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直男朋友不得善终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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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一家装修尚可的火锅店里,一群人团簇着庆祝高阳的20岁生日。

鸳鸯锅上冒着阵阵热气,催熟了大家的脸颊,一个个红扑扑的。他们杯子相互碰撞,嘻嘻哈哈笑闹着,吵是吵了一点,但喜气洋洋的感觉也还算不赖。

不知道谁和火锅店打了招呼,吃到一半一大堆服务员涌上来,唱起了生日快乐歌,还放了小礼炮,最后甚至邀请高阳说一两句话。

高阳的脸抽了抽,看得出内心的抗拒,

最后还是敷衍的说了点希望大家天天开心万事如意这样的敷衍话。

我们点蜡烛的活动转移到了某个ktv的包厢。

二十朵火花点起,又被一口气吹掉。

高阳在大家的起哄声里不情不愿地许了个愿望,又唱了一首歌。

他唱的很好听,大家都安静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单细胞生物是怎么把歌唱的这么伤感的。

我缩在角落,偷偷点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小时候,高阳的生日是我们两家人一起过,起初只有我一个孩子参与,后来上了小学,朋友多了,高阳的生日就一直很热闹。

高阳每年的生日都会唱一首歌,家里人从他5岁就给他录着,从咿咿呀呀的生日歌到后来各种各样的歌曲。久而久之,连我都有了这样的习惯。

有时候半夜里拿出来听一听,还挺好催眠的。

小时候他过生日我得和他妈一起去挑蛋糕买礼物,还得给他准备个表演节目。现在就不用了,我只要厚着个脸皮来吃就行。

至于礼物,小学的时候一般给他送点儿玩具,初高中我就一直给他送辅导书,什么五三啊王后雄只多不少,上大学了,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给他送点什么,游戏机手机电脑鞋子衣服都有人送,想着现在大家年纪已经逐渐往上走了,身体很重要,就送了个泡脚盆。

自此以后高阳就叫我不要给他买礼物了。

听到这句话,我一时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要知道每次给他挑选礼物我都要足足要郁闷半个月。

大伙凑在一起又玩了个转酒瓶的真心话大冒险。作为游戏绝缘体的我倒是啥事儿都没有,高阳就运气不好的被整了,太出格的要求没有,但耗费体力的活也不少。

快要散场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跟高阳表白了。我看着人姑娘的脸,只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估计是高阳朋友的朋友。

长的还不赖。距离分手也已经过了三个月了,重新开始倒也不算太渣。

我瞧瞧用手掐了掐高阳的腰部。

高阳眉头皱了皱。

我看周围的起哄声越大,高阳的脸色就越差,心下暗道不好,这姑娘怕是要凉。

“不好意思,有喜欢的人了。”高阳开口。

姑娘脸红了,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也没想着你会答应,我、我……”好像要哭了。她擦了擦眼睛,“谢谢你直接告诉我。”

“有喜欢的人是谁啊?”我问。

“编的。这理由你也信?”他朝我挑挑眉。

我沉默了。忽然觉得这么些年来,是不是从没有姑娘走到他心里呢?女孩子们每次分手时和他说的那一句:“我觉得你不够爱我。”也许是真的。

几点雨滴打了下来,敲在沿路的铁皮顶,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声,漆黑的巷子里有几声猫叫,彼此混杂在一起。

苍白的路灯替月亮撒霜。

“带伞没有?”高阳问我。

我往包里拿出把伞,撑开,递到高阳手上,他很自然的接住,稳稳当当地拿着。雨滴不紧不慢地下着,哒哒哒,想来不会是大雨。

十多分钟后,我俩一起来到我家楼道外,看见了蜷缩在外面的左余,他的头发被淋湿了,水珠一串一串跟着滚下来,藏到衣领里。

我心中一怔,抬头去看高阳,那表情简直是意味不明。

走近他,我才发现他是醉了,蹲下来想把他摇醒,结果一摸他身子,隔着薄薄的衬衣,觉得有点烫,再摸额头,居然还发烧了。

美男子平时看起来刚强,一生病就显得脆弱,让人心疼。这种设定我一直以为只有小说里会有。

“发烧了。”我开了大门,“你搜一下他的包和身子,把钥匙拿出来,我们去他家给他换身衣服,然后打电话叫他朋友送医院吧。”

