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越界

精彩段落

这场对话是以梁邺给他喂了感冒药结束的,梁邺把感冒药放在手里,一只手捏着沈惟济的后颈,把药送了进去,最后给他关灯关门,例行道了晚安。

第二天沈惟济还要上课,梁邺醒过来的时候沈惟济已经走了,他看了看时间,七点钟而已,便下楼去了厨房在冰箱里翻找东西。

沈惟济在楼下的茶几上留了一张英文便签,像是梁邺在公司布置工作任务一样,他也被布置了。

1、我没有叠被子,麻烦帮我叠一下。^ ^

2、洗衣机里的衣服你昨天晚上忘记晒了,请再洗一遍之后晒。

3、虽然是人工草坪,但是也会自动生长草,割草机在杂物室,麻烦你了。

4、我今晚可能会很晚回来(大概是八点钟),如果困了的话,可以自己先睡觉。><

梁邺看完把这张纸条对折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去了杂物间。杂物间很乱,梁邺找到了传说中的割草机,不熟练地使用起来。

他需要用很大的力气将它启动,推上不规整的草坪,反向沿着草的生长方向移动。梁邺除了半个院子的草,出了一身汗,硬撑着除完了另外半边的草。他想,可能沈惟济真的没做错,他确实需要一个人工智能帮他来干这些事情,正是因为科技有他这样的受众才会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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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济在学校被临时指派到了实验室帮忙。因为他年纪小又很好说话,人手不够的时候经常会被要求去帮助其他系的学生。他今天要帮一些学长送结晶去进行测试,测试地点不在G大,要开车去市中心的一家检验所。沈惟济不会开车,只能抱着由厚厚泡沫纸堆叠成的保险柜坐在司机后座。

中午的时间点意外的有点堵车,沈惟济一个人坐在狭小的后座,旁边坐着两名本系的学长正在低头睡觉,因为下了车他们就要马不停蹄地去实验室做7个小时的实验,而沈惟济就要在检验所等待检验结果。

午后的都港街道上面人不算多,沈惟济透过窗户向外看,只能看到停在他们车子旁边高高的双层公交车,公交车外面贴着一张巨大的落地海报,可能是哪几个歌手的拼盘演唱会,但是沈惟济全都不认识。

绿灯亮了,车子稍微移动了一点,可能是司机突然的刹车放得太大,沈惟济往前倒了一下,保险柜尖尖的柜角透过厚厚的泡沫纸,顿顿地扎到了他的胸口。沈惟济闷哼了一声,车上的人似乎都没有听到这声细小的声音。因为更大的声音盖过了他,他们的车被追尾了。

司机在焦急地跟后面的司机共同等待保险公司来临,副驾驶的学长在查着实时路况,旁边两个学长还在沉重的睡眠里,只有沈惟济在疼痛中输出焦虑。

“可能赶不到了。”副驾驶的学长说了一声,顺手拍醒了后面的两个同学,“怎么办?”

检验室大概每三周去一次,因为只有两台检测仪器,所以在申请上面就会比较麻烦,每次都是见缝插针的申请到了机位,如果现在改变原来计划,就要另外连轴转去更远的检验室,晶体也会因为长途的奔波变得很脆弱。

三个人在讨论,沈惟济就被排开在角落没有说话。他伸手开了车窗,因为没有行使,所以只能感受到一点点的风。都港今天早上下了雨,地上的水迹还没有干,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他们司机所占用的一条道,已经摆出了警告的地标栏,前后都没有了车,道路变得更加拥挤,旁边的车还在等待红绿灯。

沈惟济听到了很多声音,很多是他不熟悉的语言,下水道的小猫会喵呜地叫,街道边卖旧CD的会小声说话,高楼上面的LED屏会滚动今日的最新新闻,今天早上下的雨可能也会发出陈旧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沈先生。”

沈惟济听到了一个“沈”字便茫然地抬头,但是找不到声音出自哪里。

“这里,沈先生。”

汤文向沈惟济招了招手。他在另一条道上面等车,沈惟济伸出了一只手跟他挥了挥,提示他红灯快要结束了。汤文向他比了个OK,便把身子缩了回去。他听到人行道绿灯急促的告急声,接着就看到汤文在车流中变了道,停在了他们车子的前面。

“沈先生出事故了吗?”汤文问沈惟济,沈惟济拉下的车窗只有一半,汤文便示意他拉下全部车窗,沈惟济照做了。

“是的,追尾了。”沈惟济如实地跟他承认,接着跟他解释了全部情况。

汤文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跟沈惟济说:“沈先生开我的车过去吧,我替你在这里等。”

沈惟济摇了摇头:“我们都不会开车。”

沈惟济怀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保险箱,汤文看他确实也不便移动:“我送你们去吧。”

沈惟济和三个学长都坐上了汤文的车,汤文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沈惟济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认不出来。

“麻烦你了,汤先生。”沈惟济出言跟他道谢。

汤文问他:“实验结果要等多久?”

