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汁西米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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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香叶陈皮、八角葱蒜……光是做菜需要的辅料就足足准备了十八样。

洛星驰一个个数过去,越数声音越变调,震惊道:“做个小龙虾要这么多材料吗?”

向来只知道张嘴吃饭,从不下厨的洛星驰还是头一遭看到这架势,满脸的土狗进城样儿。

‘嗯。’井俞点头,‘做啤酒的,比十三香调料还少些。’

“啤酒?”洛星驰眼睛倏的亮起,“特意给我做的吗?”

说来也怪反差的,他酒量一般,却意外的钟情啤酒虾、醉蟹这类食物,往年到了龙虾螃蟹上市,家里总归是要连着做上好几回,次次来上班都要给井俞带一大盒。

井小俞回以浅笑,傻憨憨就蹦跶着在边上跳来跳去的动个不停,井俞怕灰尘飘到食材里去不干净,赶紧指挥着人去杂物间拿啤酒。

“楼下吗?”

‘嗯。’

“拿几瓶?对了晚上要喝点酒吗,说是可以改善睡眠质量。”

确定是改善而不是醉了吗?井俞觉得好笑,倒也应允了。

‘你呢,晚上喝了酒回去安全吗?外面还在下雨。’

“没事,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洛星驰小初高都在这条路上,说闭着眼睛都能走还真不是骗人的。

他好心情的哼着歌去拿酒,井俞仔细听了听,好像是《今天是个好日子》,晒然摇头。

屋外雨声噼啪,急促的水点毫无规律的落在窗上,将原有的水渍覆盖,再在周围点点晕染,晕着远处的灯光融进了夜色里。

雨天暗的早连外卖单也少,MiuMiu奶茶店是自家营业,向来不做晚间生意,空了倒也清闲。

洛星驰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叫他“小老板”。

他总爱这么叫,叫的时候带点坏笑,说正儿八经的叫老板太正式了,自己年轻,不加个小实在说不出口,井俞也就随他去,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这个称谓。

井俞从厨房走出来,洛星驰也抱着四五瓶啤酒到了,说:“外面雨下大了,晚上还要出去走吗?”

饭后消食是他的习惯,除非是遇到极端的恶劣天气,不然雷打不动的要出去遛两圈弯。

井俞说‘再说’,点着手腕示意先做饭。

“那我要来帮忙。”洛星驰放下东西,像个小学生似的举起手来。

‘会做饭?’

“不会,”洛星驰诚实摇头,“只会吃。”

井俞:我怀疑你在搞笑。

洛星驰相当没有自知之明,并臭不要的表示自己虽然没见过猪跑,但是吃过猪肉,也算是沾亲带故,万一一上手,突然就被发现是顶级的厨房天才也不一定。

井小俞大抵也是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沉思良久还是点头同意了,安排他去切青椒,末了又担心菜刀锋利不好掌控,给他千挑万选了把水果刀出来,让他慢慢弄别划伤手。

洛星驰自负:“那必然不可能!”

井俞:‘……’

别人不一定,但是套在洛星驰身上,一切皆有可能……

切菜的过程不必细说,反正刀工无限等于没有,等井小俞手边的龙虾都洗刷干净了,才迟缓的发现自己干活时都没听到洛星驰絮絮叨叨的废话。

怪不正常的。

井俞神念抽动,侧过头就看到对方正在奋力的用刀尖划着什么。

划?青椒要雕花吗?

井俞带着疑惑走近,看清情况的那刻整个人额角的青筋都抽动起来了——一个青椒可以切片可以切块也可以切丝,但是切丁他还是头一遭见。

那小米粒般的青椒丁被整整齐齐的摆在菜板上,上边是切好的,中间是正在加工的青椒条,粗细不一,长短各异,看的每个厨师都想骂人。

片刻后……

“我真的可以,我申请再给一次机会!”洛星驰声调凄厉,语中带泣,哀怨的像个三流小说里的夸张女配,正不服输的扒在门边,试图继续完成他的‘切丁大业’。

不,你不可以。

“咚咚——”井小俞堵在他身前,面无表情的敲着写字板,上面加大加粗的大字杵在那儿——‘外面等着别捣乱。’

“我没捣乱。”洛星驰嚷嚷:“哪里有老板在里面干活员工在外面等着吃的啊,别人会以为我是吃白饭的,说出去影响不好!”

