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好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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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深夜,湖泊

一男子长发高束,外衫连同里衣扎在腰间,墨色发尾扫在光.裸脊背。月光铺洒,宽肩窄腰,属于少年人的身形纤长却不显单薄。

那少年拿着根树枝,往湖里叉了半天,可惜缺乏捕鱼经验,每每打草惊蛇让鱼儿跑掉。

双脚不停挪了好几个据点,往里刺了几十下,好不容易叉起来一条肥鱼。

少年举着大鱼正得意,一时不察,被挣扎的鱼儿甩了几个尾巴,扇的他晕头转向恼羞成怒,决定等会儿烤熟了,连个眼珠子都不能给这条鱼剩下。

景亦歌放下挽着的裤腿,左手肥鱼右手草药,满载而归跑回林间火堆旁,将肥鱼串起来烤了,洗干净的草药铺展开放在石头上。

忙完这些事,他对着火堆发呆,正觉得无聊,忽然想起有一个人在不远处洗澡,从他出去抓鱼开始,一直洗到现在抓完鱼采完草药回来。

前前后后,总共一个多时辰,堂堂大男人洗个澡而已,至于这么久吗?要是让他来,这么长时间早该洗了不下十遍了。

莫不是现在两人都用不出灵力,那人去洗澡时遇到什么山林野兽,被困住了?

景亦歌心中一凛,忙不迭跑去查看。

沿着河水跑了大半天,来到下游处宽阔水面,景亦歌叉腰喘着粗气,定神看去,情况还真和他想的差不多。

一只黑色巨蟒身体卷曲,将一人层层缠绕在中间。

那人只穿单薄里衣,早被水浸湿成了半透明,隐约透出手臂上贲起的肌肉。面白似玉,拿剑的手指修长有力,满头长发披散,闪着漂亮的银光。

景亦歌猜想,或许凌千卿是在脱掉外衣准备洗澡的时候,遇到潜伏在河水里的巨蟒,冷不丁被盯上卷了进去。

威名赫赫的逢渊君没了灵力,顿时从老虎变成了猫,拿着灵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僵持半天乱劈乱挡,跟巨蟒打了个平手,要脱身却是难了。

看得出来,凭凌千卿的武打身手,光是自保没什么问题。景亦歌也不着急,双手拢成喇叭状,故作惊讶大声喊道,“逢渊仙君?是你吗仙君?你这是怎么啦?”

凌千卿听完他这句废话,一时气的要死,瞪眼看过来,又被巨蟒缠的扭头格挡,“蠢货!你眼瞎吗?站在那儿废什么话?还不快滚过来帮忙!”

平日里在念昭宗,凌千卿仗着自己五大长老的身份,没少看景亦歌不顺眼。

景亦歌自己的师尊都没打过他骂过他呢,偏偏这逢渊君眼睛尖的跟什么似的,一看见他练功偷懒插科打诨,就要瞪他几眼抽他几下。

景亦歌早想整整这只银老虎,好不容易对方灵力尽失,又倒霉哀哉遇到巨蟒,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多逗几下。

景亦歌故作懵懂道,“仙君,你刚刚叫谁帮你?这儿附近有人名字叫蠢货吗?我去叫他过来帮忙!”

凌千卿脸都要绿了,愤愤一跺脚,“叫你!快点滚过来!”

见他让步,景亦歌心里哈哈大笑,脸上却假装抱怨,“仙君,你好凶啊!叫我显得多没诚意,不如你说求我我就过来!”

