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6-09 来源:书耽 分类:ABO 作者:钱途无量呀 主角:靳赫铭 白攸
“先生,先生?这位先生……”
女医生捧着报告单,侧身温柔地喊着静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青年。
青年戴着口罩和帽子,长袖的外套一直包到手指,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
像在有意遮掩什么。
女医生喊了他几声,见青年没有反应,便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谁知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青年就猝然仓惶地一惊,本能地抱住了头。
青年迅速收起双腿,蜷缩在椅子上,嘴里不由得脱口而出——
“不要……不要打我……我乖、我乖的……”
他的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哭,又像是求,抱着腿,头埋得很深。
无助。
女医生抿唇,手悬停在半空,敛神压下了心底的情绪,起身关上了门。
她接过一杯热水递给了青年,耐心地等他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这才在青年抬头的一个瞬间,看到了他的脸。
青年的脸上挂着悲戚的泪痕,眼边有一圈淤青,白皙娇嫩的脸蛋上尽是大大小小的划痕与擦伤。
虽然青年已经用厚重的粉底对那些进行了遮挡,但痕迹太重太深的地方仍然会使人看出端倪。
女医生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告诉青年这次的检查结果——
他怀孕了……
青年抱着纸杯的手猛然一紧,才刚刚静下去的一颗心,陡然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眼神麻木,空落落地跟在女医生后面重复,不知道是在确认,还是在惊讶。
“我怀孕了……”
青年的脸上早已看不出悲喜,唯有那两行清泪收不住地在流。
他又说了一遍,“我怀孕了……”
身为Omega,怀孕这种事,本该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但他——
不!我不能怀孕!
谁都可以,谁都可以有孩子,只有他不行!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会利用这个可怜的小生命变本加厉地折磨他的。
不能,我不能让他得逞!我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青年的脸色一变,死寂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手中的纸杯滑落,热水泼在了他的腿上,他也毫不在意。
青年紧紧地攥着女医生的袖口,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得语无伦次。
“打!打掉!打它!死掉!让它死掉!不要!不要死,谁都不要死……谁都……”
青年的嗓音沙哑,被钝器烫毁的嗓子早就失去了曾经的天籁。
他从前的歌声婉转动听,好似晓春的黄莺,能够唤醒所有人的心神。
但现在,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不敢说,他害怕人们鄙夷的眼神与嘲讽的目光……
那个男人说,这就是他要赎的罪。
如果不是像今天一样情急,青年根本不会开口的。
青年说完,飞快地顿住,后怕着重新把头埋了下去。
女医生听出了青年的意思,但很可惜,那种事她是不能做的。
因为,违法。
根据法院最新颁布的法令规定,任何医院给怀孕Omega提供人|流与相关服务,将处以三年及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女医生解释给青年听,看着他咬紧了嘴唇,一张漂亮的脸上落满了更大的阴影。
不能!他是不能要这个孩子的!
即便已经过去了两年,他仍然在幻想有一天他可以带着姐姐逃开那个男人,还清爸爸妈妈欠下的所有债务,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不能有孩子!
他不能再增加负担!
他不能给男人更多的机会折磨他!
“秘密!保密!”
青年重新向女医生哀求起其他的事。他希望女医生能够替他保密,不告诉其他任何人他怀孕的事。
女医生答应了。
她望着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刚才被她咽下去的话又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她问他:“需要我帮你联系法律援助吗?”
“援……助?”
青年惊讶,双手死死地抓着卫衣的下摆,不明白女医生的意思。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同他说。
女医生解释:“法律上对像你这样的Omega,遭受到这样对待的Omega,会尽可能地进行最大的帮助。”
“帮助……”青年抬起了头,颤颤巍巍地小声问起:“那、那他们能打掉这个孩子吗……”
女医生摇头。
青年迅速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地上看。
他想,他不需要什么法律援助,那样的东西暂时对他没有用。
他只想解决更实际的问题。
青年这样想着,放在兜儿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白攸!”
“现在已经几点了!马上给我滚过来!”
“不要忘记是谁给了你这份工作!靳先生对你很失望!”
