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6-07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孔最 主角：陈倦 林蕴
陈倦是他们那一届的第一。
有人求买他的笔记，高价复印件都可以，但他拒绝了。
他把所有自认为有用的笔记打包成册，交待给刚入学的表弟，让他务必亲手交到林蕴本人手里。
骆潮双对他这样的行为十分唾弃，“确定要我说是他的爱慕者找你要，然后让我给的？”
陈倦点了点头：“嗯，别多嘴。”
但表弟向来很有个性，骆潮双没有替他移花接木，而是省略一些不必要的修辞，直接对林蕴说是喜欢他的学长送的，学长成绩年级第一。
“我觉得他够漂亮可以配你，就直说了，”骆潮双半分羞愧也无，甚至认为自己做得还不错，“可惜他正在和男朋友赌气，你的心意被当成刺激Alpha的战利品。”
顿了顿，刚满十六岁的骆潮双评价了一句：“愚蠢的Omega，愚蠢的Alpha。”
是很愚蠢。
怎么会有人把事关前途的东西，当成感情里不痛不痒的一场输赢；怎么会有人对年级七百名心寄希望，希望他考上的大学全国第一。
陈倦觉得自己蠢透了。
进入大学不久，应学校邀请，他回成均给学弟学妹做了一次演讲。
高二夹在高一和高三中间，陈倦找人花了一小会儿，看到林蕴和一个Alpha坐在一起。他为了这次讲话做了很久的准备，比如特意挑了一身衣服，比如为了让演讲生动风趣绞尽脑汁。
而他唯一在意的人，低着头和喜欢的人说悄悄话，心里眼里全然容不下第二个人。
哪怕他是学校的骄傲，是在场所有人仰望的目标。
不是做到最好就能得到所有想要。
灯与月在夜色中交融，光陨落在心里，陈倦感到累了。
如果暗恋注定没有结果，坚持又有什么意义，他也会想要得到回应，而不是投入无数块石头掀不起对方心中一丝波澜。
何况……对其他人而言是大海，对那个人来说是小溪。
他必须接受这个现实，退而求其次才是最保险的做法，否则将在一场毫无把握的感情里，输得一败涂地。
陈倦很快答应了一个漂亮Beta的追求。
温若竹陪他牵手，拥抱，接吻，唯独自卑于易感期，于是他卑鄙地送了对方一瓶青草味的香水。
信息素浓时不大清醒，他却很喜欢怀里的青草味，Beta红着脸替他解开裤子：“我可以帮你……”
“够了，”他不敢奢求太多，凭借一点自欺欺人纵容情与欲，沉溺在不知是真是假的想象里，“别看别人好不好，让我抱抱你。”
一段感情似乎真的可以弥平另一段感情里受的伤，他似乎真的喜欢上了陪在身边的人，曾经喜欢过的Omega变得很遥远，陈倦以为自己从此与林蕴再也不会有关系。
“他失恋了。”
直到骆潮双远程发来贺电，“要不要趁虚而入？”
陈倦一愣，输入“我已经有对象”后又删除，闭了闭眼，重新输入“为什么”。
·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也早就预估到过，无非是太卑微的感情里，失去了被追逐的价值。
“他的青梅竹马标记了另一个Omega。”
一句话涵盖了太多种可能，但结局都是一样的。
“但我觉得是好事，他开始认真学习了，万幸……终于看到他翻开了你的笔记。”
忽然又进了一条新消息，温若竹问他晚上要不要见面。道德感拉扯着他的神经，告诉他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才是他该喜欢的，而不是那个连陈倦的名字和陈倦的脸都对不上的人。
“不用再关注他了，我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骆潮双沉默了片刻，最后回复了“好”。
陈倦和温若竹见了面，在一个浪漫的餐厅里，对方祝他生日快乐，他们牵着手压马路聊到很晚。
最后回不了宿舍，在学校附近的旅馆开了房，旅馆老板轻车熟路地登记，告诉他们避孕套的位置，祝他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而陈倦原本是打算实现的，他想在进入二十岁的第一天，用责任彻底压碎那一段蠢透了的所谓暗恋。
他知道没有信息素怎么让伴侣情动，也知道每一步都该体贴温柔，但靠近鼻尖的青草气息，彻底引燃了内心蛰伏已久的火山——
陈倦发现，自己心有不甘。
“……对不起。”
