皙的躯/体/无/力的颤/动,想看那诱/人的红/舌失去保护只能任他动/作,想看那素日睥睨他的眸子里盛满易碎的星光……

洛冰河不是会压抑自己的人,他霍然起身挥退了舞女们便匆匆去往天牢。

几个舞女如获新生,却发现腿脚都虚软了,只得互相搀扶着离去。

阴暗幽冷的天牢深处,沈清秋身上鞭痕堪堪结了薄痂。

他尽力挺直脊背,将全身的重量撑在那根脊柱上。薄痂不堪压力,殷红的血又顺着那白皙的躯体滑落在干草上。

沈清秋抿抿干裂苍白的唇,伸手捡起狱卒扔在地上的馒头,小心撕去外面污脏的皮,小口吃了起来。

他如今已无修为,不能辟谷,虽身负天魔血不至于死,但饿着肚子的滋味实在难受。

两百年的磋磨,早就将他可笑的尊严削的干净。

洛冰河刚至,便看见这么一幕:往日高高在上的修雅剑如今满身狼狈的坐在地上,那纤长好看的手指撕着一个小小的馒头往嘴里送。

他记忆里的沈清秋,是这样的吗?

那修雅剑不贪食,对凡俗的吃食总是不屑一顾,洛冰河私下总编排他,这人渣倒好似那爱美的女仙,独独用那花瓣上的露水。

而今一见,也只有那不折的脊骨有几分修雅剑的风采了。

他捏了捏指节,忽地感觉不痛快。

也不曾思考,迈步进了牢中踢中沈清秋的手腕,只听得一声脆响,他的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弯折着,馒头再次落地滚走了好远。

断了?

他也没使多大劲啊。

洛冰河悻悻收回脚,转念想起如今这人与凡人已是无异,娇弱得很。

沈清秋看着那滚远的馒头,垂下眼掩去一丝可惜。

那狱卒惫懒,几日方送一点吃食,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何时呢。

“徒儿的好师尊呀,您怎么能吃这种东西呢。若是叫旁人瞧见了,指不定还要责怪徒儿不孝呢。”

肚子里的空虚让他渐渐眼冒金星,断了的手腕虚虚搭在腿上,尚未痊愈的伤口不甘的发出疼痛昭示着存在。

洛冰河连日跑来天牢里折腾他早就令他厌烦不已,如今闻言,忍不住开口嘲道,“怎地,小畜生还要师尊抱抱哄睡吗?"

哄睡?

谁?

沈清秋哄他么?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沈清秋以为他又会被激怒,已做好了挨打的打算,谁知那小畜生捏起他另一只完好的腕子,眯眼笑道:”这可是师尊说的,不许食言啊。“

沈清秋难得不复淡然,栗色的眸子霍然睁大。

这个小畜生……

修魔终于修疯了?

近日,魔宫众人都知晓尊主在寝殿里养了一位娇滴滴的美人。

尊主对他可看得紧,拘着人不许出去,还特地着人打了铁链给绑缚在床头。

还从魔医那得了药膏给美人用,却不许魔医给看看诊。

要不说这美人得尊主心意呢,日日见也不曾厌烦。

可若要硬说,这美人肖似那天牢中“不可说”的那位。

众人倒也奇怪,宫中的老人都知道,一提天牢中的“不可说”魔尊必然大怒,这怎地又如此宠幸这么一位?

沈清秋虽被不允出门,但洒扫的丫鬟嘴碎,这流言总有几句入耳。听了这愈发离谱的猜测他也有些头疼,也不知这洛冰河发什么疯,他不过嘲讽一句那小畜生竟还当了真,还把他从天牢中捞了出来给锁进他的寝殿。

真不怕自己半夜下手杀了他?

也是,自己如今已不是以往的清净峰主了,别说修雅剑,怕是就连平常的铁剑都提不起,他自然放心。

况且,昔日的敌人反抗不能的样子倒还真是令人快意。

沈清秋面无表情的想,银白的铁链禁锢着他细白的脚踝牢牢锁在床头,身上破烂的青衫被人换成了绸缎寝衣,更像被豢养的雀了。

洛冰河走进殿内,便见他那好师尊端坐在床,玄色的被褥衬得他裸露出来的小腿更为细白。

洛冰河眼底一沉,迈步走到床边握住他的小腿。

手感不错。

洛冰河面不改色的想着,手下动作不停。

沈清秋一惊,旋即挣扎起来,牵动着铁链叮当作响。

嗤——

沈清秋还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沈仙师啊?

