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6-13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太阳花刺身 主角:苏澜 祁淮
窗外淅淅沥沥落着雨夹雪,温度很低。
苏澜泛黄的校服衬衫被冷水浇得湿透,黏上纤瘦的骨架,皮肤冻得很红。
他跪坐在厕所湿黏黏的地面,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小心翼翼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试卷,黑笔的痕迹被水洇成一团。
试卷斜上方的成绩还是清晰的,苏澜这次的成绩很高,那群富二代就以讨论学术扯着他的领子拽到厕所,逼迫他像狗一样跪伏在脚边。
苏澜很漂亮,被扯着头发攥起,湿漉漉的眼眸不甘地看着对方,像破碎堕落美人。
恐惧会令他浑身颤抖,明明是面无表情的,眼泪却不自禁从眼角掉落,他的哭是无声的,神情黯淡麻木。
有人捏起他的脸,强迫他哭出声。
“哭出来,让我们满意,今天早点放你回家。”
淡哭声分明更能激起那群人的施虐欲。
苏澜不说话,试图推开对方。他动作很轻,软绵绵的,却激怒了对方,被扼住手腕,一阵痛感蔓延全身,他疼得挣扎,富二代狠扇了他一巴掌。
苏澜的脑袋歪向一旁,脸侧的掌印皴裂,他嘴里含了浓重的铁锈味,他不敢挣扎了,乖乖被桎梏着,眼泪掉得更厉害,脆弱又可怜。
但那群富二代不会可怜他,跟在身后的小弟扔出他的成绩单,笑道。
“好学生啊,这次联考可出尽了风头。”
那人追求的女孩喜欢苏澜,他一直看苏澜不爽,有一群富二代撑腰,他也顺势加入这场欺凌。
那人下手很重,一拳一拳落在苏澜身上,要将人活生生打死。苏澜蜷缩成一团,往后退着躲避,不知道碰到哪个富二代的腿,后背被狠狠一踹。
苏澜终于哭出声,但欺凌不会停止,直到隔间的门被踹开,那群人才停下动作。
苏澜听到富二代喊“祁哥”。
对方哼笑一声,嘴里叼着烟,声音很低沉含糊:“这是在干嘛?”
“我们跟苏澜玩呢。”
祁淮垂敛下眉眼,居高临下看向瑟缩在富二代脚边的苏澜,湿漉漉的衬衫透着粉白的皮肤,很漂亮的身体,头发也在滴水,顺着苍白的小脸落下。
大概是哭得很凶,薄薄的眼皮很肿,毫无生气的细颤,很乖,很狼狈。
漂亮的小可怜。
祁淮皱了皱眉,将烟头碾灭,声音没什么情绪:“滚吧。”
那群人不敢忤逆祁淮,赔笑着离开了。
苏澜艰难地撑着墙爬起,因为被打得很疼,只能屈着腿,怎么也站不直,他的刘海黏在额头,整张脸被泪意浸得很红,显得乖顺脆弱。
苏澜抽了抽鼻尖,鼻音很重,模糊地说。
“谢谢。”
祁淮挑起眉,他比苏澜高了许多,微微俯下身,靠近苏澜,呼吸落在苏澜脸上:“小班长这么可怜?”
苏澜后背抵在墙上,抬眸望向祁淮。
男生笑意很深,黑发微微掩住凶感的眉眼,坠在耳垂的耳钉很亮。
苏澜回想起祁淮刚转过来时,坐在他前桌,转身朝他打招呼,那时光线落在耳钉,反射的光从苏澜眼前闪过,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祁淮就将耳钉取下。
“多关照,小班长。”
苏澜轻轻“嗯”了声,态度不冷不热,祁淮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概觉得无趣,就没有再理会他。
祁淮和其他富二代不太一样,看着很好相处,朋友也多,可苏澜没见过他和其他人走在一起过,都是一个人。
祁淮名声不太好,表面看着好相处,实际只是藏匿根本的劣性。
苏澜听说祁淮转学的原因是在原来的学校将人打进医院,平时戾气也重,校方对他意见也大,所以祁父塞再多的钱,学校也不愿意留他。
而刚转过来第一天,祁淮又被传出玩女孩感情这类乱七八糟的声音,祁淮也没有辩解,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或许也觉得难听的声音没什么影响,他皮相好,还是有很多女孩喜欢他。
祁淮这种富二代花样也多,苏澜并不买账斯文败类,他不想跟祁淮扯上关系,但祁淮对他很感兴趣。
“要不要我罩着你?”