凌千卿不理他了,估计是宁愿跟巨蟒耗死,也不想跟他说“求你”两个字。

景亦歌见好就收,看对方不搭理人,也不继续逗弄,连忙拔出身侧配剑,三两步跳过去加入混战。

修仙之人多少有些武学功底,凌千卿一个人就能拖住巨蟒,再加上功夫不差的景亦歌,没多久就斩下那呲牙咧嘴的畜牲头颅。

巨蟒的血染红一片河水,景亦歌盯着那足有十多米长的尸体,啧啧感叹,“没想到幻境里面还会有这种猛兽,你看这条蟒蛇的鳞片,一层一层的,也太真了吧!我差点都要忘了我们还待在幻境。”

念昭宗有一至宝鬼芒灵玉,由宗门内另一位长老保管。三日前竟有一名弟子叛变,欲盗取灵玉出逃,幸好被几位长老及时发现拦截。

景亦歌、凌千卿连同其余十多人追踪那叛徒而去,进入一座山林不小心踏入迷阵,竟一道掉进了幻境中,目前两人只找到彼此。

幻境里面灵力不得施展,他们只能像普通人那样找寻找食物生存,乱打乱撞三天,始终没找到出去的办法。

凌千卿冷声道,“如果看完那条蛇了,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开?”

景亦歌一愣,低头瞧去。

方才打斗时,蟒蛇断成两截鲜血狂飙,他下意识抱住站在旁边的凌千卿往远处飞去。搂着人家站了半天,大概是觉得手感不错,现在爪子还搭在对方腰上。

两人贴的极近,景亦歌的身材在同龄人中已算高挑颀长,凌千卿却比他还要高半个头。

此时虽然是景亦歌搂着他,但是从下往上仰视的姿势,再加上逢渊仙君长年累月练出来的一张冷脸,他多少矮了几分气势。

景亦歌挑眉,凌千卿隐忍怒气瞪着他,努力克制才没有直接将他掀开。然而景亦歌这人就是犯贱,对方越是一副要炸毛的样子,他就越觉得有意思,越想不知死活薅两把。

“仙君,你长的这么好看,别总是凶巴巴的啊!你知道为什么,你一把年纪还没找到道侣吗?就是因为每天一副要吃人的派头,再多桃花都被你给吓跑了!这个问题,你要不反思反思?”

若是让念昭宗弟子们听见这番话,恐怕要吓得肝胆俱裂。敢不要命的撸凌千卿的毛,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景亦歌一人了。要不是凌千卿此时用不出灵力,景亦歌现在多半已经和巨蟒一个下场。

眼看凌千卿脸色越来越差,一只手捏紧灵剑青筋暴起,景亦歌连忙闪身避开,身后紧跟一道剑锋挑起的水浪,总算在凌千卿把他掀飞之前脱了身。

凌千卿有点洁癖,沾了血水的河段他才不会下去洗澡,又走了好长一段,在靠近上游的位置停下,脱光衣服踏入河水中。

河边不远处,树叶掩映间,景亦歌坐在树杈上啃一枚野果,目不转睛盯着河中那人光滑冷白的后背。

他这人惯是没脸没皮,逢渊君的美名宗门上下人尽皆知,上天送来一个看美人洗澡的机会,要是他景亦歌在这个时候做什么正人君子,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他将野果啃了一大半,等湖中那人转过身清洗,顿时看得有些呆了,连东西都顾不上吃。

凌千卿体质特殊,这件事宗门内大部分人都知道,那一头异于常人的银色长发实在太显眼。但是除了宗主和其他几位长老,没人知道除了头发以外,他的体质到底特殊在哪里。

弟子间各种猜测各种流言都有,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无心无情,妖精转世,甚至还有说他炉鼎体质能帮助双修,什么千奇百怪离了大谱的说法都有。

月光将河水镀成银色,凌千卿的脸比月色还要夺人眼球,银色长发流泻在肩头,胸口脖颈的肌肤如冰似玉。薄唇微抿,眉峰轻蹙,细长眼尾上挑,额心一点细小的痣,和长发一样是罕见的银色。

难怪逢渊君脾气臭的要死,不是冷脸对人就是凶巴巴骂人,每年新生报名的时候,却还是有将近一半的新弟子想要拜入他门下,给另外四位长老羡慕的不行。

景亦歌猜测,那些弟子拜他为师,两成为的是学真本事,八成看中的是逢渊君美色。

弟子间有人猜测他是妖精转世,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景亦歌回过神,咬了一口野果,心道长成这个样子,没准真是妖精转世呢。

那只肥鱼早烤好了,景亦歌将它架在旁边晾着。

凌千卿洗完澡回来,手里抱着打湿的里衣,只穿了一件雪白外袍,走路时衣摆空荡荡飘着。

景亦歌欣赏一番美人出浴的模样,将烤鱼递给他,“仙君,你的晚饭,我们俩分这一条鱼,记得给我留点儿。”

凌千卿将他上下打量几个来回,接过烤鱼,皱眉道,“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仪容?”

