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6-09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猫大夫 主角：魏驰 颜暮
主演不在，器材比人重要得多，随着检票时间的临近，魏驰他们决定找到车站里的行李搬运工，由康皓和黄珂先把器材送到站台，比普通旅客先一步上车。
黄珂不忍将女朋友留在候车厅里，索性自己掏钱，让搬运工把艾盈盈的行李也带到站台去，艾盈盈自然跟着他们一起走。
等到艾盈盈跟着男朋友离开，颜暮终于得了片刻的安静。
艾盈盈刚转身，颜暮就发现剧组里另外两个女演员在她的背后交换眼神，看那神情，分明是对艾盈盈有些瞧不起。
颜暮才知道，说不定艾盈盈在剧组里不太受欢迎，所以每回见到他，都主动套近乎。毕竟，两人早在析美时就认识了，艾盈盈也许将他视作除了男友外，在剧组里唯一的依靠。
其实，艾盈盈这个人说不上太差劲，只不过颜暮这个人安静惯了，她聒噪的样子让颜暮一时接受不来。
终于到了检票上车的时候。
早已排好的队列在闸门开放后，又出现了混乱。
有个别乘客越过空出的休息椅，硬是插进队伍当中，捏着手里的火车票，喊着自己有多么赶时间。
挂在栏杆上的扩音喇叭反复地播放录音，强调乘客们需要有秩序地检票进站。
面对这些不守规矩的人，检票员一边检票，一边朝他们嚷嚷，要求他们到队末排队。
检票的过程中还要维持秩序，效率自然慢了不少。无论是乘客还是检票员，都毫不避讳地流露出自己的不耐烦，像是只要一丁点的火星，就会引爆这焦虑的情绪。
颜暮拎着自己的行李袋，在推挤当中通过了检票口。
尽管距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仍不少人带着行李跑着超过他，一个个的行李都比颜暮的多。
带的行李越多，越要尽早上车，对已经买到车票的人而言，比座位更重要的是座位上方的行李架。如果上车晚了，行李架上将找不到一点空隙，这些笨重的行李只能安置在座位前方和下方，到时候，整个座位的舒适程度都会大幅度降低。
像颜暮这样不急不慢的，多是卧铺车厢的乘客。他站在下行的扶手电梯上，看见很多乘客背着、扛着、拎着自己沉重的行李走楼梯，那匆匆的脚步让人看了，直要担心是否会在下一步跌倒，连人带着行李一起滚下去。
硬座车厢的门前挤得水泄不通，扩音喇叭的广播声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颜暮和剧组里的其他人虽然彼此称不上认识，可面对即将开始的旅程，都有了共患难的意识。
蒋煦明率先确认了车厢所在的位置，捏着车票的手在半空中挥动着，让大家跟着他走。
越是远离站台的方向，乘客越少。
最终，他们来到倒数第二节车厢，在乘务员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把行李搬进车厢内，自己也顺利上了车。
颜暮刚进车厢就听见艾盈盈的声音，通过狭长的走道，他确认这节车厢里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乘客是剧组的人。
他拖着行李往里走，挨个挨个地寻找自己的铺位。
半路上，康皓突然从一个隔间的中铺下来，吓了颜暮一跳。
他看见颜暮，微微一怔，问：“你坐哪儿？”
颜暮回答：“14号下铺。”答完，他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14号。
康皓瞄了一眼他的车票，说：“哦，你睡我下面。行李要帮拿吗？”
没有想到自己的铺位离他那么近，颜暮不由得发憷。他摇摇头，谢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谢谢。”
“哦。”康皓给一个路过的乘客让开位置，看了一眼颜暮的铺位，转身坐在那个铺位的对面。
那个铺位的乘客还没有出现，他这自然的动作令颜暮惊讶不已。颜暮假装不在意，确认行李架上还有位置，拎起行李后举过头顶，把行李袋放了上去。
他松了口气，转身看见魏驰不知何时站在一旁，连忙让开过道。