祁淮的脸藏在烟雾中,看不清表情,但苏澜总觉得他在笑。
苏澜垂下头:“不用了,谢谢。”
跟祁淮扯上关系才是麻烦。
祁淮也没有继续问,沉默地笑了笑,手指理了下他皱巴巴的领子然后往外走。
出学校的时候碰到了班主任,苏澜的伞被那群人丢了,班主任看不下去,把伞塞给他,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衬衫,轻叹了声气:“再忍忍吧,高三很快就结束了。”
私立高中大部分都是富家子弟,权大玩性重,老师想管也管不住,更多是怕丢了高薪工作还惹一身麻烦,只能漠视一些过分的欺凌。
只要不玩死就行。
苏澜面无表情接过伞,他想冷静面对班主任残忍的话,但胸腔裹着一层太厚重的委屈,声音也含了些哭腔:“我知道了。”
他不想一直被欺负。
苏澜忽然想到了祁淮。
不应该过分理智,早知道答应下来。
因为那群人不会停止对苏澜的欺凌。
苏澜的父亲有精神病,意识不太清醒,眼睁睁看着那群人闯进家,勾着苏澜脆弱的脖颈,笑着带走,却无能为力。
苏澜应该很绝望吧,攥着衣角的手都在发抖,还没离开家就开始掉眼泪,苏澜甚至少有的语言示弱,小声乞求他们。
“明天跟你们出去玩好不好,我要照顾爸爸。”
那群人没有理会苏澜细弱的反抗,勒得他脖子都红了。
攥进漆黑的小巷,拳头狠狠落在苏澜身上,苏澜很瘦,骨架小,承受不住这些人的拳头,骨头都要碎了,脚底往他脑袋踹。
苏澜捂着头,眼泪滴在肮脏的地面,讨饶地跪下。脑袋嗡嗡响,在内部炸开,又晕又疼,意识逐渐模糊。
他倒在地上,眼皮很沉重,片刻后听到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富二代的痛呼和求饶,然后他被人抱起,他身上很脏,对方却没有嫌弃。
苏澜的眼泪浸湿祁淮衬衫布料,脑袋歪在祁淮怀里,奄奄一息地轻轻蹭了蹭,像虚弱的小猫讨好拯救他的主人。
苏澜声音很细,很轻,也哑,像破碎的玻璃渣,含着浓重软绵绵的哭腔。
“祁淮.....你说的保护我.....还能作数吗.....”
“作数。”
苏澜终于再昏迷前听到祁淮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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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澜闻到一阵淡香,杂糅浓重的医药味。大概是那群富二代一直往脑袋踢,力度太重,导致现在还晕乎乎的,红肿的眼皮也微微垂着,难以适应透过白纱窗帘的强光。
苏澜喉咙很疼,艰难地咳了几声,意识才逐渐回笼,看着陌生的环境,不像医院,像是公寓的装修。
茫然了片刻,祁淮就正好从门外进来。
他拿着几盒药,修长的手指慢慢探向苏澜的额头。
苏澜被冰凉感刺了下,下意识往后躲,撞上祁淮低垂下毫无情绪的眉眼。
他一瞬间以为祁淮是生气了,小心翼翼又着急地将额头碰上祁淮僵在半空的手掌。
祁淮笑了笑,手指滑到苏澜的下颚,指腹轻轻掐住苏澜脸颊两侧的软肉,他指腹有些茧,将苏澜雪白的脸蹭出暧昧的红晕。
苏澜猝不及防被捏住脸,被迫仰起头,嘴唇受力微微撅起,像在索吻。
祁淮垂敛着眼,盯着他轻颤的眼眸,视线又慢吞吞落到苏澜淡粉的嘴唇,眸光闪了下。
“这么怕我,还敢向我求助?”