沈惟济回答:“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汤文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的沈惟济,问他:“今晚要去梁总那里吗?”

沈惟济料想他是误会了什么,摇了摇头,说:“还没约上。”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三个学长,没有一个在关注他们的讲话,

汤文送了那三个学长去了实验室,接着把沈惟济送到检验所,下车的时候,汤文身边的男人跟他说了一句“我来”便抱着他怀中的保险箱送了进去。

沈惟济紧跟着,听到汤文在后面说了一句,“我在这里等你,待会送你回去。”

沈惟济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就直接进去了检验所的大楼,把东西送进之后又去了汤文那里,才他解释:“我不去梁先生那里。”

“BEK-662。”汤文突然念了一串英文和数字,沈惟济显然有点疑惑,汤文跟他解释,“沈先生可能没有注意到,保险箱上的编码。”

“我有看到。”沈惟济说。

“保险箱上的号码是贵校给每一个项目的编号,这个是我们给批下来的项目,检验结果当然要送到我们这里,正好你也在,省的再跑了。”

汤文跟他解释完了之后,沈惟济点点头,跟他说,“那就先等着吧。”

汤文陪沈惟济在车上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先前帮沈惟济搬保险箱的男人就拿着厚厚一叠报告出来了。沈惟济坐到了后座,那男人打开副驾驶门的时候还问了一句,“是准备送沈先生回家吗?”

“不是的。”沈惟济自己回答了,“我去你们公司。”

沈惟济看到那男人怔了怔,看了一眼汤文,汤文冲他摇了摇头,那男人就没什么其他反应了,回过头对沈惟济说,“那欢迎沈先生来。”

沈惟济是第二次去到了BEK,汤文和那个男人走在他的旁边,坐电梯的时候,汤文按了楼层。汤文给沈惟济介绍了身边的男人,那个男人名叫付真,跟他说这是新来的实习助理。沈惟济向他笑了笑,付真也跟他笑了一下。

付真是ET4都港安全部派过来帮助Quixote的,如果说沈惟济曾经跟他见过,那么应该是在几天前的X酒店。

“沈先生是第一次来吗?”汤文问沈惟济。

沈惟济说:“第二次了。”

汤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沈惟济猜他可能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情形,便提醒了一句:“那天是早上,我是代表学校实验室来请梁先生一起聚餐的。”

汤文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向他欠了欠头:“确实不大记得。”

沈惟济问他:“梁先生在吗?”

汤文跟那个男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说了声:“在开会。”

沈惟济有点失望,肉眼可见的失望,轻轻“哦”了一声。但汤文随即补充的话,让沈惟济又恢复了许多,汤文说“我可以帮沈先生说一下,方便的话,沈先生在等候室等候就行。”

选定楼层到了,电梯的提示铃响了起来,汤文走了出去,在电梯门口等着沈惟济做出选择。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沈惟济在电梯里犹豫不决,“所以……”

“不麻烦的。”汤文打断了他,“梁总说过,只要是沈先生的事情就算不上麻烦。”

沈惟济把头抬起来了一点,抿了抿嘴答应道:“那就麻烦你了。”

沈惟济被带到了等候室等候。等候室里被装修得很简约,素白的墙壁,皮质的沙发,沙发旁边放着朴素的绿植,汤文叫人给沈惟济倒了茶,给他关上了门。沈惟济在汤文走之前,问他,“梁先生什么时候会来?”

