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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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霍止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我送你去。”

“不必,我自己开车……”

“你带车钥匙了?”

晏司臣下意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上衣口袋,才想起车钥匙还揣在今天早上出门穿的那件外套的口袋里,他当机立断道:“我打车去。”

霍止沉默片刻,直接锁死车门,这次是不容置喙的语气:“在哪儿。”

晏司臣万万想不到霍止会在这时候犯浑,他按捺着焦灼回过头去看霍止,而霍止似乎打定了主意,神色如常地迎着他又惊又怒的眼神,晏司臣道:“不关你事,霍止,这不是你胡来的时候。”

晏司臣浓墨似的眼瞳里倒映着霍止的缩影,他眼底流淌着炽灼的岩浆,霍止稍有不慎就会被烧成灰烬。他将晏司臣眼里的情绪看得分明,仍旧不肯退让,滚滚岩浆尽数化作锋利的寒冰,晏司臣满目森冷,怒而不语,胸膛渐渐起伏强烈。

两人对峙良久,霍止终于败下阵来,他一手砸上方向盘,车笛短促地响了一声,霍止回手按下解锁键,破罐子破摔似的往后一靠,痛快地点了点头:“行,不关我事,你去吧。”

晏司臣再无停留开门欲走,霍止瞥着他迅速的动作,胸腔中万千怒火翻江倒海,倏然伸手扣住晏司臣手腕,在他身后发了狠似的,咬牙切齿地追问:“那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啊?我是你什么人?”

他发颤的尾音被碾碎在晏司臣衣角卷起的风里,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一如晏司臣从前对他的那样,像是在以此昭示这短暂的和睦相处不过是一场虚假的幻象。如今他黄粱梦醒,一切便又成了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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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司臣赶到医院时,蒋东林正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周礼和盛楚都在,气氛压抑。他来得太急,蒋东林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地往身旁拍了拍,“来,坐下喘口气。”晏司臣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垂着眼,一动不动地杵在他身前。周礼有些紧张,冲着盛楚无声地问怎么办,而盛楚站得最远,只肯冷眼旁观。晏司臣额角的汗顺着鬓侧滑落,滴在蒋东林锃亮的鞋尖上,蒋东林终于坐直身体,抬起头来冲着晏司臣安抚性地笑了笑:“没那么夸张,就是小手术,连百分之十的风险都不到。”

他目光平行之处,恰好能看见晏司臣紧攥的拳头,蒋东林理解他的惊惶,想了想又接着解释:“你郦伯父当时忙着往楼下搬东西,我们都在楼下,忘了没人在楼上陪着你郦伯母……”

“她眼睛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晏司臣满目寒霜,一字一字从喉咙深处逼出来,带着哑发着抖,“是你让我放心把二老交给你们照顾。”他状态不对,一改往日淡薄的神情,眼尾眉梢充斥着厚重的阴郁,问得艰难:“蒋东林,你从来都是这么照顾人的?”

周礼被这一声蒋东林吓到,犹豫着要不要贸然出头,盛楚看不过,叫了一声五哥,作势就要走过来,蒋东林瞥了他一眼,盛楚又停住。蒋东林不急不缓地站起来,看着晏司臣,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小五,这只是个意外。”

凉意从心底蔓延开,遍布四肢百骸,只有眼眶滚烫,充斥着姗姗来迟的热泪。视线逐渐模糊,最后什么都看不清了,他觉得荒唐又好笑,“三年前,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盛楚快步走来握住晏司臣的胳膊,他急切地哄道:“五哥,蒋处找的是国内最好的神经科医生,你先冷静一点。”晏司臣最后看了蒋东林一眼,被盛楚领至别处,蓄了满眼的泪没有落下,尽数在盛楚的肩头洇开,盛楚右手虚揽在他腰侧,在他耳畔小声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一开始想家,你也是这么哄我。别哭,五哥,我在这里。”

郦父才交完钱回来,见手术室门外如此局面,一时有些茫然。他径直走到晏司臣身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讶异道:“怎么了这是?”晏司臣赧然不语,盛楚开玩笑道:“我没和五哥交代明白,他这一路就胡思乱想。”