祁淮的语调很轻快,像在恶劣的逗弄苏澜。
苏澜微滞。
比起那群直白欺凌他的蠢货富二代们,祁淮城府更深,只是表面看着和善,听过祁淮事迹的人都知道对方有多疯,会在你不知不觉中毫不留情捅上最致命的一刀。
那群富二代怕的不仅是祁淮的势力,更怕他这个人,所以不敢主动招惹,能躲就躲。
苏澜眼睫颤了几下,垂下眼,避开祁淮直白的视线,轻声说:“不、不怕。”
分明声音紧张到发颤。
或许没有人告诉过苏澜他有多漂亮。
苏澜皮肤很白,脸颊被祁淮掐出艳丽的粉,下唇残留着因为紧张而不自禁咬下的齿印,他唇珠红艳艳的,微张起嘴还能看到湿漉漉的舌尖。
苏澜大部分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清冷感的眉眼此时泛着湿意,倔强但又脆弱。想维持冷静却不自知地破碎让人很有施虐欲。
想看他被压在墙上,被吻到窒息的漂亮模样。
祁淮胸腔突然很闷,调侃的神情一瞬间沉下,他俯下身,手撑到苏澜身侧。情不自禁的,无法控制的,将目标锁定到苏澜咬地红红的嘴唇。
祁淮毫不掩饰地盯着苏澜的嘴唇,直白的视线像燃烧的火焰:“真的不怕吗?”
但又不像真的在问苏澜。
热意落到苏澜鼻尖,苏澜怔了怔,慌乱地喘了口气偏开头。
祁淮的嘴唇就贴上了苏澜的脸侧。
祁淮一时不知所措,维持着冷静直起身,皱了皱眉,居高临下看向苏澜狼狈的侧脸。
靠。
我疯了吧。
怎么会想吻他.....
祁淮揉了揉眉心,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装作不满,捏住苏澜的脸逼迫对方艰难地仰头。
“不是要我保护你?”他挑了挑眉,“拿点报酬都不行?”
苏澜脸一下苍白许多。
祁淮温柔地撩开他脸上的碎发,听到苏澜小声说:“抱歉.....我不知道.....报酬是这个。”
祁淮笑:“那你知道了会主动用它讨好我吗?”
苏澜噤了声,良久才咬咬唇,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艰难又小声地“嗯”了声。
祁淮再次俯下身靠近苏澜时,他感受到祁淮温热又略微急促的呼吸,气味交缠。
靠得太近了。
苏澜攥住被子,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退开。
祁淮的呼吸倏地退散,苏澜也没有等到落下的吻,轻轻睁开眼,望见满眼笑意站在床边的人。
这样看来更像是苏澜期盼地等待祁淮的吻。
苏澜愣了一瞬,脸红红的,紧抿住唇,压抑内心的羞耻感。
祁淮指腹压向苏澜的下唇:“开个玩笑,害羞了?”
“没有。”
好倔强,明明脸都红透了。
祁淮没有再继续逗苏澜,从口袋掏出烟,夹着烟的手指指了下旁边都衣服:“去洗个澡。”
苏澜怔怔看了眼那堆干净的衣物。祁淮是这么贴心的人吗?
祁淮见他看得出神,又忍不住逗他:“是等我帮你洗?”
苏澜脸皮薄,慌乱地下床抱住衣服就往浴室走。
祁淮漆黑的眼眸毫无情绪,收敛起玩味,看着苏澜纤瘦的背影,心脏突然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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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下课的课间祁淮还没到学校,苏澜冷淡地看了眼前排的空位置,收回视线翻出下节课的试卷。他刚把试卷铺平富二代就走上来用力踹了下苏澜的书桌。
苏澜冷静地抬头看他,捏着试卷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富二代脸上挂了彩,侧脸肿得厉害,恶狠狠瞪着苏澜,但不敢再有太过分的举动。
“你跟祁淮在一起了?”