汤文说:“梁先生还在开会,可能还要再等一会。”

汤文出去之后,付真在门口站着,他问汤文:“为什么把沈少带过来?今天明明不是梁先生在的时候。”

“我知道。”汤文拿出了手机,“得给梁总创造机会。”

-

梁邺是在健身完后接到了汤文的电话,汤文跟他很着急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沈先生去了公司。梁邺很冷静地问他,沈惟济在哪里,汤文如实跟他说,在等候室。

梁邺把无线耳机摘了下来,换成了扬声器播放。他在房间里换衣服,衣服脱下来的时候,露出了梁邺精壮的后背。

“您还是过来吧。”汤文劝他。

“来不及的。”梁邺问:“Quixote在不在?”

汤文听到后和付真对视了一眼,用了只有两个人听到的气声说:靠,搞砸了。付真拍了拍汤文的肩膀,摇了摇头。

“在的。”汤文回答他。

“不要让他们见面。”梁邺把衣服套了上去,重新带回了无线耳机,“说他很忙,抽不出空。”

汤文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梁邺突然又问了一句:“沈惟济是不是等了很久?”

汤文看了看后面紧闭的等候室门:“有一段时间了。”

梁邺便改口:“那就让Quixote去跟他见一面,打个招呼就走。”

汤文说好的,梁邺那边没有说话,汤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可不可以挂电话了,梁邺“嗯”了一声,但是临到最后又补充道:“叫一个ET4那边谈过恋爱的去,但让他别跟沈惟济说太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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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济在等候室里面翻看了一本放在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但是无奈全是繁体竖字,他看得很是吃力。他在等候室里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等到梁邺散会。他从等候室里走了出来,汤文的开放式办公桌在前面,汤文听到声音抬起了头,抱歉地对他笑了笑。

沈惟济问他还要多久,汤文说大概还要十分钟。沈惟济若有所思,“那我去楼下买点东西,待会再上来。”

汤文提议:“沈先生其实可以叫前台小姐帮你去买的。”

沈惟济有点无奈地说:“你知道的,我实在太无聊了。”

“沈先生需不需要人陪你下去。”汤文问他,沈惟济摇了摇头。

沈惟济有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了电梯关门的那一瞬间,坐在旁边的付真跟汤文说:“我下去去看一下沈少。”

沈惟济在楼下的咖啡厅里点了一杯馥芮白,加了很多很多的奶和糖,领了一块月季末的限定蛋糕坐到了咖啡厅的角落。

沈惟济永远不相信汤文说的话,十分钟之后又是十分钟,梁邺让他等了太久。他有点不开心,但是可能因为对方是梁邺,沈惟济只会不开心,不会生气。

沈惟济想,如果吃完蛋糕梁邺都还没有出来,我就要回学校了。

沈惟济是很容易去接受事实的一个人,但是他的清高和强烈的自尊心不能再容许自己再这样下去。

他在城市最中心、最贵地段的咖啡厅做了片刻的挣扎。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很快就要傍晚。天空有点白,落日的时间还没有到,旁边玻璃幕墙反射着纯白色的光。

“沈先生,又见面了。”

沈惟济抬头,看到面前站了一个戴墨镜的人,他问能不能坐,沈惟济点了点头。

“喔,罗先生每次出场都很帅啊。”沈惟济把切好的蛋糕推了过去,“你要吃吗?”

罗彧把眼镜摘了下来,隔着手套伸手拿了一块蛋糕,沈惟济打量了一下他,问他:“罗先生在这边上班吗?”

罗彧指了一下旁边的另一栋楼,沈惟济看到楼上面写了两个大字“震业”。沈惟济点了点头,“罗先生居然还记得我。”

“记得你是因为徐小姐,而且也没过几天。”罗彧手上还戴了一双手套,他把手套摘了下来,叠好放在桌子旁边,“徐小姐不喜欢我还要拉你当挡箭牌着实让我受伤。”

沈惟济看到罗彧夸张地捂了一下胸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他解释道,“澄意只是还不想谈恋爱。”

沈惟济在他对面小口地吃着蛋糕,粉白色的奶油在他嘴角晕开。

“那沈先生呢?”罗彧问他,“沈先生是不是很想谈恋爱?”