“你吓他干什么,”郦父嗔怪一声,他虽心下惴惴,仍情绪镇定,反而安慰道:“医生说你伯母的眼部神经功能性紊乱,误打误撞地摔这一下反而降低了手术难度,别担心,小晏儿。”

晏司臣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一把扯下口罩,“手术很成功,家属准备一下入院陪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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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住院一段时间,晏司臣去了趟锦绣河山,从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纸箱子里找出需要的日用品带回了医院,蒋东林和盛楚没在这里陪多久,在手续办好后就都离开了。十点多的时候,晏司臣又回纳兰小筑去收拾自己需要的东西,一并带到医院的还有一张军用折叠床,是在来的路上买的,方便夜里陪护。

医生说郦母可能会在半夜的时候醒,郦父年纪大了,兼之又熬了一天心血,守夜的事自然是落在晏司臣头上。头一晚上是不能睡的,晏司臣搬了椅子坐在郦母床边,病房里黑漆漆的,只有立在床头的仪器上显示的心电图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夜深人静,晏司臣大脑放空,千重万阙的思绪飘忽而过,最后定格在下午那场被突发状况打断的赴约上。

晏司臣当然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冷太薄情。霍少爷从小众星捧月地长大,二十多年来恣意妄为惯了,只有在他这里才会受到这样的委屈。他那一句不关你事伤了霍止的心,可他别无选择,蒋东林说郦母在下楼梯时摔了一跤碰到了脑袋,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准备推进手术室手术了。他那时大脑一片空白,前因后果还没理清,只知道不能让霍止出现在医院里。

晏司臣想起临走前霍止执拗的追问,一声高过一声,心有不甘又无能为力。彼时晏司臣不敢耽搁,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没去看霍止,却能想象到霍止的神情。他闭着眼,在心里一点一点勾勒出霍止的轮廓,英气的眉,含情的眼,鼻挺唇薄,五官深邃。笑时满目桃花泛春水,可那时候必然是笑不出来的,而该是赌着气,或许还藏着几分希冀。

晏司臣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将霍止的模样记得如此清晰。这个人被他栩栩如生地刻在心底,一举一动都弥足珍贵,可他只是照着霍止的模子拓下来,在晏司臣的心里,他始终姓郦。

郦母被他轻握着的手突然动了动,晏司臣恍然回神,拧了床头灯借着昏暗光亮去看郦母,轻声唤道:“伯母?”郦母的手于是从他的掌心里费力地挣开,晏司臣不敢动,过了一会儿,那手又颤巍巍地反过来,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郦母的眼睛还蒙着纱布,晏司臣给郦母喂了点水,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郦母说就像是睡了一觉,让他不用去叫护士,别吵醒了郦父。郦母自三年前认识晏司臣起,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晏司臣坐回去,郦母拍了拍他的手,态度称得上和蔼,说的是家常话,一句一句轻言慢语,晏司臣便压着嗓子小声回答。郦母问得差不多了,沉默半晌,忽然说道:“小船儿很喜欢你吧。”

晏司臣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小船儿应该是郦蕤舟的小名。他想了想,如实相告道:“我也很喜欢他。”

“我从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爱想,我的儿子这么优秀,将来到底会娶回来一个怎样的小姑娘。”郦母笑得很温柔,慢慢地回忆道:“他说他不着急,我也没催过他。后来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突然说,他想结婚了。”

“他说等这次任务结束,就把人领回来给我看。我是日日盼,夜夜盼……”

“伯母……”晏司臣怕她情绪波动,想要打断她的话。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后,郦母说:“我盼了整整三百八十天。”

“——然后他们告诉我,我儿子牺牲了。”

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卸尽了。晏司臣无力地弯下腰,将额头抵在了郦母冰凉的手背上。郦母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小晏儿啊,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对你态度不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郦母感受到滴落在手背上的温度,语气有些释然地,又带着难过与惋惜,“我是心疼你。”