“为什么不试试呢，”温若竹含着眼泪，“你可以继续利用我疗伤，我不介意的。”
他替Beta扣回解开的纽扣：“我现在的男朋友是你，喜欢的人也是你……”
温若竹吸了吸鼻子，“那你应该解开扣子，而不是扣回去。”
他不知如何是好，沉默着松开了手。
“本来我还能等，但那张照片的杀伤力真的太大了，所以刻意拖延了时间，以为我们会在今晚的最佳氛围里有一个新进展。为什么你不继续做下去，明明一开始……”
陈倦坦白道：“他失恋了。”
存在相册里没有移动过，照片里大约是个Omega，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漂亮得让人嫉妒立生。温若竹咬牙，“现在你也失恋了，祝你快乐。”
Alpha把房卡留下，重新开了另一间房，心里松了一口气。
林蕴不会知道，有一个人为他的失恋而失恋，却不像他那样痛苦，反而感到了一阵轻松的愉悦。
陈倦开始希望校花脑袋开个光，然后奇迹发生成绩突飞猛进，来到他的身边。甚至隐隐期待林蕴能发现，喜欢他的成绩第一的学长，是他认为对面整栋楼最帅的Alpha。
可惜命运从不眷顾学渣，哪怕学渣上进又努力。
“哥，我有点怀疑你给他的是不是一堆高级情书”
“校花看了你的笔记考了九百名”
可能是基础太差，陈倦叹了口气。
下一秒骆潮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撤回消息，他发了个问号，对面回答刚想起他不需要校花的动态。
“可能是我的学习方法不适合他，”学霸对此没有什么办法，“还有，我也失恋了。”
骆潮双也发了个问号。
陈倦犹豫片刻，如实告诉他：“输给一层滤镜，实在是有点不甘心。”
林蕴考上了P大附属学院。
而此时，陈倦得到了去国内相关领域研究最前沿的W大学习的机会，整整一年。
唯一知情的表弟劝他：“假如校花短期内被攻陷，一年后你拿下肤浅的漂亮Omega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值得用前途换他的爱情；假如他真的从恋爱脑里清醒过来，而你成为最耀眼最引人瞩目的Alpha，那么这一年也是值得等待的。”
的确如此。
他该在与林蕴最相配的位置，只要对方后退一步就能看见，只要对方愿意选择他就是最合适。
脱离学习苦海的校花在传播学院过得如鱼得水，第一天就有人告白，然后被狠狠拒绝：“对不起，我对Alpha过敏。”
此事声名远扬，陈倦在机场看到时，眉眼间染上浅浅笑意。
他在研究所认识了周老师，开始接触各种课本上学校里见不到学不会的可贵知识，确定了考研的方向，决定在喜欢的领域深入耕耘。
就这样埋头忙碌，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两年，他进入了心仪的研究所，林蕴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
偶尔看看屏幕里长大后的校花，发现Omega与他想象的大不相同，除了美貌还是有些让人心动的可取之处，比如爱憎分明，比如甚好说话。
“谈谈喜欢的人？嗯……有过，算是曾经很喜欢吧。”
“……我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从记事起好像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人了。以前上幼儿园其实有年龄限制，我比他大了八个月，所以他不能和我同年，哭着闹着让他爸爸多交钱安排到我的班级。第一天上学我妈妈把我打扮得很可爱，他非要坐我旁边，还摸我的脸说要娶我。”
“当时我就哭了，后来喜欢上他的时候还奇怪小时候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现在想想原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
“啊……今天失恋了，主播唱首应景的分手情歌？确定吗小宝贝，不来首好运来什么的，情场失意不要紧，事业顺利最重要！”
陈倦随手送了一个礼物，问他现在喜欢什么类型。
林蕴停下手里的弱智小游戏，神情严肃地回答道：“我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要替小孩子做数学题，未来老公请他数学一定好到可以辅导高中。”