高阳犹豫了一会儿,开始动手,“钥匙放哪儿呢?家住在几楼?”他力道有些大,让晕的迷迷糊糊的左余都睁开了半只眼睛。

“5、502……”

五楼,还有点高。

高阳拿出钥匙后,把钥匙丢给我,“我背他上去。你开门。”他二话不说就把左余拎起来丢背上了。

饶是高阳,背着一个直逼一米八的男人也属实不容易。到五楼的时候,高阳脸上背上全是汗,气喘吁吁,进门后喝了好几口水,直接瘫在了左余柔软的沙发上。

我掏出左余的手机,有密码,拍了拍他的脸,“和我说说你手机密码呗?”

大概是我太轻柔了,对方反应不是很大。我又加重了手劲儿,可左余嚷嚷的声音很小,我想他该是要烧糊涂了。

只能先给他换衣服。

“我给他送医院吧,他手机我打不开。”我说着把自己的钥匙塞给高阳,“你先回去歇着,我很快就回来。”我把敞开的外套拉链拉起来,拿起手机开始叫车。

“……我去吧。”

“什么?”我怀疑自己耳背了。

高阳站起来,把钥匙塞回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干什么?我去吧,你歇着。”

我隔着卧室的玻璃往外一看,高阳和左余已经上车了。

我的心里简直是揣揣不安。

一个晚上,我脑子里乱七八槽的想。

我想起我俩离开家乡来上大学的时候,高阳的爸妈拉着我的手要我照顾好他,想起高考的试卷,还有语文老师的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七点醒来的时候,我下意识看了看地上,什么人也没有。

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我打了几个电话给高阳,没人接,只好起床洗漱,还得赶早八的课。临近出门的时候,总算接到了高阳的电话。

“老师要是点名,你帮帮我。”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干涩,像指甲蹭划在琴弦上,状态似乎不太好。

我皱皱眉,“行。你们在哪个医院,要不要我等会儿过来?”

高阳沉默了一下,开口:“不用,给爷累坏了,昨晚糊里糊涂就在医院睡着了,睡得难受,我现在要回去补觉。”

高阳的回去自然不是回宿舍。

“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你热一热。”

“知道了。”对面打了个哈欠,“真不知道自己在忙活什么。困死了,挂了。”

手机对面隐约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中午我带着饭回去,开门就看到一双红色球鞋横在门口,东一只西一只,餐桌上的牛奶和土司都剩了一半。

我把外套取下来挂在衣钩上,放下餐盒,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

卧室的窗帘全拉上了,整个房间黑漆漆的,高阳裸着大半个身子侧躺着,脑袋枕着一个香蕉玩偶,被子盖住了半张脸。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浅浅的呼吸。

我扬起嘴角,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帘子拉开了。明媚的阳光照到高阳的脸上,刺得他皱起眉头,连喉咙里都发出不悦的声音,他挣扎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睁开眼,“操,干嘛?”

“中午了,你怎么着也该休息够了。”我踢了踢高阳的小腿,“起来吃饭。”

高阳和我拉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爬起来了。他顶着乱糟糟的草一样的头发,坐到了餐桌前,打开饭盒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么饿,怎么早点还剩一半?”

“困。”

我看着他鼓起来的腮帮子,联想到某种动物,笑道:“……左余情况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我还给他垫了医药费,现在估计还在医院里睡着呢。”他的剑眉挑了挑,“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帮他。”

我愣了愣。

然后门铃响了,我踩着拖鞋去开门,看到了左余那双俊脸,他一见到我,就把一把钞票塞我手里。

也许是昨天生了病,他现在脸色还显得苍白,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

左余郑重地和我说:“这个钱,你帮我拿给你的朋友。这回真的多谢你们了。”

我收下钱,朝他笑了笑,“没事,举手之劳。”

他朝我挥手,我合上门。

“谁啊?”

我没说话,把钱给了高阳。高阳脸色大变,“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说什么?”

“靠,折腾老子一宿,给点钱就打发了?”