晏司臣的手心冒着冷汗,他死死攥住蓝白色的被子,视野尽头是大片大片的黑白交现,像老电视机上窜动的雪花,他要喘不上气了。指尖摩挲在纯棉的被单上,因为太过用力而带来的灼痛感令他从恍惚中回归清醒。“……我知道。”染着浓厚鼻音的一句,贯穿着尘封已久的悲伤与痛苦,终结于绝望的麻木,“我一直……都知道。”

郦母半个月后拆了纱布,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但也仅仅是避免了永久性失明这样的结果。想要彻底恢复视力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后续治疗先维持现状,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是未知数。

晏司臣和警局那边打了招呼,局长本意是要给他批假,被晏司臣婉言谢绝,医院这边白天有郦父照顾着,他下班后赶过去就好。

组里四个年轻人知道郦母做了手术后,也没提前和晏司臣说就提着大包小包把病房给淹了,各式各样的补品堆成了山,晏司臣拎着水壶回来就看见宋景宁正坐在床边陪着郦母说话,容遥站在她身后安安静静地削苹果,廉润颐和晋灵微在窗前如坐针毡地和郦父一起喝茶。

郦母精神头不错,就和宋景宁说郦蕤舟小时候的趣事,宋景宁又是个惯会讨长辈开心的,插科打诨像个专业捧哏,容遥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儿攒到碗里给了宋景宁,正准备出去透口气,一转身看见晏司臣将热水壶放到了床角,连忙打了声招呼:“老大。”

晏司臣略一点头算是应了,“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容遥讪讪道:“景宁怕你说我们乱买东西。”

晏司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在桌上找到郦母要吃的药后,往水杯里兑了些热水,温声提醒道:“伯母,该吃药了。”

郦母正说到好笑处,宋景宁配合地惊呼一声:“是吗?郦队从来没和我们提过他还有这么个小名。”说罢自然而然地从晏司臣手中接过水杯和胶囊,顺势问道:“老大肯定知道的,对不对?你就是故意不告诉我们。”

晏司臣淡然道:“我也不知道。”郦母就着宋景宁的手吃完药后,笑着说:“他自己嫌弃这个小名像个小姑娘,不想和小晏儿说也正常。”

郦父年轻时在悍狼的名号是能止小儿夜啼一般的存在,无论是晋灵微还是廉润颐,在刚进悍狼的训练上都曾体验过郦父折磨人的手段。也正因如此,哪怕现在郦父慈眉善目地和他们说话,两个年轻人仍然秉着多年纪律习惯一板一眼地认真回答。晏司臣难得好心地想解救一下,于是走过去说:“天色不早了,伯父,我送您回去吧。”

郦父点头称好,廉润颐和晋灵微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如获大赦:“那我们改日再来看您和师母。”又去和郦母道了别,容遥也拽上了意犹未尽的宋景宁,跟着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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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前一天的晚上,晏司臣去办手续时拿到了一份缴费明细。密密麻麻的数字印满了一张纸,晏司臣看得直皱眉,合计金额过于庞大,除去他和郦父付的钱,剩下的已然超出了蒋东林能够提供帮助的范围。他在病房外给蒋东林打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他:“我刚刚看了伯母的手术费用,你哪来那么多钱?”

蒋东林没太在意,“上头批下来的烈士抚恤金,我预支了几年的。”

晏司臣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你少拿这一套诓我。你垫了多少,我一会儿转给你。”

“……你看我像是会自掏腰包还藏着掖着的人吗?”蒋东林仿佛听笑话似的,“内部规定你无权知道,我都安排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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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在下班前给郦母做了最后一次检查,而后和晏司臣嘱咐了一些出院后的休养事项,晏司臣一一记下,又编辑好内容给郦父发过去了一份儿。

因为明天就要出院,病房里收拾得很干净,下午送郦父回家时就已经带回去不少,眼下更显得冷清。郦母已经睡下了,晏司臣无事可做,就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音乐喷泉,从致爱丽丝听到黑猫警长,始终面无表情。