大概是碍于祁淮的压力,这次没有再勾着苏澜的领子拽到厕所。
苏澜慢吞吞整理桌面多余的试卷,没有理会。
富二代没想到苏澜一夜之间对他的态度大变样,明明昨天被摁在巷子揍的时候还在可怜兮兮地求饶。
富二代一下怒了,握着拳头砸在苏澜桌上。
苏澜吓了一跳,但神情没有太大变化。
往常苏澜敢这个态度富二代早就一拳上去带着人到厕所一顿打,要苏澜跪在地上磕头,要苏澜狼狈地哭出声。
富二代压到苏澜身侧,用最肮脏的字眼侮辱他:“昨天祁淮是不是c你了,说到底还是卖屁股的娘炮。”
苏澜淡淡垂下眸:“跟你没关系。”
富二代咬牙道:“你最好祈祷祁淮能玩死你,不然我也会弄死你。”
临近下课祁淮给苏澜发了条消息。
祁淮:放学等我。
口袋里震感明显,苏澜皱了皱眉,不动声色掏出手机缩进课桌里,他垂下头,打出一个字“好”。指腹却摁在发送键迟迟没有松开,或许是觉得“好”太冷淡,抿着唇删除,发送出去的是“知道了”。
祁淮:乖。
怎么看都像在哄小孩。
苏澜被自己想法惊到,手一滑,手机差点砸在课桌下的铁面。
盯着那句“乖”看了一会,又被班主任激昂的讲课声吼醒,慌乱地摁灭屏幕。
放学人都走光了,还是没看到祁淮的影子,苏澜怔怔看着空荡荡的座位,过了几秒垂下头,慢吞吞将试卷收进文件夹。
但收拾完试卷祁淮还是没有出现,苏澜抬眼望向时钟,已经下课半个小时了。走廊偶尔有细碎的声音,急促的脚步踏在苏澜心上,他小心翼翼向窗外探头,但都不是祁淮。
是不是在耍我。
大概是被欺负久了,苏澜不受控地把祁淮往坏处想。
一上午没有吃饭,苏澜饿得有些胃疼,他缩起身体,安安静静趴在桌上,乖乖等待祁淮。
窗外有风吹进落在苏澜脸上,苏澜觉得脸凉,手臂搭在桌上就将脸埋进胳膊肘里,这个姿势很舒服,苏澜本来是睁着眼的,突然就掉进一场纯黑的梦。
苏澜是被疼醒的。
苏澜的胃很脆弱,富二代们喜欢扯着他的头发,逼迫他张开身体,然后一拳锤在他薄薄的小腹,喜欢看他因为疼痛屈身缩成一团求饶,久而久之器官就有了损伤。
苏澜饿了会疼,甚至轻轻碰一下也会应激性疼痛。
但他家没钱给他看病,只能去小巷子里的药店买几块钱一盒的止疼药。
苏澜捂着腹部,还没完全清醒,趴在桌面缓解,另一只手毫无征兆覆在他手背上,温热的手心烫在他皮肤上。
苏澜顿了下,抬头就看到蹲在身侧的祁淮。
苏澜的碎发乖顺的黏在额头,眼眸含了层水雾,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垂敛下眉眼,小声喊祁淮。
祁淮低着头,苏澜看不清他表情,只看到他蹙起的眉。
“胃疼?”
苏澜抽出手,祁淮的手就顺势隔着校服触碰到腹部的皮肤。
苏澜感受到他很轻很轻地揉,想躲,却又没有退路。他愣了愣,摇摇头。
祁淮显然没信,兀自问:“你有胃病?”