洛冰河面上露出一抹讥讽,身子往前一压,禁锢住那人。

“怎么啦师尊?您如今在徒儿手下都逃不了了还装什么清高呢,我劝您呀,老实一点说不定还能少吃点苦头。”

沈清秋看着自己上方嘲讽满满的脸,一时怒从心起,忍不住抬手扇向他。

却不料洛冰河早有防备,握住他的两只手一同举过头顶刚想用力,又想起自己之前踢折了这人的手腕,略一犹豫便取了布条将其捆牢。

“好师尊,徒儿多爱您呀。您看,徒儿都不舍得对您动手呢。”

这个混蛋!

沈清秋被束缚了双手挣脱不得,扭过脸去不想再看他,奈何洛冰河捏住他的下颌又给掰了回来。

他的双目几乎要气的喷火,洛冰河却不以为意,“您生什么气呀,不过虽然徒儿大度,但既然师尊做错了事就得受罚。”

他还想怎样?

把自己丢回牢里打一顿吗!

沈清秋气得闭上眼,只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杀了他。

“那么就罚师尊,这样陪徒儿睡觉吧。反正也是师尊自己说的,要哄徒儿睡觉来着,不是吗?”

疯子!

沈清秋紧闭双眼,不欲在理会他。

洛冰河也不以为意,和衣在他身边躺下。

长夜漫漫。

洛冰河以为在沈清秋边上怕是会睡不着,谁知鼻尖淡淡萦绕着那人的气息,竟感到安心,很快便沉沉睡去。

而沈清秋只觉得彻夜难眠,他的双手被缚,难受的紧,身旁那小畜生倒睡得安稳,还愈发往他身上贴,直叫他喘不上起来。

屋外月挂柳梢,悄悄撒了一片银辉进屋,只为窥视那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人。

俗话说,习惯成自然。

沈清秋目前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不就是和那个小畜生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吗,都是被关着,好歹魔尊寝殿的配置要比天牢高多了。

沈清秋告诉自己随遇而安,两百年都过来了,这几日还熬不过?

这小畜生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无非是有了几分兴趣罢了,待他厌了还能把自己留在跟前?

若硬要说,这几日过得也不错。

饮食起居皆有丫鬟伺候着,倒比在清净峰苦修的日子要快活多了。

那丫鬟叫小怡,不过十七八岁,活泼得紧。

初来时,他不欲与旁的人多话,小怡也不在意他的冷脸,整日叽叽喳喳地,连那天边的云今儿个是什么形状也有半天说头。

渐渐地,沈清秋也不好意思继续冷着脸,偶尔也会附和两句。

小怡是这个魔宫里第一个愿同他谈笑的人。

沈清秋历这两百年,身子早就垮了。

洛冰河差人熬了补药日日给他喝。

那补药瞧着黑稠,喝着也腥苦。

这日,小怡端了药来,看沈清秋喝下,欲言又止了半天。

沈清秋放下碗,道:“有事便说。”

“沈仙师,这药是不是很苦啊?沈仙师真的好厉害,小怡都不敢闻一闻呢。”

小怡年纪尚轻,说起话来率性可爱。

倒有几分像年幼的洛冰河。

沈清秋想起洛冰河小时候满脸泪痕的丑样子嘴角忍不住翘起一点弧度,连目光都柔和了些许。

洛冰河知那药腥苦,想那人或许不喜,脚下不知不觉就到了人间,又不知不觉买了包饴糖。

待他回过神来,已然抱着那包饴糖站在了寝殿门前。

他才没有特地去买呢!

不过、不过心血来潮,顺便带了糖回来施舍给沈清秋罢了。

谁料一进门,便看见沈清秋对那丫鬟笑得温和。

凭什么。

他凭什么对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他从未、从未对自己那么笑过。

无论是在清净峰做师徒也好,被他捉住沦为阶下囚也好。

永远都是对自己不假辞色。

就因为可笑的血统?

这丫鬟也是魔族!

那包糖一下掉在了地上。

屋里两人一惊,便见洛冰河阴沉沉地站在门口。

“滚下去,自己领罚。”

小怡畏惧低头,连连后退离开,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洛冰河走向沈清秋,“师尊,本事不小啊。那个丫鬟如何入了您的眼呢,让徒儿猜猜,哦,莫不是她有几分像婴婴师姐啊?”

“荒谬!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徒儿哪里说错了?旁人不知,徒儿还不知么,师尊不是最爱逛那温柔乡?怎么,想女人了。师尊这样的,也能让女人满足吗?”

