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5-18 来源:长佩 分类:ABO 作者:何不睡 主角:易亦 言聿
易亦失魂落魄地离开酒店,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浑浑噩噩地走了几步,他终是忍不住在一个花坛后面停下,慢慢蹲下。
蹲下之时,全身的力气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抽空,酸痛乏力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
尽管理智明白,错过了这次与言聿一起过去。
他还可以等以后,自己出发去帝国。
可内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充满了失落难过,甚至还产生了一丝怨怼之情。
但他该怨谁?
怨司机吗?
不应该开到一半车子出问题?
怨方思吗?
不应该被人打又恰好被他撞见?
怨巡长吗?
不应该把他带到安全处做笔录?
不,他们都没有错,都是无辜的。
那些意外他们都无法决定,也都不想见到。
唯一能控制的,是自己的出发时间。
他只能埋怨自己,明明知道准点很重要,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出发过来?
如果能早点出发,留有充沛的时间,解决完路上这些意外状况后,他完全不会迟到。
但是现在,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了。
眼下这种后果,可以说完全是他自找的。
后悔、自责、难过的感觉紧紧缠上心头,密不透风。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易亦紧紧环抱住双膝,忍不住无声哭了起来。
言叔叔现在已经在前往帝国的路上了吧。
因此,他现在应该做的是,赶紧想办法联系上对方,诚恳道歉解释。
可是……
他已经不敢想象,他现在在对方眼里已经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屡屡言而无信,他还会愿意让这样的人去家里做客吗?
如果他联系过去,等待他的会不会只有怒骂?
不,言叔叔那样的人,肯定不会轻易骂人。
等待他的,应该只有冷漠而客气的拒绝。
甚至是不愿意再听他解释……
不!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耳听到拒绝才能死心。
只要不被拒绝,他就还能有机会去言叔叔家做客!
想到这里,易亦强行忍住哭意,用力擦了擦眼泪,打算拿出通讯器联系易虹。
母亲应该有言叔叔的联系方式,他应该能问到。
然而,伸手却掏了个空。
呆了呆,他才想起来,通讯器已经在之前的打斗中成残骸了。
顿时,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微弱精神,瞬间崩溃。
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迅速染湿勉强被擦干的眼睛。
易亦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有嚎啕大哭出声来。
这是上天在预示他,他注定得不到言叔叔的原谅了吗?
这样珍贵的做客机会就这样被他弄丢了吗?
……
就在他沉浸在绝望中,哭得无法自拔时,恍惚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叫他。
“……易亦?”
有人来了?!
易亦一惊,急忙低头,硬生生止住哭意,用衣袖胡乱抹了抹脸与眼睛。
慌乱地做完这些聊胜于无的掩饰行为后,他才抬头看去。
看清来人后,他当场懵住。
漆黑夜色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定,光彩鲜艳,匆匆来去的人流如潮,喧嚣热闹。
一袭黑色风衣的俊美男人,像是从天而降般,携着漫天寒星清辉,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目光冷淡地注视着他,面无表情,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森冷气场。
刹那间,周围所有一切瞬间远去,褪色成模糊的背景,只剩眼前之人愈发清晰耀眼。
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易亦又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再次睁大眼睛仔细看去。
他没有看错,这真的是言叔叔!!!
但是……
易亦还是不敢相信,又忍不住伸出手,打算重重掐自己一把,来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即将触碰到脸颊时,他忽又顿住——
万一等下直接把自己掐醒了怎么办?
言聿俯视着蹲在那里的青年,将他一系列近乎傻乎乎的行为,一个不漏地尽收眼底。
不知怎么的,因对方失约所带来的些许不愉,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轻笑一声,“怎么半天不见,你就又分辨不出真人了?”
易亦如梦初醒。
理智也随之慢慢上线,他终于可以确定,眼前的人,是活生生的言聿。
因为如果是做梦的话,绝对不会像连续剧情一样,自动接上前文。
来不及过多惊喜,更顾不上思考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强烈念头——
“言叔叔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他急切地望着言聿,迫不及待地开口。
“我不是故意——”
“我不想听。”
言聿平静开口。
满腔辩解欲|望,在直白的打断下,戛然而止。
易亦满脸错愕,又惊又慌。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却见男人朝他近乎无奈一笑。
“——因为这样看你很累。”
很累???
易亦呆住。
像言叔叔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感到累,所以……
原来言叔叔并不是拒绝听他解释?
而是不想以这样的姿势和他说话?
见他还蹲在那里,言聿只得直说。
“你先起来再说。”
说着,他低头抬腕去看时间。
“好的!”
见状,怕他不耐烦了,易亦急忙站起身来。
然而,他才刚一起身,蹲久了的双腿,霎时传来一阵酸麻刺痛的感觉。
膝盖被这种感觉刺激得顿时一软,眼看着就要丢脸的上演平地摔倒。
心中一慌,易亦急忙下意识伸手按向身边唯一的物品。
软绵绵的花簇根本无法受力,下一秒,他只感到掌下蓦然一空——
猝不及防,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倒栽进花坛中。
闻见动静,刚一抬头,便看见青年上半身都埋进锦盛花团中的言聿:“……”
旅店。
草草地冲洗了一个冷水澡,易亦就急忙出了浴室。
出了这么一个大丑,他已经羞愧地无以复加,几乎不敢再面对言聿。
但他更害怕对方等得不耐烦。
之前对方看手表的动作,显然是在赶时间。
是在急着回到帝国吗?
