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6-10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焚 主角：谢司里 章陵
去到谢家已经中午十二点，谢华见章陵过来忙问他有没有事。这一刻他意识到，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可悲的傻子。
他站在大厅里，全身紧绷，眼里没有一丝丝期待，疲惫不堪地问谢华：“他把白奕泽放到公司您是知道的对吗？”
谢华心疼地拉住他，将他按在沙发上，语重心长道：“伯父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趁着我出国，私自干了这混账事。”
章陵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伯父…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回来…我……”
“小章…”谢华拍着他的脊背，像个慈爱的父亲：“虽然那混小子是我儿子，可他做的混账事我也不会偏袒，他这么对你，你不用委屈求全，你想怎么整他伯父帮你。”
“我不要……”他摇着头，他真的不想对谢司里怎么样，只因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谢华继续说：“这次我去见你爸了，他说很想你，不如你先去你爸那边散散心。”
章陵抬起头，谢华放开他拍拍他肩膀：“要不要去？”
“可我想亲自问他。”
“你怎么这么轴，那混账根本不明白你的心意，他就只看到你和他作对。”谢华一提起自己儿子就一肚子气。
“我……”
章陵在谢华面前永远都是小时候那个受了委屈就求安慰的小孩。谢华是真的将章陵当做儿子来看。
“先吃饭吧。饿了大半天。”谢华虽然气的不行，但在章陵面前脾气还是控制的很好；早晨，他跟自己的混账儿子吵了一架，对方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家，扬言再也不回来了。
章陵吃完饭，去了公司。小王更是怕的不行，守在他面前不停地道歉。
他没有理由怪小王，但也没心思应付别人。
小王心怀愧疚，她知道八卦和丑闻往往传的飞快，毕竟流言总比真相来的刺激。公司里关于章总和新来的白主管不和，又说白主管泼了章总一身咖啡，两人吵了起来，真真假假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甚至将早晨章陵骂白主管的话发到公司群里，那句别说你妈的癌症，就算你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瞬间传遍了公司。大家都开始猜测两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一向彬彬有礼的章总变成那个样子。
白奕泽又找章陵去了，章陵无视了他。
白奕泽在章陵开会后在走廊等对方，他抓住对方胳膊，又被对方甩开。
章陵烦不胜烦，直接吼了出来：“离我远点。”
白奕泽愣在原地，眼圈都红了。
这样的情况直到晚上。
晚上，谢司里到了公司。他本意是去接白奕泽去医院看望对方母亲，结果听到员工们在说章陵和白奕泽。
他看到那群人窃窃私语，拿着手机眼里闪着兴奋地光。他走到那群人身后：“看什么呢？”
“啊…谢少爷。”
“拿过来。”他朝说话的女员工伸出手，那人不情不愿把手机给了他，他打开视频看起来。
他越看神色越暗，眼神隐没在一片阴影里，整个人变得阴沉无比。他的长相本就带着几分冷峻，气场又过分强大，此刻面无表情，更是让旁观者感到一股由内而外的压力。
他把手里扔给那人，去找章陵。
刚走到对方门口，就看到里面白奕泽一脸哀求着什么，而章陵面无表情冷声说：“你最好明天就走，别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阿章，我求求你，别这样。我不会影响你和谢哥的，我知道你喜欢他……”
“闭嘴！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章陵猛地站起身，砰的一声，拳头砸在桌面：“白奕泽，要点脸吧。”
“阿章，我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白奕泽一张脸挂满了泪痕，但章陵并不同情，甚至有些刻薄：“关我什么事？她的癌症是我害的吗？”
“我给你跪下！！求你了！”白奕泽扑通一声跪在地板，抓住章陵裤腿：“阿章…”
章陵弯下腰，一根一根把白奕泽手指掰开：“我让你滚。”
“别逼我动手！！”
门砰的一声开了，谢司里几步冲到白奕泽身边，连忙扶起对方，语气温柔：“小白，你这是做什么。”
谢司里将白奕泽护在怀里，看着对面的章陵，声音发狠：“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章陵突然笑了：“是，如你所见。”
“我以前觉得你只是不懂事，没想到你就是坏，坏到骨子里，章陵你烂透了。”
“还有，被你喜欢，真他妈恶心。”
谢司里说完，用衣服盖住白奕泽哭花的脸，在一群人的围观里离开了。
……
章陵闭上眼睛，放下手里的钢笔。他靠在椅背上，将领带丢在一旁。此时公司已经没人，他将辞职信放在笔筒里。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他开车去了谢司里家，靠在门口望着黑压压地走廊。不多时，脚步声响起，声控灯亮了。一切都那么熟悉，他又看到谢司里了。
那人帮白奕泽提着东西，一副安静祥和的样子。
灯光照亮了他们，也照亮了他。
原来，白奕泽住在这里，怪不得谢司里之前没有让他来这里。
“怎么，又来威逼利诱？小白才工作一个多月，你就上赶着搞破坏？”
一个多月？
章陵已经痛到麻木，他想：是这样啊。原来，那天所谓的约定，是谢司里为了白奕泽做出的牺牲。
原来，市医院那个女人是白奕泽的母亲。是他没看清楚，他分明是认识对方母亲的。
挺可笑的。
更可笑的是他自己，谢司里上他的时候肯定也在嘲笑他的愚蠢，看看吧，这傻子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谢司里说不定在搂着他时想的都是白奕泽吧；他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是这样的刻薄和狠戾，利用他，欺骗他，羞辱他，强暴他，巴不得他早点消失，那，他消失好了。
他没回答，一步一步像是在刀尖上凌迟，终于他走到谢司里面前，带着笑容开口道：“百年好合。”
他给宁商打了电话，说他想告诉对方一些事。
宁商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他最终在吧台最边缘看到了章陵，对方喝了酒，眼神有些飘忽但看见他便笑了。
“章陵。”他坐在那人旁边。
“宁商，你为什么喜欢我？”对方直入主题，但他总觉对方的笑太过凄凉。
“我…有话对你说。”对方说完，又看着面前的酒杯出神，过了很久才看他。那双眼睛好悲伤，再多的光似乎也进不去。