感情吃了好几年白饭都没担心,就今天突然开窍了呗。

井小俞哪里不知道他脑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果断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叉,把洛星驰打击的够呛。

他连声哀怨:“小老板,你真的不再给个机会吗?未来的厨神说不定就这么被你打击没了,这样不好吧……”

平素里看着挺正经的小伙子,遇到井俞那是根本不要脸皮,卖蠢装乖样样在行,形象根本就是没有。

井小俞一天不吃两套亏,心一硬,头一扭,留了个冷漠的背影给他。

洛星驰:“……”伤,伤透了心。

说起切菜这事儿还真怪不得他,洛星驰爹妈年轻时候都做过厨师,烧得一手好菜,下厨这事儿从来轮不到自己***心,这辈子唯一在厨房里帮忙还是他小学那会儿,负责切洋葱。

他妈说切的越小越整齐就奖励他一百块钱,于是他一边哭一边切,热泪盈眶的拿着一百块钱买辣条去了。结果老母亲以小孩子不能吃垃圾食品为由全给没收了,打那之后小少爷就没切过菜。

洛星驰还准备靠自己“精湛的刀工”露一手,好惊艳井俞顺便刷过自己吃饼的蠢事,谁能料到是蠢事+1呢。

不能进去“帮忙”的洛星驰只好在门口看着,看他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眼睛跟绑了无形的丝线般跟着绕,时不时还要试探几句。

“盘子都堆在桌上不方便吧,要我搬旁边吗?”

井小俞一声不吭的把它们摞好,放进了水池。

洛星驰:“……”

“那个碗——”

井小俞顺手开水一冲,洗好了放旁边备用。

洛星驰:“……”

一通事情下来自己啥忙也没帮上,纯成了这烟火气中的免费BGM。

“小老板,你再这样我伤心了啊!”洛星驰哀嚎。

他来劲了就喜欢唱歌,歌单还都不咋正经,“下面我将演唱曲目《小白菜》!小白菜啊,地里……啊!叫,叫我?!”井俞无情的打断了他的“鬼叫”。

幸福来得太突然,洛星驰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井小俞指着锅盖做了个倒水的动作,洛星驰立马懂了,迅速给人拿了两瓶啤酒。

井俞这次没拦人,顺利进入厨房的洛星驰都快乐出花来了,雄赳赳气昂昂道:“这次可是你叫我进来的。”还整的挺嚣张。

这个行为其实看着有些傻气。

洛星驰又不是九、十岁的小萝卜头,个子一米八,成年人,做这种小孩邀功的行为怎么看都显得奇怪,井俞看习惯了只觉得很……反差?

好似突兀的来了只猫,它顶着双毛茸茸的白耳朵在你脚边磨蹭,又在你眯起眼想伸手的时候高傲的抻起脖子。你以为它是要避开,它却主动往你手心贴,猫眼灵动,神情活现。

井俞想起了田花巷。

那是个脚步丈量不过五十步的小巷,紧窄密集,甚至都容不下两人并肩。偏偏两边长满了野生的猫草,路过时微侧过脸,就能看到大片躺倒的猫仔。它们露着柔软的肚皮,间或发出两声唔噜噜的绵软叫声。

井俞幼年时常独自跑到小巷里投喂,小梨花是其中最傲娇的一只。

“咚——”他习惯性的先在地面敲两声,水泥地发出的声音是闷的,只起一个提醒作用。

“喵呜~”毛茸茸的猫团子听力灵敏,听到了便喵喵咪咪的往他这儿赶。

小梨花猫肥体壮吃得多,干饭永远是第一名。

等吃饱了你伸手去逗它,它圆润的身体却不影响发挥,“咪”一声灵活的从干饭军团中跳出去,站在巷子边沿,扭头,朝你不满的叫两声。

井俞几次伸手都被小梨花拒绝也就冷淡了,不去碰了,它又悠悠的睁着双圆润的猫眼看你,似乎对自己轻易的放弃非常不满,只适合再伸手招呼,它便踩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朝人走近,摸摸头挠挠下巴,尾巴棱棱的竖着,一个劲的晃动。

井俞被尾巴扫过脸,尾毛柔软,轻蹭时一阵发痒,小梨花绵绵的叫……“小老板?”

洛星驰探身,正用手掌在他面前晃荡,“你怎么了,走神?”

井俞从回忆中醒来,对着他瞪大的双眼逐渐和小梨花重合,只觉得好笑,他摇摇头指向一边的柜子。

“有东西要拿?”

井俞看他摆在桌上的啤酒,洛星驰福至心灵的反应过来,“开瓶器在里面?”