沈惟济没回答他,只是端起了馥芮白喝了一口。

“沈先生考虑一下我怎么样?”罗彧自荐了自己,“我和梁先生年龄一样大,身份地位差不多,自认为长得还不错,我有看到沈先生在地铁上看过我的报道。”

“最最重要的是,我比梁先生要喜欢你啊。”罗彧说完笑了一下。

沈惟济抬眼看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你不要开玩笑。”

罗彧自顾自地又戴上了手套:“游轮那天是你吧。”

沈惟济抓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下:“我听不懂。”

“ET4真的把你保护得很好。”罗彧说,“梁邺那天根本不知道你是谁,瞎了几周,你现在这样追求他。”说着他就停顿了一下,点评道,“太落后了。”

罗彧的眼神有点飘,沈惟济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可能在古巴的海岸边上,也可能是在不知名街区的黑人俱乐部里。罗彧磕了点什么东西。

沈惟济把杯子重重地放下:“我要走了,罗先生,在都港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他们两个人互相沉默了一会,可能有十分钟,沈惟济想离开了,罗彧隔着手套捏住了沈惟济的下巴,轻轻抬了起来,僵持着。

“放手。” 付真走了过来,“沈先生跟我们走吧。”

罗彧放开了沈惟济,抖了抖自己的手。沈惟济走的时候,罗彧还在他后面轻轻说了句:“我帮你和梁先生在一起好不好啊?”

沈惟济气得发抖:“你离我远一点。”

沈惟济从小就没怕过什么,他不信神教,也不信鬼怪。

现在他知道了,他有了害怕的东西。他害怕把这种虚无缥缈、易碎的喜欢公布于众,害怕他讨厌的人知道他的喜好,然后拿他认真的情感开玩笑。

他对付真说:“我不喜欢这样。”

付真给他套了一件长袖外套:“梁先生在等你了,我们上去吧。”

沈惟济在坐电梯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失重感,像是在失去月球引力的潮汐一样,感受到了眩晕。付真看到了,问他怎么了,沈惟济说昨天发烧了刚刚吹风有点头晕。付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等着电梯的楼层一层层攀升。

沈惟济在电梯门开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梁邺,梁邺穿着很规整的工作装跟前台确认时间。看到沈惟济的时候对他点了一下头。沈惟济想到休息室等他,梁邺却跟他说:“还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有就是过来看看你。”沈惟济说。

外面还有很多人,他不敢把话说得过分。

“你有空吗,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我晚上不忙的。”沈惟济说。

他想伸手拉梁邺的袖子,但是梁邺侧了身,躲开了,伸手拿了前台响起的座机,接了个电话。沈惟济把手缩了回去。

“你要是有时间就来约我,你知道我邮箱的。”沈惟济说。

沈惟济心里突然没有来的慌张,头晕目眩的厉害。

他看到梁邺挂完电话走到了他的身边,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奇怪的是梁邺手很冰凉,但沈惟济又觉得舒服,贴了一会。

“我送你去休息室。”梁邺扶着沈惟济软绵绵的身体进了休息室。小声地发出指令给汤文:快点叫梁邺过来,好像不是发烧。

Quixote收到梁邺的指示说沈惟济发烧还没有好全,看到沈惟济的时候才发现他面色潮红,四肢无力,体温高得厉害。付真对汤文说,刚刚沈少跟罗彧在一起。事情有点不对了。

Quixote让沈惟济在休息室里休息,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对汤文说,“得等梁先生,沈少状况不太好。”

汤文说:“跟梁先生说了,他其实刚刚就不放心已经出来了,应该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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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邺到了的时候,汤文假意让Quixote去楼下便利店买东西,让他们互相换了衣服再上来。梁邺上了楼,问汤文:“人呢?”

汤文说:“休息室里,状况不是很好。”

“那应该送医院。”梁邺说。

“Quixote没和您说吗,不是生病了。”汤文压低声音说,“是那个。”

梁邺面色变得凝重,没说话,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里的温度开得很低,梁邺却没有来的感觉到了燥热。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梁邺靠了过去,就被沈惟济捉住了手腕。

沈惟济身上很烫,梁邺才明白汤文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把休息室的门锁上,拿了茶几上的水,想要给沈惟济喝。

沈惟济手拂开了梁邺的手,没有意识地呜咽着:“你……刚刚一直在躲着我。”

“我没有。”梁邺边说,便把他的手捉住,哄着他说,“我没有,没有的事,没有躲你。”

沈惟济眼角泛红,拒绝了他的任何动作:“我不想喝。”

沈惟济很难受,梁邺看在眼里。梁邺捏着他的后颈,嘴唇贴了贴他的额头,用了点力强迫着他喝了下去,哄他说,“没关系的,这只是水,只是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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