直播间里粉丝笑做一团，让他去数学系随手一抓一大把，而不是天天窝在宿舍里长蘑菇。
Omega面不改色，继续口嗨：“当然还要帅啊，要是长得实在抱歉，每天对着不好看的脸我就想吵架。”
“希望对方稳重一点，大度一点，能包容我偶尔沉迷弱智小游戏这件事。”
“不过到了大学才发现Alpha质量下降了好多，高中晚自习最爱和同桌一起看对面楼的高三学长，要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错过好多帅气哥哥……”
生动而鲜活的，隔着一尺屏幕，陈倦好像靠近了林蕴一点。
·
他对小主播的沉迷引起了周烨的注意。
彼时陈倦正在攻克难关，苦闷的日子里调戏校花是唯一轻松课题，有时候一个月甚至只来得及匆匆打赏，多看一眼都算荒于嬉。
而极其赏识他的周老师为此担忧，甚至暗地里促成一次小联谊，介绍了隔壁能力强样貌佳的齐愿，想要撮合他们在一起。
起初陈倦并不知情，对新来的课题组成员表示了欢迎，两个人相处也算不错。
像他们这样的人，常常和身边的同事或者师弟师妹在一起，年轻时待在研究所的时间可能比家里还长，要是另一半不理解，婚姻迟早会出问题。
导师为他做的选择其实很适合。
周末平台举办晚会，邀请所有知名主播和他们的榜一，陈倦原计划要请假出席。但周老师临时身体不适，有个重要会议需要他顶替，这是一个临时任务，但更是一次表现机会，在所有研究所领导面前，展示自己绝对有能力进入这里的价值和决心。
陈倦完成得很好，齐愿第一个上前祝贺他，他的心里却很平静：“今天本来要去见网恋对象的。”
可能又错过了他一次。
闻言齐愿微微吃惊，因为Alpha看起来实在有点难过，刚刚托管在他手上的手机，屏保里的Omega又那样清纯可爱。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陈倦，只好说周老师会很高兴。
不过骆潮双替他领回了礼物，奖杯底座还写了寄语［老公万事胜意，你的蕴蕴老婆］，也不知人夫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情。
“错过才让故事显得美丽，”抱得美人归的表弟事不关己，“表嫂记性真的不好，居然认不出当面给他送笔记的校草，你真的要追他吗？我有点担心他的基因会拖累你的基因。”
要不是看在骆潮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受过创伤刚刚恢复身体的份上，他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忙过一阵陈倦才有时间，上线时林蕴在正经直播游戏，赢了一把才停下来切换弱智小游戏和粉丝聊天。大家都在关心前不久的线下见面会，对榜一哥哥极有兴趣。
林蕴一手支着下巴，说话的语气有点闷：“榜一哥哥有事没来，据说是表弟……高质量Alpha，超帅。”
能让高标准颜狗林蕴说出这样的评价，想来是真的超帅，弹幕开始刷表弟×主播的CP，直到榜一刷了个浮夸特效“表弟已婚有小孩”，风向又转为主播×榜一。
Omega平日里会跟着开他的玩笑，今天却一反常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今天我妈让我去相亲了，好烦。”
陈倦问，在烦什么。
“长得好看的Alpha早都被追走了，能留给我的选择不多了……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啊，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陈倦答，你是Omega，发情期需要人照顾。
“也不一定啊，”林蕴趴在桌子上，眼睛看向他靠得很近，“有那些……那些什么的，而且新型抑制剂基本无副作用，对身体的伤害很小。”
明知道对方看着的只是黑洞洞的镜头，Alpha还是为这个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神狠狠心动了。
他能给他更好的——爱与自由，欲和尊重，只要他能给，只要他想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