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一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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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其实就算是在三年前,周何熙和贺诚年的父母接触也不算多,贺诚年和京城那些靠家族庇护的纨绔alpha不同。他的父母是一对非常普通的大学教授,贺诚年积累的财富都是靠自己白手起家,在挖到蓝筹概念股之后突然跻身金融圈前十位。

这使得当年贺诚年第一次带周何熙回家之前,撒娇的Omega甚至在床上对alpha言听计从想躲过跟他回家的考验,却在被alpha折腾得毫无力气之后直接抱上了汽车副驾。贺诚年放平了座椅,还在周何熙的腰间垫了一个暖水袋,听着Omega沙哑的嗓子喊着:“年哥,今天真的不行,我都这样了怎么见你爸妈。”

车子开上高速,周何熙才认命地闭上眼,车厢里只传来alpha温柔的声音:“我爸妈一直很想见你,他们都是老师,脾气性格都很温柔。你不是总说你有长辈缘吗,像你这么好看的Omega,谁看了不喜欢。”

周何熙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余光偷瞟着贺诚年俊逸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像是一座不易翻越的高山,唇瓣的颜色是出门之前被Omega吮吸之后留下的艳红。“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谁看了不喜欢?”贺诚年语调微扬,充满了宠溺。

“年哥,要连起来说!”他半撑着身子,趁着红灯停车的间隙,手指在贺诚年紧实的腰间流连。“好喜欢听你夸我。”

“像你这么好看的Omega,我看第一眼就喜欢。”贺诚年知道周何熙爱听什么,腾出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带着笑音地说:“别闹了,乖点。”

贺诚年的父母来的很快,周何熙找beta阿姨借了一只颜色沉闷的口红,抹在了自己唇瓣和脸颊上。贺竹闻和温以秋还没下车,就看到大门口站着局促不安,来回徘徊显得局促不安的Omega。

温以秋是名校舞蹈系特聘的老师,她的五官并不算精致,但因为整个人身上高洁的气质显得优雅美丽。贺诚年的五官遗传了父亲贺竹闻,坚毅的轮廓让他们父子俩在不说话时都显得有些严肃。

贺竹闻在见到阔别三年未见的Omega第一眼就变了脸色,他对着周何熙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慈父笑意,却转过身对贺诚年呵斥道:“你跟我过来。”

两人走到一边,贺竹闻铁青着脸色深呼吸一口气,颤巍巍地指着远处正在陪温以秋聊天的Omega,说:“小熙的标记呢,是他自己洗掉的,还是……”

“是我。”贺诚年坦诚地答道,眸色一暗不敢与父亲对视。“我们当时有些误会……”

贺父扬起手,到底是教养不允许他做出掌掴的动作,愤然地垂落在腿测,厉声说道:“我与你母亲教你读书识字,教你仁义礼智信,没教过你如何去伤害自己的Omega。你犯了这样的大错,他还肯原谅你,以后可得好好补偿人家。”

贺诚年没办法把那些不堪的过往都告诉父母,他总抱着一丝侥幸能留住在风雨中破败凋零的家,他把周何熙的标记洗掉不过是惩罚的手段,他天真地以为只要周何熙发誓以后绝不背叛他,他们还有重新标记的机会。

可现在他想标记周何熙,却没机会了。

周何熙远远地看到贺父动怒就更紧张,温以秋同他聊孩子的事,他结结巴巴答不上来。她顺着Omega的目光望过去,看到被贺父训斥到抬不起头的alpha,浅浅一笑说:“没事,爸爸在帮你教训阿年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

周何熙听到那句“爸爸”,心脏砰的重重砸在了胸腔,抬眼看着温以秋眼里温柔的情意,仓皇的躲开了两人交集的目光。

周小溪放学回家之前,Omega还寄希望于能用儿子认生的借口逃避和贺诚年去美国的事。但贺父贺母教书育人已有三四十年的经验,对如何讨三岁小朋友的喜欢,就如同九牛一毛般信手拈来。贺竹闻方才对贺诚年严厉刻板的模样,在扛着周小溪骑在他肩上时判若两人,温以秋的包里更是装满了糖果和玩具,周小溪才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爷爷奶奶带着出去遛弯了。