苏澜肚子突兀地叫了声,他无措地眨眨眼,听到祁淮偷偷笑了笑,觉得丢人,闷闷地说:“没有,饿的。”
祁淮站起身,勾住苏澜的肩,手指摁着他圆润的肩头:“那走吧。”
苏澜望向祁淮认真问:“去哪?”
祁淮忍不住笑。
“这个点除了吃饭还能去哪?”
*
学校后门有一条小巷,被树压着常年不见光,阴沉沉的,墙壁裂了缝,冒着细小的雨珠,湿气扑面而来。
这两天有雨,雨混着泥在地面形成肮脏的水坑,周边绕了许多鞋印。按理说这样脏兮兮的小巷没有愿意光顾,但几个月前被探店的网红挖出藏匿在巷子深处的小餐馆。
环境不错,老板娘人也漂亮。
探店的网红流量好,小餐馆就火了起来。
挂在门口的风铃轻轻动了动,工作日没什么人,老板娘闲来无事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手指慢慢顺着窝在怀里小白猫的毛。
猫对气味敏感,感知到熟人的到来,从老板娘怀里蹦下来,慢悠悠小碎步朝祁淮走去,靠在祁淮脚边,耳朵蹭着他的裤腿。
祁淮熟练地捞起小猫,带着苏澜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祁淮手指揉着小猫柔软的脑袋,视线直勾勾落在苏澜身上。
热腾腾的意面放到苏澜面前,对方黑漆漆的眼眸一下就亮了,挽起过大过宽的长袖,纤瘦的手腕搭在桌上。
苏澜吃东西的模样很乖,红艳艳的嘴唇很小,张开时还能看清湿漉漉的粉色舌尖,他将面卷进口腔,抿着嘴细嚼慢咽,白软的脸颊微微鼓起。
又乖又漂亮。
一开始他也被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夺去目光,但久而久之发现苏澜与他长相相反的是无趣的性子。
传统呆板的好学生不会利用漂亮的脸得到一些好处,反而试图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做事也是小心翼翼的。
祁淮心里总是有一种恶劣的欲望,想要撕碎苏澜的表面看他其他鲜活的表情。当他看见苏澜痛苦的求饶,脆弱的模样时,就一发不可收拾。
祁淮心理一定是畸形的,畸形的家庭养出纯正的斯文败类,城府极深,睚眦必报,会用更极端恶毒的手段报复回去,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却在苏澜这里失了手。
失去掌控权的错觉让祁淮情绪不太爽,意面没动几口,鬼使神差的,伸手轻轻捏住苏澜粉白脸颊鼓起的弧度。
好软。
苏澜停止咀嚼,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盛满困惑。
是我吃相太难看了吗。苏澜想。
祁淮大多时候是笑着的,但毫无波澜的眼眸显然没多少笑意,更像是迷惑别人,给人一种他很好相处的错觉。
这会他面无表情时凶感重了几分,眉眼是抹不掉的冷傲,但更像他本身。
他这样苏澜都有些害怕,不自知地往后缩了缩。
祁淮回过神,恶劣逗弄的话咽回喉咙,顿了片刻问:“好吃吗?”
苏澜乖乖点头。
苏澜家庭条件不太好,还没吃过这种美食。平时聚会同学们也好像把不合群的班长排挤在外,聚餐,玩游戏都不会带他。
祁淮笑了笑,突然用叉子卷起自己盘里的意面,伸到苏澜嘴边。
苏澜怔了怔,茫然地抬眸望向他。
祁淮笑眯眯看着苏澜:“怎么?嫌弃我啊?”