珍味煲的老板宋之明对上班迟到的白攸一通劈头盖脸地骂,唾沫星子溅出去几尺。
白攸僵在原地,垂着头,一声不吭。
他在想其他的事。
医院的事。
宋之明又骂了一会儿,咳嗽一声,像终于在别人面前演完了一场戏。
他指着白攸的脸,愤愤然地赶人,“滚!还不快滚!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白攸抬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伤口红得发青,瞧上去触目惊心地疼。
他望向宋之明的一双眼,红红的、怯怯的,满是惊恐与慌张,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宋之明禁不起白攸的这一看,他心里烦,最见不得青年这个样子。
谁都知道这孩子两年来吃了多少苦,可碍于那个男人,没人敢帮他。
除了阿苑。
阿苑是个学生,和白攸一样,也是个Omega。
他的老家在农村,生活条件不算好,爸爸妈妈含辛茹苦地打工挣钱供他上大学,每年的学费都得千方百计一笔一笔地筹,却没想到某天被人骗了个精光。
阿苑不敢打电话回去告诉爸妈,就在险些寻死的时候,他遇到了宋之明。
宋之明收留阿苑在店里打工,还替他出了一年的学费。阿苑感激他,总是追在他后面“老宋头儿”“老宋头儿”地喊,没大没小的。
阿苑和白攸亲,嗲声嗲气地叫他“哥哥”。他很羡慕白攸还出国读过书,觉得不可思议,所以老是缠着他说悄悄话。
白攸同样也很喜欢阿苑,在心底把他当作弟弟来看,算是填补他失去了那么多家人的缺憾。
“老宋头儿!”阿苑气呼呼地叉腰,“你怎么又在说白攸哥啊!不就是迟到了一会儿吗!真是的!”
阿苑向宋之明吐了吐舌头,拉起白攸就跑。
两人来到更衣室,阿苑看到白攸又是一脸的伤,心里很不舒服。
他打开储物柜,拿出碘酒和棉签,让白攸坐到了长凳上。
“哥,他是不是又打你了?为什么啊!哥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要还钱的话,现在这样不也是在努力吗?为什么非得、非得……”
阿苑说不下去了,他瞧到白攸一张哀戚的脸,知道自己嘴快,又戳到白攸的伤心事了,真是一下子恨不得狠恨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白攸哥……”
阿苑蹲下身,替白攸处理额角的伤口,握着他的手难过,“哥,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哥肯定有哥的道理,我——”
“没有,”白攸突然开口,定定地盯着阿苑,随后摇了摇头,“没有道理。”
他咬起嘴唇,眨眼的一个刹那,一颗晶莹的泪花就滚了出来。
“没有道理。”白攸又重复了一遍,他说:“只是活着,就没有道理。”
阿苑抿唇,沉默了许久,而后半开玩笑地抱住了白攸,“哥和我一起生活吧!等我以后赚了好多好多钱,我要替哥把债都还了,再给哥买一个大房子,这样你就能每天开开心心的了!”
“白攸哥,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嘛~”
猝然被阿苑抱住的白攸一僵,他的浑身上下都在抗拒这样的触碰,泪水悲伤地漫过双眼。
脑海里不停闪过那些不堪的回忆,白攸禁不住干呕起来。
“呕——”
“哥!白攸哥!白攸哥,你怎么了!怎么了!”阿苑惊慌,急得手忙脚乱,“哥,你不要吓我啊!不要吓我……”
白攸的背几乎都要塌下去了,但还是强打精神,忍下了胃里的不适。
他紧紧地抓着阿苑的手臂,坏掉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沙沙声,嘴唇咬得更深。
“没事……没有事……”
“咚咚咚——”
更衣室的门被敲响了。
外面传来声音说:“白攸在吗?靳先生来了,找你呢。”
阿苑一听,拳头陡然就硬了,“他来干什么!”
“哥,我和你一起去。”阿苑护着白攸,但很快就听到门外轻笑道:“靳先生他只找白攸,你就别瞎掺和了呗。”
“滚!”
阿苑恼火,让传话的人赶紧滚蛋,最好滚得越远越好。
门外的人不以为意,嬉皮笑脸的,临走还不忘幸灾乐祸了一句。
“快点儿啊,早点儿去就少挨点儿打。”
白攸的身形一怔,大脑一片空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