“你!”沈清秋气得发抖,他怎么能告诉洛冰河因着秋府那段往事,他在女人怀里才能睡着的缘由!倒给了这小畜生胡乱猜忌编造的空间了。

这事解释不清,沈清秋扭过头去不想理会他。

“好、好、好。师尊,您真是好样的。”

说完转身就走。

洛冰河这一去,直到就寝时也没回来。

沈清秋恼怒的想,倒给了他脸了,爱回回,不回拉到!他还喜欢一个人睡呢。

话是这么说,身边少了一个人沈清秋也有些不习惯。

夜深了。

一个人影进了寝殿,看了睡着的沈清秋许久。

而后捧起他的玉足,将手中拿的瓷白镯子套上他的脚腕。

冰凉的触感唤醒了本就浅眠的沈清秋,他猛然睁眼,就见洛冰河抬起他的脚落下一吻,对着他露出森森白牙。

”师尊,徒儿可是把自己的肋骨都给您了,可不能再被其他女人骗走了哦。“

月光下,那瓷白的镯子散发着莹润的色泽。

自那日之后,在他跟前伺候的丫鬟就不是小怡了。

新来的丫鬟面生,也不爱说话,手脚麻利的做完事就退下了。

沈清秋也不在意。

这样也省得那小畜生又发疯。

那骨镯仍旧牢牢套在他的脚踝上,他曾试图取下,奈何这镯子仿佛有了灵智,死活摘不下来。

他也没发现那镯子除了取不下来外还有什么怪处,便也随他去了。

倒是洛冰河,每每回来看见那镯子没被摘下连心情都愉悦了许多。

冬日很快就来了。

往年在牢里呆着不见天日,除了严寒也感觉不到其他。如今在魔宫中却可见那素雪飘飞,当真恍如隔世。

沈清秋整日无事,便时时坐在窗前看雪。

许是年末将至,洛冰河这几日也忙了许多。

这天,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回来便见那青衣仙人斜倚窗台,纤指伸出窗外,一点白色翩跹落下,融成水渍。

仙人似有些落寞,收回手指依旧望着窗外。

“师尊近日好乖,徒儿今夜带您去人间赏庙会如何?”

说完,洛冰河有些懊恼,他是有些见不得这人仿佛随时就要乘风离去的模样,但也不愿让别人看见师尊。

恶龙总想守护自己亮晶晶的珍宝。

洛冰河总想让沈清秋独属他一人。

沈清秋眼睛微微一亮,矜持的点点头。

罢了。

难得沈清秋高兴。

到时候给他戴上帷幕就是了。

魔尊说话算话,当夜将沈仙师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将人带去了凡间。

雪仍下着。

庙会上人倒不少。

沈清秋仗着自己带着帷幕新奇的左瞧右看,倒是忘了以身边的洛冰河目力岂是这薄薄纱布可阻挡的。

沈仙师难得的憨玩被这个孽徒瞧了个清楚。

洛冰河有些忍俊不禁,他倒不知沈清秋还有这般可爱的一幕。

沈清秋自小被拐,无论是秋府还是那老道,都不可能带他逛庙会。后入苍穹,日日苦修,至仙尊位,便每每端着,也不曾去过庙会。

说起来,在洛冰河面前他倒从未有过伪装,也自在很多。

没想到时过境迁,却是这厮陪自己赴这一场红尘。

前方一群少年嬉笑着打闹,依稀可听得他们以师兄弟相称,许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沈清秋看着他们,有些迈不动脚。

雪逐渐停了。

有个卖糖葫芦的老伯吆喝着经过。

那串串如灯笼般的朱果裹满晶莹的糖浆,十分诱人。

洛冰河想起自己给沈清秋买的却摔在地上的饴糖,叫住那老伯买了一串。

沈清秋有些惊奇,他倒没想到洛冰河堂堂魔尊倒也会和凡人似的买东西。

接过糖葫芦,洛冰河将之递给沈清秋。

沈清秋拿过那签子,小口咬下顶端那颗的糖衣。

甜的。

他又咬了一口。

唔,好酸。

这时,烟花在天边绽放。

庙会上的人们成双结对,皆驻足看这盛世烟火。

好热闹。

沈清秋偷偷瞥一眼身边仰头看烟花的洛冰河。

不过,自己也不算孤单。

烟火暂歇,洛冰河看向低头吃糖葫芦的沈清秋,他似有察觉,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洛冰河嘴边。

看着美人如星的眸子注视着自己,也不曾看,当即咬下抵在唇边的东西。

下一秒却皱起了眉,那山楂上的糖衣已经没有了,酸得倒牙。

恶作剧得逞,沈清秋还未来得及的得意,洛冰河便俯身压了上来。

唇齿相依。

洛冰河缓缓松开他,“很甜呢,师尊。”

这个小兔崽子!

