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01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勤劳的皮皮虾 主角：隽秀 顾钊鹤
“嗯。”
顾钊鹤把一包纸巾递给隽秀，“擦擦汗。”
“谢谢您。”
隽秀道谢。
顾钊鹤温柔的笑了笑，转身去找顾乐算账。
隽秀只感觉，被这温柔笑意击中，错愕间的加快脚步，逃离这温度过高的地方。那包纸被他紧攥在手掌心里。莫名的烫，渗入皮肤。
大约半小时后，顾乐才回到教室。
“妈的，我完蛋了。我爹把我没写寒假作业的事告诉老徐了。老徐特地给我量身定制了双倍作业。还放话，必须得是我的字迹。你说说，我那狗爬字儿，我就是找个代写都难…”
顾乐坐在隽秀前边。
他性格大大咧咧，下手没轻没重，连一秒都不到，就把刚才的事忘了。
“隽秀，如果你不帮我写寒假作业，那我的美好的品德，性格，容貌，身材，社交的礼仪，甚至是灵魂都会被毁了。”
“我模仿不了你的字迹。我的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和你的字，差太远了…”
每个学校都有几个书法家学生，隽秀就是他们年级的书法大家。
他没学过书法，却能写一手俊逸的正楷。连校长都夸他的字颇有风骨。顾乐抓狂。
“啊，疯球了。我是顾钊鹤的亲儿子吗。我TM是隔壁老王的儿子吧！”他终于接受现实，埋首课桌，奋笔疾书起来。
教室里到处都是“借借作业”“怎么还有这个作业”和唰唰写字的声音。
隽秀抄起了课程表。抄完以后，预习第一课。
今天是报名第一天，正式开课在周一，下午六点半，班主任老徐开完班会，站起来，“都长点心！好了，放学！”
隽秀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往外走去，才刚走出校门，又被另一伙人截住，带走了。
“哟，这不是隽秀？躲哪儿去了？一个寒假都没找到你。”
“李世杰，何文，你们还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久不见你，想你了呗，大英雄的儿子。”
“放开，放开我…”
隽秀被职高的学生强行带着，带进一条暗巷。
同个时刻，顾钊鹤刚从巷子里的学渊书店走出来。
手上拎着好几个手提袋。
他往外走去，打算把书放到车上，再去买些文具，却看到隽秀和一群社会青年，勾肩搭背的走进了巷子里。
隽秀低着头，沉默着，肢体动作好像很亲密。
隽秀似乎没有看到顾钊鹤，没和他打招呼，迎面过去了。
顾钊鹤没看出有问题，但直觉感觉不对，于是加快动作，把书送回了车上。
“爸，你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
在车上赶作业的顾乐期待的摇开车窗，又是一波意想不到的狂喜。
“没有吃的。教辅书倒是有很多。我再去买点文具。在车上等我。”
“…是亲爹吗？”
顾钊鹤打开后备箱，取了东西，往后巷赶去。
X市去年才勉强选上新一线城市，市政改造才刚开始，监控还没覆盖到这片。好在，后巷没那么复杂。
顾钊鹤大致转了一圈，就找到了隽秀他们。
隽秀跌落在泥水里。精致的脸蒙了尘，眼眶血红，噙了泪，却又没有淌下。细白的脖颈轻颤着。极易滋生出，摧折占有他的欲望。
“就算你今天…杀了我…我也不会…说…那些话…”
“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为首的高个子，抬腿去踹隽秀的肚子。
隽秀拼命忍着痛。像被暴风雨撕扯的花。
顾钊鹤看不下去了。
“住手！”
隽秀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在拳脚停止之后，向旁侧看去。
竟然是他。
“你谁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也别想过舒服日子了！”
“不想挨打，就快滚！”
这几个职高的混混，仗着自己年纪不大，就算伤人，也不可能得到太重的处罚，肆无忌惮。
“这事和你没关系。这是我们两家的事。你立刻走，我就当没看见你。”顾钊鹤看上去并不好惹，所以为首的小混混压下火气，耐心道。
隽秀汗涔涔的听着，眼里的光，逐渐熄灭。
顾钊鹤拿起手机，向他示意。
“刚才发生的事，我都拍下来了。你们的所作所为，性质极其恶劣。不要觉得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可以把那段视频发到网上，只要影响力够大，你们就会得到处理。还有，我是个律师，我可以对你们提起民事诉讼。
即使你们不会被处罚，你们的监护人也难辞其咎。”
“你找死吗？”
“找死的是你们。”