方才捕鱼的时候,景亦歌将里衣扎在腰间,回来后火堆烤得他闷热,没记起来要穿衣服,到现在上身还是赤.裸的。

凌千卿虽然迫不得已只穿了一件外袍,却是穿得一丝不苟,那衣领恨不得将脖子一起挡住,也难怪看见对方一副流氓样子会觉得嫌弃了。

景亦歌走回去,靠着大石头坐了,翘着二郎腿无所谓地抖啊抖,“这附近就我们俩,又没有别人,有什么仪容好注意的?再说了,我光着让你看,说到底其实是仙君赚了吧?你又吃不了亏。”

凌千卿怼不过他,一时被噎住,索性道了句,“……邪门歪理。”

对方显然不想和他靠的太近,找来找去坐在一小块空地上,隔着火堆,几乎和景亦歌成对角。

景亦歌看他吃一口鱼低头看一眼,秀气的眉毛都快拧成一个结了,显然是嫌弃鱼肉太焦又不好发作。他摸摸下巴,突然觉得仙君有点可爱。

他丢了一块小石子过去,石头滚了两转,刚好落在那人脚边,“仙君仙君,烤鱼味道怎么样?”

凌千卿不搭理他,依然慢吞吞吃着烤鱼。

景亦歌又叫了声,“仙君~”

还是不理。

“仙君,你多少回我一句啊~”

依然不理。

“蛊蛟仙君!你说句话嘛,不然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会显得我很蠢!”

凌千卿终于抬头,火光为那张冷玉般的脸染上暖色,照亮了眉目间几寸迷茫,“你刚才叫我什么?”

景亦歌左右脚换了个位置,依然瘫在石头上翘二郎腿,顺手折了根细草叼在嘴里,浑身上下没个正形,“蛊蛟仙君啊!怎么样,这个称号威不威武气不气派?是不是比你那个逢渊仙君有气场多了?”

他解释道,“我以前在牡荆山那一带降妖,看到过一只叫蛊的蛟龙,比刚才杀的那条黑蟒大多了,腾云驾雾翻江倒海,本事简直不得了。”

他站起身兴冲冲跑到凌千卿旁边坐下,一脸八卦道,“你知道那蛊蛟最奇特之处是什么吗?身处漫天大雪的牡荆山,但是它本身的技能是吐火。身上鳞片几百年来被冻成冰蓝色,吐火的时候鳞甲缝隙间又会冒出片片猩红。表面冷的冻死人,里头像一座狂躁的火山,这种形容,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凌千卿脸色越来越黑,景亦歌正讲在兴头上,对他的反应浑然未觉,甚至拿胳膊肘捅了一下对方,“很像你对不对!当时我一看到这玩意儿就想起了仙君你!所以蛊蛟仙君这个称呼,是不是很适合你啊~”

哐当——

灵剑出鞘,凌千卿一剑砍向他,幸好景亦歌跑得快,否则免不得在背上留个口子。

“你找死!”

凌千卿被他的戏弄惹怒了,几步跟上来追着他砍,大有不给他两剑不罢休的架势。

两人围着火堆你追我赶,景亦歌见这人被气得动真格,一面拔足狂奔,一面大声嚷嚷着求饶,“我错了!错了错了错了!蛊蛟仙君别追我了!!!”