“我喜欢谢司里。”
轰的一声，酒吧里音响爆出一段音乐，激昂的DJ让人耳膜发疼，宁商觉得自己心脏也跟着疯狂跳动。他看到章陵嘴巴张合着：“我十八岁就跟他睡了，但他不知道，因为他一喝醉酒就断片。”
“他后来跟白奕泽好了。他以为那晚他睡的人是他。”章陵又对他笑了：“其实我无所谓，真的…我也不想解释…”
“章陵…”宁商想要阻止对方开口，但章陵只是喝了口酒，摆了摆手。这让他看起来潇洒极了，似乎世上没什么事可以牵绊他。
“我那时候觉得不做情侣也挺好，后来我要参加保送考试，班级里有两个名额。是我和白奕泽，后面我和谢司里吵架了，谢司里说他要跟我道歉。就约我去了一个地方，我还记得那天，我等他等了好久，后来我等到一群人……”
“后来，白奕泽顺利拿到了那个名额，我一直不明白按照他的实力他根本不需要那样，可他还是做了；这件事谢伯伯早就知道了，因为那天是他送我去医院的，所以他在白奕泽高考前采取了一些手段。”
“白奕泽求我放过他……他说他不容易，他说他是被逼无奈的，他……算了。后来那群人进了监狱，白奕泽去了别的地方，我去了国外。”
“什么……”即使是宁商，他只听到章陵刻意简化的事件也都觉得不寒而栗。作为事件中心，并且身为受害者的章陵，是如何一步步走出来的，又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与折磨如今才能看似风轻云淡地对他将这段过往袒露。
这血淋淋的真相，残忍地剖白，自虐地倾诉。
那个十八岁的燥热夏季，怀着憧憬的少年，被利用，被欺骗，密不透风的空间，恶心的侵犯，无力的求救。
最后，逼不得已出国，出逃。
回国后，被误解，被伤害，却有口难言。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公司里发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宁商没有否定，他只是很恍惚，只是没想到听起来那么可笑的闹剧背后藏着这样残酷的真相。
“宁商，我们是朋友吧。”章陵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对他说：“请帮我保密。”
他点头：“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是情侣。”宁商甚至找不出合适地话语去安慰对方，有些语无伦次道：“章陵，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对你…我…”
“你不用这样，我没关系。”他的决心和态度被打断，听到章陵继续说：“我很开心，能遇见你。”
“或许，以后我们有机会在一起。”
宁商送章陵上车，看着对方离开又重新走进了酒吧。
宁商真的确定章陵不喜欢他，因为不喜欢所以不介意将残忍的真相对他和盘托出。他知道，对方在让他选择。
一个多月前。
谢司里刚和章陵吵完架，心情糟糕。拍戏时表现差强人意，被导演官远渡骂了一顿。然后他一个人坐到场外，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静了半秒才问他：“是谢哥吗？”
即使过了七年，这声音还是那样温软，以至于让谢司里拿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颤抖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明明那个人还什么都没说，他就不敢继续听下去。他低声道：“是我，那位？”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
“谢哥，是我，白奕泽。”
分明只是几秒钟，谢司里却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他恐慌到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他曾犯下的罪，果然无法赦免。即使他这些年努力忘记对方的脸，逃避着，妄想着，他还是没能从泥沼里走出来。白奕泽回来了。
“小白…你…”他顿了几秒，显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谢哥，没关系。你说吧。”
“你……还好吗？”他再三斟酌措辞，不想让自己泛滥的同情伤害对方的自尊。他们好的时候，白奕泽体贴又温柔，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即使最后他们被发现，对方被谢华打断了腿，导致人生出现重大变故，对方都没有怪过任何人。
“我还好，我没想到还能打通你的电话，你竟然没有换号码。”
“嗯，我没有换。”
两人就那样沉默在电话两端，久久的。
“谢哥…我有事想要请你帮忙。”对方似乎十分犹豫，连语气都变得唯唯诺诺；奇妙的是，谢司里听见这句话却猛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只是帮忙。
他觉得自己十分卑鄙，于是歉疚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都会满足你……”他又觉得这样太过殷勤：“小白…我的意思是……”
对面打断道：“我明白，谢哥。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谢司里捏了捏眉间，眼神看向远处，他低声道：“好，在哪里？”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方便的，你说吧。”
“就是我们高中之前经常去的那家店，可以吗？”
谢司里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再次回到那个地方，但还是答应了对方。
“那我下班后在哪里等你，五点可以吗？”
“好。”
“那，谢哥我挂了。再见。”
“再见。”谢司里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思维飘向远方。下午他去了中学时常去的那家店，老板娘看他又来了，笑着说：“小谢，又来啦，上次你走后一堆小姑娘来等你呢。”
“阿姨都忘了，我们小谢是电影明星了。”
谢司里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真心实意的关切过，阴沉的心情也抽去了几分。
这时候白奕泽从二楼下来，他看到谢司里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变化太大，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宽肩窄腰，褪去一身少年的青涩和猖狂，整个人气质变得沉稳而内敛。而那张脸，仍然是从前那般刀削斧凿，眉目舒朗俊逸，轮廓深邃，仿佛是上帝的精心打磨。
谢司里也看见了白奕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