顾钊鹤当律师以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几个小屁孩，他有的是法子治。
“顾叔叔，小心！”隽秀突然惊叫，撑着受伤的身体站起来，跑向顾钊鹤。他唇角淌着鲜血，挡在了顾钊鹤面前。
顾钊鹤被这动作惊了一下，立刻把他拽到身后，“隽秀，不用管我。快去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保护好自己！这里我能应付！不用你帮我，你在反而会拖累我！”隽秀闻言，愣了一下，照做了。
何文来抢顾钊鹤的手机，被顾钊鹤反制，李世杰抄起棍子，气势汹汹的扑上来，“你走不走？”
“不走。”
顾钊鹤淡定的说完，拿出一个微型报警器，打开来。
报警器有十几种音效，还有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救命，有色狼摸我~”
划到这个音效时，所有人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接着，顾钊鹤就调到了“救命”的这个音效上。
一个报警器的声音已经很大了。
顾钊鹤又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一堆类似的报警器。还作势要报J。人越来越多。书店文具店的老板都出来了，都商量着报J。
李世杰何文他们，眼神阴冷怨毒，死死瞪着顾钊鹤。顾钊鹤毫不畏惧，气势甚至压倒了他们。金牌律师不是白叫的。
“妈的。我们走。”
小混混们最会看菜下碟，见遇到了硬茬，骂骂咧咧走掉了。
“没事吧？”隽秀坐在台阶上，顾钊鹤去扶他。
隽秀眼睛发湿的躲他，“顾叔叔…我身上脏…别弄脏你的衣服…”面对顾钊鹤，隽秀很自卑。
“没事。我这衣服不贵。才一百多块。是速干的运动面料。扔洗衣机里随便一洗就好。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身上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顾钊鹤并不是随便的人。但眼前的小孩儿，实在太招人疼了。顾钊鹤并没有什么邪念，纯属惜才。
隽秀这个名字，他在家长群里的成绩表上看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年级前五十。这样的孩子，不该被校园霸凌毁掉。
“不用的。不严重的。都是皮肉伤。”隽秀摇摇头。“很快就好了。”
隽秀脸上还沾着泥沙。顾钊鹤拿出手帕来，坐到他身边，一点点的帮他擦干净那些凝固的斑驳。
隽秀嘴唇翕动着，微不可闻的叫了声“顾叔叔”。顾钊鹤感觉，和擦干净一只漂亮小猫没什么区别。可隽秀却全然不是这样的感觉。
灰色的，带着高级香气的棉质手帕，缓缓掠过面颊，顾钊鹤靠过来，夕阳打在他一边的轮廓上时。隽秀只觉得，心脏被湍急热流吞没掉了。
夕阳下，他们两个的影子，过分交缠了。
顾钊鹤擦完，问他。“隽秀，还能站起来吗？”
“能的…”
“那就好。你不用离我那么远，我又不吃人。
你靠着我，我扶你起来。
不然，你这速度，我们都要站在这里被人围观。”
顾钊鹤和他开玩笑。
果然，隽秀稍微放松了些，往顾钊鹤身上靠了靠。
贴上顾钊鹤的瞬间，隽秀又紧张的全身僵硬。
好可爱。顾钊鹤有一瞬心猿意马。
不止脸长得精致，手腕脚腕也纤细。纯欲天花板了。
“还能走吗？”顾钊鹤问他。
“可…可以的…”隽秀这辈子都没怎么紧张过。
他靠着顾钊鹤走了两步，顾钊鹤立刻发觉，他走的很勉强。
“不要勉强。我背你。快上来。”
“不…”
隽秀还在拒绝，已经被顾钊鹤背起来，快步向外走去。
顾钊鹤单手拉开车门，把隽秀放到副驾驶上。
后排，顾乐惊呆了。
“爸，爸？”顾乐戳戳他爹后背，“你怎么把隽秀背回来了？难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隽秀才是？”
顾钊鹤：“恭喜你，答对了。”
顾乐和隽秀都宕机了，顾乐：“纳尼？”
顾钊鹤轻笑，“我开玩笑的。”
顾乐无力：“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爸，我差点就让你吓死了…”
顾钊鹤毫无愧疚之心，边开车边回他，“和你学的。”
顾大律师，专业怼人一百年，顾乐根本怼不过。
“爸，你这年假，什么时候休完啊？这年假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还有，你今年在外地的案子，多吗？”
“自家律所，我想什么时候复工，就什么时候复工。”
顾钊鹤开着车，打碎顾乐偷奸耍滑的心。
“今年，我不接外地的诉讼，只接X市的。去年的都结案了。