那他还能……
不敢再猜测,他急忙快步来到客厅。
言聿正坐在沙发上看通讯器,听见声响,放下通讯器朝他看过来。
心中骤然一紧,易亦局促地停下脚步。
站在原地,窘迫不已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言叔叔……”
他小声唤了一声,却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该解释他迟到的事情?
还是解释他丢脸的行为?
“小亦,你现在还想和我一起去帝国吗?”
温和的询问,从不远处传来。
闻言,易亦直接愣住。
他竟然还能有机会去做客?!!
反应过来后,他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想!”
见他答应,言聿直接拿过通讯器为他改签。
“好,等下我们就出发去飞行站。”
激动过后,尴尬与羞愧再次涌了上来。
易亦忍不住再次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他需要解释清楚。
其实他平时没有这么愚蠢,之前那只是一个意外。
还有迟到的事,对方不想听他解释,那他就认错。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瞄过去。
为他改签好票的言聿,同一时间看过来。
目光一接触,易亦瞬间红了脸。
他强撑着没有再低下头,垂放在两侧的手,不安地紧攥住裤缝。
“对不起,言叔叔,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言聿端起水壶,平静地倒了一杯水。
“过来坐下,说说情况。”
听见吩咐,易亦急忙走过去,在他斜对面坐下。
然后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似的,事无巨细地讲述了起来路上的经历。
“……一从安全管理处出来后,我就来到了酒店。”
“但没有找到您,于是,”
一口气说到这里,易亦停顿了一下,小小地优化了下自己的行为。
“我就蹲在那里,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我就听见您在叫我。”
后面也不用再讲下去。
言聿全程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地听完后。
目光从青年那双红肿的眼睛上掠过,没有戳穿这与事实不符的描述。
他端起把桌上那杯水递给易亦,打趣地笑了笑。
“赶时间也不忘见义勇为,没想到小亦也有这么热血的一面。”
言叔叔竟然没有批评他多管闲事,还在夸他?!!
得到这个回应,易亦又惊又喜,下意识地接过水杯。
心中的忐忑不安顿时去了大半,害羞随之而来。
他捧着手中的水杯,感觉非常不好意思。
“我只是做了大家都会做的事情而已,而且还没有做好。”
“但如果是您在那里的话,”说到这里,他不禁满脸崇拜,语气坚定,“肯定会有更好的办法处理的!”
对此,言聿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一鼓作气,易亦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那您……”
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
言聿先一步开口,“本来我很生气。”
“但忘记告知你联系方式,我也该负部分责任。”
回想那一幕,他忍俊不禁。
“而且,在你刚才用独特的方式道歉后,就消气了。”
独特的方式道歉?
易亦听得一头雾水。
下一刻,他呼吸一滞。
因为言聿陡然站起来,倾身靠近了他——
脑中一片空白,易亦瞬间化身为一个僵硬的木头人,只剩心脏剧烈乱跳。
清凉的薄荷烟草气息迎面而来,下一秒,他感觉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
前后不超过十秒,言聿就直起身回到了座位。
而在他修长指间,夹着一朵小小的黄花。
仅有纽扣大小的玲珑黄花,柔嫩脆弱,充满生机。
在易亦茫然的目光中,他含笑将小黄花放到桌上。
“这种方式是很别出心裁,却不太安全,以后还是尽量少尝试。”
至此,易亦总算明白所谓的独特道歉是指什么。
他之前那出糗的一幕,误打误撞下,竟然被言叔叔当成了道歉认错方式。
这样也好,只是……这朵黄花,自然也是他洗澡时没有清洗干净而遗漏下来的。
他脸色瞬间通红一片,心中羞窘难当。
因为他刚才、刚才竟然顶着这幅糟糕的邋遢模样交谈了那么久?!!
不等他继续纠结这个。
却见言聿脸上笑意忽然收敛,神色也变得冷峻严肃起来。
“还有——”
看见他这种变化,易亦不禁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放下水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言聿沉声道:“以后不要过于逞强,打不过就跑,没有人会因此而责怪你。”
……打、打不过就跑?!!
是他听错了吗?
易亦登时瞠目结舌。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从视若神祇一样厉害的人口中,听到这种近乎软弱可耻的逃跑。
为了维护心目中那个强大的形象,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可是您——”
“小亦,或许你对我存在某种误解。”
言聿放缓语气,温声打断他。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敌之时,自然也是该退则退。”
他调侃地笑了笑。
“若是只知鲁莽到底,不知进退,你现在就该在墓碑前祭奠我了。”
想象着那副画面,易亦心头下意识地一颤,猛地提高了音量。
“不行!”
“不行?”
言聿眉头一挑,若有所悟地复述了一遍他的话。
被这么一问,易亦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语气太不礼貌了。
“对不起,言叔叔。”
他认真解释道:“我是说,您不能这样诅咒自己。”
言聿却是沉默下来,不发一语。
见他这种反应,易亦疑惑之余,情绪也随之消沉下来,懊悔恼恨自己。
好端端的融洽温馨交谈氛围,就这样无故被他说错话给搅没了。
有什么办法能弥补吗?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言聿忽然看向他,温声开口。
“小亦,你方才打斗中受了伤,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的语气是关切的,被这样关心,易亦本该很开心。
但他却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违和感,本能地道谢拒绝。
“言叔叔,谢谢你。”
“但我伤得也不是很严重,而且我们等下就要出发——”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忽地一白,陡然止声。
在他的抗拒中,言聿叹息一声,终是轻声说出那句他不愿去想的话。
“身体重要,不如你改日再前往帝国。”