魏驰笑了笑，说：“我睡这儿。”他往康皓坐的铺位抬了抬下巴。
见状，颜暮才知道原来他们事先就确定了彼此的铺位，所以康皓才理所当然地坐在魏驰的铺位上。
这么说来，他和魏驰的铺位，正好面对面。颜暮抿了抿唇，正要往里坐靠窗的位置，却先看见蒋煦明往里走，将包括方便面在内的一大袋零食放在窗旁的小餐桌上。颜暮只好先坐在靠过道的地方。
硬卧车厢里，每个开放式隔间内一共六个铺位，左右各有上中下三个。
颜暮和魏驰所在的13-14号隔间里，六名乘客全是剧组里的人。原本，其中一个是外联制片范林蔓，但她为了和男友在一个隔间内，和道具师换了车票。
姑娘不在，小伙子们自然没有要顾及的地方了。列车车厢的门刚刚关上，蒋煦明就把两副扑克牌丢在桌上，呼朋唤友，招呼着要打牌。
颜暮不会打牌，纵然被邀请加入，也只有谢绝。
让他意外的是，魏驰也不打。魏驰选择挨着梯子坐，看他们打，嘴角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一会儿，黄珂出现了。他把一袋水煮花生往桌上甩，夺过康皓手里的牌，说：“来，先吃花生，刚买的。”
袋子里的花生冒着热气，整个塑料袋白蒙蒙的。颜暮往站台上看，确实看见一个卖花生红薯的小摊子，一位没赶上车的乘客在摊位旁，和车站的工作人员争得面红耳赤。他手舞足蹈，时不时指着列车，颜暮听不见他说什么，这感觉像是看彩色默片。
那乘客和工作人员争论的结果，颜暮看不出来。很快，列车启动了，颜暮慢慢看不见这出默剧的后续。
“哎，换票。换票了！”不远处，传来乘务员的声音。
颜暮好奇地眺望，看见乘务员捧着一个黑色的票夹，里面放置着一张张卡片。从车厢的头部开始，她依次来到不同的隔间，从乘客的手中接过车票，将车票放进票夹对应的位置，取出卡片交给乘客。
这是颜暮第一次坐卧铺火车，他事先不知道还有这道程序，连忙翻找不久前脱下的羽绒服，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车票等待更换。
负责整节车厢换票工作的乘务员还没有把票全部换完，13-14号铺的牌局已经开始了，拿牌的除了13号铺的上、中铺，14号铺的上铺外，还有从隔壁过来的黄珂。除此以外，同行中百无聊赖的同伴也凑到牌局旁，一边吃花生一边看热闹。
这是真的热闹，看他们你来我往，眼神交错，时而低声私语，时而扬声大喝，那模样真有几分运筹帷幄的硝烟感。
一张半平米不足的小餐桌，自然是供这个隔间的六个人一同使用。他们选择用来打牌，无可厚非，但他们坐的位置却是颜暮和魏驰的铺位。
起初，他们曾问过颜暮是否介意，颜暮哪里有说介意的本钱？于是乎，随着人越来越多，渐渐地，他们几乎忘记这是颜暮的铺位了。
颜暮抱膝缩坐在铺位靠走道的角落，虽贴着上下铺位用的楼梯，但没有倚靠。他对牌局没有兴趣，只悄悄地看他们神采飞扬的模样，拿出耳机戴上，开始听保存在手机里的mp3歌曲。
有了音乐的慰藉，周围似乎变得清净许多，打牌的人眉飞色舞，在音乐的伴奏下，有几分吊诡的荒谬。
不知不觉间，颜暮发起了呆，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魏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了对面。
发车后不久，魏驰就消失了，颜暮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再看见他，他已经把胡渣剃得干干净净，换上隐形眼镜，一如往常那副白面书生的模样。
魏驰和他一样，屈膝坐着，此时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全神贯注地阅读，像是有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身边的嘈杂都无法将他影响。他缩着双腿的模样显得有些许拘谨，颜暮看见他穿着一双白底蓝色粗条纹的罗口袜，那袜子像新的，崭新洁净。