顾乐，老实点，别跟你老子耍心眼。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后座，顾乐：“我裂开了，爸，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顾钊鹤腹黑一笑，“顾乐，多和隽秀学学。”
顾乐再没说话，在后面唰唰赶起了作业。
父子二人交谈着，没谈到隽秀，也没用异样眼光看他。
隽秀从忐忑变得放松。
中途，他想让顾钊鹤放自己下车，但没找到机会。
终于，到家了。
顾家很大，是雅致的江景大平层。
“隽秀，进来吧。不用换鞋。”
“顾叔叔，谢谢你救我。”
隽秀站在门口，细白手指绞在一起，“我…我该回家了…”
顾钊鹤太好了。父母过世后，从未有人这样对他好过。
隽秀心里酸酸涨涨，他不该给顾钊鹤添麻烦。
“先进来吧。门口不方便说话。”
顾钊鹤把他拉进去，“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适合出门，先处理一下伤口，换套干净衣服，我再送你回家。”
“不…”隽秀摇摇头，“我已经麻烦您太多了…不能再…”
真是个好孩子。
顾钊鹤心想，顾乐要有隽秀的十分之一懂事，那他将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爹。
“隽秀，我也有事要麻烦你。
如果你愿意帮我，就留下来和我聊聊。不会占用太多你的时间。”
“顾叔叔…我愿意帮你…”
“不急。”
顾钊鹤温声说着，倒了杯水，拿了几包小茶点，进了客房，收拾出一些东西，看向隽秀，“东西都准备好了。
那间是客房，你去处理吧。
处理好了，我们再聊。”
都到这个份上了，隽秀也不想脏兮兮的对着顾钊鹤了，就照做了。
洗完澡出来，隽秀在客房床上看到了整套的干净衣服，还有伤药。
心间又是一暖。
他好细心。
隽秀不想让顾钊鹤久等，很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顾钊鹤正翘着大长腿，拿着厚厚的文件夹，在看卷宗，见他出来，开门见山。
“隽秀，是这样的。
我想让你帮顾乐补补课。
配合你的时间来就好。
顺便，在学校，帮我看着点顾乐。别让他出事。”
顾钊鹤早有这心思。
虽说不去外地，但他工作真的很忙，还不规律，昼夜颠倒，很难管好儿子。顾乐性格太野，不管不行。
上学期，他就给顾乐找了个小跟班。但这小跟班意志不坚定，被顾乐策反了。他正头疼这事，没想到，就有合适人选了。
“顾乐被他爷爷奶奶惯坏了，在学校一件人事也不干。
让我很头疼。一小时付你五百。你看可以吗？”
“顾叔叔…这会不会…太突然了？”
隽秀穿着顾钊鹤的衣服，走到他身边，衣服很不合身。
却显得腰身很细。
让顾钊鹤这种见多美人的老手，都忍不住心神一漾。
顾钊鹤从隽秀腰上移开视线。
“隽秀，可能对你来说，确实是唐突了。但其实，我很早就在物色这样一个人选了。上学期，我就帮顾乐找了个这样的小朋友。是三班的李朝阳。但李朝阳后来和顾乐处得太好了，觉得这样不讲义气，就不干了。”
隽秀认真听着，“可是，顾叔叔，帮你看着顾乐还行。给顾乐补课，我觉得我不行。”
隽秀知道顾乐本性不坏，就是脾气臭。“我怕我教不了顾乐，耽误他学习。您要不还是给他请个专业的家教？”
顾钊鹤明白他的顾虑。
“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深思熟虑过。隽秀，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你的强项，刚好是顾乐的弱项。
我给顾乐请了专业的家教，但顾乐不接受，学校的课程安排的本身就比较重，回家再让家教来上课，确实很窒息。
所以，我们各退一步，我给他安排了线上答疑家教。请你过来，主要是给顾乐一种轻松愉快的学习氛围。现在学校都减负了，不给你们安排晚自习了，我的本意，其实就是让你和顾乐一起上个晚自习。顺便给他讲讲课上不懂的内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类似高中生托管班。我觉得只要一年时间，就足够把顾乐拉回正轨了。”
“明白了，顾叔叔。”
“只要我有空，我也可以辅导你们的功课。”
“顾叔叔，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隽秀很想帮他。
但又怕做的不好，令他失望，也令自己成绩退步。
“没问题，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想通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这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嗯。谢谢顾叔叔。”
隽秀看着顾钊鹤，真挚道谢，清澈的眸光让顾钊鹤下腹一紧。