啤酒这玩意儿井俞很少碰,最多也就是烧菜的时候放小半瓶,开瓶器被塞在最里面,洛星驰可是费了点劲才给掏出来。

等瓶盖‘砰砰’两声往外蹦,‘酒童’已经迫不及待的拿好东西在边上候着了。

腾腾的热气氲氲腾升,锅盖都止不住的发出笃笃的声响来,井俞这边揭盖,那边洛星驰就迫不及待的往里倒啤酒。

灶台大伙烧的铁锅滚烫,啤酒在边缘倒进时滋啦声音不绝于耳,没过那片赤红的小龙虾。

直面面对美食诱惑的洛星驰,口腔里控制不住的开始分泌口水,他舔舔嘴唇,真诚万分道:“怎么办小老板,我本来不饿的,现在快馋死了。”

‘再等等,还要闷半个小时入味。’

“那剩下半瓶我速冻一下,等会儿再拿两瓶上来。”洛星驰拎着剩余的啤酒去开冰箱,问他想喝冰一点的还是常温些。

‘冰的。’

“也不能太冰,”年龄比他还小四岁的‘洛酒童’谆谆教导,“你肠胃虽然不错,但最近温度降的快,台风波及估计这雨还要下几天,温度不高还是少喝冷的好。”

井俞对此没太大意见,他看着蛮纤弱一人,肠胃却异常坚强,多冰入口都没问题,就是……他戳了戳了洛星驰的后背,后者一懵:“?”

“怎么?”

‘就把这半瓶冻着吧,剩下的就常温。’

洛星驰咦了声:“不喝冰的了?”

井小俞高深莫测的挑起半边眉,连带着唇线扯了个上翘的弧弯:‘我可以,你不行。’

洛星驰第一个就要跳脚,复被井小俞压的死死的。

他笔尾敲在写字板上,重圈写明:‘淋了雨要有数。’

洛星驰:“……”

他试图翻身:“可是——”

‘或者我给你在热水里加热一下?’

洛星驰马不停蹄的举手投降了,梗着脖子表示常温也很好。

说是这么一说,等真的龙虾上了桌,腾腾热气和那股香辣的劲儿往面上一扑,井俞还是很麻溜的给他杯子里扔了两冰块。

洛星驰担心冷冻的时间不够特意调了冰箱温度,半个小时就冻的有模有样,被井俞拿来兑啤酒。

洛星驰吃虾一把好手,捏头压壳再沿着尾腹这么一抽,轻轻松松就脱了壳。

“小老板吃——”他剥好的虾肉不往自己碗里放,直接放井俞碗里。

‘不用。’洛星驰这家伙当没看见。

都说吃小龙虾是聊天的好时机,手上忙着只能动嘴,到了井俞这里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他比手语拒绝洛星驰当没看见,想写字自己两只手又是油汪汪的,压根没办法拿笔,只好无可奈何的接受投喂。

“好吃吗?”

‘好吃……’

“吃这个!这个肉多!”

‘我自己可以……’

他装瞎,紧接着碗里又多了个虾尾巴。

井小俞自己手里还剥着壳呢,等他辛辛苦苦把肉剥出来,自己碗里已经堆满的虾尾巴,于是路线一转,递到了洛星驰面前。

天地良心,他本意非常纯良,就想放在洛星驰碗里的。

结果洛星驰动手能力太强,装壳的盘子早就堆满了,连碗都拿来放龙虾壳了根本没地方放,他只好递上前,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家员工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时机角度又这么好的低头,叼走了他手上的虾尾巴。

洛星驰喝了啤酒,下嘴唇是湿漉的。

井俞脑子当机,活似被激活了电脑病毒般卡在那里,茫茫然之间竟然恍惚的在想,他啤酒里的冰块化了……不然为什么嘴唇是热的。

“小老板。”

耳边有人叫他,井小俞呆呆的看向发声地,那人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兀自带着三分的笑意,他两只手指捏着杯子晃,朝人讨要一口酒喝。

他道:“有点热了。”

井俞也一下觉得热了。

洛星驰在他面前大部分都是活脱的,他像个脚底装弹簧的兔子,耍宝卖萌什么都行,正经的模样只在两人刚认识时见过。

现下白炽灯打着光,少年面容转向自己,完完整整的展示着自己那张愈渐成熟的脸。

他开始有锋利的线条和发散的魅力,刻意放松时却从骨子里透着倦懒,那是一种完全舒适的,面对亲近之人才有了松巧。

这大抵是男人在家时才会有的烟火气,居家的那种舒适。

井俞喜欢这个感觉,无法形容,只觉得今晚酒喝多了,他开始觉得脑子昏沉浮潜。

他给人倒了酒,这次多放了两块冰,洛星驰朝他道谢,又叫他小老板。

以往不觉,今晚的‘小老板’好像格外的缱绻绵长。

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应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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