沈清秋耳畔升起热意。

烟火又开始绽放了。

洛冰河在他耳边轻声说,“待年关,师尊想回去看看吗?”

年关在沈清秋的期盼中来临了。

与之前其实也无甚变化,雪依旧漫天的下,枯枝也依旧萧索。但在沈清秋眼里,一切都萦绕着欢欣的气氛。

连眉眼间常年的郁气都有些消散了。

洛冰河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这样的沈清秋,他很喜欢。

这样的沈清秋,不是为他出现。

这样的沈清秋,让他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但看着他莹润的眸,到底没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临出门,沈清秋难得乖顺地裹好了厚重的狐裘,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他。

……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好罢,那师尊可要紧跟着徒儿了。”

“嗯。”

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微凉纤长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洛冰河的掌心。

洛冰河有些复杂地攥紧了沈清秋的手。

不管如何,师尊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苍穹山早已接到了魔宫的消息。

但众人与其相信魔尊当真带着沈清秋“回门”,更宁愿当魔尊终于决定要带兵攻打苍穹了。

还在宴席中安排人做了埋伏,以掌门摔杯为号。

待洛冰河当真带着沈清秋赴了夜宴,岳清源手中的酒杯也落了地。

……惊的。

埋伏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还是决定信了掌门的号令,齐齐冲了出来。

洛冰河眸光一凛,心魔剑嗡鸣不断。

”等、等等,这些弟子们是为给沈师弟一个惊喜的,还请魔尊手下留情。”岳清源连忙制止,邀他们上座。

沈清秋有些惊讶,颔首道谢。

洛冰河倒是清楚岳清源的心思,但看着边上那人也就强压着不说。

师尊难得开心,还是不要搅了他的兴致罢。

不过小半个时辰,洛冰河便后悔了。

岳清源滔滔不绝地与师尊搭话便算了,柳清歌怎地老是盯着师尊?

还有那几个弟子,老给师尊倒酒布菜算什么,这明明是他的活!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宁婴婴和明帆一样烦?

洛冰河有些愤愤。

沈清秋不查,对着洛冰河道:“我与掌门离席说会话。”

洛冰河面上微笑,手中捏着的酒杯却生了几道裂缝。

沈清秋离席后,洛冰河独自一人当真的无趣极了。

仙门重地,最是讲究,连宴席上的饭菜都清汤寡水的。

他强坐了两刻钟,忍不住离席寻沈清秋去了。

清净峰竹林里葱郁依旧,可见有人细心看护。

“沈……小九,你最近可还好?”

沈清秋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掌门多虑,清秋近来一切都好。”

仙魔大战时,岳清源拼死救他,他便不想再怨他了。

或许当初,岳清源当真有苦衷吧。

“小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你不想在那魔宫,我无论如何也会带你回来!”

岳清源紧抓着沈清秋的肩,有些迫切。

谁知这句恰好被寻来的洛冰河听了全乎。

“好、好的很,我倒不知岳掌门还有这份魄力,”洛冰河从岳清源手下揽过沈清秋,“多谢了,师尊在魔宫日子过得不错,今日多有叨扰,告辞!”

被带走的沈清秋挣扎着看了一眼落寞的岳清源,嘴里喃喃道:“七哥……”

我已不怨你,望你日后自珍重。

洛冰河的怒火在沈清秋回头的那一刻升到了最高。

他捏着沈清秋的下巴强制他看向自己,”不过对师尊两日好脸色,师尊便不知道自己什么境地了?您如今呀,不过是我养的小宠,该听话才是。不听话的小宠物,总要受到惩罚。“

沈清秋直觉不好,忙要解释。

”师尊想解释?晚了,我如今心情不好,还请师尊今日在这好好歇息罢。“

沈清秋惊惧看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鸟笼。

在笼子里,沈清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过回门回苍穹山一趟,这小畜生又发什么疯?