顾钊鹤轻咳一声，把一切归结于老男人单身15年。
平复思绪后，顾钊鹤问他，“隽秀，今天欺负你的人是谁？我是律师，我们律所每年都有公益项目，免费帮人打官司。要是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隽秀神情一凛，哀伤而温柔的笑了。
“…不用了，顾叔叔，我的问题，比别人的要复杂多。牵扯到我家二十多口人，我的家人，没读过书，很难沟通。光是农村的宅基地问题，村里都解决不了，更何况您…顾叔叔，你是第一个愿意救我的人，你是个好人，我不想把你拖进这泥潭。”
隽秀的声音又轻，又坚决。
即使收了一张好人卡，顾钊鹤也被隽秀震住了。
顾钊鹤做了这么多年的律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干净又坚毅的小孩儿。
“顾叔叔，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啦。”
隽秀站起来，背上书包。
“我送你。”
“不用了，顾叔叔。我坐公交车回去就好。您快去看着顾乐吧。”
顾钊鹤怕伤了他自尊心，没勉强他，“好。路上小心”。
人走后，顾钊鹤坐下，打开手机，处理起了刚才拍到的霸凌视频。
隽秀站在缓缓下降的电梯内，口袋里还装着顾钊鹤的手帕。
顾钊鹤握着他受伤的手，专注替他擦拭脏东西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内播放。
他不傻，他知道，这感觉叫一见钟情。
未经人事的小男孩儿，对上成熟老男人，即使是无意流露的温柔，也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两天后，正式开学，隽秀也变得忙碌起来，暂时把顾钊鹤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出乎意料的是，自从那次顾钊鹤帮他出头，那帮职高小混混，就再也没敢来找过他。
在此之前，不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没法摆脱那些人。就算报J，把那些人送进少管所管教，出来后还是照样找他的麻烦。
顾钊鹤真的很厉害，隽秀握着他的名片，不知道第几次，想他想的走神了。
“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了。”
台上，数学老师握着粉笔，转身写下几本书的名字，“这九本资料，请大家下去准备好，《新教材版教材划重点》，《一本涂书》，…”隽秀默默把这就九本教材记下来，除了教材，还要买新款春季和夏季校服，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每次开学，和叔叔婶婶要钱的时候，都是他最难堪的时候。
明明是父母留给他的遗产，明明是他的房子，可对方就是这样，不要脸的理直气壮，让他反而好像成了没理的那方。
放学，隽秀回到家，还没等他开口，叔叔婶婶先开口了。
“隽秀啊，…”
“你现在念的那个一中啊，不好。叔叔觉得，还是十一中比较好。是新修的学校，宿舍什么的都是新的。
刚才十一中的校长来过了，你要是愿意转学去十一中，三年，学费全免，他们还愿意给你十万块的奖学金。你看，这多好啊，是不是？”
“谢谢叔叔婶婶。不过，我现在在一中很好，没有转学的打算。”隽秀礼貌的拒绝了。
客厅窗户全开着，隐约有股海鲜的香气，中午他们应该吃了这个。
但隽秀知道，没有他的份。在这个家，他永远都只能吃剩饭。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十一中那多好啊，你看这教室，…”到嘴的十万块飞了，婶婶急了，坐到隽秀身边劝他。
只要是X市人，都知道，十一中烂得够可以。每年考上二本的人数，都屈指可数。所以才会用重金拉生源。
“您要是觉得十一中好，回头让表妹考到十一中，就好了。”
一句话，堵得叔叔婶婶面色青白，无言以对。
“不愿意去就算了，这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就当我好心喂了驴肝肺。吃饭吧。”
叔叔端出剩饭，啪的摔在隽秀面前。
“叔叔，学校要买校服，要买资料，需要一千块。”
“旧校服还新着，你穿旧的。还有资料，凑合和你同学看吧。我们没钱。”
婶婶冷言冷语。
隽秀眼中一片麻木，他早习惯了。
他只是碰运气。
被拒绝是常态。
他吃干净剩饭，换下校服，和之前打工的老板联系了一下，出门，去了咖啡店。
将近凌晨三点，隽秀坐在柜台前，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有股浓烈酒气靠近。
“要一杯乌龙茶。”