他半个月没回家,这期间霍止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消息,甚至连值班的警察小梁都不经意地问了一问:“霍少爷最近是怎么了,都不来接您下班了。”整个人安分得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大概是真的累了。

玻璃窗映着他满目的淡漠,晏司臣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结论,霍止所期待的回应他半分都不会有,如果说非要让他回应些什么,那也只是愧疚。愧疚于自己没有当断则断的勇气,卑鄙地在他身上消磨了自己无处安放的思念。

口袋里的手机嗡地一声,在一片静寂中显得格外突兀,晏司臣怕吵醒郦母,走出病房关好门后才拿出来看,陌生的号码,他迟疑着没接,电话就自动挂断了。晏司臣想着可能是有人打错,手都按到门把手上了,手机屏幕一亮,疯狂震动起来。

晏司臣这次没犹豫,接起来后才放到耳边,那边仿佛怕他挂电话似的,快速说道:“晏警官,我是莫云烨。霍三儿喝多了,我一时半会找不着人,您看您给他接回去成吗?”

晏司臣皱了皱眉,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我去不合适。”

莫云烨赔着笑:“你俩是邻居,您就走一趟还不行吗?我是真的有事脱不开身,要不然也不敢麻烦您……”

“我不在家。”晏司臣淡淡道,“你去找霍渊时吧。”

莫云烨没想到晏司臣能把霍渊时搬出来,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晏司臣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莫云烨黑着脸骂了一声,又给霍止打了回去。

接电话的不是霍止,而是酒吧的服务生。莫云烨耐心告罄,语气十分不好,“他手机密码是1108,你在他通讯录里找一个姓晏的,给那个姓晏的打电话,告诉他如果不来接人,就让霍少爷今晚上睡大街去。”

莫云烨不了解晏司臣,不知道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服务生磕磕巴巴地将这一番话说给晏司臣后,晏司臣在电话里沉默片刻,先是笑了一声,然后丝毫不在意地说:“随你们怎么安排,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服务生快要哭出来,“先生,您别为难我们……”

晏司臣淡淡道:“不是我在为难你们,谁把这话教给你听你就去找谁,霍止是死是活全凭他安排。”

服务生断然不敢再找莫云烨,晏司臣才挂电话,紧接着就有其他号码打过来。他忍着火气直接拉黑,过一会儿又换了一个,源源不断,前仆后继,晏司臣握着开始发烫的手机,终于忍无可忍地接了起来。他来不及说话,酒吧老板已经一叠声地央求道:“晏先生!权贵之间的事我们普通人掺和不起,莫少爷的意思我们也传到了,您……行行好吧,别让我们难做。”

莫云烨那边不容转圜,老板只能来求晏司臣。他这一番话说得恳切,晏司臣无从反驳又不好拒绝,似乎别无选择了,晏司臣烦躁地叹了口气,“你的酒吧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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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晏司臣驱车赶到那家名为果色的酒吧,服务生在门口等候多时,晏司臣一下车他就迎了上去,“晏先生?”晏司臣面若寒霜地点头,“他人呢。”服务生小心翼翼地抬手,晏司臣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霍止趴在吧台上,从这个角度看,能看见他后脑勺的一只发旋儿,他一只手还握着玻璃杯不放,另一只手垫着额角,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酒吧老板站在吧台后,头顶挂着一排玻璃杯,奇形怪状,只有两个弯钩还空着,一个在老板手上,他擦干净后就挂了上去,另一个在霍止手上,没人敢动,被晏司臣一把夺过来还了回去。晏司臣站定在霍止面前,意欲不明地垂眼看他,良久后才开口,声线冷清又好听,只是显得淡薄寡情,“霍止,去回家睡。”

霍止其实醉得不是很厉害。他酒量还算不错,只是今晚喝的五花八门,不同程度的后劲一并反上来,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知道自己上头了,甚至出现幻听,有人在推他,他不想动,那人愈加用力,霍止终于不耐烦了,皱着眉换了个姿势,“谁啊。滚远点。”