周何熙站在门口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发呆,身后传来贺诚年的脚步声,他还没回头,一件薄衫就披在了他的身上。贺诚年递过来一杯清水,手心摊着他那一把药片和胶囊,见他皱着眉不肯动,柔声说道:“你也不想他们看到你吃这么多药片吧。”

周何熙胡乱抓过来塞进嘴里,猛灌了一大口水后,说:“我还是不放心把小溪留在这里,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我一天。去美国根本没有意义,年哥,别在自欺欺人了。”

贺诚年身上的戾气陡然升了起来,拽着周何熙的手腕,嘶声喊道:“你就这么想死吗,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最多只能活两年。美国治不好你,我们就去日本,日本不行就去英国。我都没放弃你,你凭什么放弃你自己!”

周何熙定定地看着贺诚年,手腕被他捏得红肿了一圈,他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看着太过可怜,“三年前,你说恨不得让我去死,现在我就快要死了,你又生气了。年哥,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贺诚年不想和周何熙争辩,他怕自己又被这个诡计多端的Omega激怒,他好不容易把父母骗到这里来照顾孙子,自然不敢在出发前横生枝节。他一把抓过Omega,用鸢尾花的香味围绕他的四周,唇瓣轻轻掠过他的腺体,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们先治病,等病治好了,一起把儿子养大。”

周何熙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贴在他的兜里发出微微的颤动,他借着拥抱的姿势拿出来一看,是盛泽峰答应他同意见面的回复。

周何熙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alpha的后颈,装出感动又深情的语调,迟疑了半晌后说:“好,我跟你去美国。”

美国,纽约。

飞机降落的时候强烈的气压差让Omega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他避着alpha的目光偷偷包在了纸巾里,动作迅捷地塞到了垃圾清洁袋里塞到了椅背兜网里。贺诚年最近对他太过温柔,像捧着瓷娃娃一样的把周何熙呵护着。可他越是对他好,Omega心里就越是怨愤,这些好掺杂着可怜、同情与懊悔,没有哪一样是和幸福有关系。

alpha很快注意到了身边Omega的异样,他探身把周何熙打开遮光板,闻到空气中血腥味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把人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说:“这三年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把身体搞成这个样子?”

他几乎是整个人圈住他的Omega,鸢尾花香的安抚信息素把周何熙团团围住,他剧烈跳动的心跳终于慢了下来。周何熙微眯着眼,眸中一片冷色,语气却装出温柔的语调说:“我原本是想带着小溪一个人生活的,可命运弄人,当初走的那般潇洒,最后还不是得跪在你的房门外求求你救他。”

贺诚年想起三年后的第一次重逢,他站在窗边看着瘦削的Omega在叩门无望后离开的背影,甚至在某一刻周何熙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抑制不住冲出去把人抓回来囚禁起来的念头。

然而周何熙去而复返,笔直地跪在他的房门外,也把他的心脏跪出两个千尺深坑。

飞机开始下降的过程,强大的气压差让周何熙耳鸣到听不见任何的话,他只能看着贺诚年在他面前张嘴说了句什么,却不知道alpha是在跟他道歉。

繁琐的检查让Omega的身体机能崩溃到了最低值,中途甚至还推进了抢救室挂上了呼吸机,贺诚年守在外面颓然地坐在长椅上,双眼赤红头发散乱看起来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镇定。

手术室的红灯灭了的时候,医生从里面面色沉重地走出来,alpha快步冲了过去紧紧拽着他的手腕哑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说:“这次救回来了,但病人的身体禁不起一点刺激。我在邮件里给你提过的全身细胞更换手术,目前还没有进入临床阶段,如果坚持要做,存活的几率只有10-30%。但如果不做,按他这个情况,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寿命了。”

alpha颓然地放开了他的手,连连退几步靠在了墙上,反复地念叨:“百分之十到三十……”