有个醉醺醺的声音说道。
“好。乌龙茶是吧？”
隽秀被吵醒，揉着眼睛问客人，“要几分糖的？冷的还是热的？”
他抬头，客人的眼神变了。
“半糖。多加点冰。小弟弟，在这里熬一晚上能赚多少？”
“…三百。”
“我给你三千，陪我一晚，怎么样？”
“不…先生，别开玩笑了…”
隽秀初次守夜，就遇到这种情况，顿时惊恐到失语。
“先生，你再这样我报J了…”偏偏手机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
“你报啊。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吧，强女干男的不算犯罪，最多算个猥亵。”隽秀脸都白了。“你长得真漂亮，今天我要是睡不到你，以后我天天来蹲点。”
这个客人是认真的，四处寻找入口，想进去把隽秀给弄出来。没找到入口，干脆双手一撑，从柜台上爬了进去。
“救命！”隽秀被吓得缩成一团。
那人伸手过来抓他，就要碰到他的脸时，柜台外响起了砰砰的撞击声。
“你干什么？再骚扰我男朋友，我可要报J了。不知道自重？”
是顾钊鹤。
“他是你男朋友？”
那醉鬼不甘心的打量顾钊鹤一番。
看出这不是个好惹的主。
而且，他被顾钊鹤攥着的右手，疼得像是要骨裂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你男朋友啊？”
顾钊鹤温润的笑着，温柔的反问着，手上暗自加大动作，疼得对方都酒醒了。
“是…是你男朋友…对，对不起…我喝多了…”
“喝多了啊。”
顾钊鹤依旧笑着，“喝多了也不能骚扰别人，你说对吗？”
“对对对…”
那醉鬼都快疼哭了。都想跪下来叫顾钊鹤爸爸了。
“你在这里消费，应该还没付款吧？怎么能喝霸王咖啡呢？喝霸王咖啡，可是违法的，要进行十倍赔付的，不懂了是吧，我再给你上上法制课？”
“我马上付，这就付…”
醉汉哆嗦着拿出手机，扫了码。
顾钊鹤才笑吟吟的放开他。
顾钊鹤才松手，那人便跑得不见了踪影，简直是短跑冠军的速度，看得隽秀一阵吃惊。甚至怀疑那人是否真的喝醉。
隽秀惊讶又感激的望向他。
“顾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和JM商场的负责人谈了个合作。以后我们律所的团队，就是他们的专职法务了。我们就在后面的酒吧谈的，不对，是Gay吧，因为负责人是个Gay。为了哄他开心，我们就去哪里了。他们都喝醉了，我出来帮他们买饮料。”
隽秀听得发怔。
“你呢，在这里勤工俭学？”
“对…”隽秀终于回过神，“顾叔叔，你要喝什么？我给你做。”
顾钊鹤低头看了看手机，“做一杯多冰绿茶吧。”
“好。”隽秀铲冰块的时候，还是少铲了些。“您朋友喝什么？”
“不用给他们做了，刚才他们都回去了。”
顾钊鹤温文尔雅的笑了笑，敲了敲柜台，对隽秀道，“再做一杯热奶茶吧。半糖。”“帮您打包吗？”“不用。这是请你喝的。”顾钊鹤边说，边扫码付了款，把吸管插了进去。“不喝？不给你顾叔这个面子？”“不是…”隽秀喝了一大口，才发现顾钊鹤在逗他。
“小朋友，你在这打工多久了？”“一年半…”
“居然能在这里打工这么久…第一次遇到今晚这种事？”
“对…”
“你知道这商场后面是什么地方吗？”
隽秀摇摇头。
“是Gay吧一条街。你这种小朋友，在这里打工，就是羊入虎口。你爸妈呢？”顾钊鹤蹙眉。
“这是我第一次晚上单独看店。以前店长都陪着我。今晚他有事。我爸妈…都不在了。”
顾钊鹤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现实这么惨烈。他们都沉默几分钟，顾钊鹤若无其事的开启别的话题。
“打工的时薪是多少？”“白天一小时13。晚上一小时25。”
“还行。这旁边的必胜客，肯德基，也就十三块左右的时薪。但是，和我开的价相比，还是太低了。隽秀，真的不考虑来给我打工吗？至少可以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不是么？”
“顾叔叔，在正式决定之前，我有问题想问您。”
隽秀注视着他。全身升温。呼吸滚热。
“问吧。小朋友。”
“顾叔叔，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您从我身上，应该无利可图吧…除非…”
“除非是对你图谋不轨。”顾钊鹤接过话，轻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隽秀被顾钊鹤的直白惊呆了。
“只是，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您这样做…”
隽秀攥紧拳头，垂眸。和顾钊鹤的手相比，他的手很是娇小。
顾钊鹤要是真的对他图谋不轨，那也…挺不错…