苏澜心里一咯噔,慌乱地摇摇头,张嘴吃下意面。
祁淮也没有嫌弃,用着叉子自己塞了几口。
整个过程突兀又流畅,苏澜不明所以,直到被祁淮揽着肩出去,看到靠在墙壁抽烟的富二代。
这个位置正面对着小餐馆的窗户,能将小餐馆室内环境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能看到刚刚祁淮的举动。
祁淮冷淡地撇了他们一眼,搭在苏澜肩上的手指拢了拢。
入春下了场大雨,温度偏冷。
苏澜单薄的校服衬衫挡不住窗外强势灌进的风,寒意刺着骨头,他缩了缩身子。
祁淮趴在桌上睡觉,手腕搭在后脑勺,青筋微微崩起,手指蜷了蜷,像是感知到苏澜的小动作,懒散地直起身,脱了外套随意盖到苏澜头上,脑袋有埋回手臂里。
苏澜偏头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到突起腕骨上的痣,没一会那颗棕色的小痣挪动了下。
苏澜回过神,才发现祁淮换了个姿势,侧着头躺在手臂上,困倦的眉眼望着他。
祁淮挑了挑眉:“偷看我?”
刻意压低含着睡意略微沙哑的声音懒懒飘到苏澜耳边。
苏澜头上搭着祁淮的校服外套,还来不及整理,压在刘海,乖顺地垂下微微掩盖苏澜漆黑的眼眸,显得有些滑稽。
苏澜怔了怔,慌乱地垂下头,视线聚焦在试卷,但怎么也看不清字。
“没有。”
这个回答更像欲盖弥彰。
祁淮笑了笑,没说话,直起身把外套罩在苏澜肩上。
一下课苏澜就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苏澜刚帮祁淮抄完笔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轻轻“啊”了声。
祁淮不耐烦地抓两下头发,慵懒地往后仰,背靠上椅子,抬头冷淡地扫了眼班主任,又垂下头低声说:“让你去办公室。”
苏澜愣愣地点头,将笔记本推到祁淮桌上,乖乖翻开让祁淮检查:“我抄完了。”
“嗯”,祁淮随意撇了眼,在苏澜起身时攥住他纤瘦的手腕,腕骨硌在手心,祁淮皱了皱眉:“受欺负要跟我说。”
祁淮模糊低哑的声线糅合着窗外绵绵细雨,满满当当灌进苏澜心脏。苏澜垂眸看向被祁淮拢进手心的手腕,心跳很重。
他的思绪混乱又清醒,怔怔地应了句“我知道了”。
“去吧。”
祁淮眉眼弯了弯,松开手,又趴会桌面。
*
苏澜推开门,班主任朝他眯了眯眼,苏澜局促地站到班主任身边。
班主任摘下眼镜,捏了下眉心:“这次位置安排是祁淮主动提的,你别怪老师,祁淮的家庭背景你也知道,老师没办法拒绝.....”
苏澜绞着手指,垂着头沉默地将视线移到手指。
班主任不自然地笑了笑:“但老师还是提醒你,不要跟祁淮走太近,他这种学生,只会拿别人寻乐,不要妄想跟他做朋友,混不熟的。你平时没事上校园论坛看看。”
苏澜动作一顿,蹙起眉,嘴唇抿得泛白,低着头也不说话,班主任要开口时又小声说。
“他人挺好的。”
班主任皱了皱眉:“老师也是为了你好,不要被人的表面迷惑,祁淮也转过来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他现在才找上你,你不要把事情想太简单。”
苏澜愣了良久,茫然地抬眸。他的眼睛很漂亮,漆黑又透亮,瞳孔也大,垂敛着眉眼时像委屈迷茫的小猫。
灯光斜落在他玉瘦的薄肩,微微蜷着,显得太落寞。
窗外的雨毫无规律的滴落,暴雨前的喧嚣降落,苏澜望了眼窗外黑压压笼罩下的阴暗操场,随即被班主任不耐烦地笔帽摁压声打断。
过了一会他软绵绵裹着江南湿意的声音在办公室扩散开。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班主任这才满意地点头。
苏澜出办公室时轻轻拉了下门,脑袋耷着,刘海垂在额前,碎发掩住眼皮,他走路也不抬头,没走几步就被勾着腰撞进对方怀里。
苏澜腰细,祁淮指腹摁在他腰间,校服被勒出漂亮凹陷的线条,触感很软,祁淮不自禁紧了紧力度,骨子里的恶劣也慢慢展现出,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苏澜手指抵在祁淮胸前,温热的皮肤相撞,苏澜被烫得想往后退,但又不敢,就只能乖巧可怜的被桎梏,白皙的脖颈倏然就漫起一片红。
祁淮忍不住低笑:“怎么没看到我?”