“你还想怎么样?”我感觉不太舒服,心里隐隐约约有股火气,我现在看高阳是怎么看怎么不爽,怎么看怎么幼稚,“钱不是已经还了吗,你全当做好事积德怎么样?就算人家亲了你两次,那又怎么了?你还要他以身相许?”

我一连串地发问,把高阳都给问懵了。

我喝了口水,“就这么结束吧,行不行?别再耍脾气了。”

“我耍脾气?!”他提高了声音。

“你没有吗?”看到高阳红着眼睛瞪着我的样子,我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大脑有种缺氧的感觉,于是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你不是恐同吗?那正确的做法该是远远躲着他吧,你现在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

“我这种行为怎么了!”高阳砰地一声,把拳头砸在了餐桌上,怒视着我。

周边的空气瞬间凝滞了,似乎有淡淡的火药味弥漫。

我安静了,高阳也安静了。静的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我不由屏住呼吸。

我下意识磨蹭了手指,才发现手上已经全是汗了。

高阳站起来,一声不吭扭头就走。我的视线缩在他手上,看到一滴鲜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心颤了颤。

“你等等——”

迎接我的只是关上的门。

我缓缓蹲在了地上,“哈,该死。”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从小到大我自诩最了解他,可是现在却根本捉摸不透他的态度,搞不清他行为的意义。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之后,我开始了和高阳的冷战,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对我的冷战。他不再踏进我的屋子,不再和我说话,连帮着点名的事情都换了人。

我们上次这样,还是在幼儿园里我摔坏了他喜欢的变形金刚。

我的周围一下子就冷清起来。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很多朋友其实是高阳的朋友,他们交的朋友是“高阳的发小”,而不是“陈小军”本身。

不用参与到高阳杂七杂八的事情里,我有了很多空闲时间,可这些时间多出来了,我似乎也只能去图书馆里泡着。

就这么度过了两个月,打破僵局的是苏阿姨的一通电话。苏书阿姨是高阳的妈妈,一个温柔贤惠的女性,她过去还是我们那儿重点高中的老师。她说她带了点土特产给我俩,现在都快到站了,高阳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我只能问了她的到站时间,自己去接她。

去城西高铁站的路上,我给高阳打了两个电话,一个都没接,我老觉得他已经把我拉黑了,犹豫了一会儿,不死心的给他发了条微信,跟他简单说了下情况,让他下午回来吃饭。

逼近盛夏的天在午时总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我接了苏阿姨,帮着把那大包小包的东西抬到了后备箱,再坐到后座时,已经满头大汗。

苏阿姨连忙给我递水,“辛苦小军了,来,喝点水。”

我接过矿泉水,“您怎么这个时候来?我们过不久就放假了,这时候来多不划算。”还带来这么多吃的。

“呀。”苏阿姨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前天和阳阳视频,他真是瘦了好多,憔悴的很,我这不是……心疼嘛,就过来了,反正也不远,正好我也想他了。”

“您没和他提前打招呼吧?他要生气的。”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高阳见到他母亲后震惊的表情,不由提了提嘴角。

“妈妈还不是为他好哦。哪还有他不领情的。”苏阿姨哼了哼。她是来自南方温婉的姑娘,后来大学去北方读,在那里认识了高阳的爸爸,就在北方定居了,但骨子里始终是有股小女人的味道。

我把苏阿姨接到了我租住的公寓里。

“呀,阳阳是不是经常过来啊,到处都是他的东西。”苏阿姨笑着走进屋,踩着拖鞋晃来晃去。

我听到这句话愣了愣。我把苏阿姨带的特产放好,“还行,这边床舒服,更自在吧。”

苏阿姨摸着下巴想了想,“小军,要不让阳阳把宿舍退了和你住一块儿吧,你俩也有个照应,房租就平摊吧?”

我笑了笑,“都行。”随后又问:“阿姨,等会儿想吃点什么。”

“哎呀,别麻烦了,我给你们做饭吧,你赶紧把阳阳叫回来。真是,他到底忙什么呢?要是有你一半省心我也不至于每天提心吊胆的。”

“可能是在参加什么活动吧。我再联系联系。”我拿起手机转战阳台,开始拨号。打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总算通了。

“苏阿姨来了,你……”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知道,我马上回来。”然后就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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