魏驰的睫毛很长，垂眸时，颜暮可以清楚地看见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的淡淡阴影。颜暮记得，魏驰的睫毛从小就这么长，关于睫毛长这件事，他在小时候就曾羡慕过魏驰。
和小时候相比，魏驰的长相是变了还是没变呢？颜暮看的时间长了，认为魏驰比小学三年级时好看了许多，除了一些神情和小时候一样以外，其实五官长开了不少。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他们再次相遇时，颜暮能够一眼就认出魏驰呢？对于这一点，颜暮如今想起，反而感到疑惑。但他认为不需要去追究这背后的原因，毕竟那已经是过去，魏驰不记得，对他来说也没有了意义。
正当颜暮要将目光投向走道这侧的窗外时，魏驰把书页翻了一张，抬头发现了他。
四目相对，颜暮一时忘了躲避，保持着刚才观察他的样子，眼神有些微木然。
魏驰面对这张没有表情的脸，不知怎么的，好像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窥见一些若有似无的衰败征象。他为此错愕，不知道颜暮看着他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只好对颜暮微微地笑了一笑。
不知怎么的，魏驰释放出的善意竟让颜暮的心中泛酸。颜暮还以微笑，转头望向车窗外的风景。
北方的冬天，无论是天还是地，全是灰蒙蒙、白茫茫的冷色调，就连偶尔出现的绿色，也像是覆满了灰尘般。这样低沉的色调让颜暮昏昏欲睡，看着看着，他的眼皮子渐渐发沉。
轻快甜蜜的抒情歌曲随着耳机灌进颜暮的耳朵里，耳机以外，是黄珂他们尽兴打牌的声音。颜暮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见魏驰与康皓在一旁交谈。
颜暮无意识地皱起眉头，觉得那是在梦境里，想将梦里的迷雾推开，听清他们的对话。
睡得昏昏沉沉的颜暮再不能稳当地坐着。他的身体越来越歪，突然，朝走道的方向倒。
颜暮能感觉到坠落，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感觉有一股力量托住了他的身体，切实得令他瞬间醒过来。
看见是魏驰扶住险些栽倒在地的自己，颜暮吓得立刻坐直，手机却不小心掉落在地上，连耳机也从耳朵掉出来。
原来刚才真的是魏驰和康皓站在走道上说话，颜暮尴尬至极，正要弯腰捡起手机，魏驰已经先一步捡了起来。
颜暮的耳机是三十元的便宜货，为了不被周围的声音吵到，他把音乐音量开得很大。耳机没有被戴着，音乐声就如同功放般传播。颜暮听的是当红华语女子团体的歌，一个男人听这种小女生的歌曲，免不了被其他男生笑话。他看见康皓在一旁露出玩味的笑容，立刻把手机从魏驰的手里拿回来，关闭音乐。
“谢谢。”颜暮低着头，把耳机线缠绕在手机上。
“睡这儿挺危险的，要小心。不然，你睡中铺吧，反正康皓现在不睡。”魏驰说完，用眼神征求康皓的意见。
康皓点头，说：“你去睡吧，别管他们。”
之前颜暮曾听艾盈盈说过康皓恃才傲物，总是看不起别人，现在看他的态度，倒是挺亲切随和。颜暮困得很了，他看得出来这份好意只是信手拈来的温柔，倒不是他们非要对他好。
他没有拒绝，对康皓说：“谢谢了。”
康皓微微笑了一笑，转而继续和魏驰说话了。
颜暮看二人没有再在意他，便拿上自己的外套，顺着梯子爬到中铺。
铺位上除了康皓随身带的腰包以外，没有别的行李。枕头和被子依然叠放整齐，说明刚才康皓没有上来睡过。
颜暮没有打开被子，只拿枕头枕着脑袋，躺了下来，用羽绒服外套盖住身体。
他先是平躺着，没过几秒钟，就侧过身体。
在这个位置，魏驰的铺位有什么一览无遗。
不远处，魏驰和康皓像是在讨论电影拍摄的问题，颜暮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魏驰的声音温柔又干净，像是一杯温度适宜的热牛奶。
合上眼睛前，颜暮看见魏驰放在梯子旁的一本书，那似乎是刚才他读的那一本，封面上印着书名——《最好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