这么求饶,还不如不求。凌千卿闻言火气更大,竟是追着他在树林里跑了几个来回。

刚掉进来时凌千卿遇到了几只野熊,打斗之下腰腹受了伤,要不是此番动作太大又气急攻心,导致伤口崩裂渗血,他说不定真的会追着景亦歌打到天亮。

景亦歌回头,看见他用剑撑住自己单膝跪地,腰上那片白衣被染成红色,也不跑了,折回来将人扶起。

凌千卿本想打他,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脸色煞白,埋下头闭眼缓气。

景亦歌将人扶回火堆旁,心道本来他的伤口都结痂了,刚才应付黑蟒都没复发,追着他跑了半个多时辰,竟然直接裂开了,这是追得多猛、火气多大啊?一个外号而已,至于吗,真是小气。

为了让他的伤口快些痊愈,景亦歌捕鱼的时候就找了些能用的草药,此时被火堆烤的差不多干了,拿过来放在凌千卿手边。

凌千卿哼了一声,将草药捏在掌心挤出汁,药汁抹在伤口上。

景亦歌蹲在他旁边看他动作,就算涂药的时候,凌千卿也冷着一张脸,吃痛了就会蹙眉,碰上他的视线又凶巴巴瞪他一眼。

然而,不管是什么表情,让凌千卿做出来,总是有一种很奇特很勾人的风情。

一枚树叶被风吹动,飘在对方头顶。景亦歌心中一动,觉得顶着树叶的逢渊仙君又搞笑又可爱,伸手替他拂去,指尖不经意摸到漆黑的发丝。

凌千卿察觉后将他拍开,他抽回手捻了捻指尖,心道仙君的头发倒是出乎意料的柔软。

晚上,两人围着火堆各睡一边,景亦歌盯着背对自己的凌千卿,感觉对方好像睡着了,起身轻手轻脚走过去。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凌千卿脾气差的要死,一言不合动手打人,嘴里没一句好听的话,但自己就是喜欢跑到他身边逗他,看他生气和炸毛也觉得很有意思。

或许是因为对方长的太好看了吧,就算生气也很养眼,所以他才总是不要脸的往人家跟前凑。

景亦歌悄悄在他面前躺下,咫尺距离,他更清楚的看见凌千卿两扇浓长微翘的睫毛,以及轻合的薄唇。

这人看起来睡得很沉,景亦歌胆子大了些,盯着额心那点银痣。这么近的距离看去,银痣仿佛一块细小的宝石点缀在脸上,将凌千卿的清冷气质衬托的恰到好处。

他伸手在银痣上轻抚,大约那个地方十分敏感,指腹摩挲而过,凌千卿在睡梦中颤抖一下,稍微蜷缩起来,肩头的长发垂落到胸口,挡住雪白微敞的衣领。

手指顺势在对方下巴刮了一下,景亦歌捏起他散落的一缕长发,卷在指尖绕啊绕,心道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姑娘——或者男人。

思绪一转,景亦歌仿佛发现新天地,不禁顺着这个念头往下胡思乱想。

修仙世界早已认可男男双修,男人和男人可以正大光明签订道侣契。凌千卿就算脾气臭,这些年来追求他的女人也不少,到现在还一个人寡着,不会真的是因为喜欢男人吧?

……不会吧?

景亦歌想象了一下,凌千卿跟一个比他高大的男人手牵手走在街上,逢渊仙君一脸娇羞的扑在男人怀里……

景亦歌抹了把脸,顺手轻飘飘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可能,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

按照凌千卿的脾气,他绝对做不出来如此扭捏弱势的举动,更不可能愿意被人压在下面。

……那如果是把别人压在下面呢?

景亦歌想象了一下那个视角,那张美得颠倒众生的脸贴在自己面前……

草,没法继续往下想了。

这简直就是对仙君的亵渎啊!

而且为什么他会下意识的,把自己代入成那个被压的人?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景亦歌心烦意乱的揉了揉额角,猛然睁开眼,却对上一双裹挟着寒霜的眼睛。

“……”

景亦歌苍白的笑了下,解释道,“……仙君,我一个人睡有点冷,想过来和你一起。”

“呵。”

凌千卿冷笑。

景亦歌偷偷摸摸爬床惨遭抓包,结果就是,被仙君一脚踹开,委屈巴巴滚回自己的地盘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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