索性笼子挺大,他在这儿也抻得开手脚。

不就是又被关起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小畜牲已经关了他两百年了。

沈仙师没发现自己有些赌气。

金色的笼子镂空繁复,倒是精致的很。

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沈清秋倚着柱子坐在了地上,丝丝寒气侵入。他抿了抿唇,裹紧了身上的衣衫。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视线开始恍惚。

沈清秋迷迷糊糊的想,洛冰河这个小畜生,如果等他醒来还在这,他就、就……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沈仙师已入了黑甜乡。

他只觉得这个梦很长、很长。

起先在冰雪中,后又堕于岩浆里。

一只巨大的手在不停拉着他下坠。

气冲冲的洛冰河冷静下来,待他折回,却见沈清秋蜷缩着睡着了,整个人显得娇小可怜。

洛冰河心里某个角落仿佛被敲了一下,迅速变得柔软。

他轻轻走过去打开笼子,沈清秋仍未醒。

洛冰河心下生疑,快步走近,却发现沈清秋脸颊通红,额上滚烫。

“师尊?师尊醒醒。”

沈清秋迷迷糊糊睁开眼,许是因为高热,眼尾生起一抹飞红,水汪汪的眸子似星子般动人。

洛冰河心下懊恼,连这般美景都无暇观赏。

是他的疏忽,忘记了师尊体弱,害他如今起了高热。

洛冰河将沈清秋打横抱起带回了寝宫,急召魔医为他看诊。

所幸只是一时受寒激起的高热,但沈清秋的身子实在是弱,还需好好调养。

洛冰河细心的为沈清秋抹去额上的汗,倒令底下服侍的人侧目不已。

魔尊的样子,倒当真是对这沈仙师上心了。

这魔宫,恐怕不多时就有新主人了。

沈清秋费力的睁开眼,便见那熟悉的玄色穹顶。

他在洛冰河的寝宫里。

不知何时,洛冰河的寝宫在他心里就和清净峰那竹舍一般。

连同这个男人,似乎也难以割舍。

“师尊醒啦,来喝药。”

不,还是割舍算了。

那黑漆漆的汤药散发着浓浓的腥苦气,令人作呕。

洛冰河苦口婆心地哄着沈仙师,沈仙师不以为意地把玩着手指,慢悠悠地说,“喝也可以,但魔尊大人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行,”魔尊大人爽快得很,左右师尊心软,能给他什么难题?

“那就请魔尊大人移步,去那笼子里将就一晚吧。”

洛冰河面色一僵,沈清秋微微一笑,“怎么?魔尊大人不同意?不同意也行啊。”

“师尊……”洛冰河眼露希冀,他就知道他家师尊人美心又善,断断是不忍心让他去的。

“这笼子想来花了魔尊不少心思,这么空着也不是个办法,既然魔尊不同意,那也只好由本尊去了。”

他怎么可能还舍得!

洛冰河瘪了瘪嘴,拉住了沈仙师的衣袖。

“那我要师尊亲自保管钥匙,我只信师尊。”

沈清秋面色一烫,抬手掩饰一咳。

……他能怎么办呢,当初自己收的小畜生。

洛冰河施施然走进笼子,看着外面的沈清秋。

沈仙师有些讶然,他倒没想过这小畜生当真这么听话。

不过嘛,虽然他现在有些许开心,但是该罚的还得罚。

谁料正当他准备锁上时,余光就见那小畜生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不好!

沈仙师危险警报雷达疯狂作响,正待躲闪,却比不过魔尊大人的速度。

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就见自己在那小畜生怀里,他的手还紧紧锢着他的腰。

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沈清秋将通红的脸埋进洛冰河的衣襟,却不料那滚烫的耳垂早就将他暴露。

这时,旁边忽地传来一声脆响。

沈清秋浑身一僵,也不顾害羞,急忙扭过头一看。

……好嘛,笼子门不知怎得关上了。

他急忙在身上摸索着找钥匙,怎么也找不见。

抬头一看,就见那一把钥匙静静地躺在笼子外的地上。

“都怪你!这下好了,我们还怎么出去?”

沈清秋有些气急败坏,抬手就要砸向洛冰河的胸膛。

洛冰河握住沈清秋的手,“师尊,只有我们两人,不好么。”

那黑沉沉的眸子牢牢锁住怀里的人,似有烈火灼人,若星河滚烫怀抱理想。

被锁住的两人无法,只得在笼子里歇下。

沈清秋还想等有下人经过来解救这倒霉师徒俩,谁知左等右等未曾有人来,将将病愈的身子却先撑不住了。

眼皮逐渐沉重,耳边有人低低说话。

那声音……

感觉很安心。

洛冰河看着睡着的人,眼里盛满了温柔。

他小心的将人搂紧自己怀里,好似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糖果。

他才不是占师尊便宜呢,只不过是担心体弱的师尊再次着凉罢了。

话说沙华铃这个属下当真懂眼色,回头得给她加薪。

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关上了门,师尊怎么会乖乖呆在这个他亲手打造的笼子里呢。

在他的怀里。

只有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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