苏澜脸蛋红红的,僵硬地偏开头,断断续续解释:“对不起.....我没注意看路.....”
“你也知道你走路不看路。”
苏澜自知理亏,抿着嘴就不说话了。
祁淮手指松了松,退到两步,靠着墙面散漫地抱着手臂,苏澜抬眸看向他,才发现他刚刚在办公室门口的转角偷听,偏偏还明知故问。
“他骂你了?”
苏澜摇摇头。
祁淮笑了声,慢慢俯下身,挑了挑眼尾,认真看着苏澜:“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苏澜顿了顿,眸光迟钝地落下,他眼睫细细发颤,张了张嘴,慢吞吞道:“你是。”
祁淮眸色很暗,情绪并不真切,勾了勾嘴角,但眼底毫无笑意。
他压下苏澜头顶翘起的毛发。
“嗯,真乖。”
*
第二节下课祁淮接了一通电话。他靠在窗台,脸色沉重,凌厉的眉眼紧蹙,低沉阴冷的声线杂着外面模糊的雨声。
苏澜身上盖着祁淮的校服外套,迷茫地从手臂里探出头。
苏澜刚趴了一会,脑袋还是晕乎乎的,鼻腔灌着黏腻腻的湿意,混着草腥味,雨天的味道太重,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尖,忽然就被祁淮捏住脸。
苏澜茫然地眨眨眼,头发乱糟糟的,翘起几根毛,也压不下去,就呆滞的在空气中晃。
祁淮蹙起的眉峰散开,垂眸掐了掐苏澜软绵绵的脸颊,指腹摁在脸上,温度黏着苏澜皮肤,苏澜嘴唇受力微微张开,凉飕飕的风探进口腔,他难受的想后退,双眼委屈巴巴敛着。
祁淮笑了声,满眼戾气消散,虎口卡在苏澜小小的下巴,摩得苏澜很痒。
课间教室没什么人,小角落的动静不会被发现,祁淮打着电话,手指的动作也没停下。
“嗯,知道了。”
电话被不耐烦地挂断,祁淮狭长的眼眸尽是笑意,他收回手,苏澜脸颊的皮肤被他长了细茧的指腹揉得泛红,薄薄的痕迹印在上面,衬得很可怜。
祁淮的校服外套很宽大,苏澜小心翼翼缩进里面,手指悄悄揉了揉泛酸的脸。
祁淮站起身笑了笑,挎上书包,隔着校服摸了下苏澜的头。
“我有点事,今天不用等我了。”
苏澜动作一顿,着急地掀开校服外套:“现在才第二节下课。”
祁淮眯眼笑:“对啊,我要逃课,舍不得我?”
苏澜抿了抿唇,重新钻回祁淮的校服外套:“再见。”
不一会他听到祁淮低低的笑声和离开的脚步。
晚自习下课,苏澜在教室坐了一会,雨越下雨大,苏澜皱眉望向窗外阴沉的天气,叹了口气,收拾了书包。
雨伞统一挂在黑板底部的杆,他刚拿起雨伞,伞骨连着伞布脱离伞柄掉落在地上,苏澜怔了怔,拿着孤零零的伞柄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他不久前买的新伞。
像是被人刻意掰断,无法拼合。
窗外雷声滚滚,他吓了一跳,惘然侧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室。
良久,面无表情蹲下身,捡起掉落的部位,慢慢折叠起来收进书包。
苏澜站在走廊,刺骨的凉风裹着雨水飘进,洒了苏澜一身,天灰蒙蒙,路灯不清晰,像恐怖片渲染的黑色滤镜。
苏澜将祁淮的外套脱下,小心翼翼抱在,闭上眼,正准备闷头往前冲。
还没沾到雨,书包带子突然就被人勾住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