“是我。”晏司臣收回手,“莫云烨让我来接你。”

声音太真实,又是再熟悉不过的语气,霍止反应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睁开眼,昨天才刚梦见的人便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里。霍止的目光艰难上移,攀上晏司臣绷紧的下颚和微抿的唇线,这方向不对,怎么他横了过来?霍止迷茫地想。他直起腰,小幅度地甩了甩脑袋,努力对上晏司臣的视线,“是你啊,”霍止说得缓慢,朝晏司臣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意,“好久不见。”

还能说人话,晏司臣松了口气,“还能走吗?我开车送你回去。”霍止习惯了听他的话,点了点头,动作迟缓地站起来,不太稳似的晃了晃,晏司臣沉默地上前扶了一把。

五月份的汜江才入夏不久,夜里温度刚好,风也吹得温柔,霍止似乎清醒不少,一言不发地跟在晏司臣身后,晏司臣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转身看了他一眼,“能上去吗?”霍止对他的怀疑表示不满,为了证明自己,他主动系好安全带并关上了车门。

晏司臣从驾驶座间的储物柜里拿出瓶矿泉水丢给霍止,是在医院里的自动贩卖机上买的。霍止将它抱进怀里,偏过头去看窗外,冰凉的矿泉水瓶隔着薄薄一层衬衫贴上他的腰腹,他耷拉着眼皮,闷声问了一连串:“云烨叫你来的?你的事办完了?从今天开始回家?”

“他刁难酒吧老板,让我来接你回去。”晏司臣提速换挡,注视着畅通无阻的前路,“事情办完了,但今天不回家。”

霍止沉默地降下车窗,猎猎风声鼓噪着他的耳膜,他下意识眯了眯眼。车里原本开着空调,夏日的夜风吹进来反而使车厢里的温度上升了不少。矿泉水瓶的外壁很快浮出一层细密的水珠,霍止用他湿漉漉的掌心覆上眼眶,疲惫不堪地问,“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你为什么又肯和我说了?”

酒吧离家不远,霍止的车还停在楼下,晏司臣在那辆SUV的临近车位停好车,偏头看霍止一副困顿的模样,又伸手替他把安全带解开。晏司臣今夜第无数次叹气,“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说不得。”

霍止已然倦极,他这一路上只有吹风时强行清醒了一阵,眼下整个人安静地陷进真皮座椅里,晏司臣喊了他两声,见他没有反应,又拨开他还撑在额头的手,霍止双眼紧闭,细长卷翘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方遮开一小片扇子似的阴影。晏司臣思考着是让他就这么睡在车里还是给他拎上去,后者显然要麻烦得多。可是睡车里太遭罪,开窗会进蚊虫,不开又闷热。

晏司臣别无他法,再次开口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半晌,霍止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睫一颤,感受到不断扑在耳畔的温热呼吸,极其迟钝地想晏司臣应该离自己很近,进而又察觉出他的手还扣在自己腕骨处。晏司臣知道他醒了,松了手正要撤开一些,被霍止反客为主地牵住,指尖灵活地从他指缝中穿过,打了个十指相扣的死结。

“……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霍止拿一双半睁不睁的桃花眼看着晏司臣,眼神迷离,自言自语似的,“我朝着你喜欢的方向努力,做梦都想缩短咱俩之间的距离……但是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捂不热,又不想放弃。我哥从小教育我要以真心换真心,结果……我把我的真心掏出来给你看,你反而不稀罕。”醉酒使人难以掩饰情感,他真的太委屈了,说着说着眼尾便泛红,琥珀瞳里水雾翻涌。霍止深吸一口气,长而颤抖地吐出来,然后艰难地勾起一侧唇角,他苦涩地笑,“后来盛楚告诉了我一条捷径,我以为这会是你接受我的理由。”

“……像他不好吗?”他有些疑惑地注视着晏司臣的眼睛,却见晏司臣瞳孔霎缩,脸色渐白,霍止得不到回应,犹不死心,便又问了一次,“我像他,不好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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