医生走过来拍了拍alpha的肩膀,劝慰道:“所有的检查报告出来以后我们才能下定论。贺先生,您先考虑着,他刚刚脱离了危险,可以先恢复一段时间再来考虑这个手术。”

周何熙从手术室里面被护工推了出来,纸片人一样苍白的面色看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贺诚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断的释放安抚信息素给他的Omega。可周何熙扔在昏迷之中,给不了alpha任何的回应。

周何熙整整昏迷了两天一夜才醒转过来,他睁开眼的时候贺诚年正在用热毛巾帮他擦拭身体,细致到每个手指的缝隙都轻柔的拂过。他的嗓子干枯沙哑到,只挤出来一个字都觉得生疼。“水……”

贺诚年见他醒来,只是对视的一瞬间,眼眶里就泛了水光,他快速地把桌上保温杯里的水倒在纸杯里,又插上吸管递到周何熙的唇边,又用棉签沾水轻轻地湿润他干裂的唇瓣,小心而笨拙的照顾他的Omega。

周何熙在医院病房里躺了小半个月,贺诚年为了照顾他把回国的时间一改再改,这中间秘书不断的打电话来催促他回去,最后推得烦了,索性把电话卡拔了再也没插上。

半个多月后,周何熙终于能下床了,贺诚年为他找来一个轮椅的时候,娇嗔的小少爷觉得丢人不肯坐。alpha强势的把人打横抱起来,径直出了病房,一路上也不顾旁人的眼光,抱着Omega到了花园的长椅上才把人放下来。

长椅背后是大片大片的花海瀑布,嫩绿的枝桠上挂满了金黄色小包子一样的月季花,浓烈的香味让周何熙微眯了眼。贺诚年长臂一伸折了花枝挂在了他的耳侧,嫩黄色的花瓣衬得他格外娇俏,羞涩地想摘了花却被alpha握住了手腕。

“别摘,好看。”他微微低头吻在周何熙的鬓角,风吹过了的发丝撩的他鼻尖发痒,春日里的吻带着花的香气,让人忘了对面医院大楼里的生老病死。

他坐在长椅的那趟,让周何熙躺在他的腿上,脸刚好对着他紧实的腹肌,omega呼出的热气熏的alpha血液翻涌,贺诚年知道自己的易感期就在这几天了。

“年哥。”周何熙索性把脸贴在了alpha的身上,带着蛊惑的在他的腿上蹭了蹭。他伸手环着贺诚年的腰,小猫似的往他怀里钻,唇瓣在他裤子的布料上磨出了一抹嫣红,终于看起来不像前几日那样颓败的模样。

alpha指腹捏着他后颈的软/肉,见他的动作越来越放肆,甚至伸出舌尖描绘着轮廓,压着声音说:“别胡闹,我的易感期快到了,别勾我。”

周何熙老实了几分,干脆翻了个身朝向外面,舒舒服服地躺在贺诚年的腿上晒着太阳,心里却盘算着盛泽峰差不多已经开始动手了,于是出声问道:“年哥,你手机关机,不怕国内有什么紧急的事要找你吗?”

贺诚年太喜欢这温存的日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身后的花香被风卷着把他们缠绕着,周何熙少有乖觉的模样躺在他怀里。他对这样的Omega丝毫没有生疑,下意识地摸手机却发现落在房间里没带出来,他把手放在Omega的肩膀上释放了轻微的alpha信息素,带着一些宠溺和讨好的意思哄着Omega。周何熙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几分钟后终于扛不住倦意轻轻地合上了眼睑。

贺诚年低头看着他的睡颜,苍白的皮肤让他呈现一种病娇的美感,他的唇瓣红的像一块擦亮的血玉,瘦削的下颚有些凹陷进去。贺诚年用手为他遮住阳光,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不会死,我不准你死。”

周何熙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往后靠几乎完全贴在贺诚年的身上,暖意烘得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走在了云端,低头时瀑布花海前面的两人一起慢慢变老,好似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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