“我明白你的顾虑，别担心，你的确长得很漂亮，但不是我这个年纪的菜。我对你好，只是觉得你很优秀，要是好好培养，前途不可限量。”顾钊鹤向他挑眉，眼神坦荡。
“我的目的就是，把你培养出来，然后来替我、替我的公司卖命。就类似定向生，管培生。明白我的意思吗？就是黑心资本家给自己培养心腹劳动力。”
“基本上明白了…”
隽秀点点头，“就像收了个徒弟。”
“对。”
“那，顾叔叔，我愿意。”
隽秀望着顾钊鹤的眼睛。
话语间，有种献祭般的赤诚。
“这就对了。这对现在的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那，关门，我送你回家？”
“不行，我答应店长了，至少要把今晚干完。我们这是24小时咖啡店。顾叔叔，你先回家吧？这么晚了，有人来接你吗。我帮你叫个车？不能酒驾。”隽秀已经打开了高德地图，准备叫车了，却被顾钊鹤夺过了手机，摁灭了。
隽秀看他紧绷的俊颜，紧张问：“顾叔叔？怎么啦？”
“我不回去。
距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这后面的环境你也知道，后半夜，夜店都散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我在车上看着你。”
“不用了，顾叔叔，我再有两个小时就能下班了…别因为我，影响您的休息，工作，和生活…”隽秀急得都冒汗了。他是真的不想顾钊鹤因为自己受影响。那他真的会难过的哭出来的。
“没事，我习惯了通宵工作。我们这一行，都得熬夜，不熬夜，工作干不完。回办公室和车上都一样。律所离这远，现在过去，白白浪费一个小时。
小朋友。我就在那边，遇到麻烦了叫我，打电话也行。”
“顾叔叔，你没必要为我这样…”
顾钊鹤对他这样好，只会加剧他沦陷的速度。
“最好不要通宵，很伤身体，累了就上车睡一会。很管用。”
“好…”
顾钊鹤把车往过开了一点，让隽秀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就打开电脑，看起了委托人的资料。
隽秀站在柜台前，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但他知道，这不是梦。
父母走得早，他很小就尝遍人情冷暖，早熟又懂事，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为男。
顾钊鹤的出现，让他感觉，看到了光。
他生平有了想要抓住什么的冲动。
顾钊鹤整晚都没睡，静默的陪着他，直到天亮，确定不会有人伤害到他，才浅浅睡了半小时。
隽秀看着那整晚都亮着的车厢，除了感动，更多是心悸。这时候，就算顾钊鹤叫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
半小时后，闹钟响起，顾钊鹤招呼隽秀上车，“隽秀，上车，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上学。对了，早餐你想吃什么？”
“顾叔叔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很可爱的回答。顾钊鹤不由得勾了下唇角，“那我就随便买了。时间有点紧。你带去教室吃。”
“我听您的。”
买早餐的时候，顾钊鹤想了想，觉得隽秀实在太瘦了，就干脆买了五份店里的套餐。他猜想，隽秀为了节省学习时间，没有按时吃饭，却没想到隽秀连吃饱都是奢望。
隽秀接过装着早餐的袋子，诧异，“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青春期，正是男人发育的好时间。要是营养不良，发育不起来，以后可要后悔一辈子的。为了未来老婆的幸福，隽秀小朋友，要好好吃饭。你们教室不是有微波炉么，热一热就可以吃。很方便的，不会耽误你学习。”
顾钊鹤噙着促狭的笑意，逗了逗小朋友。
隽秀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哪方面发育不完全。
顾钊鹤的律所，糙老爷们律师比较多，平时工作压力大，习惯了插科打诨，口无遮拦。所以顾钊鹤张口就来。说完才发现，小朋友脸红得像发烧。眼睛也红了，耳梢也红了，脖子根都红了，露在外面的肌肤都红了。整个被老流氓玩坏的状态。
“隽秀，就是开玩笑。”顾钊鹤连忙解释。
“没事…顾叔叔…”隽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睫毛都羞愧的打颤，“顾叔叔，你的手帕，被我的血弄脏了，洗不掉了…我给您钱，您把那块手帕卖给我，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